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說過，我不想傷害你。」杜淮弈將視線投向遠方，壓抑他心中止不住的悲痛。

「是不是像蘇靖蓉說的……你們早就決定要訂婚？去綠島之前？」她眼神飄忽的望着他，再多的打擊已不能傷害她。因為她早已遍體鱗傷、無力再抗拒任何事。

「沒有錯。」他無奈的回答。

淚水滑落她的臉頰，他的話讓她心痛難耐。

「既然你早就決定要訂婚，為什麼要跟我去綠島？為什麼要跟我上床？為什麼要給我希望？為什麼？」

「我警告過你，我也說過，我不想傷害你。」她的淚、她的痛炙燙他的心，今生今世恐怕再也無法復原。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要訂婚。你也可以告訴我，你不愛我。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給我希望，再毀了我的希望！」尚苓臉上淌著淚，哽咽的指控他殘酷無情的對待。

面對她的怨懟，他無言以對，只能默默承受。他已經不知道，這些話到底是在拒絕尚苓，還是在鞭笞他的心。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無條件終止我們的經紀約，你可以尋求更好的發展。」他神情平靜的望着她。

「一切都不重要了……」尚苓神情幽幽的說。對她來說，阿海就是一切。失去他，她的世界也失去光采，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聽到尚苓這麼說，一陣驚慌竄過他心中。他所有的欺騙、努力都是為了幫助尚苓有更好的發展。如果她就此放棄，那就什麼意義都沒了。

「你就這麼放棄一切，放棄你喜歡的歌唱？」他嚴厲的質問她，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三年的痴心等待，竟換來如此不堪的結果？我還能說什麼？」尚苓哀戚無助的說，無法相信這樣殘忍的事實。

「那你更應該認清事實，承認你所愛非人！努力發展你的歌唱事業，說不定有一天，你會遇到……真心對你好的人。」想到會有一個男人替代他，陪在她身邊，呵護她、疼愛她，他的心就狠狠的抽痛。

「我沒有愛錯人，阿海就是真心對我好的人。「她仍執著於三年前那段真誠美好的戀情，怎麼都不相信過去的一切只是海市蜃樓，轉眼即逝……

「尚苓，你看清楚，我是杜淮弈，不是你的阿海。現在的杜淮弈是一個自私自利、唯利是圖的壞男人，你懂不懂？」杜淮弈激動的抓住她的臂膀搖晃她，希望她化悲憤為力量，別再耽戀過去的時光。

「我不懂！我不懂！是你把阿海毀掉，是你斷送我跟阿海的感情，是你、都是你……」痛苦的感覺讓她感到錯亂，再也分不清現在和過去。

杜淮弈閉上眼，他知道他得快刀斬亂麻，讓尚苓徹底死心。

他一咬牙，將脖子上的項煉扯下來放到桌子上，因為用力過度，脖子上勒出一條明顯的紅痕。「阿海已經消失，一切都過去了……」說完這句話，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枯萎、死去。

「你乾脆拿把刀從我心窩上插下去，我還落的輕鬆……」尚苓美麗動人的臉孔浮出淡淡的笑容，說出的話讓他心碎。

他再也無法面對她心死的模樣，轉過身，邁步離去。離開他心愛的女孩，也割捨他戀戀不捨的一顆心……

【第十章】

杜淮弈像灘爛泥般癱軟在沙發上，地上到處是棄置的空酒瓶。

他眼神渙散的望着牆上巨大的投影畫面，尚苓嬌俏動人的笑臉出現在螢幕里，身後是景色如畫的綠島。

那是他們前往綠島拍攝的音樂短片，許紀洋高超的技巧，完整傳達出尚苓純真自然的氣質，讓看的人深切感受到，她對阿海執著無悔的真心。而她可愛動人的笑容，一如以往般牽繫他的心……

他從不是個宿命論者，但兩人坎坷的際遇，讓他不禁感嘆造化弄人。

如果當年他沒有喪失記憶，他和尚苓現在會是令人稱羨的愛侶。雖說如此，如果他沒喪失記憶，或許他和尚苓就不會相遇、相愛。

緣分吧！

或許他們倆的緣分三年前就該了結，只是上天同情尚苓的痴心，給予他們再次相逢的機會。

也不知是上天憐憫的恩賜，或是上天無情的試煉，先讓他們置身幸福的天堂，再讓他們狠狠摔落地獄。

他真的好想緊緊抱住她、親吻她，傾訴心中所有的愛，釋放體內壓抑的渴望。讓她知道，他願意放棄所有，只為與她相愛。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痴心幻想……

