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伏妖

神功伏妖

第十五章神功伏妖

杜英豪本來還想追上去保護她的,這時卻主動地退後了一步,低盤地道:「皇

族畢竟是皇族,有許多地方,是我們永遠無法此得上的。」

他是出於真心的讚美,雖然他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面對着這種與生

俱來的高貴與莊嚴,他不得不認輸了。

行列再度向前推進,完全是以東瀛的武士居先,他們在美枝子的率頷下,沉靜

而肅穆地前進著,後面則是杜英豪率著另一批人。

推進的隊伍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阻礙,每經過一座院落時。往往都是三五十個東

瀛武士,執著兵器跳出來阻路,但是在美枝子神聖而莊嚴的逼近與凝視之下,他們

身不由己的放棄了斗意,屈膝投順。

也有一些人能無視於她的神聖地位而冒犯的,但是那些人卻也不敢對她有冒瀆

的學動,把武器指向了她身後的武士,其實這些人稍早時尚是他們的同伴,但此刻

卻成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冤家。

這一部份頑抗的人並不多,因此,他們很快就被消滅掉了,而加入到美枝子公

主身後的擁護者卻越來越多,由最初的幾十人,迅速澎漲到一千多人了,那是安平

寨內一半的人數了直到最後一進,那正是慣太郎所居,屋宇很大也很具氣派,門口

居然還設了四名侍衛。

美枝子看了冷笑一聲道:「難怪他今天會對我採取這種態度,原來他早已自居

為主上了。」

在門前守伺的四名侍衛見到來人盤勢洶湧,急急地入內通報去了,過了沒多久,

慣太郎出來了,全身甲,胸抱長刀,在他的身旁到站着一個白髮的老婦,臉色紅潤

有如嬰兒,兩日閃著妖異的光,看來令人感到說不出的難過。

美枝子忍不住問道:「這個老婆婆是誰?」

旁邊有一名武士統領道:「不知道,是慣太郎由鹿兒島請來的一名隱士,我們

都叫她婆婆,她不但武功高不可測,而且還會法術。」

美枝子哦了一聲,凜然不懼地上前戟指道:「慣太郎!叛賊,你已經到了山窮

水盡的地步,現在投降,尚可恕你一命。」

慎太郎看了那些武土一眼,冷笑道:「好!你們巴結她是公主,投降了過去,

沒關係,等她做了我的老婆,把你們當作嫁,又帶了過來還不是一樣的,只不過那

時你們已非我舊日的臣屬,我要把你們全部都降為奴隸,交給我這些忠心的臣屬管

理。」

有幾名武士已經忍不住暴怒地持刀衝殺了過去,慎太郎一動都不動,他身後的

侍衛們也沒有動靜,只有那個白髮老婦格格一陣獰笑,舉手一揚,撤出一蓬白霧,

那些武士沾到白霧,就怪叫着倒地,掙扎了幾下,就寂然而斃!

