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召劍令

到了夏天的時候，戰場的形勢發生了巨大的逆轉。（科比將軍原以為很快就可以攻下臨冬城，但由於萊曼家族發佈的召劍令，無數的北地人紛紛前來效命，北伐軍的軍隊數量優勢被瞬間扭轉了過來。

召劍令，由於歷史上出現的次數太少了，以至於科比將軍一開始根本想不起來這些隱藏在歷史塵埃中的往事，如果不是信鴉帶過來的情報，科比將軍還一直處於迷霧之中。

北地很遼闊，人口分佈得非常鬆散，所以在北地很難見到人口密集的聚居地。但這些零散的人口全部加起來，也是一個恐怖的數字。據不完全統計，北地的總人口應該超過了一百萬，這次響應召劍令的人最少也超過五萬人，甚至更多。

無數像科恩一樣的北地人從各地趕到臨冬城，他們在無人的夜晚悄悄地從北門進入臨冬城，城外有專門接應他們的人存在，雖然他們互相不認識，以前從來沒有都沒有見過，一柄傳承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的鐵劍足以讓他們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建立起濃濃的信任。

臨冬城裏面的人越來越多了，最近一次攻城戰楊帆覺得壓力特別大，因為他再也沒有能夠登上臨冬城的城牆了。這種敵方人數以可感知的速度變變增長，給楊帆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楊帆甚至認為北伐軍有可能打輸這場戰爭。

和楊帆有同樣感覺的還有各級軍官和貴族們，他們的部隊經常在野外發生遭遇戰，敵人都是一些不組織性不強的民兵部隊，雖然戰鬥力並不強大，但人數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一波接一波，這些日子以來，讓軍隊的將領們感到壓力越來越大。

科恩第一次見到楊帆的時候，楊帆正帶着幾個斥假在野外飲馬。當楊帆見到科恩腰上的鐵劍的時候，眼神立馬就變了，他在科比將軍的藏書裏面看過賜劍與召劍的故事，也知道這柄劍的存在，這些日子大家都經常見到這種鐵劍，明白它代表的意思。

科恩立馬就感受到了楊帆的敵意，但他不怕，因為與他同在的還在路上集合在一起的五十多人，一支五十人的隊伍，即使是面對七隻冰原裏面的猛獸都不需要害怕，因為他們是與天地相爭與風雪博斗的北地人。

但楊帆他們只有七個人，騎着高大的戰馬，所以科恩更不會怕。與科恩一起的其他在同一時間就做好了敵對的準備，他們要趁著對方還沒有來攻之前進行搶攻，先下手為強是他們狩獵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特別是他們並沒有對方的戰馬。

楊帆和六名斥候都已經是戰場上的老手了，經歷了無數生與死的考驗，在第一時間就跳上了馬，向對方發起了衝鋒。他們並不是重騎兵，但並不影響他們向著一群手裏只拿着一柄簡單的鐵刀的北地人衝鋒的勇氣。

科恩第一次面對騎兵的衝鋒，騎兵的衝刺起來的速度在瞬間把科恩的心給征服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戰士。但科恩並不害怕，因為他本來就是來送命的，所以死戰不退，和他同樣想法的還有其他的五十多人，他們拿着簡陋的鐵劍，和科恩一起硬坑七個騎兵的衝擊。

這就是真正的北地人，但也是敵人，楊帆不會因為敵人的英勇而讓自己處於危險這中，也不可能失去一位軍人的尊嚴臨陣退縮。七名騎兵對付五十幾個平民，已經足夠了，如果就這樣退走，臨陣退縮的名聲將會伴隨他的一生。

楊帆最後還是選擇了側切，七個騎兵始終太少，衝擊力不夠強大，很容易陷入了對方的包圍之中。但就是用側切這種戰法，仍然不能全身而退，但楊帆他們殺死了對方六個人的時候，一名斥候也倒在了地上，這些人根本不懂得死亡的恐懼，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來送死的。

楊帆最後還是退走了，因為他們只是斥候，沒有必要跟敵人進行持久戰，這裏是北地人的地盤，如果引來他們更多人，到時候想走也不一定能走得了。

對於倒下的六個人，科恩覺得非常遺憾，他們和科恩一樣，都是剛從其它地方趕過來的。他們都還沒有進入臨冬城，還沒有見到當年賜劍給他們家的萊曼家族，還沒有在告訴萊曼家族的人他們來償還恩情了，他們就已經永遠地倒下來了，但他們並沒有遺憾。

