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此婚暗香緩緩來(大結局)

135.此婚暗香緩緩來(大結局)

秋雨綿綿,一連下了兩三天,等到放晴的時候,天氣已經轉涼。

我換了一件翻領的針織外套,看到陸彥回在系領帶。他又開始忙碌了起來,錄合收購陸方的工作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他為此付出時間和精力。

大概是不工作的時間久了,我也慢慢懶了起來,倒是享受清閑的日子,不願再出門繼續工作奔波。

每天早場,我跟陸彥回一起起床去晨跑,之後他去上班,我就去一家附近的老年活動中心,陪老人家下棋。之所以會去那裏,是因為陸彥回他爸常常去。他從醫院出來之後,就真的不去管公司的事情了,經常約了熟悉的朋友一起去那裏玩,下下棋,喝喝茶。

那一次去沒有人陪,不知道怎麼想起來我了,老爺子一個電話把我叫了過去,問我會不會下圍棋。我小時候在學校里學過一些,大學的時候也參加過圍棋社團,雖然不是很熟練,但是簡單的尚能應付。

他聽了很高興,非要我去陪他下幾局打發時間。後來反倒促使了我之後常去,也有不少年輕人義務地在那裏陪着老人家們玩,倒也熱熱鬧鬧。

陸彥回聽說之後啞然失笑,他對我說:「何桑,你現在是越過越老齡化了,說出去人家肯定都不信,你才多大啊,成天跟一幫年紀大的混在一起。」

「我高興。」我伸出手摟住他的腦袋說:「你不準嫌棄我,反正我又不用賺錢養家餬口,有你一個人工作就足夠了,我閑着也是閑着,不如陪他們一起熱鬧,也算是做點好事。再說了,你爸也常去呢。」

「你跟老頭兒是說好了的,你們清閑了,讓我成了勞苦命了。命運不公平。」

我掐着他的脖子喊道:「不公平?你再跟我說一遍不公平試試。」

我攀着他的身體跟他嬉鬧,卻很快被他制服,壓在了身下。他含笑地看了我一眼:「好久沒有落實夫妻生活了,為夫甚是想念。」

「我還好,不是很想。」

「由不得你了。」

這人才不把自己當外人呢,這樣說着,就把我的衣服一把拉扯了下來,這才剛剛洗過澡,我的頭髮一般吹得不是很乾,怕傷了發質,所以發梢還微微潮濕,沾著一點點的水滴,滴在脖子上,涼涼的。

他的吻帶着溫熱的熟悉的氣息落了下來,房間里的窗戶並沒有關的很嚴實,有風從微小的縫隙裏面透進來,我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這不易察覺的一瞬也被發現了,他抬眼問我:「怎麼了?」

「沒什麼。」我看着他的睫毛,竟然心神微微蕩漾。

他又笑了起來:「你最好不要告訴我自己緊張了,何桑,我們多久沒有這樣了,久到你竟然會緊張?」

他一邊說着,就一邊貼合我的身體。這註定是一個從開始就瘋狂的夜晚,他要了我很多次,反覆在我的身體裏面流連,我們之間只是偶然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說出口的話是尋常的,卻並不能影響身體的熱情。

他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就像是一場波折的旅行,不記得有多少次到達了一個制高點,感受到那顛覆的戰慄和快感,又慢慢回歸到平和,還沒有來得及真正地放緩心態,他又帶我攀上了另一個高點。

到後面的時候,我被他圈在懷裏,腦袋就靠着他的肩膀。因為疲憊,眼睛都是閉着的,明明是微涼的天氣,我們身上卻都是汗水津津,他似乎仍然精力充沛,讓我心裏七上八下。

這一場漫長的歡愛持續到天明,窗帘沒有拉好,從窗戶的邊緣處透出一絲亮光來,我勉力地睜開眼睛望了一眼外面對他說:「天啊,這是什麼時候了。」

他這個時候才顯出困意來:「今天又不用上班,反正是周末。」

「糟了,我約了俱樂部的陳奶奶今天早上早起陪她打太極的。現在這樣怎麼去?」

我在他的懷裏翻了個身,都覺得腰有些酸。陸彥回一臉壞笑:「那趕緊別去了,老天都讓你今天陪我,打個電話過去,說臨時有要緊事情要忙,走不開。」

「我有什麼要緊事?」

我掙扎著要起來,偏偏腦袋又被他給按了下去。

「昨天你一定累壞了,今天我怎麼捨得還不讓你休息好。」他提到昨天夜裏,我的臉上忍不住一陣發燙,路彥回可不放過我:「何桑,你怎麼臉紅了。」

我推他:「去去,沒個正經的東西,就知道取笑我,不想跟你講話。」

他卻是扣住我的手腕說:「不想跟誰講話呢?長能耐了是不?你要是敢這樣,小心我再來一次,看你還下得了床不?」

好可怕的男人。

到底是累了,我就打了電話過去,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就不去了。他含笑着看我:「白天好好休息吧,晚上還有活動呢。」