這老婦的妖術太驚人了,把一些武土們都嚇住了,美枝子見狀神色一變,厲聲

道:「妖婦!你對我的武士們使用了什麼妖法?」

那老婦格格怪笑道:「公主!本師乃是鹿兒島隱士白雪,被慎太郎將軍聘為護

國法師。

美枝子怒道:「住口!他只是一名家臣而已,算是那一門子的將軍。」

慎太郎哈哈大笑道:「公主!敝人承認曾是你們毛利家的家臣,可是來到此間

后,敝人又受到了一些中華高人學者的調教,學到了不少新的道理,所謂將相本無

種,男兒當自強,沒有人天生是該當什麼的,端看各人的努力與造化,今天我有勢

力,為什麼不可以當將軍。」

美枝子氣極無語,衝上前去,舉手一揚,袖中的飛龍斬又出,這次卻沒有那麼

順利了,那老婦手中執著一根白色的拐杖,舉空一挺,當然聲中,居然將那飛龍斬

刀擊落在地,她格格她笑道:「公主,在本師仙法之前,你這一手可玩不開了。」

美枝子見利器失手,神色又是一變,卻沒有退後之意,從腰間抽出一枝兩尺來

長的平長腰刀,滾身又進,寒光團舞,勢子十分凌厲,老婦笑着舉杖與她戰成一團,

十分激烈。

擁護美枝子的武士們又蜂擁而前,意圖圍攻,那老婦喝道:「因為慎太郎將軍

吩咐過,要留下公主為妻,所以本師才不使用仙法,對你們可沒有那麼客氣,靠近

一步者,立殺無赦有幾個人靠了過去,老婦將那隻空手微揚,發出了白霧,那霧氣

出手就是自茫茫的一片,使人根本無法逃避,沾上一點,立即嘶喊著倒地。

頃刻間又倒下了十幾人之後,把這邊的人都鎮住了,只有美枝子還在捨命急拚

狠,她的武功很高、兵器佳、劍法厲,但是那老婦的武功更高,一枝拐杖,非木非

鐵,擊上去卻有金石之聲,不但擋住了美枝子的攻勢,還把她漸漸逼落下風。

杜英豪看了一會兒,已經把胡若花、水青青及月華等人叫到身邊,作了一番指

示。然後才慢慢地向前行去,玉佳格格忙拖住他道:「侯爺要……?」

「美枝子危險了,我得去幫她一下。」

玉佳急道:「侯爺!那老婆子妖術太厲害,你武功再好也逃不過她的毒手的。」

杜英豪一笑道:「格格!那是什麼妖法,我就不信這一套,再說她就是真會妖

術,我也有道家正宗的掌心神雷,足以破之。」

走到兩文處,他止步喝道:「公主,請退,看本爵為你誅此妖婦。」

慎太郎對這位中華第一高手還有點畏忌,連忙道:「杜侯爺!這是我們自己的

家務請勿插手!」

杜英豪冷笑道:「可是你卻插手到我們的家務中來了,你派遣大批的細作想奪

我的忠勇山莊。」

慎太郎道:「那是我受了人家的蠱惑,冒犯侯爺,日後當向侯爺致歉,從現在

起,我一定與那些人斷絕往來,退出貴國的紛爭。」

杜英豪冷笑道:「閣下說得太輕鬆了,事情已經鬧開了,又豈是道歉一聲就能

了事的。」

那老婦一面制止美枝子,一面卻叫道:「將軍!不必怕他,老身倒要看他有多

大的本事。」

杜英豪含笑上前,老婦正待舉手撤出白霧,王月華卻在後面拋出一個圓球,去

勢很疾,老婦迫不得已,只得移過拐杖一擊,那個圓球撲的一聲破了,裏面滿包汗

水濺出,淋在老婦身上,將它的衣服頭髮都淋濕了,臭氣四溢,美枝子也濺了一點,

忙退後用衣襟擦著頭上問道:「侯爺,這是什麼?」

王月華笑道:「這是我從茅坑裏取來的尿屎黃金液,專破各種妖術的。」

那老婦狼狽不堪用手把臉上抹乾凈了,聞言怒叫道:「你們竟敢如此冒犯本仙

婆,我要你們的命!」

叫着舉起拐杖擊來,胡若花抗著一根大銅棍,衝上去橫棍暴擊,當的一聲巨響,

竟被震得連退兩步,可見那老婦勁力之強,碗口粗細的銅棍也震彎了。

不過這一次力拚她卻沒有吃太大的虧,對方的身形也退了兩步,與胡若花不相

上下,但是那枝白色的拐杖封被震得斷成了四五截,原來那是一根質地很佳的玉石

琢磨而成。

玉質堅硬,才能刀劍不傷,但經不過巨力震動,一下子斷了下來,老婦又是痛

心,又是憤怒,厲聲叫道:「你們敢毀我寶器,我要你們碎萬段。」

左手再揮,白霧又出,杜英豪早已注意及此,閃身避過了,而水青青卻拿了一

枝竹筒,對準老婦的袖口處噴出一道水節,那是尋常的水槍,在竹筒的一端留下竹

節,鑽一個小孔,另端則鋸通,用竹棍綁上一個布球,與竹筒粗細同大,竹筒中注

滿了水,再以布球塞入開口處,用力一擠,水從另端的細孔中激射出來。

這是一般兒童玩的玩具。

水青青在杜英豪的指示下,悄悄去做了一具水槍,這時正好派上了用場。

他們早已發現這老婆子並不是會妖法,她所撤的自霧乃是一種毒藥,貯在一具

強有力的噴筒中,再藏在袖中而已,所以才用水箭激射過去,噴口為水所塞,所以

妖法也便不出來了而水青青更捉狹,她在水箭中又如汪了一些辣椒粉末,朝鮮地寒,

居民們都喜歡吃辣椒以驅寒,,這玩意兒很容易找到。

可是辣水淋在皮膚上,濺進眼睛中卻不得了,那一陣火辣辣的感覺能叫人跳起

來發瘋。

那個老婦果然跳了起來,像是發了瘋似的猛吼亂跳,雙手揉着眼睛,雖是在極

端的痛苦中,她在隱約地看到了杜英豪所在之處,怪叫着撲了過去,杈開了雙手十

指,直像是一頭瘋狗。

杜英豪大聲喝道:「大膽妖婦,敢對本爵無禮,本爵將以五雷正法取爾之命!」

老婦在急怒狂痛之中,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是拚命沖了過來!

