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十八章

第八百四十~四十八章

第八百四十章逝者(上)

侯衛東當過益楊縣新管會主任,又當過成津縣委書記、沙州副市長,又在省政府參與了城中村改造領導小組,對城市建設有自己的心得。想着在城市的黃金地段出現一片類似於七十年代的廠房附屬區的連片火柴盒住房,他就有些頭疼。

第二天晚上,侯衛東小佳和小國田與李建林一家人見了面。李建林一家包括四人,李建林夫婦和其兒子李小勇夫婦。

侯衛東初見李建林時,李建林是茂雲地區的專員,四十網出頭,這一次見面,李建林頭上過了五十,兩鬢出現了白髮。見了面,他老遠就伸出了手,熱情地道:「侯老弟,歡迎你到茂雲來執政。當年一見,便知老弟非池中物,沒有想到這麼快我們就成了同事。

李建林所說是實情,他在多年前見過侯衛東一面,對那個跟隨着祝焱的年輕人還有印象。他萬萬沒有想到,不到十年的時間,一個毛頭小夥子就變成了茂雲的市長。他是四十一歲當上專員,是他們那一屆全省倒數第二小的專員。而侯衛東才三十四歲,真是年輕得可以。

此次與侯衛東見面,他很主動,但是在心理還是有幾分心裏優勢,這個優勢來自於多年廳級領導崗位的歷練。在他的心目中,侯衛東的優勢在於年輕,他的優勢在於滄桑。

但是,當與侯衛東見面以後,李建林便將自己的感覺進行了修正。侯衛東確實很年輕,不過人雖然年輕,他身上卻帶着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沉穩勁。侯衛東行為舉止很低調也很謙和,一舉一動都帶着領導的范兒,而且這個范兒並不是有意裝出來的,而是自然而然生成的。

李建林與侯衛東略作寒暄」李建林就介紹自己的兒子,道:「這是犬子李曉勇,他在嶺西市環保局工作,這是兒媳婦林蘭。」

李曉勇上前一步,與侯衛東握了手,道:「秘書長,上個月你到局裏來視察工作,聽你講過一次話,受益非淺。」

李建林在一旁道:「今天是家庭聚會,大家都不稱官職,我就叫一聲侯老弟,曉勇,你得叫侯叔叔。」

侯衛東也不過三十網出頭的年齡,比李曉勇大不了多少,這就讓李曉勇很為難。他在嶺西市工作之時,行到過這位年輕秘書長的偉聞,頗為佩服和尊敬。可是尊敬歸尊敬,他今年二十六歲,要讓二十六歲的小夥子叫一位三十三歲的人為叔叔,還真是為難,遲疑着不肯開口。

林蘭饒有興緻地看着侯衛東。見到丈夫為難的樣子,不禁莞爾而笑。

李建林眼睛一瞪,大聲地道:「你老子我稱呼侯衛東為老弟。你不叫叔叔叫什麼,快叫,今天是家宴。」

侯衛東也覺得不妥當,道:「李主任,我們各算各的,就讓曉勇稱呼我為秘書長。」

李建林不依,道:「年齡是亡回事,輩份是另一回事,不能亂。嶺西人最重禮儀,禮多人才不怪。」

李曉勇紅了臉,聲音如蚊道「侯叔叔。」

侯衛東感覺有些尷尬,對人交往之時,對方過分的熱情也是讓人感到難堪的事,他掩飾性地笑道:「我和李曉勇的年齡差不多,你別叫我叔叔,叫得我心裏彆扭,這樣,你直接稱呼我的職務,讓我過過官癮。」

李曉勇順着話頭,道:「秘書長。」

在臨出門時,李建林特意交待兒子,即使要稱呼侯衛東的官職,也不要輕易稱呼「侯市長」他可以稱呼侯市長,兒子李曉勇卻不應這樣稱呼。

林蘭把手放掩著嘴。道:「侯,秘書長。好年輕。」

李建林舉著大拇指,誇道:「侯市長以前是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後來是最年輕的副市長,現在又是最年輕的市長,在嶺西省里都是頭一回小勇要好好跟着侯叔叔學習。」

等站在桌邊的主要禮節才走完,眾人才坐到了各自的位置。李建林親自拿起一瓶五糧液,道:「侯市長以前與祝部長一起工作過,祝部長是好酒量啊!侯市長的酒量想必也很不錯,今天我們是家宴,就喝個痛快。」他一邊說話就一邊比着手勢,很有漏*點。

侯衛東道:「祝書記以前是益楊縣委書記,我在益楊縣委辦公室工作。為祝書記服務。」林蘭這時與小佳在一起說話,她張口就稱呼:小佳姐。」

李建林馬上打斷林蘭的話,道:「無論從哪個角度,曉勇夫妻都應該叫侯叔叔張阿姨。以前你媽在上海學習,和張小佳是室友,張小佳叫你媽是周姐,侯市長叫你爸凡七品,你們兩個應該叫侯叔叔和張阿姨六」「

林蘭又掩著嘴笑,這句「阿姨」她是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

小佳也笑個不停,一邊笑一邊道:「我們要各算各的,不能混到一起,林蘭叫我阿姨,把我叫的太老了,叫我一聲張姐就行了。」她帶着小國田,對林蘭道:「快叫阿姨。」

小田田見到了這許多的陌生人,還有些怯場,讓她叫林蘭阿姨,卻是不肯開口。

李建林揮着大手,道:「別叫阿姨,叫阿姨才是真的亂了套。大家有緣分才能走到一起,走到一起就不能亂了輩分,以後犬子和兒媳還要請當叔叔、阿姨的多照顧。」

整個晚宴都是在一片融洽的氣氛中進行,李建林東一點都沒有談工作,甚至沒有談起茂雲,他緊緊扣住家宴這個主題,讓在場所有人都有如沐春風之感。

家宴結束,李建林略有些醉意,拉着侯衛東的手不放,堅持要去唱家庭卡拉伙。此時李家人都在,侯衛東儘管不願去唱歌,也不能駁了李建林的面子,又一起去唱了家庭卡拉……曲終人散,侯衛東開車回家之時小佳感嘆道:「沒有想到李建林是這種很好玩的性格,我還以為當過市委書記的人都是一本正經的。有了人大李主任的支持,你的工作應該更順。」

「嶺西有句話,叫做觀其言。察其行,很多話現在不好說。」侯衛東心裏早有別樣心思,暗道:「李建林倒還真有些好手段,他用這種辦法將我和他的關係無形之中拉近了,有了私交,未必是一件好事。」

小佳想起林蘭要叫自己阿姨。禁不住笑道:「林蘭只比我小七歲,叫阿姨也太過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侯衛東道:「你以為這個阿姨這麼好當,以後若是發生了什麼事,叫你幾聲阿姨,你就將背上道德包袱。你要記住,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

自從李建林請侯衛東吃飯以後,儘管侯衛東出任茂雲的消息還沒有正式宣佈,各方人等就如春天的蟲子一樣,紛紛從地心爬了出來,不斷伸出帶着錢酒之色的橄欖枝。侯衛東深知這些人的目的,可是他是揣著明白裝着糊塗,和各方人士吃喝聊天,結交朋友。

在社會上,很多時候都是說的假話,但是假話也一種潤滑劑,有利於社會更加順暢的運行,這是嶺西文化使然。

若是大家都有說真話的氛圍,更加有利於社會運行,還會減少運行成本。

天天在外面應酬,是對人的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摺磨。星期天晚上,寧玥帶着洪昂、粟明俊、楊柳等人來到嶺西,侯衛東見到了沙州的領導,是月母子遇到老情人一寧傷身體不傷感情,喝了個一塌糊塗,星期一早上起床,對着鏡子一看,眼睛充滿了血絲,臉上有些浮腫。

侯衛東為了保持形象,進了衛安間,將水溫調高,痛快地沖了熱水澡,亂乾淨鬍鬚,換上乾淨衣服,一張臉這才整潔。

坐上車,他看了表,對晏春平道:「開到沙州印象,我要吃豆花」

沙州印象是以沙州菜為主的館子,在嶺西市內挺有名氣,老邢原本早上不做早餐,可是在侯衛東等沙州人的要求下,早上也賣豆花飯,量不大,純粹是友情供應。誰知早餐的純粹豆花飯開起來以後,生意還很不錯,後來還加上些燒白、滷肉,比起天天吃的牛奶加雞蛋的營養早餐,這樣地道的益楊早餐更能刺激味蕾。

侯衛東自已去打了調料,紅油辣板、青根粒、蒜泥、蔥花等十幾種佐料混合成近半碗的油底。白色豆花在油底里沾一下,吃進嘴裏,很快就發了一通熱汗,被酒水湯泡過的腸胃這才舒服。

進了省政府的辦公室,晏春平手腳利索地泡了茶水。侯衛東網喝了一口,接到楚休紅的電話,道:「秘書長,周省長請你到他辦公室,有事。」

「什麼事?」

「我還不太清楚,似乎是沙州那邊的事,周省長接了個電話。臉色不太好。」

「沙州的事,會是什麼事,讓周省長嚴肅起來。」侯衛東轉念又想道:「我和周省長離開沙州這麼久了,而且搞了離任審計,有什麼事都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

他吹了吹茶杯上的熱氣。喝了兩口,這才上樓到周昌全辦公室。

周昌全一臉平靜地坐在椅子上看文件,見侯衛東進來,道:「我們兩人回沙州,現在就去。」

第八百四十一章逝者(中)

周昌全神情中即嚴肅又沉重。道:「我們兩人到益楊縣走一趟

侯衛東先道:「好,馬上走。」他又問道:「周省長,有什麼事嗎?這麼急。」

周昌全站起身,道:「剛剛我接到李永國愛人的電話,李永國同志在今天早晨過世。他是我的老領導,也是我事業的帶路人,我要去看一看他。」

侯衛東吃了一驚,道:「李毒員過世了?春節我還見過他,他身體挺好,還喝了三兩多白酒。」

周昌全很感嘆地道:「他是心肌梗塞,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就走了。他今年也就七十網出頭,去世前還在小院子裏種菜,我還以為他能活到八十好幾,沒有想到,這位堅強的老人突然離開這個世界。」

