二十、困獸猶鬥終被擒 大俠重招定乾坤

二十、困獸猶鬥終被擒 大俠重招定乾坤

三兄弟的靈堂設在第二進偏廳中。三棺並列,觸目傷情,老太太在這兒一直徘徊到午夜,不停地撫摩著三具棺木,老年喪子,人生三大不幸之一。此刻好歹被子媳及女兒勸入內宅休息。

事實上羅家上下,無一不是傷心欲絕,內總管柳直也曾陪老太太拜祭因悲泣而昏厥過。

子、丑之交,正是孫繼志和林燕交班之時,女人負責上半夜守護馮愛君及小金雀牢房。那是個地窖,過去在冬季里收藏果菜的,以備過年或春天用的。

這地窖有個鐵門,鐵門上還有個小窗。

孫繼志接了班,說道:「林姑娘回去休息吧!她們在內還安靜吧?」

「沒有動靜,孫先生,我真想不通………」

孫繼志嘆口氣沒說什麼。事實上他一直耿耿於懷,今日受了侮辱,在他來說,終生難忘。

大約是在丑時過半,「柳三腳」來了,眼圈紅紅地,說道:「老人家也真可憐!所以我一想起這兩個賤人就牙根兒痒痒地………」

這話正說到孫繼志心裏去了,悻悻地說道:「世界上什麼人都有,我懶得提起她們。」

「還安靜嗎?」說着,打開門上的小窗向內望去。那知馮愛君就在門內,四道目光立刻糾結一下。

「呸!」柳三腳吐了口唾沫,「蓬」地一聲把小門閉上,說道:「我幾乎忍不住想進去宰了她們。」

「忍耐點吧!柳大妹子,她們的長輩總要還羅家個公道的。」

「孫先生,你看看這兩個賤人,來嘛!仔細看看,是不是以前的樣子?為什麼以前我們就看不出這兩個人面是木獍?」

「我懶得看!」孫繼志真的不想看,一看就會感到窩囊,馮愛君誣栽他,旨在造成羅家主僕的猜忌,以便逃走,居心至毒,但馮愛君低估了他們主僕之間深厚的情感。

「來嘛!看看這份猥瑣相………」

孫繼志走近向小窗中望進去,不由愕然。這地窖中鋪了厚厚的稻草,兩個年輕女人就那麼四仰八叉仰卧在草上。

這睡姿在小金雀來說沒有什麼,一個婢女,自沒受過教養,但在馮愛君來說,這就大不應該了。

可以說她是呈大字型躺在草上的。

馮愛君具有一種特殊的冷艷,這種美,自也有人欣賞,像孫繼志這種老成持重的人,就算四十歲喪偶,也不會對她想入非非。

只不過,像這種場面,在一個單身漢(孫也不過四十八歲)來說,又豈能否定古聖賢的人性概說?

當然,孫繼志絕不會色授魂與,只感意外的是,何以馮愛君會變得如此放浪?

但這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忽見馮愛君睜開眼來,向他冷冷一笑這一笑,絕不是挑逗的笑,也不是狠毒的笑,而是有點輕蔑或幸災樂鍋的成份居多。

此時此刻,她們生命交關,很可能任何一個值班的人都會因恨之入骨而殺了她們的。她此刻實在不該有此心情作出此種表情。

孫繼志人雖老成,但經驗老到,見過大風大浪,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際,急速回身。

他的反應和動作都不謂不快,只可惜,這種預謀是難以逃過的,一掌力切而下,雖因孫繼志回身一半切偏了些,卻因用了九成力道,孫繼志暗叫一聲「好狠」!搖搖塌下。

柳直真是一位有心人,自她利用極少用的飛抓生擒馮愛君和小金雀二人起,就造成了一種忠心耿耿的形象,甚至還在靈堂上老太太身邊昏厥過一次。

這理由如未揭穿是十分單純的,因為在當時的場面上,有五個馮愛君和小金雀也逃不了,不要說還有個尺八無情在那兒。

柳直動作十分俐落,取出大鑰匙,打開鐵門,門半開,兩人已沖了出來,可見雙方的默契是十分密切的。

柳直指指一邊花叢之中低聲說道:「快!你們的兵刃在花叢中。由東邊出去,那邊警戒的是吳、韓二人,實力較弱,快!」

二人奔向花叢去取兵刃,在目前,當務之急,當然是先宰了孫繼志,才可以滅口。而且絕不能遲延,駢指戳向孫的死穴。

但是,不應有的意外卻發生了,有人托住了她戳下的手肘,說道:「柳總管,會不會是戳錯了人………」

柳直在這瞬間真是心膽俱裂,一聽這聲音也就知道是誰了。當然,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在她不知不覺之中到了她的身側,托住她的肘關節而不知。

柳直此刻只有一個「拚」字,左手猛戳蕭奇宇的前身要穴。

蕭奇宇連閃避都不略微閃挪,手上一加勁,只聞「咔嚓」一聲,柳直的右肘已碎。戳出的一手無力垂下。

蕭奇宇一抖手,柳直的身不由自主地在空中翻了個身,「蓬」然摔在地上,正好,一個護院和羅灃看得清清楚楚,羅灃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蕭奇宇大喝一聲「回來」!拔身上屋,兩個起落,迎面攔住了馮愛君和小金雀。

原來柳直把她們的兵刃預先藏在花叢中,已被蕭奇宇取走,兩人找兵刃多少耽誤了點時間。

「蕭大俠,殺人不過頭點地!」馮愛君帶點央求口吻說道:「況且家父和另外三位當代奇人,也會領你這份情的。只要你高抬貴手!」

「馮愛君!你也知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句話嗎?一個滅門絕戶的兇手還有資格說這句話嗎?蕭某一生作事從不趕盡殺絕,而你們就必須例外。如果羅家和你們有不共戴天之仇,雖也太狠了些,還有情可原,可是你們太陰毒了………」