杜英豪閃了一閃,在她的耳畔一招手喝道:「妖婦!這是你自己找死,休怪本

爵心狠手辣!」

轟的一聲,閃光中只見老婦的身子沖向一邊,俯跌向地,雙只手卻插進了地下

尺許,一直到肘部,可見她這一擊的力量有多強。

不過她再也無法起來了,因為她的頭顱已被轟去了半邊,那是杜英豪一記掌心

雷的結果,杜英豪並沒有在茅山學過法,更不會什麼五雷正法,他發的倒的確是掌

心雷,那只是一隻小手槍,是他征服羅剎人的戰利品,槍很精緻,威力也很強,杜

英豪靠着它,已不上一次地救了自己的命。

這一次仍不例外,因為他發現這老婦的功夫太厲害,已非人力可敵,同時慎太

郎身邊還有一、兩百名武士,這些都是他精選的東瀛好手,力搏之下,縱或能勝,

也將付出很大的代價。

忽而一聲大喝,震住了那些凌亂的武士,一個高大的老人從後面出來,手執著

長刀,全身充滿了煞氣,使得美枝子也退了一步。低聲對杜英豪道:「這個人叫鈴

一郎,是我們極為有名的劍手,曾經教過我與慎太郎的劍術,慎太郎之所以敢叛變,

多半也是倚仗着有他的支持,這是個很壞的人。」

杜英豪道:「那就更不能放他走了。」

「可是妾身卻敵不過他,要看侯爺神威了。」

杜英豪還來不及想出辦法,對方卻先動了。

鈴一郎大概見事情不對勁,倒是不敢再作戀戰,他一聲發喊,長刀舞起一片光

影,對着人群中衝去,他的目的不是要殺人而是要脫身逃向西寨去,而去西寨唯一

的通路,就是被杜英豪的人擋住了的這一條,他衝來的勢力很兇,卻也有個選擇的。

杜英豪他是絕對不敢惹的,另外還有一個胡若花,他不敢碰,是因為這位女力

士的力氣太大了。因此,他選擇了玉佳格格,他雖然耳聞說這位格格是清宮大內的

劍道高手之一,但目見她嬌滴滴的樣子,心中總以為是傳聞失實。

玉佳見鈴一郎對着她而來,臉上泛出了怒意,揮手把兩個侍女都叫開了,鈴一

郎居然以為她好欺侮,這使她太感失面子,於是也抽出了長劍,擺好了姿勢,鈴一

郎才到面前,她的長劍已然劈出,鈴一郎舞動長刀,搭上手就展開了大戰。

鈴一郎這才發現自己的選擇錯誤,這個女人看來嬌弱,其實卻極為難斗,一枝

劍不但勢沉力強,招式尤其刁鑽辛辣、招招兇險,鈴一郎的劍技在全東瀛數起來,

也是前五名內的人物,盯是今天遇到了玉佳,竟是討不了好去。不但無法取勝,連

脫身也辦不到了,因為玉佳的劍緊緊的纏住了他,只要略不注意,就將為其所乘,

鈴一郎在迭遇險招后,只有打起精神應付,他知道想脫身已經很為難了,除非是西

寨那邊的人會過來增援。照雙方休戚相共的關係,他們應該過來。但是照那位總管

康嘉的性情而言,希望則不大……但無論如何,鈴一郎卻必須支撐過這一戰,因為

玉佳的劍術太凶,不殺死他是不肯罷休的。

再打下去,鈴一郎越來越叫苦了,倒不是玉佳給他的壓力加強了,而是杜英豪

等人都走過來,包圍在四周,他想突圍逃走的希望更渺茫,看來除非生擒下玉佳,

挾持她成為人質,才能有機會了。

想到這樣,鈴一郎的劍勢一轉為穩,不求有功,只是慢慢的磨下去,他不再反

擊,只以平穩的守勢,擋住了所有的攻勢,這時兩個人已交手將近二百招,玉佳滿

臉滿身都是汗,也開始喘氣,鏖戰是十分辛苦而耗力的事,玉佳一生中從未遇過如

此頑強的對手。事實上,她與人交手,從未超過百招就將對方擊敗了,這是她最辛

苦的一戰,鈴一郎看起來此她從容多了,因此,地想勝過這個老頭兒是很困難了,

一霎時,玉佳真想回過劍來自殺,那也此被對方擊敗了好些。

只是鈴一郎也不給她一個自殺的機曾,他想生擒她,就必須要先使她解除武裝,

因此,他的長刀一直壓住了她的劍,使她的劍很難有從容發揮的機會,每一招都必

須在極度危急的危急的狀態下,攻向對方的空門,逼使對方撤劍去救應,才不致使

自己落人對方的掌握中,玉佳雖還看不出敗象,但戰來卻辛苦萬分,但戰局的緊張

卻扣人心弦,精采萬分。

忽然,杜英豪閃了過來:「玉佳,交給我。」

他的手還真快,輕輕一探,就將玉佳的劍接了過去,順勢將她帶了出去。鈴一

郎利用空檔,一劍刺進來,搠向杜英豪的胸膛,這一劍是萬萬來不及阻擋招架或閃

避的,所以杜英豪根本不作理會,反手一劍,撩向對方的咽喉,刷的一聲輕響,鈴

一郎喊著撲跌出去,也只喊了那一聲,按著喉頭血如泉涌,動得幾下,就不再動了。

杜英豪的胸前上有外衣被刺穿了一道口子,沒有傷著肌膚,也沒見血流出來。

玉佳還在一邊發獃,幾乎難以相信,一個如此凶頑的劍手,在杜英豪手中,不

過一招就伏誅了。其實她那裏知道,杜英豪早年根本就沒練過功夫,後來在江南總

督衙門當捕頭,從師爺王老夫子處得到一部萬流歸宗秘笈,那是一部很精深奧妙的

武功秘笈,記着的都是各宗派以及那些武林絕頂高手的心得精招,經過一代代的累

積增刪,內容已十分充實,但它卻沒有一套完整的系統,只能幫助人在恰到好處時

施展一下。

杜英豪就是研究了半天對方的出手后,才上來露了一手,假如這一招殺不了對

方,他就糟了。

不過杜英豪向來就是想到了就做,從不考慮後果的,假如他想得大多,出手必

會遲疑,反而不會有那種必勝必成的信心和出手無敵的威力了。

杜英豪把劍還給玉佳,笑笑道:「玉佳,你真行,對方是日本最出色的劍師,

你居然能跟他交手二百多招而不敗,實在太驚人了。」

若是別人,玉佳絕不會領這份情的,但是在杜英豪面前她卻驕傲不起來,輕嘆

一聲:「我還是不行,被人殺得手疲腳軟,幾乎站都站不住了。」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的身子一斜,搖搖欲倒,杜英豪忙伸手扶住,玉佳

乾脆偎在他的懷中閉上眼睛嬌弱地道:「謝謝你,侯爺!」

杜英豪笑道:「本來你不會那麼脫力的,可是昨天晚上你才那個……今天自然

容易累一點。」

玉佳滿臉飛紅地睜開眼瞟了他一個媚眼,低聲道:「都是你,你還好意思說…

…不過我是不行,你只有一招就殺死了他。」

「我是因為研究了半天他的劍法,才能一招奏功,而且我還挨了他一劍。」

聽他一說,玉佳也急了道:「對了!侯爺,你也挨了一劍,傷得厲害嗎?」

杜英豪忙道:「沒事,只破了衣服,未及皮肉。」

玉佳不通道:「他那一劍是直溯而進,怎麼可能不傷皮肉呢!我看看受了多重

的傷。」

杜英豪放低聲音道:「玉佳,我裏面穿了件軟甲,那是我在黑龍江殺死一頭大

熊的皮鞣製的,刀劍不入,沒有這個寶貝,我還不敢挨他一劍呢!」

「真的嗎?給我看看,是什麼寶貝。」

「我貼肉穿着呢,晚上到你屋子裏再脫給你看,這會兒可不能亮,否則別人對

我的敬畏之心就要大打折扣了,你沒見他們都對我畏若神明呢!」

玉佳這才發現有幾百對眼睛在看着自己,不由滿臉飛紅,忙掙扎著脫開,杜英

豪卻殷動地扶着她道:「你太累了,最好歇一下,這可逞不得強。」

玉佳捨不得離開,強拉住他的一條胳臂,美枝子則擠過來挽住他的另一條胳臂,

反倒是他的老婆們沒法子靠近過來了。但是水青青、王月華和胡若花不在乎,晏菊

芳苦在心裏,卻說不出來,她看看那兩個女的,在姿色與身份上已高出她很多,想

想她們在武功上的表現,則更不能比了。

她不明白,杜英豪是如何贏得她們的芳心的。

她發現女人只要一沾過杜英豪,就像是濕手抓住的麵粉,再也甩不掉了,究竟

是什麼媚力吸引住她們呢!杜英豪不是十分英俊,雖很雄壯,卻又不見得善解溫柔,

沒讀過多少書,不是滿腹經論,雖然練過萬流歸宗上的一些功夫,但拿不出一套像

樣的功夫,但他卻是無往而不利,每戰而必勝。

「是老天節太幫助他的忙了。」

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可不是嗎?他又完成了一項壯舉,把流亡海上,橫行多年的倭人海盜,一舉而