侯衛東在很多年前就認識李永國,當時他還是祝焱的秘書,跟着祝焱多次去拜訪過李永國。

而祝焱經常到李永國家裏的原因,是因為李永國是當時市委書記周昌全的老領導,與周昌全保持着密切的聯繫。

後來,侯衛東在給周昌全當了秘書,去看望李永國的次數就更多。每個春節,侯衛東都要給李永國準備一份禮物。

聽說李永國過世,侯衛東腦子裏就浮現了這個倔強老頭的形象:「退休專員在院子裏專心種菜,自的其樂,對自己的兒女要求很嚴,在子女問題上從來沒有向組織上提起過要求

李永國文化不高,農人的本能深深地根植於他的內心深處,加上較高的政治覺悟,「採菊東蔫下。這個原本是知識分子趣味卻成為他的晚年的人生理想。

跟隨着周昌全下樓,侯衛東腦子馬上轉動起來,他在車上給沙州市委組織部長洪昂打了電話,道:「聽說李永國過世了

洪昂正在嶺西,他已經聽說是此事,道:「李永國是沙州市的老領導,按照慣例,我已經派老乾局長去料理後事。」

「周省長要到李永國老領導的靈堂去。」

「什麼時候肆」

「已經上車,我陪同在一起。你最好也到益楊去,沒有市級領導在場,顯得對李永國逝世之事不重視。」

聽說周昌全要去。洪昂只能將手裏的事放下,道「我還在嶺西,馬上出發,爭取到益楊與你們匯合

儘管洪昂沒有說他到嶺西做什麼,侯衛東也猜到了三分,道:「今天周省長來了,你可以抽空談一談自己的事

洪昂稍有些遲疑,道:「這個時候向周省長談個人問題,似乎不太妥當。」

「周省長事情多,難得有機會到沙州來。這是一次好機會,我爭取將他留在沙州,大家一起吃頓晚飯說到這裏,侯衛東道:「洪部長。在關鍵時刻,你別太溫良恭儉讓,應該說的話一定要說,錯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下一次調整市廳幹部又得等待。前幾天我給你打過電話,周省長覺得你進步慢了,他其實挺欣賞你,他是常務副省長,說話還是很有作用的。」

洪昂以前當過周昌全的秘書長,兩人關係不錯,黃子堤外逃以後,周昌全心情很長一段時間都很低沉。不斷在反思著自己觀人用人之策。在這期間,洪昂兩次委婉地提過自己的事,周昌全沒有明確的答覆。

耽誤了一步,也就步步落後。眨眼間。幾年時間就過去了,洪昂仍然在副廳崗位上徘徊。

在周昌全任市委書記之時,洪昂是市委秘書長,侯衛東是委辦副主任。洪昂的地個比侯衛東要高得多。此時。侯衛東已經出任茂雲市長,而洪昂還是組織部長。

雖然洪昂與侯衛東關係不錯。可是心裏想着侯衛東的進步,洪昂還是有些憤憤不平。最近一兩年。有意無意中。他給周昌全彙報工作的次數漸漸也下降了。這一次,他一直在與省委辦公廳副主任趙東聯繫。而趙東卻到上海和北京出差,一直沒有回來,雖然可以打電話聯繫。但是有些話有些事卻要面對面交流才好辦。

侯衛東與周昌全天天見面,對周昌全的心態掌握得挺准。

在自己到茂雲之職敲定以後。周昌全有一次喝了酒,用惋惜的口氣談起了洪昂。得知了周昌全真實態度以後,侯衛東一直想找機會幫助洪昂,今天李永國逝世,周昌全要到益楊來悼念,在這種特殊時間反而是一次機會。

洪昂聞聽此言,心情一陣頗為振奮。他連忙叫上自己的司機飛一般地朝着沙州趕去,他一定要在周昌全到達益楊之前,日08姍旬書曬譏口齊傘

侯衛東和周昌全乘坐的兩輛小車都是奧邊,平時車速很快。今天作侯衛東上車以後,吩咐小耿師傅。「今天我們不趕時間,你把速度壓下來,別開得太快。」

小耿師傅的具迪車在前面帶路。他有意壓着速度,早上九點過十幾分出發,到十二點兩輛小車才來到益楊縣。

此時洪昂已經幕到了益楊,他到李永國家中去了一趟,並以個人名義送了花圈。然後掉轉車頭來到了高速路口,迎接周昌全。

周昌全在車上一直眯着眼,下了高速路,他才睜開眼睛,透過車窗。見到了在外面等待的洪昂。

周昌全放下車窗,對洪昂招了招手,道:「洪昂,你坐在我旁邊。」

洪昂知道了周昌全真實態度。心裏也就有底了,上車以後,簡明撫要地講了李永國家裏的情況。

周昌全頻頻點頭,車到了靈堂之前。他沒有馬上下車,問道:「洪昂。這一次市廳調整,你是多年的副廳,年齡也不算大,難道沒有什麼想法?」

洪昂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若是不想在職務上動一動,那是假話。」

「這幾年你發展太緩了,對你以後的成長不利啊。你今年是四十五還是四十六?」

「我今年都四十五了。」

周昌全拍了拍洪昂的手背,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才符合事情的本來面目,你如今是組織部長。下一批市廳領導調整時,我可以推薦你。爭取有個好去處。不一定是留在沙州,其他地方也統」

周昌全到省里以後,洪昂便鬱郁不得志,此時他聽了周昌全之言,不覺有些感動。其實提拔之事是兩人方面的事。一方面有人要在上面提。另一面自己要使勁爬,洪昂以前在內心深處對周昌全略有抱怨,今天周昌全簡單一句話,讓他感動之餘。也思考着自己的不足。

來到了李永國的家門口。聽說常務副省長周昌全親自到來,李家遺孀帶着三個兒子一齊來到門外迎接。按照益陽的習慣,孝子是要下跪的。李家遺孀雖然柔弱,卻有着李永國之質樸,她沒有完全依照傳統,只是帶着三個兒子給甩昌全諸人鞠個躬。然後,老太太親自給周昌全戴上了青紗。為周昌全戴好了青紗以後。她握著周省長的手,掉了眼淚。周昌全握著老太太的手,道:「嫂子,節哀。」他又對老太太身後的兒子們道:「你們要照顧好老人家,別累著,注意身體。」

按照嶺西的傳統,過世的老人請陰陽選生做法事,過大夜之時還要請戲班子唱戲。然後才能出殯。老太太平時質拙如農婦。此時卻堅持着自己的意見,對老乾局長道:「老李一輩子信馬列,是唯物主義者,他臨去前多次說,死後搭個靈堂可以,讓開個追悼會就可以了,但是不能請陰陽,不請戲班子,不能土葬,一切從簡。」

將周昌全等人安置在前面坐下,老太太又帶着兒子迎接另外的參加弔唁的人。

聽了老乾局長轉達了老太太之言,周昌全不禁長嘆:「老一輩革命者的高風亮節,實在值得我們好好學習。」

他對跟隨在身邊的洪昂和侯衛東道:「李永國同志他們那一批領導。都沒有太多的文化,我記得李專員就是在部隊讀的掃盲班。

他們為什麼能得到人民擁護。憑着**人的自我修養,憑着堅強的黨性。現在的領導幹部文化比他們要高得多,條件比他們好,黨性卻比他們這一代人弱得太多,黃子堤、劉傳達這些人,和李永國同志比起來,是泰山和鴻毛的區別。」

他又問洪昂:「永國的家人提出過什麼要求?我的想法是若是他家提出什麼要求,能夠滿足的盡量滿足。這有可能違背李老的意志,但是以前工作之時,我頂撞他的時候多了去,讓我再頂撞一次。」

洪昂提前來到李家,詢問了老乾局長,他對李家情況有一定了解,道:「老太太沒有提什麼要求,只是他的二兒子李世秋想從茂東調回來。」

周昌全問道:「李二娃,我很早就認識他,我記得他在茂東工作,現在具體做什麼?」

洪昂道:「李世秋同志在茂東市下面一個紅嶺鎮當黨委書記,是老資格的黨委書記。」

周昌全想了想,道:「你把李世秋同志叫過來,我要問一問他。」

第八百四十二章逝者(下)

依著嶺西傳統,孝子要披麻帶孝。但是在城市裏,古老的傳統遺失了不少,李世秋在腰間栓了三條麻繩。手臂上帶着寫着「孝」字的青紗。用麻繩和青紗代表着傳統的「披麻帶孝

李世秋長得酷似父親李永國。年齡在四十來歲的樣子。他臉色又黑。由於為父親操辦喪事,嘴唇上鬍鬚沖了不少茬子出來,眼睛還帶着血兵。他來到了周昌全面前,看見桌上只有糖果,連忙又從鄰桌端了一盆花生和瓜子。

「李二娃,別端這些,你坐過來。我有話問你周昌全直呼李世秋的小名,讓他坐在自己的身旁。

李世秋順手拿了一個紙杯,將紙杯里的水一飲而盡,然後道:「周省長,我父親平時沒有什麼毛病。每年老乾局組織的體檢,也沒有查出什麼毛病,沒有想到會有突發性心肌梗塞。」

周昌全仔細看了看李世秋,道:「你今年妾大年齡了?」

「我滿了四十四了。」

「那你和洪部長一個年齡。」

聽到周昌全詢問得這樣細,李世秋感到機遇來了,他感慨萬端地道:「庸庸碌碌,一事無成

「世秋,我記得你當兵回來就在茂東的鎮里工作,現在還在鎮里工作?」

李世秋點了點頭,道「我在茂東紅嶺鎮工作。」

「你現在是什麼職務?。、

「現在尖紅嶺鎮黨委書記,我先後走了四個鎮,當了四年副鎮長、六年鎮長,四年黨委書記

周昌全對紅嶺鎮還有些印象,道:「紅嶺鎮是茂東的一個經濟大鎮。很有些名氣,雖然在山裏,可是距離茂東並不遠。」

李世秋道:「紅嶺鎮的錫礦藏量豐富,開發力度比較大

問明了李世秋的情況,周昌全又問道:「你的哥哥和弟弟在做什麼?」

李世秋道:「我大哥在鐵州二中教書,目前是特級教師。弟弟在嶺西市槍察院,是反貪局的普通民警

周昌全再次嘆息,道:「你們三兄弟參加工作的時候,都可以留在沙州,你們爸爸在沙州當地委領導直至退休,接近二十年,可是子女一個都沒有安排在身邊,他的情操讓我們敬仰他扭頭對洪昂和侯衛東道:「洪昂、衛東。看看革命老前輩,對照檢查自己,總會讓我甘感覺慚愧