楊帆心情越來越不好了，因為他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場人民戰爭之中，北伐軍現在面對的已經不再是臨冬城那麼簡單了，而是與全部北地人為敵。在別人的土地上打一場與全民為敵的戰爭，即使勝利了，也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看着楊帆等人遠去的背影，第一次與人廝殺的科恩卻陷入了剛才被打斷的震驚，從那一刻開始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穿着威武的盔甲，騎在高大的戰馬上，揮舞著戰刀向敵人衝鋒，那種一往無前的感覺才是真正的戰鬥。

「將軍，加入臨冬城的人越來越多了，這幾天我每天都能遇到兩到三撥趕到臨冬城的北地人，他們有些人還攜帶了一些糧食，這樣下去形勢對我們非常的不利。」楊帆現在是斥候隊的負責人，他有責任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第一時間向科比將軍彙報。

科比將軍聽了沉默不語，他作為最高將軍，自然超越常人的戰略眼光，當他知道召劍令的事情后，就早已經想到了今天的後果。書房裏只有科比將軍和楊帆兩個人，但科比將軍沒有說話，氣氛突然覺得有點沉重，但並一點都沒有冷場的感覺。

楊帆繼續耐心地等待，科比將軍拿起了水杯，裏面泡的是來自東方的茶葉，這些茶葉的價格堪比黃金，是科比將軍多年的收藏，今天難得拿出來泡了一杯，而且這杯茶是楊帆親自幫他泡的，也只有楊帆這個來自東方的年輕人，才能泡出味道如此正宗的茶水。

科比楊帆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隨口說了一句，「聽說東方的戰爭經常一塊大戰就波及幾萬人甚至數十萬人，是不是有這回事？」科比將軍說得很慢，語氣很輕，以至於楊帆拿不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東方的土地比較肥沃氣候宜人，那裏的人口眾多，一場戰爭死幾萬人甚至十幾萬人是很常見的事情，而且西方的戰爭與西方的戰爭模式不同。」楊帆知道這個世界也有一些關於東方的傳聞，大多是都通過故事的方式從商人那邊流傳過來的。

「哦，有什麼不一樣？可以說一下你的看法嗎？」科比將軍認識這個東方的年輕人已經一年了，但卻很少跟他聊一些東方的傳聞，因為一直身處戰場，從來都沒有這種閑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西方的戰爭經常都是家族式的戰爭，有時候即使戰敗了也可以通過談判來獲得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結果，只要戰敗方付出一定的代價仍然有可能生存在這個世界上，而普通的人民百姓在戰後基本上很少波及到，王朝更迭也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但在東方王朝更迭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戰敗者是不可能再存活在這個世上的，他們的整個家族都會被剷除，用東方的話來說叫做連誅九族。所以一到威脅到王朝統治的戰爭，雙方的大戰基本上已經是全民參與的，連普通百姓都會被迫參戰。

所以幾十萬人的大戰經常出現，但其中很多都是被迫參戰的百姓而已，而這些百姓在戰敗之後也很有可能被當作敵軍進行清洗。特別是當原本的王朝反叛成功的時候，所有參與叛亂的百姓基本上一個都不留，全部都殺光。

在戰爭期間，軍隊有可能在經過一些地方的時候濫殺百姓假冒軍功，也有為了切斷敵人的後勤補給而把當地的百姓給全部清除掉，這種戰術叫做堅壁清野。最後一場戰爭打下來，死掉十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實楊帆對真正的歷史懂得不是太多，但還是很努力地根據自己的回憶向科比將軍仔細的解釋一下東西方戰爭模式的差別，說到底這是一種文化和觀念的差異，在小城邦國的西方大陸，無論對哪個國家人口都是比較重要的，只有繁榮到了一定程之後才會出現多餘人口。

「堅壁清野？原來東方早就有這麼奇妙的軍事思想了，如果以後有時間的話，我一定向你多請教一些東方的軍事知識。」科比將軍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謙虛，以至於楊帆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不知道怎麼接話，但科比將軍又開口了。

「我們以前一向的做法就是把敵人領地內的麥田燒掉，這樣就可以切斷了敵人的糧食補給，我們王國的軍隊是不能屠殺平民的，因為他們本來也是我們王國的子民，屠殺平民也是貴族守則中不允許的事情。但如果這些幫助敵人對付我們軍隊的人，還能稱得上是平民嗎？」

科比將軍說得很慢，雖然是用詢問的語句，但卻並沒有一點詢問的語氣。他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所以楊帆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