蕩平了,不但如此,他還把那近千名東洋武士,收降了過來,領着他們,浩浩蕩蕩

地湧向了西寨,進行他第二次討伐。

鈴一郎一死,這才鎮懾了那批東瀛武士,在他們的心目中,雪婆婆的法術和鈴

一郎的劍技是天下無匹的,可是他們都先後死在杜英豪的手中,這使得那些人連反

抗的勇氣都沒有了,再加上美枝子的號召,這批人都心誠悅服地投順了。

杜英豪左右各擁著一名嬌滴滴的美女,一位是格格,一位是公主。後面跟着四

個老婆,再後面則是千餘名手執利刃的彪形大漢,這種聲勢,只有氣吞河嶽四個字

才足以形容了。

來到西寨之前,裏面的人也已到了絕路,無法再逃了。因為寶親王也下了一道

絕戶計,他親致高麗國王一封措辭極為嚴厲的信,論他不守藩屬的本分,收容中華

的叛逆在境內嘯聚非為。

高麗王有苦說不出,他固然惹不起大清朝廷,也惹不起那一批亡命之徒。無可

奈何之下,只有在新義州布下重兵,牢牢地堵住,不讓平安寨的人再進來,除非他

們逃過鴨綠江回到中國去,否則別無他途,這個絕戶計使得平安寨中的人只有硬起

頭皮來,面對着杜英豪了。

康嘉出來時可憐兮兮的,老遠就屈膝請安道:「侯爺安好!格格安好!小的給

您請安。」

玉佳格格寒著臉道:「康嘉!你好大的架子,還得我們登門,才能見到你的金

面。」

康嘉道:「小的不敢當,因為侯爺是跟美枝子公主一起來的,而且一腳就到東

寨去了,小的以為您二位是另有要事,所以沒敢過來打擾。」

杜英豪微笑道:「好!康總管,算你會說話,現在我們那邊的事都辦完了,就

剩你們這邊了,你又是作何打算呢?」

康嘉一忙道:「小的不懂侯爺的話,還請明示。」

杜英豪冷笑道:「你倒會裝糊塗,我就明自告訴你好了,你們勾結日本海盜以

及暗中圖謀不軌等種種不法情事,都已經證實了,現在我就是奉了寶親王的諭令,

要捉拿你們歸案。

康嘉不知如何回答,他後面的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一個便裝老人,大步地垮

了出來。

這老人的神情很威嚴,相貌清瘧,自然而然地透露著一股逼人的威勢,使得每

一個面對他的人都感到很不舒服,就像他的身上長著許多無形的暗刺,刺在每一個

人的身上。

胡若花咕噥地道:「這老頭兒邪氣得很!」

她的形容很恰當,這老頭兒給人的感受只有邪氣才可以表達,玉佳格格低聲地

道:「這是我三伯伯善親王……恐怕他才是這個集團中真正的主腦,以前我也在奇

怪,憑京里那幾塊料,沒有一個是成事之具的,怎麼能弄出這一片局面的,有他在

裏面就不出奇了。唉!其實寶哥早該想到他的!」

杜英豪皺眉道:「他也是王爺!王爺真多!」

玉佳笑笑道:「本朝入主天下已數傳了,而我們的老祖宗又都是多子多孫的,

皇帝雖然只有一個,但是他同輩的堂兄弟都很多,都是王爺,只不過親戚有近有遠,

王爺也就有貴有平的。」

杜英豪笑道:「我聽說在京師有窮得沒褲子穿的王爺,還以為是人家瞎編排來

糟蹋你們皇室的,現在看來倒是真有這回事!」

玉佳紅著臉道:「皇族也不是每個人都大富大貴的,當權在勢,主管着一個部

門的,日子自然過得好,那些賦閑多年的,也不會拮到如何,只要是宗人府中有籍

的,每年都有固定的歲俸,足夠維持一個數十口之家的生活了,皇帝對這些親戚們

並不小氣,可是有些人不爭氣,不事正務,揮霍無度,挨苦受窮是活該,誰也不會

同情他。」

杜英豪只是隨口說說,他對皇室的底細可沒興趣,忙轉變話題道:「這位善親

王好像也是屬於不得意的一位吧,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玉佳道:「這倒很難說,二十年前,他曾經顯赫一時,因為他手掌血滴子統領

大權。」

「血滴子,那不是早就撤消了嗎?」

「也不過十幾年的事,他們是皇帝的私用衛隊,又是密探,對皇室親族和重巨

大員都有先殺後奏之權,可以想見他那時的威風了。」

「那不是比皇帝還要權力大了?」

「也可以這麼說,皇帝要殺一個人,還必須申明罪狀,發交有司、三審定讞后

方付之執行,但血滴子卻不須如此,悄悄派個殺手去摘下腦袋就行了。」

「這不是亂了王法嗎?皇帝不能用這種手段來治理天下的,而且會招致怨恨而

不會帶來太平!」

「是的,最早是先帝所設,那是因為吏治太糟,必須以非常的手段來大加整頓,

倒是見了效,因而就傳了下來,但等到現在的皇帝即位,對血滴子的作風極不滿意,

而善親王又犯了個大錯,皇上趁機會把血滴子解散了,而這位三伯也就失了勢!」

「他沒被關起來,乜沒有被殺頭?」

玉佳恪恪笑道:「沒有的事,宗室是不受刑的,關起來更沒這事兒,撤去差事

賦閑已是最重的懲罰了,假如罪當死,也是賜令自盡,沒有砍頭的!」

「這不公平,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玉佳道:「侯爺,你別找我抬,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這可是你們漢家老