閑聊了幾句,周昌全直入主題,道:「你在鎮裏面當了這麼多年的幹部,想不想調動一下。」

李世秋略為思考,道:「當年從部隊轉業,我個人原本想回沙州工作。可是我父親正在在沙州當地委副書記,分管着組織,他不讓我回沙洲,要我到最艱苦的地方。我就到了茂東最偏僻的鄉,從最基層工作起。一干就是二十年。現在的工作地點紅嶺鎮還算最靠近市區的鎮,條件還算比較好。我從來沒有在機關工作過,現在也是奔五十的人看能否有到機關工作的機會。」

周昌全是鐵了心要為逝去的領導李永國辦點實事,道:「你想留在茂東嗎?。他沒有等到李世秋回答,指著洪昂道:「這是沙州組織部長洪昂,想調回沙州,我馬上給洪部長安排任務,鎮黨委書記是正科,可以考慮安排副處的位置。」

李世秋道:「我父親性子網直。在沙州當領導的時候得罪了不少人。我現在不想調回沙州

侯衛東聽說李世秋在紅嶺鎮當過鎮長和黨委書記,紅嶺鎮是茂東有名的錫鎮,能在這種大鎮穩當一把手。能力肯定不容置疑。而且從氣質來看,李世秋既有軍人氣質,也有着基層領導的練達。他便有了招才之意,卻沒有急於表態,聽着李世秋的想法。

聽到李世秋不願意回沙州,他看了周昌全一眼,道:「李書記,我是省政府副秘書長侯衛東。以前在益楊青林鎮和縣委都工作過。」

李世秋道:「父親多次給我講起過你,感謝這麼多年,秘書長對父親的照顧。」

侯衛東道:「我有一個建議。如今茂雲市經濟發展迅速,急需有實踐經驗的人才,李書記在紅嶺鎮工作過多年,工作經驗豐富,茂雲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周昌全明白侯衛東的心思,道:「衛東這是在為自己招攬人才,世秋。衛東即將到茂雲去任市長,你在紅嶺鎮工作多年,管過礦山企業,在茂雲有用武之地。侯衛東問,「李書記,你最擅長什麼。有什麼具體的想法?。

「我們基層幹部都是萬金油。除了毒業技術很強的部門,其他部門都還是可以,我聽從組織的安排。」

侯衛東知道李世秋說的是實話,他是學法律的「川;作崗位以後根本沒有從事討專業作,而是從山個制調到另一個部門,目前的狀況是什麼事都知道一些,可是什麼事都不是專家。這種專業狀況也是適合當前領導幹部的能力需求。

他腦子轉一轉,也就有了想法,道:「李書記,我是真心請賢。那你就要稍等一段時間,我現在還未到茂雲上任,我到茂雲工作的時候考慮你的調動問題。至於具體工作,你先到市政府這邊掛個職務,然後根據實際需求來安排。」

父親突然去世,讓李世秋很悲傷,他從茂東趕過來以後,見到了沙州市委老幹部局局長,他和老幹部局局長是同學,在商量後世之餘,順口說了說自已的事,他知道有了甩昌全常務副省長的安排,他應該很快就能到副縣級,多年沒有解決的瓶頸居然在輕易間解決了。

周昌全這次從嶺西趕到了益楊。總算為老領導解決了一個具體問題。這就讓他心裏感覺好受一些。

聽說常務副省長周昌全來到了益楊縣,沙州市和益楊縣的領導馬上就行動起來。市長楊森林給市委書記寧玥打了電話,道:「周省長親自參加弔唁,治喪委員會主任還是由你來掛着。」

寧玥道:「我還在北京,明天約了發改委的一位領導。準備彙報建火力發電廠的事,應該希望很大。這邊的事,你就全權處理。李永國是正廳退休,治喪委員會就由我來挂名主任。等會我給周省長打電話。向他說明情況,你趕緊過去。把人大、政協兩位領導一齊叫上。」

寧玥馬上又給周昌全打了電話。

周昌全道:「我們要緬懷逝去的同志,更要繼續老同志的精神,不必拘於形式,沙州火電廠是很重要的項目,現在有了希望,更要抓緊盯牢。省里職能部門有人參加沒有?」「發改委魯軍副主任一直在幫助我們,他是專家級人才,對我們幫助很大。」

寧玥所說是實情,魯軍以前是計委副主任,現在是發改委副主任。他的業務能力很強,參加了省里所有的重大項目。也正因為業務能力太強,好幾次調到地方任正職的機會都錯過了。

周昌全直管着魯軍,更了解內情。他道:「魯主任是搞項目的好手。同中央部委的人很熟悉,專業上的事你要多問他。」

周昌全打完電話,益楊縣委縣政府的主要領導先後都到了。

益楊縣委縣政府的領導都是近兩年才上任的。

縣長高寧從市政府到益楊縣工作好幾年,寧玥來了以後,他才當上了縣委常委,成了常務副縣長,這一屆。他終於成為了益楊縣長。縣委書記朱網是一位看上去就很精明的一個人。是從省委空降下來的少壯派縣委書記。

朱網和高寧到來不久,沙州市長楊森林趕到了靈堂,隨後沙州市人大、政協領導人也到場,花圈很快堆滿了靈堂,剛才還有些冷清的靈堂熱鬧起來,不斷有剎車聲音響起來,不斷有領導走進。高志遠等離退休的老幹部也陸續來到了現場。

在嶺西紅白皆是喜事,大家按照沙州習俗,各自按照職務的高低圍坐在周昌全身旁,抽煙,磕著瓜子花生,談天論地。這種情況下,悲傷的只是親人,有少數人存在着緬懷之心。更多的人是湊熱鬧。

老太太見到到靈堂的人多,甚感安慰,她抽了個空。將三個兒子叫到小屋,開家庭會議。

李家長子剛剛數完錢,道:「今天來的領導比想像中要多得多。收了不少錢。按照習俗,出殯以後,我們家要辦酒席,來了這麼多各級領導,怎麼辦?辦不辦酒席,辦成什麼檔次?」

老太太道:「酒席還是要辦,不辦,顯得不仁義。」

李世秋當了多年鄉鎮領導,將世事看得明白,道:「這事簡單,現在周省長沒有走,多數領導都沒有走。我們找塊黑板,寫時出殯時間和中午酒席時間地點,請親朋好友參加他解釋道:「各級領導事情多,不一定能參加酒席,但是我們出了通知,這就算是盡了禮

今天有這麼多領導來弔唁的原因。是因為周昌全副省長到場,否則最多就是市委老乾局出面操辦喪事。可是看到老太太心裏高興,三個兒子都不忍心點破。

李家人開完家庭會議,便由李家老大出來寫黑板,李世秋則拿着煙來給諸位領導散煙,同時請各級領導吃午飯。

散完煙,李世秋特意過來請示侯衛東,道:「現在到了飯點,我們在附近安排了桌席,請周省長一起吃午飯。」

第八百四十三章肥肉(上)

侯衛東沉吟著道「現在已經到飯點,我去請示周省長,你稍等。」

一般情況下,周昌全是不會留在喪家吃飯,他能來就是一種態度。可是此時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他心裏清楚,如果現在走了,在場的官員肯定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他有意要給李永國家人撐起場面,道:「你給李世秋說,隨便準備點家常便飯,我們吃完飯再離開。」

李世秋原本是試探性地請周昌全吃飯,沒有想到他居然真肯留在這裏吃飯,轉身去安排餐廳之時,他暗道:「難怪爸爸總是說周昌全厚道,以前總是認為是吹牛,沒有想到果然如此。」

在餐廳里擺了四桌,標準每桌三百塊錢,在益楊縣,這種不大的酒店,三百塊的菜錢已經很豐盛了。等到周昌全等人坐下,李世秋提了兩箱滬州老窖特曲過來,正要開箱周昌全制止道「二娃,酒就不喝了,下午事忙,吃了飯我們就離開

李世秋就用眼光尋着侯衛東,見侯衛東點了點頭,他才將箱子放下。

在周昌全這一桌,省政府副秘書長侯衛東、沙州市級領導楊森林、步海雲等人陪坐,其他人等都依據官職大小圍坐在一起,官職大的那一桌就離周昌全的桌子近一些,官職越小距離周昌全的位置越遠。李世秋只是鎮黨委書記,若是在平時完全排不上號,今天作為李永國的兒子,他就坐在了周昌全身旁。

按照嶺西的世俗,吃這種飯,主人家不添飯、不勸酒,大家隨意吃,而且,出殯后,喪家還要安排一頓飯,親朋好友能來就來,不能來則主人並不補上。

無酒不成席,這頓飯吃得很快,半個小時就解決了戰鬥。

侯衛東知道周昌全有睡午覺的習慣,道:「周界長,找個地方休息,睡了午覺再走

周昌全看了滿屋的各級官員,道「今天我們來給李老上香,心意到了。留到這裏就給主人添麻煩,更給各級政府添麻煩,與老太太道個別,然後回去吧。」

侯衛東答應洪昂要把周昌全留在沙州吃一頓晚飯,此時周昌全要走,他道:「周省長,上一次我們進行調研,剛剛開始,就因為省里的活動打亂了,這一次既然走出來,我們再到沙州城裏走一走着一看也將未完成的調研搞完

周昌全扭頭問秘書楚休宏,道:「今天下午省里有什麼重夫安排?」

楚休宏將周昌全的行程記得很清楚,沒有翻看筆記本,隨口道:「省里今天沒有重要活動,原先您準備約見幾位同志,因為要到益楊來。在上午已經取消。」

周昌全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聽秘書長的安排,就在沙州南部新區去看一看。

侯衛東看了看滿屋的人,道:「今天到沙州視察,作陪的同志不要太多,我建議讓沙州市委準備一輛考斯特,等在高速路口,幾個市領導陪着周省長坐考斯特,看一看沙州的情況

楊森林聽了侯衛東的安排,馬上給沙州市政府秘書長打了一個電話,吩咐道:「馬上準備一輛號考斯特,在高速路口等著,陪同省長視察沙州城區

沙州市政府秘書長已經知道周昌全到了益楊,他接到電話,馬上將考斯特派到高速路口,同時。給沙州市政委一把了電話,道:「周省長要視察沙州,楊市長陪同,你馬上去巡查街道,不能有暴露垃圾小攤小販弄到背街小巷去,別在大街上晃來晃去。」

市政委主任當然不敢馬虎,立刻給環衛部門的頭頭打了電話,幾分鐘以後,洒水車應聲而動,「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歌聲響在大街巷。有眼尖的市民見到了這個場面,道:「肯定是哪個龜兒子當官的要來,平時不洒水,專門做給當官的看,拍當官的馬屁。」