當他扯下脖子掛的戒指時，她痛苦的眼神告訴他，她的心碎了，他們真摯甜蜜的戀隋也宣告終結。

這輩子他再也無法擁抱她、呵護她，與她分享生命的喜樂，攜手共度此生。想到此，他的喉頭湧現哽咽的硬塊，灼燙的淚水刺痛他的雙眼。

「叮咚！叮咚！」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他的思緒。

「沒有人在……走開……」他繼續仰頭灌酒，不理會持續不斷的門鈴聲。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擾他獨佔尚苓的時光。

「你再不開門，我就破門而入。」許紀洋的聲音依舊閑散、悠哉，嘲弄的在門外威脅他。

杜淮弈掙扎著從沙發爬起，踉踉蹌蹌走到門口開門，然後跌跌撞撞回到沙發，繼續看着螢幕里甜美動人的尚苓。

「呦！酒不用錢嗎？」許紀洋踢開地板散落的酒瓶，口氣嘲諷的說。

「沒事就滾出去！」杜淮弈不客氣的對他下逐客令。現在除了尚苓，他誰都不想見。

許紀洋壓根不理會他的威脅，自顧自的坐到他旁邊的空位上。

「怎麼？你自己拋棄人家，才在這裏捨不得啊！」看着重複播放的MTV，不用說，他也知道杜淮弈心中的想法。

「你閉嘴！」杜淮弈仰頭灌下一口烈酒，吞下喉中苦澀的感受。

「真的後悔就趕快去跟小苓道歉，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他當然知道杜淮弈心中的苦悶。

「挽回！」杜淮弈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與其要我眼睜睜看着她失去美好的未來，我寧可自己痛苦。」

「你覺得犧牲你們真摯的感情，來成全尚苓的歌唱事業，值得嗎？」對此，許紀洋並不苟同。

「她有多珍貴，你看不到嗎？」杜淮弈手指著螢幕中的尚苓，心痛的嘶喊、咆哮。她娉婷動人的身影惹人憐愛，輕柔繚繞的歌聲感動每顆悸動的心。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要的是你，而不是光明燦爛的未來。」他覺得有必要再次點醒杜淮弈。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對她說了那麼多狠毒的話語，我要她對我死心，徹底死心……」而他也將心痛至死。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對你死心，不過，我知道她對這個圈子已經不感興趣……而結論是，你的退讓跟努力都是多餘的。」他冷靜望着杜淮弈困惑的神情，丟下剛剛才出刊的早報。

杜淮弈看着報紙上斗大的字！

尚苓為情所苦？宣佈退出歌壇。

看到這，他的一顆心差點跳出胸膛，怎麼都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情。

「這是真的嗎？」他雙手顫抖地拿着報紙，痦啞著嗓子問許紀洋。

「千真萬確！」他肯定的回答。

「怎麼會這樣？」杜淮弈無法置信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手上的報紙滑落在地。

「你還不懂嗎？尚苓根本不在乎她的未來、歌迷的喝彩，她只在乎你。對她來說，你勝過一切。」許紀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許紀洋的話像條鞭子抽過他的心，讓他心痛難耐。

其實，他是知道的，不是嗎？他早知道尚苓愛他勝過一切。可他自以為保全尚苓的將來才是最重要的，殊不知，他盲目的想法對她才是最大的傷害。

「我真蠢，為什麼看不清這麼明顯的真相，還自以為偉大的犧牲自己，想成全她。到頭來，我不過是個笨蛋……」他頹喪的責備自己。

「算了！談戀愛的人是比較笨一點。」許紀洋乘機調侃他。「趕快去找尚苓，跟她解釋清楚吧！」

「她不可能會原諒我……」杜淮弈沮喪的說。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保證她一定會原諒你。」他可不像杜淮弈那麼悲觀。

「你不懂，最後見面時，我為了要她死心，對她說了很多謊言，我怕……」想到兩人最後訣別的情景，他實在不敢期望太多。

「那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放棄？如果是，那我可要搭飛機去安慰她啰！」許紀洋故意使出激將法，刺激這個盲目的笨蛋。「唉！女人身心受創的時候，最需要男人安慰。這時候乘虛而入，絕對可以抱得美人歸。」

杜淮弈用力的朝他的腦袋打下去，毫不顧忌長久以來的友誼。「你敢去就給我試試看！」他惡狠狠的威脅許紀洋。

「我是問你有沒有打算放棄？如果有……」看到杜淮弈再度掄起的拳頭，許紀洋識相的閉嘴。

「把你的機票省下吧！」杜淮弈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一掃多日來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