祖宗定下的規矩,我們是蕭規曹隨,照着奉行而已!」

這一翻書簍子,杜英豪可直了眼,他的肚子裏壞主意雖多,就缺少一點墨水,

普通的事兒,他靠着博聞強記,還能唬唬人,一往深處談,可就要原形畢露了,玉

佳以為他是個很有學問的人,在文章上準備跟他舌戰一番的,杜英豪只有再度掛起

免戰牌,搖手道:「咱們不談這個問題,還是談談眼前的人吧,我對他全無印象!」

玉佳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文武兩途都很了得,精於謀略,雄心勃勃,

被解除勢力后,聽說在西山練丹學道,參研長生之訣!」

杜英豪一笑道:「那不是騙人嗎?神仙不死,誰也沒見過一個,他怎麼會信這

一套?」

玉佳道:「沒人信,他也無非是藉此寄身而已,因為以前他太囂張了,得罪的

人也很多,那些人現在又當勢了,他只好躲起來,表示清靜無為,使人家不再防備

他!」

杜英豪一笑道:「不過他究竟還是老實不起來!」

玉佳輕嘆道:「是的,他清修了十多年,大家都忘掉他了,那知道他在暗中,

又搞了這一個紕漏,不過這次倒真秘密,連我父親都不知道!」

善親王一直靜靜地等著,見兩個人頻頻低語,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才提醒了

玉佳,連忙上前福了一福道:「三伯,您好!侄女兒給您請安!」

善親王哼了一聲道:「你現在才記起了我?」

「三伯,侄女兒是在向杜侯爺介紹您老人家,免得他不知道而冒犯了您老人家!」

善親王冷冷地道:「你有沒有告訴他,我這個親王比他那個侯爺大多少?」

杜英豪哈哈大笑道:「王爺,你可是怪我沒給你跪下來叩頭請安了!」

「你知道就好,朝廷有朝廷的禮制!」

杜英豪笑道:「王爺,別來這一套了,你這個王爺現在正是發霉的時候,霉得

發黑,而我這個侯爺封正大紅大紫之際,俗語說得好,失意的鳳凰不如雞,我不要

你叩頭已經算好的了。」

善親王氣得混身直顫道:「好!好!姓杜的,算你有種,玉佳,你聽見了,將

來你作證!」玉佳低聲皺眉道:「侯爺,你身奉王命,是可以不必對他請安,但是

你不該說那些話的!」

杜英豪笑道:「那些話有什麼不能說的?王爺!不必叫誰作證了,有機會當着

皇上的面,我再照樣說一遍給你聽都行,那是你自取其辱,老實告訴你,見了皇上

我也沒磕過頭,而且你也該打聽一下,上一任的宗人府宗,就是為了要我叩頭而垮

台!」

善親王氣得白鬍子亂飛,厲聲叫道:「老夫不怕垮台,但朝廷的禮制不能不維

持,老夫非要你磕頭不可,你磕不磕?」

杜英豪傲然地道:「不磕,而且我還要辦你一個冒充宗室王爺的罪名,大清國

的王爺何等尊貴,那有像你這麼窩囊像的,你算是那門子的王爺?」

玉佳低聲道:「侯爺!他的確是善親王!」

杜英豪笑道:「格格!這可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一位親王到了外國是代表朝廷

的,他必然會持有朝廷的符節,負有朝廷特別交付的使命,他就是要離開京師到別

的地方去,也必須要取得朝廷的允許,更別說是離開國境來到外國了!」

這一說倒是把玉佳格格提醒了,皇室宗親,行動都必須取得廷上批准,否則私

自離開京師,就已經犯了罪,而跑到外國來,更是情況嚴重了。

因此她一笑道:「對了!三伯,相信您這次出來,一定是得到了朝廷的密旨吧!」

善親王臉色也是一變。杜英豪這一手的確厲害,是他沒有想到的,但玉佳明知

故問,他又不能不回答,只有冷冷地道:「這個要向你們報告嗎?」

玉佳道,「侄女兒不敢過問,但杜侯爺確是有權過問的,因為他持有寶親王的

密札硃諭!」

善親王不說話了,寶親王兼掌侍衛及緝捕營統領,那就是密探組織的總頭兒,

這份密札硃諭雖非聖旨,可是在執行時卻更有權力。因此他頓了一頓才道:「我要

是提不出什麼旨意證明呢?杜大人是否也準備把我抓回去?」

杜英豪淡淡一笑道:「那倒不一定,能夠生擒固然不錯,但怕費事的話,拿死

的也一樣!」

這對善親王而言是太大的侮辱了,他在朝中雖已失勢,但是仍然有一些黨羽在,

而這些人在他的暗中策劃與支持下,慢慢地在宗室中取得了重要的地位,所以他在

宗親中,仍是很優越的。

杜英豪卻根本沒把他當回事,這是個萬難忍受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吼道

:「杜英豪!你好大的膽子,不管你多受朝廷的重寄,但殺害……」

杜英豪冷笑道:「我知道大清律,殺害皇室宗親者,處極刑,可是我仍然敢殺

你,而且隨殺隨埋,連首級都不必帶回去申報。只要對寶親王殿下說一聲,殺死叛

逆多少名就行了,誰知道你死了!」

「你想隻手遮天,掩瞞事實嗎?」

杜英豪道:「無須隱瞞,根本是沒人敢揭發,你們在此地嘯聚謀反,就是有一

兩個人能漏網逃回去,誰也不敢包庇他。我殺了你,誰會出頭告發!」

杜英豪是市井混混出身,耍賴訛詐的本事無人能及,儘管善王爺當年帶過血滴

子,在斗心機上顯然是大大的落後了,而且還無法否認,杜英豪說的確是事實,杜

英豪在此時此地殺了他,等於是殺條狗,沒人敢出頭檢舉告發。再說,皇帝就是知

道了,也會裝聾扮啞,不加追究的。

他只有顫著聲音道:「你!你!看誰敢來!」

這時候,他身上那股逼人的氣勢似乎被杜英豪壓了下來,使人對他不再感到害

怕了,相反的還有些可憐他的感覺。胡若花立刻衝出去道:「老傢伙!你別神氣,

我來抓你!」

別人對王爺這個身份,多少或者顧忌,但胡若花卻不知道,所以大步沖了出去,

玉佳在後道:「小心,他一身內外兼修,都很了得!」

善王爺則是怒上添怒,杜英豪竟派個女人出來拿他,這不是存心侮辱嗎?但他

很深沉,不動聲色暗中凝足氣動,準備來個下馬威。

可是胡若花是個獵人,她的狩獵經驗很豐富,只從對方的眼光中,已可了解對

方所具的危險性。

因此,她在兩獵多處,忽然停步一揚手,撤出一片烏雲,蓋頭而下,那是一面

繩網,用來活捉較猛的巨獸的,胡若花發現用來捉人一樣有效。

善王爺沒防到她會來這一手,一下子被罩了進去,跟着被一股巨力一拖,立足