我趴在他身上:「什麼活動啊?今天是真的累了,哪兒都不想去。」

「去山上,還有其他的朋友,一起聚聚,有個小聚會。」

「能不能不去?」

「不能,必須去。」

「你剛才還說要我好好休息來着。」

「白天休息,晚上不行。」

他堅持,我也不好說什麼,心裏卻有些奇怪,好端端地怎麼跑到山上聚會了。不過他的那群朋友是最喜歡玩的,到處找樂子,怎麼都是說得通的。

他並沒有讓老李開車,更加難得的是,明明是周末休閑的日子,竟然還中規中矩地穿了西服,甚至系了領帶,讓我都好一陣緊張,以為是臨時在山上舉辦的商業酒會。忙着要換自己身上隨便穿的一件衣服,想着是不是該正式一點免得給他丟人。

陸彥回對我甚是寬宏,按住我的手說:「不用緊張,不用擔心,只是幾個要好的朋友,再沒有外人了,顧北和顧西他們,你都是認識的。」

「那你怎麼穿的這麼規矩?」

「因為我想自己開車,不能喝酒,規矩一些才好拒絕他們灌我酒。」

我跟着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其實你可以喝一些,有我在,可以給你當司機。」

「不敢麻煩夫人。」

如果不是和陸彥回生活在一起時間長的人,是不會曉得他的這一面,有時候油嘴滑舌,哪裏還有工作的時候嚴謹肅然的做派。

我們到那裏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山下就是巨大的湖面,湖面上的風吹到山頂,涼意習習。他把西服脫給我穿。

眼看着就要上山頂,陸彥回本來是在我的前面走着,忽然轉過身來對我說:「哎,何桑,我們做個遊戲,你把眼睛閉起來,我拉着你往前走,等我讓你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再把眼睛給睜開好不好?」

「這是做什麼?」

「你照做就可以了。」

我是照做,但是我心裏有些緊張,彷彿隱隱約約地猜測到了什麼,這猜測無疑是讓人驚喜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年幼的時候,父母用手掌捂著自己的眼睛說:「等我數一二三的時候,你再睜開眼睛,給你買了好吃的蛋糕。」

所以我含笑着問他:「有驚喜嗎,別賣關子了。」

「既然是驚喜,不賣關子那怎麼稱得上是,你不要急,跟我走。」

我閉着眼睛,腳下有石階,他牽着我,提醒我怎麼走。

強壓着內心的好奇,即使已經聽到了隱約的喧鬧聲音,我仍然按照他的吩咐閉着眼睛。

直到走上了平台,他對我說:「張開眼睛。」

我慢慢把眼睛睜開。真的是嚇了一跳,一入眼就是一個巨大的花車,由顧北和顧西推著,上面堆滿了玫瑰花,我都不知道這樣的東西是如何弄到山上的。顧北開口說:「二嫂,這裏是九百九百九十九朵,一朵不差哦。」

他一說完,他身後的一眾人就尖叫了起來,陸彥回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把指尖放到了唇邊,看着我說:「欠你一個婚禮的,我一直都在想該怎麼彌補,是不是宴請百桌千人一起慶祝,可是我後來有否決了,我們已經結婚那麼久,沒有必要再讓太多的人參與其中,只要最好的朋友見證,證明我在乎你,我想要彌補,想要給你最好的心意,那就足夠了。」

我捂住了嘴巴,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你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說了就不是驚喜了。」他忽然單膝跪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對我說:「何桑,欠你的鑽戒,我現在才送,希望你不要覺得太晚了。」

周圍的人起鬨:「嫁給他,嫁給他……」

陸彥回對他們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別起鬨,我老婆已經嫁給我了,你們應該喊,收下它。」

於是眾人又喊:「收下它,收下它……」

我哭笑不得,最後只好伸出手說:「還不給我戴上,我的手指都等待已久了。」

陸彥回哈哈大笑,站起來替我把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

這是一枚細八爪鑲嵌的鑽戒,中間的鑽石几乎是完全裸露在外的,很大,燈光一照,光澤瀲灧。

我仔細地端詳着它,他緊張地看着我說:「怎麼樣,大小還滿意嗎?」

因為他這一句話,我本來醞釀好的感動情緒一下子破了功,到底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陸彥回也笑了起來。他眼角的紋路像是一個熨斗一樣,燙平了我內心的褶皺。我看着燈柱下的他的臉,山上的燈是橘黃色的暖色光線,照在他的山上,臉龐上,圈出了一個詩意的圓圈,籠罩着我,讓我心裏彷彿能夠開出花兒來。

「本來還準備了蠟燭的,可惜山上的風大,剛點燃就容易滅了,我就讓他們收起來了。」陸彥回抿了抿嘴巴說:「說起來這些行為還真是俗到家了,從前看到別的男人求婚,常常覺得不屑一顧,現在看來,我其實自己也不能免俗,唯一遺憾的是,遲到了這麼久,讓你等待的也太久了。」

說這話的陸彥回,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他的眼底似乎有一點水光,可是看不真切,又很快不見了。只是我做不到如他這樣能夠隱忍住情緒,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想要對他露出一個甜美一些的笑容,卻竟然忍不住到底還是哭了。