一個小時以後,一串高級小車從高速路口下來,周昌全對楊森林道:「楊市長,你讓同志們回去工作,幾位市領導陪同就行了

周昌全、侯衛東、楊森林、步海雲、洪昂等人上了考斯特,小車們便各自離去。

坐在考斯特上,周昌全環顧左右,笑道:「今天坐上這輛考斯特,我感覺又是沙州市委書記了。」車上的跟隨人員,全部是周昌全的下屬,此時大家聚在一個車上,讓周昌全似乎有穿越時空之感,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在沙州任市委書記的光輝歲月。

與他同坐在一排的是沙州市長楊森林,在車行過程中,楊森林不停地向周昌全作著介紹。周昌全是多年老市委書記,對沙州各方面情況了如指掌,他還是很有耐心地聽着楊森林的講解。

考斯特很快進入了南部新區。經過幾年建設,沙州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的辦公樓全部聚在這邊,法院、檢察院剛……口陽…8。0…漁書凹不樣的體驗!、止汗、稅務、建委、規發」人民銀行、勞動局等部門的辦卑了過來,有了機關,各部門各種形式的集資建房也紛紛立了起來,再加上一些商業樓盤,整個南部新區的人氣已經漸漸起來,扔掉了「陽光月亮諸葛城」的帽子,所謂陽光月亮城,即是「白天曬太陽,晚上伴月亮,就是沒人住」的城市。

政協主席步海雲與侯衛東並排坐在周昌全和楊森林身後。步海雲曾經當過沙州建委主任,後來當了沙洲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他是周昌全一手提拔起來的,與周昌全關係良好。朱民生當市委書記以後,步海雲調到政協當主席,由副廳升到了正廳。

侯衛東一邊與步海雲閑聊著,一邊看着新近撥地而起的大樓,看着大樓,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件往事,注意看着廣電大樓,可是考斯特轉了一大圈,仍在沒有看見廣電大樓,他悄悄問了問身邊的步海雲,道:「步主席。沿途看見很多部門,就是沒有看到廣電大樓,廣電大樓榴討來沒有。」

步海雲搖了搖頭:「廣電大樓一直沒有搬過來。」

當年,在四大班子辦公樓要搬遷之時,很多部門也打報告要搬遷,是否搬遷廣電大樓,周昌全正在猶豫之中。恰好電視台在一期新聞節目之時,周昌全和市長劉兵同時到了同一個工地,在處理兩位領導人鏡頭之時,廣電局沒有處理得太好,結果廣電大樓的搬遷被延遲。侯衛東是知道當時的情況,他問道:「難道廣電大樓就不搬了嗎?」

「這幾年廣電增添了不少設備,而且其所在地是東城區,東城區是人群聚居區,廣電局設在東城反而有利於有線業務的開展,討論了幾次。還是沒有同意廣電搬遷。」步海雲又低聲對侯衛東道:「祝賀你!侯市長,你可是我們沙州出來的耀眼的政治明星。」

侯衛東擺了擺手,道「老領導,別說政治明星,凡是政治明星都是流星,曇花一現,我當一個踏踏實實的老實人就行了。」

「當個。老實人也不簡單,沒有高智商,怎麼能在官場中當老實人。」

兩人說笑了一陣,周昌全又下車去看一處新開的工地,仍然是由市長楊森林陪同在身邊,一邊毒一邊介紹情況。

步海雲和侯衛東稍稍靠後。步海雲道:「我最近到了茂雲去了一趟。茂雲城中間有一大片低檔住房,據說是由以前的棚戶區改造的,在黃金地段有這麼大一片住房,實在是太對不起黃金地段這四個字。」

侯衛東是聞弦歌而知雅意,聽到步海雲此言,馬上就聯想到了步高,心道:「步海雲把情況了解得這麼准,估計是步高到茂雲去看過,對那一片土地有興趣。」他不動聲色地道:「當年那一片是棚戶區有些類似於沙州絹仿廠旁邊的家屬區,甚至比那邊的家屬區還要破爛,裏面亂搭亂建,混亂不堪,污水橫流,敵蠅甚多。以前澤明任地委書記的時候,下定決心將這一片棚戶區徹底改造,造福了當地人民。」步海雲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道:「哲明的做法當年就很有爭議,從短期來看,贏得了稱讚,而從長遠發展來看,降低了整個城市的品味,傷害了整個城市的形象,對市政府經營城市極為不利。有了這一片廠區,周邊地價每畝要減少十萬以上,這可是茂雲政府的一大損失。」他又道「老弟,你到了茂雲,三板斧的第一板斧就要砍下這個低檔小區。這個低檔小區完全可以搬遷至新區,在新區修兩棟高樓就可以把這些延綿的小區的居民全部解決掉,而且每個居民住房面積可以提高,綠化可以增加,空出來的地才是真正的黃金寶地。」

步海雲的建議其實侯衛東在心裏也有些考慮,也有顧忌。

一方面,這一片住宿區修好也不過幾年,如果要搬遷,肯定會遇到相當夫的阻力。

另一方面,這一片檔次不高的住宿區恰恰在南浦區的中心,也就在茂雲的繁華地段,如果這一片地騰出來以後,可以修一個休閑廣場,建一個大型棄場,周邊還可以修建幾棟標誌性的建築。這樣一來,茂雲城市無中心的問題便可以得到解決。

他暗道:「要動這片地,涉及到前任市委的決定以及眾多的住戶,問題很複雜,祝焱在當市委書記的時候,也應該聽到類似的建議,他並沒有急於操作,肯定考慮到穩定因素。」

步海雲見侯衛東在沉吟不決,乾脆把話挑明,低聲道:「步高的公司在全省都是名氣的,如今步步高公司和遠景房地產公司兩個公司都是國家一級房地產公司,如果茂雲區需要一級房地產公司入駐,步高還是很願意為侯市長效力」

第八百四十四章肥肉(中)

步海雲把話挑得如此明白,這讓侯衛東有些意想不到,他沒有馬上回答步海雲,而是看了看窗外的風景。這才道:「步主席,只是現在我還沒有到位,對茂雲情況不熟悉。等熟悉了情況,再讓步高過來找我。我先把此事記下了。」

侯衛東這是用的含糊的詞語,既沒有明確答應,也沒有拒絕而且所說的也是實情。這種外交辭令廣泛地在官場中使用,如圍棋一樣,道理簡單明白,運用之妙則各不相同。

對於步海雲來說,今天這種場合他只是投石問路,只要侯衛東沒有明確拒絕,則有進一步做工作的可能性。

這個話題也就點到為止,兩知心裏都明白了對安的意圖。

對於步高和他的房地產公司,侯衛東挺有好感,當初在益楊新城管委會,最早的一個高檔樓盤就是出自於步高的遠景公司,李晶的精工集團則是第二個高檔樓盤。這兩個樓盤位於高速路下道口不遠處,雖然益楊後來還修了不少樓盤,可是水準至令沒有完全超過這個兩個,樓盤。

步高後來還運作了不少樓盤。美譽度一直很高,因此,在侯衛東心中,步高和他的企業也算信譽度良好的五星級企業。

步高畢業於復旦大學,理念上比本土的房地產老闆要高上一籌,起步之初,依靠了父親步海雲的關係,隨後便以獨立的勢態擴張著自己的事業。可以這樣說,步高的基業有三分之一靠着父親的關係。更多的則是靠着本身的實力。

這幾年步高的業務擴展到了嶺西,隨着房地產市場的興起,賺的盆滿缽滿。十來年時間,已經擠身於嶺西著名企業家行列。

侯衛東暗道:「若是茂雲要開發。完全可以邀請步高來投資,只不過,必須得依著自己的規距。」

想到步高,侯衛東不由得想起了李晶,心道:「李晶的精工集團在茂雲投資很大,如果精工集團要進入茂雲的房地產行業,我該限制還是支持?如果李晶提出了要求,我應該答應還是拒絕?」從內心深處,他並不願甚李晶過多的陷入到茂雲來,可是精工集團在茂雲投入很大,這讓他無法迴避精工集團之事。想到李晶和小丑丑。他心裏就有些煩惱。

正在視察時,侯衛東突然接到省政府辦公廳機要秘書三處的電話:「秘書長,剛才接到會議通知,全省城中村整治工程協調會議召開,請整治城中村領導小組成員下午三點鐘半參加會議。」

侯衛東問道:「有哪些領導要參加這次會議7」

「參加會議有兩位省領導,會議秦省長主持,省委常委、嶺西市長熊大偉要親自參會。另外就是城中村整治工作領導小組的成員。」

侯衛東是城中村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的副主任,得知有兩位省級領導要參會,他就向周昌全請假:「周省長,剛才接到通知,參加城中村整治工作協調會。」

城中村整治工作,最初是由周昌全來牽頭,他後來當了常務副省長。工作任務側重點不一樣,此項工作就由秦路副省長來具體負責。但是侯衛東的領導小組辦公室的具體職務沒有變化。

得知秦路和熊大偉都要參會。周昌全道:「那你就回去開會,我繼續在沙州調研。」

侯衛東與沙州諸位領導握手告別以後,小耿很快就開車過來,接着他上了高速路。

坐上了小車,侯衛東心情就徹底放鬆。他背在椅背,揉了揉太陽穴。道:「放點音樂吧。」

車內很快就迴響起《離家五百里》的歌聲。這首歌是光碟的第一首歌,每次放音樂,《離家五百里》總會按時從音箱中鑽了出來。歌聲被固定在光碟以後,所以情緒都是標準化了,每當打開音響,就會聽到相同的情緒和調子。

聽着音樂,侯衛東心情特別寧靜,他想道:「今天這個會有些意思。熊市長來參會,他是代表省委講話,還是代表嶺西市政府來發言,若是發言,派一個分管副市長就足夠了,用不着省委常委出面。」