不穩倒在地上,那是胡若花在收網,將他緊緊地縛了起來。

善王爺的力氣很大,猶自在網中不住地掙扎,但是他遇見了胡若花算他倒了八

輩子的窮霉,一個富有經驗的好獵人對於治入網的野獸都有一套的。胡若花的方法

則是抓住網繩不住上下左右的抖動,使得網中的善王爺也跟着翻轉滾動,要不了一

會兒工夫,他已經是兩眼翻白,連口吐氣都無法動彈了。

胡若花回頭朝玉佳格格一笑道:「格格,你說這老傢伙有多了不起,我看可不

怎麼樣嘛!」

邊說邊慢慢收繩走近去,玉佳封仍是緊張地叫道:「若花姐,小心點,他雖然

被擒,仍不可輕視,因為他還有不少的隨身零碎。」

玉佳對敵人的了解可以說相當深了,但這招呼卻是遲了一點,忽然,網中的善

王爺彈了出來,手中挺著一片寒光,那是一支匕首,不但鋒利,而且還是削鐵截銅

的寶器,所以那堅軔的網索才束他不住,被劃破一條大口子。

這老傢伙的匕首大概是貼身收藏的,剛才那一陣掙扎時,他已摸在手中,然後

裝作力竭之狀,暗中準備着,等胡若花一個不在意,突地破網而出,而且寒光急溯,

對準胡若花刺去,在這種距離下是很難躲避的,噗的一聲,刺了個正著,善王爺是

略弓著身子前刺的,這一刺若是在尋常人身上,恰好是直透心臟,可見這老兒是存

心豁上拚命了,但是胡若花太高了,刀尖只扎在小腹的一側,嗤的一聲,尺許長的

匕鋒齊柄而沒。

胡若花只感到愕然,卻並不很痛,那是由於匕首太利之故,但她的反應卻奇快

無此。那歸功於她在興安嶺上摶熊的經驗,一旦近身纏住之後,只有緊緊地抱住它

的脖子,死力勒緊,使它的爪牙都傷不到自己,然後再慢慢加力,使熊氣竭而斃。

現在也是一樣的,她伸出雙臂,一下子就把善王爺抱個正著,連同雙臂都箍得

死死的,而且她的胳臂更斜斜地包下去,壓住了善王爺的腦袋,貼緊在兩團高聳的

乳峰中間,雖是軟綿綿的,卻也將他的頭陷住,無法轉動了。

手上無法使勁,刺入的匕首拔不出來,善王爺空有一身技業,卻無從施展出來,

他在網中被胡若花上下左右拋弄了一陣子,雖然定神凝氣來抗拒,神志未亂,但多

少是受了影響,破網后一擊雖然成功,但是乍然遇上了這一招卻是任何功笈所未載,

使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尤其是嘴鼻所觸,柔綿而結實,雖隔了一層衣衫,卻仍然可以嗅到那濃烈的女

人味道,更便他心慌意亂莫知所措,也不敢亂動了。

但這不過是片刻而已,很快地他就記起了這是在肉搏拚命,可講究不得那些顧

忌。

今天的局勢大不佳,自己這邊人雖不少,而且也不乏可堪一戰的好手,只是大

家被杜英豪的盛名嚇住了,未戰先怯,因此這一戰絕難討好,再加上玉佳的倒戈,

以及美枝子公主的投向對方,反率了那一批東洋武士反噬,這最後的一處據點也守

不住了,多年經營,毀於一旦,善王爺心中夠火的,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落入對

方手中,拔腿一走,仍然是可以脫身事外的。

即使杜英豪能搜集所有的證據,封也無法把自己扯進去,因為在玉泉山上玉泉

宮中,自己所布署那個替身仍然在天天祭壇練丹,誰也無法證明自己來到關外的,

先前,自己也大可以悄悄退身一走的,但是心中實在不服氣,想碰一碰這個天下第

一高手,究竟高到什麼程度那知一出場,沒跟杜英豪較量,卻碰上這麼一個莫明其

妙的女人,未經交手就被網給罩住了。再者,也有一部份的手下是忠心追隨自己多

年的,不忍心遽然放棄,仍想帶着一起走的,弄得狼狽不堪。

為今之計,只有先求脫身再說了,但是要脫身還真不容易,素聞杜侯這位二轉

子雜種老婆力大無窮,亞賽天蓬羅剎魔女臨凡,這下子倒是真正頒略到了,不過這

女人實在太可怕!

善王爺急於擺脫這可怕的束縛,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氣,連足在兩條胳臂上,

胡若花感到懷中的善王爺突然變得胖了許多,身子不斷在漲大,她知道這是一種高

深的內功,卻不是她所能抗拒的,急得她大叫道:「侯爺!快來,老小子要跑了。」

善王爺終於衝到手腳都可以用力了,一聲暴吼。勁力突發,不但將胡若花震了

出去,而且也將自己的身子流彈似的向相反方向彈出。

美枝子和玉佳兩枝長劍齊出,水青青揚手就是匹支沒羽袖箭。都要將善王爺留

下來,那是杜英豪早就招呼過的,不能放這老兒逃走,務必要截下。

長劍、袖箭都釘在善王爺的身上,把他定在空中,這是很出人意外的,因為她

們都知道,憑自己能耐,這一劍或許能阻他一阻,卻絕難傷得他,何以會如此容易

就得手呢?

美枝子首先驚呼了一聲,因為她看見了善王爺的頭下大量地湧出鮮血,兩顆眼

珠瞪得像核桃似的,幾將凸出眶外,十分恐怖。

驚慌中抽回了劍,玉佳一個人吃不住重量,劍頭朝下一垂,善王爺的身子滑落

下來,砰地一響,但那顆腦袋,卻離開了脖子,滾出了老遠。

這是怎麼回事呢?她跟美枝子都是直剌出劍,刺進善王爺的身子,並沒有去斬

首呀,善王爺的首級怎麼滾落的呢?

她們看見杜英豪徐徐將劍插回鞘中,他是去援救胡若在的,但劍才遞出,善王

爺已及時脫困,好像沒跟上,那知卻已使善王爺一劍斷首了。

難怪她們三個人都能攔截得手了,原來她們只是攻擊一具體,善王爺已經被杜

英豪殺死了。

玉佳長吁了一口氣,臉現笑容道:「侯爺神勇無人能及,善王一身氣功,運膚

如革,刀槍不入,卻仍難逃過侯爺一劍。」

杜英豪也吁了口氣,手還在發抖,他是一劍刺回去的,而且是由胡若花的脅下

出劍,直刺善王爺的咽喉,那知竟像是刺在一具光滑的瓷像上,把劍尖滑到了一邊,

接着是王爺發勁反彈而出。

杜英豪正感慌亂,不知道誰能制住他,善王爺的身上已中兩劍,按著腦袋滾落

了下來。

他初以為是玉佳和美枝子刺死的,及至身落頭分,他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但是誰砍了那一劍呢?杜英豪想了片刻,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一劍是自己的