他那手指替我把眼淚擦乾淨。

這一晚是極盡熱鬧。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竟然還有香檳,從精緻的瓶子裏噴灑出來,倒進杯子裏,淡淡的酒香沁入鼻尖,聞一聞似乎就能醉了。

他從花車了取出了一支玫瑰,放在唇邊吻了一下,然後一抬手,把上面輕輕折下來,插進了我的頭髮里,湊近我說:「你可真好看。今天開心嗎?」

我點點頭,一個吻落在我的臉上,繼而是一個纏綿的深吻,我聽到耳邊他們在起鬨的聲音,可是陸彥回完全不管不顧,他托着我的臉,像是品嘗一枚鮮果一樣耐心十足地吻我,我聽到自己砰通砰通地心跳聲。說出去結過婚的人了,竟然有一種還在熱戀期的感覺,會不會讓人家笑話?

可就像是一個破殼而出的小動物一樣,我們的婚姻之前毫無徵兆的開始,在眾人不曾知道的情況下寡淡而倉促地有了一個開頭,曾經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熬著熬著過去了,會暗淡無光一直到老去,誰會想到,與他在一起的日子,竟然像是一場潤物無聲的春雨,澆灌著原本荒涼貧瘠的土地,奇迹一樣地,生長出花兒來。

而婚至此,暗香緩緩來。

這一場小型的婚禮,竟然彷彿有不能忽視的力量,聯想到從前我們的過往,那些未曾說出口的委屈,全部煙消雲散。人生圓滿至此,我已經知足。

隔着湖面,那一頭是繁華的市中心,不知道是哪家在放煙火,夜空一瞬迷離,美得不像樣子。而這個時候,有人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何桑,我愛你。」

他不是煽情的人,也鮮少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這難能可貴的片刻,卻更加顯得彌足珍貴。我將永遠記住這個夜晚。

十月舉國歡慶,與此同時,錄合在A大一百周年的時候,捐贈了一棟電子科技研究所,也坐落成功。第二天就是陸彥回的生日,前一天他受邀前去剪綵,而作為他的妻子,又同是A大的畢業生,我也有幸受邀在列,陪在他身邊。

儀式結束,我們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在校園裏逛著,也婉拒了其他人的陪同。他牽着我的手走過學校里最美的一條銀杏大道,這暮秋的天氣里,落了一地的金黃,我們踩在上面,像是走在畫卷里。

陸彥回問我:「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在哪裏?」

我想了想:「學校外面的咖啡廳吧,我記得那一天下小雪,好像是那一年的第一場雪,你讓小言出去喝一杯咖啡,她把我拖着一起去,那個時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他低頭笑了一下:「哦,那一次啊。」

我不滿意:「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只有我一個人記得?你還好意思說早就喜歡我了。」

「不是,那是你以為的第一次,不過我的記憶里,還要再往前一些。」

他轉過身來面對着我退著向前走:「那一天也還是像這樣的秋天,我坐在車裏等著小言過來找我,眼看着她就要穿過這條路向我走來,有一個姑娘從後面拉了一下她的辮子,又很快撒丫子跑開了,這姑娘就從我的車邊輕巧巧地笑着跑了過去,像是一隻漂亮的小雲雀。」

「後來我問小言,剛才那個拉你辮子的女孩兒是誰啊。她對我說,她叫何桑,是我的好朋友。」

……

原來這個故事的開始,比我知道的,還要早一些。

陸彥回看着我微微愣住的我說:「何桑,我們要個孩子吧,最好是個女兒,像你,像一隻快樂的小雲雀一樣,我要給她最大呵護,讓她永遠都開開心心的,無憂無慮。」

而我卻在這時候,拉住他,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地說:「其實,我有了,本來想前幾天告訴你的,可是我又想到等到你生日的時候,也就是明天當做一個最大的禮物告訴你的,到底現在還是忍不住提前對你說了。」

他長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這麼驚喜的表情,他拉着我的手腕,看着我的肚子說:「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不騙你。」

陸彥回一下子把我抱了起來轉了個圈,旋轉的時刻,我彷彿從這一切熟悉的風景裏面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二十歲的何桑,尚且是如花般的年紀,莽撞地闖入他的世界,卻不自知。

二十二歲的何桑,背負着抹不去的血債,把痛疼放在心底,以為一輩子終究不能撫平。

二十四歲的何桑,做好了準備跟自己當時的愛人結婚,從不曾預料人生會有變數,只想着日後平凡忙碌終老。

二十五歲的何桑,在婚禮前昔幾經波折,如同做夢一樣地嫁給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男人,帶着不甘和委屈,在起初的慘淡里,把一生都已經看破。

誰知道時光不相欺,縱然歲月匆匆倉促難以把握,走過每一筆卻都歷歷在目,他像是一個靈巧的工匠,雕刻了一道美麗的圍城送給我,讓我甘之若飴,畫地為牢。

婚姻這條風雨路,有你相伴左右,多麼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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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有暗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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