侯衛東此時他還沒有到茂雲上任。也就沒有預先設定治理茂雲的立場。他聽着音樂,想着雜七雜八的事,很快就將步高的事扔到了腦後。

行走在高速路上,車好,路亦好,很快就回到了嶺西。

由於會議是關於整治城中村。而且熊大偉要親自參加,他特意吩咐小耿繞過去看看老廟城中村。

老廟村是嶺西市改造的重頭戲。可是拆遷力度太大,儘管熊大偉給各部門施加了大力,卻一直仇一雁動,初把大火,浩成了一定的損失,卻意勸了老廟村的拆遷工作。

此時小車經過老廟區域,原先房屋和居住戶最集中的地方已經推出來一片空地,儘管瓦礫遍地,廣場的雛形卻已經拉了出來。

侯衛東看過老廟村改造的設計圖。知道廣場周邊還有兩個五星級酒店、幾家銀行,還有一些大型商業設施。看着遍地瓦礫,侯衛東腦中有了一座現代代的商圈。

看着老廟區域。侯衛東總結道:「一個地市必須得有支撐城市的商圈,省委錢國亮想將嶺西建成周邊幾個省的金融高地,沒有一塊金融單位集中的區域,似乎就少了些硬件。而且。金融高地缺乏濃郁的商業環境,更少了味道。」

他馬上又將思路轉到了茂雲南浦區的連片住宅,心道:「南蒲區是茂雲的中心,但是這個中心並沒有起到中心的作用。要想茂雲提高檔次。中心商圈還是必須得有的。」

進入了省政府大樓,侯衛東在辦公室喝了一會茶,看了看秘書三處送來的報紙,到了三點二十五分鐘,他才端著杯子來到會議室。

侯衛東站在門口,用眼睛掃了一眼。壽到了寫着「侯衛東」的座牌。便端著杯子不緊不慢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以後,周圍幾位都是省級機關的副廳級幹部,紛紛向侯衛東祝賀。

侯衛東沒有故作謙虛,他與周圍幾人打了招呼,又笑着對坐在旁邊的財政廳年副廳長道:「年廳長。我是到了止區,還請年廳長多給支持。」

年副廳長原來是省財政廳的處長,是新近提起來的廳級幹部。論資歷。他才提拔到廳級崗位不久,論年齡。他已是接近五十的人。他久在財政廳,很有些財政廳手握財富的高傲。哼哼哈哈地道:「茂雲每年開這麼多有色金屬礦,肥得流油。還需要我們支持?」

侯衛東對年副廳長的表情和語言在內心很有些不舒服,他只是隨口應酬,沒有料到年副廳長倒真有些上級領導的架子。此時的侯衛東已經很老練了,他沒有與年副廳長多說話,而是很自然地扭轉頭,與坐在後面的沙州副市長姬程打起了招呼。

聊了一會,熊大偉和秦路肩並著肩走了進來。

會議由秦路副省長主持。令侯衛東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當省政府通報了全省城中村整治的基本情況以後,由省委常委、嶺西市長熊大偉作了嶺西城中村整治工作的發言。

「從狹義上說,城中村是指農村村落在城市化進程中,由於全部或大部分耕地被徵用,農民轉為居民后仍在原村落居住而演變成的居民區,亦稱為都市裏的村莊」嶺西整治的重點是規發城區內的行政村大多分佈在城鄉結合部,約有口個。居住人口引萬人,佔地面積巧萬公頃。違章建築6萬間,建築面積昭萬平米。違章建築涉及常住人口4千戶」目前徹底完成拆遷任務的有老廟城中村、金山角城中村等四個面積最大人口最多情況最複雜的城中村。」

侯衛東即將到茂雲上任,他此時已經在內心將自己當成了茂雲市長。茂雲城中村比起嶺西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此時聽到嶺西市長講起了城中村的拆遷工作,很容易就引起了共鳴。

「熊大偉還真是鐵腕,雖然背了無數的罵名,可是畢竟是將最複雜的四個城中村拆了下來,僅憑這事就值得大書特書

侯衛東又想道:「茂雲的情況特殊,祝焱沒有去捅馬蜂窩,我最好也別去碰,至少在選舉之前不能去動。在新城區的白紙上建最新最美的圖畫,比起搞城中村要輕鬆得多。而且建起了新區,政績又特別明顯。」

等到嶺西幣發了言,鐵州市長劉兵也發了言。這是個挺常規的會。開得波瀾不驚,一個多小時也就結束了會議。

唯獨讓侯衛東覺得奇怪的事是省委常委熊大偉在會上的發言,一般情況下,都是嶺西副市長來發言,而不必由堂堂省委常委到會作如此發言。

侯衛東努力想看透熊大偉此舉背後的意義,可是,他掌握的內情不夠,還是看不透。想起熊大偉的霸道名聲,他暗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熊大偉還真是一個人物。」

在會議結束之時,侯衛東提着包就隨着人流,離開會場。走到門口,手機響了起來。

侯衛東順手拿起了手機,號碼正在熊大偉,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回過頭去。

第八百四十五章肥肉(下)

熊大偉在電話里道:「沙州寧玥書記要到嶺西來吃飯,衛東如果有時間,過來一起坐一坐。」他的聲音在電話里頗有些沙啞,與平時會場講話時的激昂有些不同。

「寧書記要過來,在什麼地方?」

熊大偉道:「還是老地方,金星頂樓。六點鐘。」

侯衛東回頭看了還坐在主席台上的熊大偉,微微點頭示意,道:「我準時過來」

他在嶺西省政府當副秘書長。這是一個幕僚工作,儘管這個崗位對重大問題缺乏拍板權,可是畢竟處於中樞位置,他對於省里動態了解得很清楚,對省里的人脈也漸漸有了認識。其中一個渠道是來自於秘書晏春平。

秘書晏春平在機關久了,熟悉了各方情況,漸漸將其父很晏道理的嶺西農民式狡猾基因顯露了出來。他與一處、二處的秘書們關係挺不錯。時不時還要在處面小聚,也飯桌與酒吧間也聽到了不少的消息。他把這些消息當着笑話不經意間複述給了侯衛東。

對於省政府機關的人和事,侯衛東的信息雖然有一半來自於晏春平。可是更高層的消息,則是侯衛東從周昌全、趙東等人交往時得知的。

在嶺西省政府的高層,就拿省委常委熊大偉來說,省委常委、嶺西市長熊大偉與省長朱建國關係並不是太融洽,這一點在省政府里是半聳開的秘密,而熊大偉與省委書記錢國亮的關係比較密切,此事則是趙東有意無意透露的。

寧玥以前是省委宣傳部班子成員。但是還進入不了省領導的法眼,這幾年走得順,得益於前任省委書記蒙豪放。蒙豪放走後,她小心翼翼與朱建國和錢國亮打着交道,盡量在兩位省領導中間保持着平衡。

回到自己辦公室,侯衛東給寧玥打了電話,道:「寧書記,你在嶺西嗎,我剛才與熊市長在一起開會,熊市長晚上安排在金星大酒樓吃飯。寧玥正在與金星大酒店與幾位沙州籍成功人士開座談會,她壓低了聲音,道:「晚上五點半,我們提前到頂樓見面。先喝茶聊一聊。」

五點鐘,茂雲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張宏與辦公室主任鄭紅梅來到了辦公室,張宏是組織部多年老部長,在祝焱時代,曾經飛到海南向祝焱彙報過工作,與侯衛東也算是舊識。

侯衛東耐心地聽着張宏彙報了一會工作,轉眼間到了五點半,而張宏似乎一時還結束不了,侯衛東客氣地打斷道:「張部長,實在對不起;我與沙州寧玥書記在五點半要會見。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談。」

他講晏春平叫了過來,道:「春平,這位是茂雲市委組織部長張部長。晚上你陪他們一起吃飯。」

張宏來拜訪侯衛東,也是提前來拜碼頭,今天下午見了面,意思傳達到了,具體工作並不重要。他道:「不麻煩晏秘書了,我們自己安排。」

侯衛東起身與張宏握了手,道:「何必談麻煩,這是見外,來者是客,就讓小晏陪你們嘗一嘗沙州印象的家常菜。」

五點半,侯衛東準時來到金星大酒樓,上了樓,寧玥已經在茶室等著。

寧玥主動伸出了纖纖細手。與侯衛東輕輕握了握,道:「我網從北京回來,祝賀衛東成為最年輕的廳級市長,什麼時候到茂雲上任?」

侯衛東在沙州工作之時,與寧玥配合得挺好,他笑道:「省委組織部已經找我談了話,應該很快就要到茂雲。」

「明年春節前進行選舉,你要當一段時間的代市長,明年開了人代會。才能將代字去掉。」寧玥隨即直言道:「茂雲官場在整個嶺西省都據有名的,前一屆來了一個官場大地震,除了哲明一人其餘全軍覆沒。我記得八十年代也有一次類似的官場地震,茂雲的同志地方思想比較重,有些事情你要先注意。」

侯衛東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省委省政府的支持,有祝書記打下的底子,我相信能做好茂雲的工作。」

這話既是官腔,也是真心話,寧玥聽罷笑道:「我聽說茂雲還缺一位市委組織部長,這人一定要選好。如果沒有人選,我倒有一個,是省精神文明辦的一位處長。」

侯衛東自然不會說出朱勇之事,笑道:「這是省委組織部的職責。我可沒有發言權。」他心裏暗道:「我看來還是對茂雲幹部的複雜性認識不夠,最測且遼朱小「勇討來任職。他知識性很高。背景深厚,由他來省倔…部長。對茂雲的地方幹部應該有遏製作用。」

聊了幾句,侯衛東轉了話題。道:「寧書記,今天上午我從沙州回來。」

寧玥並不認識李永國,只是聽說周昌全親自參加了李永國的喪事,便讓楊柳要了資料,她這才對李永國的生產有了初步了解,卻不在侯衛東面前說破,點點頭,頗有感慨的道:「李老就這樣走了,他是讓人敬佩的老人。」

侯衛東沒有想到寧玥並沒有與李永國見過面,道:「老一輩人高風亮節甚至到了固執的地步,李老三個兒子,一個都不在身邊工作,他這種風骨,讓我感到慚愧。」

寧玥的看法又不同,道:「每一代人都有各自的歷史任務。由於歷史任務的不同,就賦予了各自的性格,太固執的性格實際上對經濟生活不利,經濟活動講究雙贏,雙贏就必須得妥協。」

她用手下意識地撫了撫頭髮。見侯衛東很專註地聽,接着又道:「老一輩人有一個品質,值得我們永遠學習,這是戰爭年代遺留下來的寶貴品質,就是實事求是,如果不能實事求是,在艱難的戰爭環境就不能戰勝敵人。可是在和平年代,實事求是便不是特別需要的品質,浮誇以及數字出無幹部、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些思路甚至更容易獲得競爭的勝利。」

一位市委書記講出這一番話並不奇怪,可是一位女人講出這番話就讓侯衛東很是側目,他看着短髮齊耳顯得格外清爽的寧玥,暗道:「寧玥這是用務實的態度來對待事物,這對一個女子殊為不易,難怪她能當上市委書記。」