傑作。

他一劍剌出,被滑開到一邊,恰好善王爺的內勁迸發,反彈回去,脖子從他的

劍鋒上拉過去。

這是一口極佳的古劍,是他的情人柳小英因為她嫁了那位揚州大鹽商,南名公

子劉平雲,覺得對他很歉咎,兩口子硬把那一口家藏的寶劍送給了他,這是一口吹

毛可斷的利器。

杜英豪自己一刺之力不足,傷不了善王爺,可是他倒縱時帶過的勁道卻很強,

再者,利刃輕滑而過,正是氣功無法抗拒的,所以在毫無知覺之下,這位王爺竟糊

里糊塗地送了一條老命。

杜英豪想透了是怎麼回事後,他當然不會說破,既然老天爺幫忙,要讓這個該

死的老兒死在自己的劍下,作成自己的英雄事迹,他就不該辜負蒼天的栽培,逆天

不祥,杜英豪是個敬天的人。

他將劍瀟地系回腰間,淡淡地朝面前一大片人潮道:「你們都看見了,違抗本

爵者有什麼下場,我也憑着杜英豪三個字向你們保證,放下兵器,聽候處置者,我

一定從寬處理。」

善王爺在這群叛逆者心中的地位是個謎,獨有極少數人知道,但他的武功卻是

有目共睹的,但卻逃不過杜英豪一劍。則這位天下第一高手武學之深,已非凡夫俗

子所能想像的。

沒有一個人再敢抗拒,乒乒乓乓,只聽見一片拋棄兵器的聲音,自然也有幾個

人是深知內情的,他們更為心驚了,善王爺雖已失勢,但卻是京人府中有籍有名的

正統皇親,杜英豪居然毫不在乎地揮劍一斬。不知道朝廷賦予杜英豪多大的許可權呢!

於是一個個束手就縛,大家都只有認命了。

好在杜英豪帶來的人也多,這個縛俘的工作做起來很順利,不到半天工夫,居

然全處理清楚了。

所有一切的文書往來,證據都在,杜英豪一面登錄,一面斟酌情形加以處置。

玉佳的父親忠王爺涉嫌不深,但無可否認,是這些人中間的一夥,罪名難脫,

玉佳感到很憂慮,不斷地向杜英豪求情,請他將父親的罪嫌減輕一點,而且願意把

這次協助杜英豪破逆的功勞轉抵為父親贖罪。杜英豪笑了一笑說:「玉佳,依我說,

你還是別居功的好,你已經貴為格格,功賞也加不上去了,爭這種虛名幹嗎?」

玉佳的神色微變道:「我不是爭功,我只是為父親減罪,他老人家只是一時糊

塗。」

杜英豪道:「你說得我更糊塗了,忠王爺在朝忠心耿耿,會有什麼罪呢?」

說着把一巷文件丟進了火里,那正是幾個皇室共謀顛覆的一份盟單,每個人都

劃了押。

這紙文件一毀,忠王爺是不會有罪了,可是其他人的罪證也跟着消除了。

玉佳先是一呆,接着才知道杜英豪如此做的用心,感激涕零,撲地跪了下來道

:「侯爺援手之恩,玉佳父女感激心肺,只是如此一來,侯爺如何向朝廷交待呢?」

杜英豪一笑道:「沒什麼好交待的,就算我把一切都交給朝廷,皇帝又會敞開

來辦嗎?反正誰忠誰不忠,皇帝自己心裏明白,那個親戚對他好,他更清楚,我口

頭上對寶親王交代一句就行了。」

玉佳感激又道謝了幾聲,忽然臉現驚色道:「糟了!侯爺,你闖下大禍了。」

由於玉佳的神色倉惶,倒是使杜英豪吃了一驚,玉佳不待他發間就搶著道:「侯爺

為了我父親而毀了文件,固然使我感激萬分,但卻為你自己惹下大禍了,因為你沒

有了確實證據證明善王謀叛,那麼你殺死他,就難以推託責任了。」

杜英豪笑嘻嘻地吁了口氣道:「我還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這個卻不要緊,

至少朝廷和寶親王明白他是謀叛有據,死而無冤!」

玉佳苦着臉道:「朝廷知道沒有用,得拿出證據來才能叫人不開口詰問,否則

那些人,一定會想盡方法,唆使另一批皇族親貴出來,要求對善王爺之死作個交代,

那時寶親王縱或有心,也護不了。」

杜英豪想了一下道:「玉佳,你記不記得那天我們在跟善王爺會面時他說的話,

他說在玉泉出的道觀中有位善王爺在修真學道,誰也沒法子證明他在這兒興風作浪。」

玉佳道:「那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事實上…………」

杜英豪笑道:「那就好了,我只要先放風聲說風聞善王爺在此領頭作亂,一定

會有很多人替他證明說他未離京師一步、對不對!」

玉佳道:「可是他們知道他被殺的消息。」

杜英豪道:「對方所有的人都被我扣押或放逐了,消息由我高興如何呈報,只

要我先報有善王爺參與叛亂的消息,等他在京師的那些黨翼們力加否認后,我再報

出第二次消息說,高麗境內叛亂已平,首逆伏誅,他們就無法把殺死親王的帽子扣

在我的頭上了。」

玉佳為之一怔后,繼而才笑道:「侯爺!你真了不起,居然想出這麼一個絕主

意,妙極了!他們既然極力保證說善王爺未曾離開,那麼在高麗被殺死的叛逆首領

當然不會是善王爺,甚至於還會設法弭縫,將那位假王爺處決掉,以免拆穿了他們

的偽證謊言。侯爺!看來你是早有成竹在胸了。」

杜英豪道:「不錯!我是打好了主意,這個作怪的主腦不除,天下不會太平的,

所以我聽說他在玉泉山有個替身時,就決定不放過他了。」

玉佳看了他一眼笑道,「侯爺!你真厲害,做你的敵人是最愚蠢的事,真奇怪,

您以前出身江湖,從來也沒做過官,怎麼對宦海中的驚濤駭浪,應付起來也是如此

得心應手呢?」

杜英豪輕輕一嘆道:「江湖中的風浪並不此宦海中小,人只要成了名,只要有

了地位與成就,總會受到別人的猜嫉排擠的,我現在很後悔一下子爬得這麼高了,

想起從前默默無聞的日子,那有多逍遙自在,名利雙收,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玉佳笑道:「恐怕也只有到了侯爺這種地位的人,才會有這種想法,在別人的