這工夫又來了兩個護院,而孫繼志已醒,把柳直捆了起來,大媳婦和老太太也都聞聲趕來了。

「老四!」

「師父,徒兒在!」

「先不要這麼稱呼,你來把馮愛君擒住,老實說,本人不屑和她動手。」

「師父,我恐怕不成。我叫你怎麼出招你就怎麼出招,要是擒不了她,尺八無情還能混嗎?」

「是的,師父………」

正要撤劍,蕭奇宇說道:「咱們要囫圇的,況且,馮九未到之前,不要傷她,免得賊咬一口,入骨三分……」

這工夫蕭奇宇對大媳婦說道:「大少夫人,你把小金雀拿下。」

大媳婦一上,本是用「指桑哭槐」這招,蕭奇宇大聲說道:「亮翅!」

老實說,大媳婦不比小金雀高明,尤其她還有「奪魄鈴」,可是蕭奇宇叫她出手,沒有十成把握,萬一大媳婦不敢,這就等於往尺八無情臉上抹灰了。

大媳婦的「白鶴亮翅」一出,小金雀想取「奪魄鈴」卻辦不到,妙就妙在對症下藥,見招破式,用得是時候,小金雀只好一閃,那知這一招未用老,蕭奇宇又喊出:「星月爭輝」的「爭輝」二字。

大媳婦的身手不高,卻較有實戰經驗,而且羅氏夫婦過去都指點過她,如響斯應,招式一出,小金雀本來不服,卻不禁心頭暗驚,普普通通的招式,為何有此威力?

可見天下武功同出一源,不管以後分出多少支派分系,還是萬變不離其宗,只看臨時招式之選擇及搭配是否適當而已。

小金雀有點手足無措時,蕭奇宇又喊出了「分鬃」。

時間太快,只好把四字的招式名稱節略為「分鬃」二字。

「蓬」地一聲,大媳婦一拳砸在小金雀的右乳房上。這部位根本不須擊中「乳根穴」,只要正中頭峰,就能把人痛昏。小金雀尖叫一聲彎下身子,大媳婦躍起,以整個身子的力道下壓,一掌切下。

小金雀趴下時,砸碎了一大片屋瓦。

前後不過三招,所以那邊的羅灃還沒出手,乍見大嫂三招擺平了小金雀,正要大聲叫好,忽聞一邊的羅老太太喃喃地說道:「只不過三招平凡而不能再平凡的招式,就打倒了枯竹門下得意弟子,孩子們,我們過去一向被稱為武林世家,實在應該汗顏………」浯氣蒼涼而頹喪。而大媳婦望着自己的雙手,似乎還不大相信小金雀是被她自己打倒的。

因為老太太那天也未能在三招內打倒小金雀,而更絕的是,小金雀根本無暇施展「奪魄鈴」絕技。

「老四,你還不動手在看什麼?」

「是的,師父………」一式「舉火燎天」,馮愛君噙著一絲冷笑,一挫身閃過,「鐵牛鋤地」——

蕭奇宇喊出了相反的招式.這正是一高一低的招式,很少有這種用法的,但現在用來,馮愛君的曬意立消,忽然感到信心動搖的懼意,立即施出馮九教她的精粹之學「含沙射影」,顧名思義,這一招虛幻不定,詭譎莫測。

然而,馮愛君這一招三式才施出一式不到,蕭奇宇已喊出「力划鴻溝」的「鴻溝」二字!馮愛君心頭一驚,這也是極平凡的招式。但卻把她這一招精粹之學化解開去,接着蕭奇宇又喊出「烏龍擺尾」的「擺尾」二字。

馮愛君剛才施出一招精粹,本想搶回機先,卻被化解,正要再搶,才施出半招,蕭奇宇已喊出「烏龍擺尾」。要收招已不及,被逼退數步。

如在素日,羅灃接不下馮愛君十五招就會落敗,但現在,她怎麼動腦筋,就是搶不回機先,總是處於挨打局面,才不過七招半,蕭奇宇喊出「落日探戈」——

「蓬」地一聲,馮愛君的左後側肋骨上被砸了一拳,力道足有八成以上,女人總是不抗打的,痛得齜牙咧嘴向前一栽,老四又一肘砸下。

馮愛君發出一聲尖叫,也趴在屋面上了。

「成了!」蕭奇宇說道:「她傷得已不輕,帶回去……」

蕭奇宇已經下屋去了,羅灃揮拳怪叫了一聲,說道:「娘!只有八九招吧?」

「還不到八招!老四……你要是貼不上這位明師,你這輩子的成就就很有限了………」

稍後,碎了右肘的柳三腳,小金雀和馮愛君都躺在花廳地上。這兒只有老太太、蕭奇宇、大媳婦,羅灃及林燕等人。

孫繼志流年不利,倒霉的事不打一處來,窩囊地站在門外,身子仍然有點發抖。

「柳直………」羅老太太漠然說道:「又是老身對不起你嗎?」

「沒有,老太太,我柳直老來失足變節,也不必編造什麼理由,不過是馮九此番到羅家拜壽,私下許我千兩黃金,協助馮愛君及小金雀,如她們事敗,可以協助她們逃走……」

「有沒有交待,萬一她們失敗了!而你也救不了她們時又當如何?」這是蕭奇宇問的。

「他叫我盡量救馮愛君,必要時可殺小金雀滅口,剛才若給我時間,我就會殺死小金雀滅口,我衣袋中有毒粉。在上風頭一彈即可………」

「嘿………」老太太氣極,發出悲極的笑聲,說道:「好可惡………好陰毒的馮九………把他們再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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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八無情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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