侯衛東道:「目前國內有各種理論。但是對於嶺西這種經濟落後的地區來說,還得以發展為先。只有經濟發展上去了,才有條件改善人民的生活。」

侯衛東這句話與剛才的話題完全沒有關係,他是順着寧玥的話題有感而發,如今社會發展到了一定水平,已經是一個矛盾凸顯期作為省政府副秘書長。他看到了不少群體性事件的彙報材料。由寧玥的這一句話,引出了他的感慨。

他說了一句讓寧玥向想很久的話:「在現實社會中,實事求是也要付出代價,或許,上級會不喜歡你,群眾會不理解你,媒體會歪曲你。」

兩人喝着茶,婆在金星大酒店。天空漸漸黑暗,燈光一盞盞地亮起。兩人談興甚濃,在寧玥心裏甚至暗自希望熊大偉不出現。

她腦中網想起了熊大偉,門外就響起了「熊市長好」的招呼聲。熊大偉快步走了進來,走到寧玥面前。熱情地握手,道:「寧書記旅途勞頓,今天給你接風。」

寧玥抿嘴而笑:「我是坐飛機回嶺西,實在談不上旅途勞頓。」

熊大偉又與侯衛東握手,道:「衛東。你這次到茂雲,太可惜了。」

侯衛東有些吃驚:「熊甫長,這話怎講?為什麼可惜呢?」

熊大偉道「我早就聽說衛東老弟是一員幹將,這一段時間,我琢磨把你弄到嶺西,市來,由你來抓嶺西城市建設。

這一塊工作壓力大,推動難度大,國亮書記和我專題研究了一次,他希望嶺西術能成為高地,而成為高的必須要有相應承載能力。嶺西市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城中村改造工程,相較於其他省,嶺西問題更加突出,我就需要像衛東老弟這樣的幹將來幫我衝鋒陷陣,可惜你到了茂雲。」

侯衛東拍了一句馬屁。道:「熊市長是雄才大略,由你掌舵,天下沒有難事。」

寧玥在一旁附合道:「衛東確實是一員幹才,他在嶺西分管工業。解決了一大塊爛攤子,而且沒有留下後遺症。」

侯衛東就笑道:「兩位領導就別捧我了。捧得越高就摔愕越痛。」

三位領導甩著坐定,司機、秘書等人則在另外一個房間。

喝了幾口茶,熊大偉突然道:「衛東,茂雲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已經確定下來。國亮書記很重視茂雲的工作,給茂雲派了一位敢打敢拼的年輕市長,又親自點了一位有頭腦的組織部長。」

一般情況下,市委組織部長都是由省委組織部提名推薦,還用不着由省委書記來點將,寧玥吃了一驚,道:「是錢書記親自定的市委組織部長?」第八百四十五章完

第八百四十六章目標(上)

熊大偉與侯衛東碰了酒,這才道小勇要到茂雲去當組織部長。

寧玥更是吃了一驚,道:「小勇當老總,日子很逍遙,他在鐵屏讓。下面有一座房子,修在三面環水的半島上,住在裏面,過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他何必要進入官場。」

熊大偉道:「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小勇外圓內方,很聰明,在政界發展應該也有前途。」侯衛東早就知道朱小勇的事。此時算是得到了準確消息,就說明曾昭強徹底沒有戲,他笑道:小勇是知識分子,心中應該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夢想,他想從政,我理解。」

寧玥搖了搖頭,道:「這一兩年,我的想法發生了變化,若我是小勇。就專心修幾座水庫,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比當官更有意義。」

熊大偉道:「那讓你現在就放棄市委書記的職務,去企業或是學校。你願意嗎?」

寧玥想了想,道:「很難罷。官場就是一個漩渦,進去難,出來更難。」

聊了朱小勇,熊大偉用很認真的口氣對侯衛東道:「剛才所說的是心裏話,我還真是希望你到嶺西來任職。嶺西是省會城市,他的競爭對手並不是嶺西省內的城市,而是全國其他同等的城市,經營好嶺西。你將會在國內的政壇上有一立足之地。」

侯衛東沒有想到熊大偉會說得這樣直白。正欲答話。

熊大偉又道:「我們被戲稱為土共,可是我認為土字正好說明了我們來源於人民,是引以為自豪的事。但是我們不能永遠是土共,應該有更大的胸懷,敢於面向世界的大局。

衛東是全省最年輕的正廳級幹部,發展前途不可限量,但是要真正的走得更高更快,比須要選擇最佳位置。茂雲雖然近幾年發展得比較快。經濟總量升到嶺西第六位,但是茂雲畢竟是地方性城市,沒有全國影響。若是當了嶺西市的領導。發展空間才能真正打開。」

侯衛東沒有刻意的謙虛,他很鄭重地道:「有兩個領導的鼓勵,我一定會好好的努力,不過第一步還是要到茂雲去打開局面,踏踏實實做些事。」

從金星大酒店出來,侯衛東在上車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前從鎮街幹部一路過關斬將,眼界越來越開闊。可是他的思維還是局限在一省之內,聽了熊大偉的話,他的心胸也擴大了許多,人生座標漸漸地從一省而到了全國。

有些時候,人生的目標往往是在不經意間,被偶爾點燃。

上了車,照例還是先到省人民醫院看望母親。每天工作、宴會,醫院、家庭,這四點式已經成了規律。劉光芬也形成了每天等候兒子侯衛東的習慣,每天只要侯衛東沒有到醫院來一趟,她就不會真正的睡覺。有時侯衛東來得晚一些,她就先穿着衣服在病床上打個盹,等到侯衛東來過,她才脫了衣服認真地睡覺。

到了醫院,在自己常停車的地方,還停著一輛沙州牌照的寶馬車,這是侯衛東二姐侯小英的新寶馬。這幾年,二姐侯小英和姐夫梁勇在做外貿生意,主要是針對東南亞市場,也賺了不少的錢,買了好車好房。後來劉光芬在嶺西城裏做手術,侯小英就籌哉著在嶺西買房子。

平卑時間,梁勇忙着做生意,到醫院來看母親的時間並不是太多,侯衛東在醫院裏碰見過兩三次。今天看見了這車,他只是以為二姐來了,並沒有想到梁勇也在。

推開門,見到姐夫梁勇坐在病床旁邊,他先和劉光芬打了招呼,這才同姐夫打招呼,道:「姐夫,來了。」

梁勇道「今天到了嶺西談了合同。還看了看你姐選的房子。佳沒有和你在一起。」

侯衛東道:小佳有事。我網陪寧玥書記吃了飯。」他又道:「嶺西新開的樓盤很多,品質都還不錯。關鍵是看你想在什麼地區。」又問姐夫:「最近你的生意行不行?」

梁勇發了福,肚子挺得老高,他推了推眼鏡,道「生意說起來也還不錯,只是我們的生意受國際行情影響大。今年好,明年有可能不好,說不準。」

侯衛東笑道:「你是沙州少有的能賺外匯的企業。我記得以前總有故事教育毒們要努力為國家賺外匯,現在不太提這事了。」

梁勇道:「現在和當年不一樣了。國家比較富裕,用不着我們創外匯了,我們以前是外匯短缺,現在外匯儲備已經很大了。特別是沿海的企業,多是做外貿的。我們這個外貿企業,在沙州還算可以,放在沿海就沒有任何優勢,我都不想做了,太困難。」

侯永貴坐在劉光芬身旁,他此時已經徹底適應了退休生活,腦子裏裝着是劉光芬的聽起兒子女婿談起生意上的就坐在旁聽。並樂甘百六

反倒是劉光芬,精神好得很。根本不象個病人,她將侯小英叫到床邊。母女倆咬着耳朵說着話。

梁勇與侯衛東聊了些家常,又道:「你什麼時候到茂雲去上班?」

「應該最近就要下去,要到茂雲去過元旦和春節,明年要應付選舉侯衛東察言觀色的能力在這幾年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說到東就知道西,提到南就想到了北。

看梁勇的神情。他明白,二姐和姐夫十有八九是找自己有事。他如姜太公一般,坐在劉光芬床邊。與姐夫說着閑話,又和父親侯永貴談了些沙州公安方面的事。

「這些年,沙州公安的設備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

提到公安事,侯永貴勁頭十足。他撇了撇嘴,道:「光靠技防,不依靠群眾,永遠不能搞好治安工作。現在的公安領導都是敗家子,把老傳統都丟光了。」

這個話題是侯衛國與侯永貴爭執了十幾年的話題,兩個人誰也不服誰。而事實上,侯衛國當了沙州公安局副局長以後,嘴裏經常說了一句話就是「專群結合」結果侯衛東被一些新銳刑警取了一個,「專群局長。的綽號。

坐了一個多小時,侯衛東見胖胖的姐夫梁勇已經開始磨著身體了,道:「姐夫難得到嶺西來,我請你到外面喝一杯。」

梁勇道:「今天我買單,衛棄不要和我爭。」

對於侯衛東和梁勇來說,吃一頓飯是太簡單的事,侯衛東開玩笑道:「你想付錢,就別請晚上的夜宵,要請就請一頓大餐。」

梁勇道:「明天我請爸媽吃飯,到金星大酒店。」

劉光芬挺喜歡這位女婿,道:「梁勇。你看你的肚子,全部是油,你年齡也不小了,要注意三高,別一天就想到吃吃喝喝。等你真的生了病,才知道身體才是自己的,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侯小英也道:「梁剪,聽到沒有。你的肚子比我懷娃兒的時候還要大。要長下去,絕對要不得。」

在一家人的叮囑之下,侯衛東、侯扛英和梁勇出了醫院。

梁勇道:「大酒店的飯吃多了也沒有意思,吃知乞去,還不如小店好吃,我們找個嶺西大排檔去喝夜啤酒

「這個天氣,喝啤酒要命「現在流行喝煮啤酒,放點姜、冰糖等配料,還是很有味道梁勇又開玩笑道:「衛東天天在大酒店與達官貴人們應酬,接不到地氣,今天我們到大排檔,體會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

「好吧,就去吃大排檔,但是說清楚,我本身就是縣城的土疙瘩,從來不是達官貴人。」

說笑着上了車,幾個人來到了嶺西著名的大排檔一條街,這條街道有個名字叫做「夜不收」進入夜不收大排擋。沿街的招牌上就彷彿是動物世界一般,凡是能吃的動物都能在招牌上找到,街道上瀰漫着混雜的香味,還有不少服務人員站在門口拉客,他們紛紛道:「老闆,到我們這裏來吃,味道巴適得很。」