眼中,不知對侯爺今日的地位與成就有多羨慕呢!」

杜英豪一笑道:「這是難怪的,不去說別人了,就以我自己來說,若是我再回

到從前默默無聞的日子,我仍然會拚了命向上爬的,後悔儘管後悔,但我卻不想放

棄這一切,高高在上與破人踩在腳下,究竟是兩種滋味。」

杜英豪之所以成功,肯說老實話也是一個原因,他不諱言自己心中的感覺,也

不矯裝清高地表示厭棄名利富貴,更顯得他心胸浩蕩。

玉佳郡主看他的眼光中充滿了尊敬。其他人也一樣,甚至於連最清楚他底細的

晏菊芳也在內,她發覺這個出身平凡而運氣奇佳的男人,確實有他為常人不及之處。

寶親王交託的任務整個完成了。連手掌天下大權,威被四海的皇帝都束手無策

的難題,杜英豪卻輕輕鬆鬆地完成了。

他把平安寨人和事略作整頓,做了一個大人情,將全部的基業送給了馮紀遠和

那批江湖人,因為這一批人實在已無處安身,中國已回不去了,朝廷對叛逆固然難

容,而那些義師也容忍不下他們。兩方面的人都要對他們趕盡殺絕,杜英豪卻狠不

起這個心,畢竟為他們留了一條活路。

這使得馮紀遠對他感檄涕零,當眾跪下來對他磕了三個響頭,而且盟誓表示,

今後有生之年,永遠聽從杜英豪的驅策。

其餘的一批人,杜英豪大部份都留了下來,只帶了極少數的幾個回到通化府而

后抵盛京,這兒原來是皇帝的老家,但愛新覺羅氏入主中原后,已深為那邊的花花

世界所吸引,難得一回了。

舊盛京將軍莫雲已經被解職在獄,杜英豪薦舉通化府台玉柱接任該職,由文官

而任武職,山一個知府而拔升一方總鎮大員,這是難得的異數,可是杜侯爺的面子

太大,皇子寶親王一力支持,那還有什麼話說,於是關外的幾個將軍都成了杜英豪

的死黨,杜侯爺關外勢力更為踏實了。

朝中有人向皇帝密奏說此舉太危險,杜英豪不但是漢人,而且還在江湖中極有

影響力,把他放得那麼遠,手底下有了那麼多的人,而這些人大部份都還是心存漢

室的不屈義民,若是有所貳心,那實在是朝廷的一個心腹大患。

這些人很會危言聳聽,但這一次卻碰了個大釘子,皇帝沉下臉斥責他們道:

「你們說杜英豪是朝廷的隱患,可是朝廷許多放在眼前看得到的禍患都是賴着他去

消弭的,你們又怎麼說呢?以前朕日處權臣小人的威脅中,要你們想辦法,你們只

會裝啞吧,現在可會出主意了。」

一聽皇帝的語氣不對,他們立刻明白皇帝心目中對杜英豪是什麼看法的,立刻

知趣地不響了,當然還有一兩個皇帝的近親,而且很掌權勢的王爺,他們對杜英豪

也不無猜忌之意,皇帝對他們的解釋自然緩和一點,尤其是對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子

侄輩們,揭開了朝中王室奪權的陰謀以及杜英豪所作努力,他們才恍然大悟道:

「想不到這些人如此混帳,膽大妄為,幸虧殿下善於用人,處置得宜,否則真是不

堪設想了。」

皇帝嘆了口氣:「朕也只是聽到了一些消息,直到杜英豪送來了各項證據,朕

才知道他們的勢力已經如此之大了。現在寶兒親自在那邊處理,但是有件事要朕先

為他配合的。」

第二天早朝,侍衛營副統領裕貝勒出奏關外地區風聞有皇室暗結勢力意圖不軌,

而且據傳還有前領侍衛營的善親王居中領導指揮,宗室中也有很多人涉及參與,請

求予以嚴查。

這份奏章一上,立刻引起了大轟動,裕貝勒是寶親王的堂弟,也是心腹死黨,

寶親王不在京,他代頷禁衛營的一切事宜,主管密探,他的奏章當然不會無風起浪,

捏造事實,於是乎人心惶惶,大家都緊張萬分,當然立刻也有人為善親王置辯,說

他老老實實,一直在玉泉山修身養性。

皇帝很絕,當場指派了幾位親王前往查核,這些人都是在名單中的,他們還很

幸運,以為可以掩飾過去了,查核的結果當然是沒有那回事,善親王在玉泉山守爐

煉丹,根本沒出關,皇帝相信了他們的查證,做成了紀錄存檔,不再追究這件事了,

過了幾天,寶親王奏報來了,說關外的叛亂被敉平,首逆者已為杜侯爺誅殺。

這下子他們才知道上了當,善親王被殺,他們是有苦難言,想扳倒杜英豪的藉

口已沒有了,而且還怕受到誅連。

於是,又過了一兩天,有人啟奏善親王在玉泉山因煉丹不成,走火入魔而拔升。

皇帝下旨以親王之禮大成服,遺體上全身發脹,臉目扭曲變黑,只有一個大概

輪廓可辨,這是煉丹不慎的結果,皇帝明知是他們弄鬼,卻也裝糊塗,不加追究了。

寶親王回來,帶同來幾個重要人犯與一大堆證據,但是皇帝卻辦得很寬,連在

平安寨主持的總管康嘉也只是發放新疆做苦役了事。

那些受牽連的親王們王爵仍保留,卻革去了一切兼領的職務,沒有任何的理由,

但他們都乖乖的接受了,因為這對他們已經十分寬大了。

忠勇侯杜英豪又建立了一次大功,皇帝不知道該如何獎賞他才好,可是杜英豪

自己上了一封奏章,自動請辭一切封賞,只有一個要求,請朝廷協助前東倭大將軍

毛利家族孤女毛利美枝子返回家邦。

這對朝廷是個難題,東倭並不是中國藩屬,而且遙隔海天,兵力難及,除非派

遣一支強大的水軍前往,否則任何支持的允諾都是空談。

但是要派遣這支大軍又談何容易。

幸好,杜英豪有他自己的一套辦法,他並不需要朝廷的軍力支援,只要求朝廷

給他一個名義,一份國書,以及有限的一些表面上張致。

秘密奏章上只有條陳,詳細內容則是由寶親王口頭上解釋的。這使得朝廷十分

滿意,因為事情成了,朝廷將大有好處,事情不成,朝廷也沒有害處,終於准如所

求。而且仍是由寶親王帶了旨意前往宣頒,內情如何不得而知。

表面上,杜英豪是受任為出使東倭的全權特使,帶了皇帝的密旨與國書,去與

足利王室磋商一些兩國問的事務。

杜特使一共乘了三條大戰船以及十幾條小船,浩浩蕩蕩地出膠州灣出海,隨從

約兩百餘人;陣容很大,但是走在海上,卻仍顯得很渺小。

杜英豪剛啟程不久,朝廷有了一番舉動,著令全國水師加強訓練,並全部調防

至沿海來,修建戰船,並重金由西方聘來工匠,鑄造長槍大炮,準備安在船上。

這顯示出朝廷將要對海外大舉用兵,雖未說明要攻擊的對象,但是配合了杜英

豪的出使之舉,這就頗為耐人尋味了,東倭在中國還是有細作的,火急得把這些消

息送了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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