梁勇選了一個看上去檔次高一些的大排檔,吃大排檔之時,大家都不願意坐到屋裏,隨意在街道上放幾張桌子和板凳,大家圍坐在其中。吃得不亦樂乎。那氣氛確實和五星酒店不一樣,不過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梁勇這位胖老闆最喜歡約上三朋四友,在類似這種大排檔吃吃喝喝,然後帶着一肚子的紅燒田螺和火爆龍蝦,開着寶馬車,回到寬大的房間。

幾個人在大排檔坐下以後,梁勇點了菜,他推了推眼鏡,道:「來一個泡板炒田螺,辣一點,要一個火爆龍蝦,也要辣一點,再來兩個滷肉拼盤,炒兩個素菜,要一箱啤酒

侯衛東道「梁勇,要開車,我們別喝啤酒吧。」

梁勇拿着啤酒杯,道:「我們幾個平時各在一方,還很難聚在一起喝酒,今天我們兩人多喝幾杯,就讓你姐姐開車

此時侯衛東已經斷定梁勇肯定是找自己辦事,姐夫梁勇平時找自己辦事平常都是直來直去。今天吞吞吐吐轉彎抹角,還在一起吃大排檔喝啤酒,肯定是有比較重大的事情。

正喝着酒,侯衛東視線被吸引了過去,在另一桌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神態很親密,女的還挽著男子的胳膊。男子是大學室友劉坤,雖然是冬天,他仍然穿着西服,看上去風度翩翩,他的一隻手還有意無意地摸著那女子的腰枝。

侯衛東看到那個女的,暗道:「她怎麼又和劉坤混在了一起。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此話當真不假。」

第八百四十七章目標(中)

註:梁勇應該是何勇,這個錯誤太荒謬了,感謝指出。

這個大排檔很有名氣,是嶺西最新潮的小吃街。

在嶺西,沒有真正的貴族,現在的高官和老闆基本上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因此,他們一方面在高檔酒樓綳著架子,另一方面,他們來到這種環境一般、熱鬧十足的地方。往往才能夠盡興。

嶺西城內不分老幼不分職業都願意在大排檔小吃街這兒消費,是一個雅俗共賞的地方。

劉坤來到大排檔之時已經有了些酒意。他是在一個飯局裏遇到漂亮的女人朱瑩瑩,兩人恰好鄰座。朱瑩瑩依然是貌美如花,身材並沒有因為離開舞台而發胖,她脫下了大衣,穿了一件緊身的意大利毛衣,將要緊的部位全部凸顯了集來。

劉坤第一眼見到朱瑩瑩,他就看直了眼睛,主動找著朱瑩瑩說話。兩人交談起來以後,到是覺得頗為投機。

劉坤酒量很一般,幾杯酒下肚,就有了酒意。

酒席散了,劉坤藉著酒意,主動邀請道:「時間還早,朱小姐如果不介意,我們找個地方喝茶。」

朱瑩瑩如令經營了一家建材公司,專做大型工程,在席間,她聽說劉坤是房地產老闆,姐夫是沙州市財政局局長,心裏就有了想法,又見他長得一表人才。便沒有明確拒絕,道:「劉先生,不好意思。時間太晚了。」

劉坤在花叢滾了多年,已是花叢老手,見到朱瑩瑩的神情,便知有戲。心中大喜,道:「我知道有一間新開的樓茶。環境很好,去喝一杯茶

朱瑩瑩道:「喝茶沒有意思,我們兩人又不能打牌

「我們可以談人生,談理想。

「你到挺幽默

劉坤見朱瑩瑩並不反感自己。開始拋誘餌,道:「我手裏有樓盤正準備開業,聽說朱小姐是搞建材的。我們應該有合作機會,如果能與朱小姐合作,不甚榮幸。」

朱瑩瑩知道劉坤是什麼意思,這幾年時間。她見得太多,對男女事看淡了,她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除了一幅好身體以外,幾乎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再加上她對劉坤並不反感,道:「聽說嶺西有一條新開的大排檔,生意火爆,我們去嘗嘗,喝點夜啤酒。」

朱瑩瑩自己開了車來,她只是想套劉坤。就坐了劉坤的車。

等到朱瑩瑩坐上副駕駛,劉坤看着身旁女郎非同一般的身材。口水不停地往外冒,他俯過身。為朱瑩瑩繫上安全套,正準備一親芳澤之時,朱瑩瑩貌似堅決地將其推開,道:「好好開車又笑道:「看不出你還挺色

劉坤這時酒意上涌,他強壓着酒勁。嘿嘿笑道:「現在這個時代,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朱瑩瑩聞着他出氣酒味挺重,道:「你喝了酒,開車沒有問題吧。」

劉坤打了一個酒嗝,道:「沒有事,我沒有喝幾杯。」開車到了嶺西最出名的大排檔,兩人下車之時,已經是摟摟抱抱了。劉坤注意力全部在身邊的美人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鄰桌就是侯衛東。

侯衛東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劉坤,當然,也認出了身邊的朱瑩瑩。

侯小英見到侯衛東眼光在膘著鄰桌,道:「當豐長的人,本質上還是臭男人胖子何勇扶著大肚子,道:「這是男人的本性,若是看見美女沒有任何興趣,這個男人也就失去了創造能力。」侯衛東和侯小英是坐在有後背的塑料椅子上,這是大排檔的標準裝備,而何勇長得胖,坐在這種塑料椅子上便覺得肚子是個大負擔,他特意要了一張硬板凳,這樣才覺得肚子舒服一些。

侯衛東小聲地道:「那邊人我認識。」」是朋友。不理他,難得與姐夫清清靜靜喝酒。」自從黃子堤外逃以後,侯衛東與劉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基本上沒有來往,他也不會天真地重新做朋友。

劉坤的注意力集中在朱瑩瑩身上,並沒有看到侯衛東。而朱瑩瑩則看見了侯衛東三個人,她愣了愣,把劉坤放在腰間的手擋開了。劉坤藉著酒勁,不屈不撓地繼續將手放在朱瑩瑩的腰間。

朱瑩瑩低聲道:,「別鬧。鄰桌有一位認識的人

劉坤扭頭一看,恰好與侯衛東對視。侯衛東很有風度地舉了舉杯,算是打了招呼。

劉坤驟然遇到侯衛東。有些懵懂,很被動地點了點頭。

朱瑩瑩有些驚奇地道:「劉坤,你認識侯衛東。」她馬上恍然大悟,道:「你在沙州做生意,侯衛東曾經是沙州市領導,你們當然認識。」

劉坤一直認為,他人生路上最大說是遇到,侯衛東。他的所有的成功在侯衛東的芒」補暗淡無光,他在心裏將自己的挫折全部歸罪於侯衛東。哼了一聲。道:「侯衛東有什麼了不起,你認識他?。

朱瑩瑩並沒有注意到劉坤的臉色,道:「以前侯衛東還在益楊開發區工作之時,我就認識他,沒有想到他居然混到了省政府,這個人還真是了得。」她說這話之時,眼光一直朝着侯衛東方向。

劉坤看着朱瑩瑩的神態,潛藏在意識深處的挫敗感又涌了上來,還略略有了些醋意,他提着一瓶啤酒,來到了侯衛東桌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侯大市長,接見一下草民

侯衛東現在的身份實在不屑手同劉坤計較,他見劉坤有了醉意,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道:「說什麼接見,坐吧。」

劉坤噴著酒氣,道:「你現在是一市之長。我是小老百姓,怎麼敢挨着你坐。」

何勇見到劉坤這個醉醺醺的樣子,說話難聽,不悅地道:「你喝多了。」

劉坤瞪着何勇,道:「你***是誰。少**插嘴

何勇大怒,站起來,一把抓住了劉坤的衣領,他是身胖力不虧,抓着衣領,將劉坤幾乎提了起來。

侯小英問:「這人是誰?有矛盾?」

侯衛東道:「我的大學同學,黃子堤秘書。」

侯小英聽說是這層關係,眼見着丈夫就要舉起拳頭,道:「何勇。算了。」

何勇最聽侯小英的話,他推了劉坤一把,放了手。劉坤蹬蹬地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時他的酒意上涌,哇就吐了出來。周圍幾桌人見有人嘔吐,都很厭煩,紛紛掩鼻。大排檔老闆倒是經常遇到醉漢,他嘴裏小聲罵着,同時安排服務人員清掃嘔吐物。

侯衛東好不容易才跟着姐姐和姐夫出來吃一頓大排檔,沒有料到就遇到喝醉酒的劉坤。他見劉坤的狼狽樣子,覺得很沒有意思,走了過去,冷冷地對朱瑩瑩道:「劉坤喝醉了,別在外面多喝,小心出事。

經歷了方傑之事,朱瑩瑩在心裏對侯衛東產生了畏懼之心,她有些躲閃著侯衛東的目光。道:。不好意思,劉坤喝多了。我把他扶回去。」

侯衛東與劉坤的同學之情在多年前就淡了,不過,他與劉坤的姐夫季海洋關係匪淺,見他這樣子,問道:「是你開車嗎?」

朱瑩瑩道:「來的時候是劉坤開的車?」

侯衛東掃了一眼劉坤,道:「你會不會開車,如果會,就開車送劉坤回去,如果不會,另外找駕駛員。」

朱瑩瑩取了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桌上。對店老闆道:「沒有上的菜就別上了,這幾樣菜,我給一百元

店老闆苦着臉道:「龍蝦已經在鍋里了。」

劉坤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對着店老闆吼道:「你***,還想要多少。再羅嗦,砸了你的店他以前是小白臉,最喜歡是耍心眼,此時當了老闆,接觸了祝老三等社會人物,不自覺地帶着些凶氣。

侯衛東見劉坤變得太多。不再理睬他,集回自己的位置,冷眼旁觀。

店老闆也是留着短頭髮的小夥子,為了做生意已經收斂了不少脾氣,聽了劉坤的話,也不服氣,挽了衣袖,拉着劉坤就要動手。

朱瑩瑩趕緊又拿了兩張一百。連哄帶勸。這才將劉坤拉走。來到車邊,劉坤又在扶著車吐了一陣。被朱瑩瑩拖上了車,靠在座個上就睡著了。

朱瑩瑩看了劉坤一眼,暗道:「沒有想到這個小白臉還是一個酒瘋子,真是倒霉。」

等到劉坤離開,何勇問道:「這人是誰,和衛東有仇?」聽了侯衛東簡略介紹,他道:「原來他就是季海洋的小舅子。」

侯衛東倒有些驚奇。道:「你以並聽說過他?」

何勇推了推眼鏡,道:「在沙州做生意的人,都有各自的圈子,我聽說過劉坤這個人,全靠着姐夫是財政局長。別人做了政府工程,都要拖個二三年才能拿到錢,他做了工程,可以按進度結帳

自從黃子堤外逃以後,劉坤就淡出了侯衛東的視線,此時聽說他在做工程。道:「他在具體做什麼?」

「劉坤在做房地產,也在修路,反正是什麼賺錢做什麼,這兩年靠着姐夫,發了財。」何勇順着這個思路件道:「最好賺的錢就是政府的錢,只要有關係,接上幾個工程,就發了。象我們這種老老實實做實業的。受國際行情影響大。賺的是辛苦錢

何勇一邊說話,一邊用眼光打量著侯衛東。

第八百四十八章目標(下)

何勇道:「劉坤當官不行。做生意到是一把好手,這兩年生意紅火。

侯衛東與劉坤是大學同學。早期的發展經歷相差不大,他們兩人就如兩株同時種下去的樹苗,最初都是可憐巴巴的小苗子,模樣差不多。可是長著長著,一株變得越來越挺拔,另一株同長得彎彎曲曲,並有許多岔枝了。

「劉坤是我的同學,客觀來說,他也是有能力的。以我的觀點來看,他從小被嬌慣了,性格上有些弱點。我可以肯定地說,如果他自已不能認識自己的缺陷,不能有意識地改正。他遲早還會出事。」

說到這裏,侯衛東覺得話題有些嚴肅了,他打開了一瓶只有二兩五的紅星二鍋頭,將話題轉到了酒上,道:「我們不談劉坤了。姐夫,你的酒量不如我,拼多少次都一樣。」

何勇很久沒有喝紅星二鍋頭這種低檔酒了,道:「我們能不能喝點好酒,這酒雖然不錯,就是太便宜了。」

打開了酒蓋,濃烈的酒香便飄了出來,侯衛東興緻勃勃地道:「以前在上青林當駐村幹部之時,經常喝高度白酒,這幾年經常喝好酒。有時還想二鍋頭的味道。」他又指了指大排檔,道:「這個環境,喝茅台,不合時宜。」

何勇笑道:「衛東是我肚裏的歸蟲,我網想說拿瓶茅台,你就著了出來,你這領導也不是白當的。練成了火眼睛睛。」

侯小英知道丈夫和弟弟都是好酒量,嗔道:「你們兩人都是有成家立業的人,別象年輕人拼酒量我今天當一會領導,限定你們每人只能喝一小瓶。」

喝了一口二鍋頭,肚子裏就暖洋洋的。何勇開始感嘆人生,道:「這幾年,我們這家也算過上了好日子。」

侯小英白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我們家前幾年就在水深火熱之中。」

何勇道:「當然,與大多人相比。前幾年我們家過得也不差,我的意思說,這幾年我們家陞官發財都占齊了。」

聽了此語,侯衛東突然想起了醫院中的母親,道:「老天爺是公平的,不會讓一家人十全十美,陞官發財這種好事落在我們小輩身上。卻讓老媽一個人承受着病痛之苦。」何勇勸道:「老媽的病是老天不長眼,不過既然得了病也沒有辦法,更關鍵的是我們家裏的經濟條件好,老媽不管用什麼藥用什麼方法治療,大家都能承受,如果這病落到貧窮人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日子才叫沒發過。」

侯衛東狠狠的喝了一口酒,辣辣的味道在身體里奔走,道:「有錢又用什麼用?換不回老媽的健康。」

何勇拍了拍侯衛東的肩膀道:「吉人自有天相,老媽這麼樂觀,又恢復這麼好,肯定能夠扛過這一關。其實在我們家。江楚很可惜,當初多好個,女人,痴迷上傳銷,現在不僅離了婚,而且身體也殘疾了。我真的想不通,為什麼當時就中了邪,一心一意就想到做傳銷。」

侯衛東道:「這就是洗腦,被洗腦者根本不覺得自己是洗腦,還認為別人是怪物,甚至用很強的心理優越感去看別人,這就是洗腦的厲害之處。

喝了些酒,繞了大圈子后,何勇道出了來意,道:「這幾年絲綢生意也不好做,受國際市場影響大。騾年金融危機,我和你二姐差點挺不過來。如今房地產火爆得很,我和二姐想成立一個房地產公司,今天來徵求老弟的意見。」

他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第一個原因還是這幾年房地產市場紅紅火火,以前熟悉的生意朋友,進入房地產市場以後很快腰包就鼓了起來;第二就是侯衛東如今是堂堂的茂雲一把手市長,掌了實權,從他這兒找些工程應該是不難的事。

侯衛東理解何勇的想法,他不是鐵每無私的包公,也不是不講人情的冷麵人,不過,他並沒有明確答應姐夫。他拿起二鍋頭,給姐夫倒了酒,道:「做生意其實我也不是外行。有句俗話叫不熟不做。姐夫既然做熟了絲綢,又何必臨到中年改行。這樣未必有好的效果。從現實來說,我到茂雲立足未穩,談這些事尚早。當然。如果姐夫下定決心,下一步還是可以商量的,不過一定要慎重。今天我們不談這個事,痛痛快快喝酒。」

這也是侯衛東的真話,他雖然是市長。可是並沒有接手茂雲工作,若答應得太爽快反而是不負責任的態度。

何勇也知道這事急不得,不過,自己的小舅子當了茂雲市長,他無論如何也想從中做幾個項目,對此他還是有信心的。此時他已經從絲綢生意中抽了一部分資金,成立了房地產公司,連人員都招聘好了。

喝到十一點,侯衛東和何勇一個喝了三個二鍋頭,以侯衛東」凶;,污點酒自然不會醉,而何勇卻倒量了,拍著侯衛腸,說着以前的在絹仿廠里的苦日子。最後,侯小英將何勇拖開。然後指著侯衛東道:小三,你把姐夫灌是這樣醉,下回我去灌小佳。」

過了兩天。侯衛東接到了省委組織部杜兵副處長的電話,朱小勇要到茂雲之事已經成了定局。

成津縣委曾昭強書記一直認為茂雲市委組織部長已是手到擒拿之事,畢竟是省委組織部長點了頭的事情,他實在沒有想到還會節外生枝。

曾昭強正在辦公室找人談話。手機響了起來。他見是祝焱的電話,急忙拿着手機進了裏屋,道:「祝部長,您好。」

祝焱的話很簡單:「你到我的辦聳室來一趟。」

「現在。」就是現在,我在刃公室等你。」

曾昭強聽了祝焱的吩咐。沒有問到底是什麼事,放下電話就直奔嶺西。

成沙公路早已建設完成,在建設之時,總有人嫌截彎取直和雙向六車道多佔了良田,可是成沙路修好以後。所有的懷疑便自動中止。除了沒有圍欄以外,這條道路堪比高速公路,給大家帶來的極大的方便。

路修好以後,大家在高呼痛快之時,也有了一個副作用,不少周邊居民騎着摩托車在公路上平治著,結果興奮過後便是悲劇,新的成沙路至少吞掉了十輛摩托車和車主。一年以後。大家才習慣在這條好路上慢慢地騎車。

此時,坐在小車上的曾昭強對這條公路沒有任何興趣。他的心裏全在祝焱簡單的一句話上,祝焱的口氣讓他感覺到一些不詳之兆。

從成津縣到嶺西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進了省委組織部,這個以前讓曾昭強心生崇敬和敬畏的地方,由於祝焱當了這裏的頭頭,讓他生出了親切之感。

進了辦公室。曾昭強第一感覺便是祝焱的氣質明顯變了,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祝焱憑空生出一些威嚴,完全是省委領導的氣勢,讓他這位熟人也禁不住拘謹了起來。

工作人員給曾昭強泡了茶以後就退了出去,祝焱道:「老曾。事情有些變故,你暫時不能去茂雲。」

曾昭強接到電話以後,心裏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當面聽到祝焱說起。內心裏仍然頗為失望,他仍然很平靜道:「感謝祝書記的關心。」

祝焱原來認為安排曾昭強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突然有特殊的人橫空而出,他只能讓曾昭強暫時靠邊。他安慰道:「機會還很多,省里對你這種工作多年的縣委書記,會有合適的安排。」」祝書記,我服從組織安排。」

祝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請你從成津縣過來。主要是抽時間吃個午飯,找人清靜館子邊吃邊談。」

聽了這話。曾昭強心裏很是感動。道:「祝書記,你工作這麼忙,還想着我的事。」

祝焱就從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道:「你別跟我客氣,現在已經就到下班時間,我們下樓吧。」

關於茂雲組織部人選之事,侯衛東在裏面晴的作用,可是這個作用很是隱秘,包括朱小勇本人都認為侯衛東只是順口之說省委組織部長祝焱就更沒有懷疑此事與侯衛東有關。朱小勇是蒙浩放的女婿,又是國有企業正處級的幹部,調到茂雲當組織部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省委組織部長在機廳幹部任用上有着相當大的權利,可是如朱小勇這類人的使用就是例外。

在電梯里,曾昭強高大的身材在祝焱面前有些彎曲,這是下意識的彎曲,以便表達自己恭敬之情。從益楊開始,他逢年過節過生日都堅持給祝焱拜年,並未因為祝焱調離沙州而失禮。此刻陪着祝焱下樓,他心裏明白。多年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就憑着祝焱的這個態度。他的實職副廳肯定沒有問題。

他有些納悶,暗道:「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讓省委組織部長都改變了主意。」

到了餐廳,祝焱特意要了一瓶紅酒,對着曾昭強道:「中午原本不喝酒,可是老曾來了,我們就喝一杯。」

曾昭引良有些受寵若驚,從服務員手中拿過紅酒瓶子,親自給祝焱倒滿。

「這一次是朱小勇到茂雲去任組織部長。」喝了兩杯酒,祝焱道出了實情。

聽說是蒙豪放的女婿佔了自己的位置,曾昭強反而釋然了,道:「朱總是高級知識分子,又有實幹精神,井我強。」

「老曾也別客氣,你治理成津,也是頗得好評。」祝焱話鋒一轉,道:「聽說你和侯衛東在成津搭班子之時,也有過不愉快的事情。」

曾昭強聽了此語,冷汗就下來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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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官場筆記全集(官路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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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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