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淺草才能沒馬蹄

第四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淺草才能沒馬蹄

風神御狡黠的一笑道:「騙人嘛,反正又不花銀兩的!」說完兩個人一起樂了。就在此時,又有一批人快速地衝上平台來。為首一個眼光甚是銳利,這裏的火把剛才全已熄滅,那人卻在黯淡的月光中遠遠地喊道:「玩笑小哥,你怎麼在這裏?」風神御一愣,扭臉去看來人也驚訝地道:「好說話的掌柜老伯,你如何到這裏來了?」燕陽天依然躺在地下動彈不得,移過視線去看那人,五十齣頭,精神矍鑠,一襲青衣,卻不知道他倆什麼關係。

原來為首的來人正是大亨錢莊的掌柜,風神御去寄存書籍時曾拜託他親自打理。風神御心想:這老伯想不到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剛才白衣人手下提到過「言苦」,想來這老伯和言苦是一起的,卻不知道言苦是什麼人。

那掌柜走到兩人旁邊道:「你們受傷了?難道和什麼人起了糾紛?」風神御道:「嗯!我們被打劫了,丟了一箱財寶。」邊說話邊握了握燕陽天的手,燕陽天疑惑的看了看他,卻不知道他為何要騙人。掌柜道:「是什麼人打劫你們?」風神御道:「一個白衣蒙面人帶着一群手下。」掌柜道:「哦!是這樣。」

「這裏有一把刀,還有一包東西。」尾隨掌柜而來的幾個人中有一個喊道,他們持着火把正在場中四處搜索。風神御連忙跳了起來大聲道:「哎喲,那是我的東西,剛才打的熱鬧先寄存在地上了,打完倒忘記收好了。」風神御去拿回刀和牛肉,掌柜笑嘻嘻地問道:「玩笑小哥,你那包是什麼要緊物事?包的那麼好?」風神御大大方方地打開牛肉包,把鹵牛肉遞了過去道:「掌柜老伯,你要不要嘗一嘗鹵牛肉?味道非常不錯的。」掌柜看清楚后連忙擺擺手道:「謝謝!我咬不動牛肉。」

掌柜走到那兩個死去的「大草寇」旁邊又問道:「這兩個死去的人也是你的朋友?」風神御連忙道:「不是,不是,我們不認識。」掌柜在屍身上查找了一下,然後來到風神御和燕陽天旁邊道:「我幫你們看看傷吧!」風神御道:「掌柜老伯,你也懂醫看傷么?」掌柜笑了笑道:「略懂一點。」風神御道:「掌柜老伯,我並無大礙,你幫看看我朋友吧!」

掌柜叫來兩隻火把,摸了摸燕陽天的脈搏,解開外衣,只見裏面罩着一件暗銅色的甲胄。掌柜似乎吃了一驚,細看了幾眼又用手彈了幾彈輕輕道了聲:「好寶貝!」掌柜從側面解開甲胄,再掀開內衣。只見燕陽天的胸肌厚壯如同兩塊棗木板一般,對稱隆凸的腹肌線條清晰,右胸到左腹之間可見一道粗紅浮凸的印記,印記兩邊卻是暗青一片。掌柜先用眼看了一番,然後用手在胸口腹部表面四處遊走了幾遍。等診斷完畢后掌柜道:「無十分大礙,內傷頗重,需要修養一段時日。近期不可使力,否則內臟出血容易留下後患。玩笑小哥,你要去藥鋪抓點活血散瘀的藥方給他煎熬服用,不要讓淤血積壓傷損了元氣。」風神御道:「掌柜老伯,我朋友的骨頭斷了幾根?」掌柜愣了愣道:「骨頭沒事,你朋友的身體強健、天賦異稟,加上身穿護甲卸掉了很大的力量。」風神御道:「難道一根都沒斷?」掌柜笑了笑道:「難道你還希望斷了不成?」燕陽天也狠狠地瞪了風神御一眼。風神御笑嘻嘻的對他道:「原來你真經打,裝死的本事好生厲害!」燕陽天道:「下次讓你裝裝,看滋味如何。」

就在風神御向掌柜連連道謝之時,西邊躍上來六條身影,卻是剛才追趕白衣人的那批人,為首的滿頭白髮。他們來到跟前,風神御看那人卻是個青年的面容,眼神銳利,眉毛細長,朱唇玉面。掌柜向其道:「言少,截住了么?」風神御心想:這必然就是言苦了。言苦道:「給他逃了,他對這帶地勢很熟,而且輕功實在了得,不知道其他弟兄在別的方向有否收穫。」說完他和掌柜的臉色都頗為沉重。

言苦對掌柜道:「銀二爺,你剛在這裏發現什麼沒?」風神御心想:莫非這個掌柜老伯就是白天店小二提到的四水快意庄的銀二?銀二道:「沒有,死的兩個均不是山下追尋的,身上什麼都沒有。」言苦看了看風神御和燕陽天道:「這兩位是?」銀二道:「言少,這位是錢莊的主顧,那位是他朋友,被打劫了,受傷在此駐留。」言苦細細的打量起兩人,雖然沒有惡意,但是眼神讓風神御和燕陽天頗生寒意。

言苦對風神御道:「在下言苦,請教兩位朋友高姓大名?」風神御道:「我叫風神御,他叫燕陽天。」言苦腦海里一轉,卻是兩個無名小卒。接着問道:「你們被打劫了什麼?」風神御道:「一箱金銀器物。」言苦道:「你們為何身帶一箱財物在這郊外之中?」風神御道:「我朋友是大富人家,從外地來京城做生意。遠聞四水快意庄的大名,裏面英雄豪傑眾多,又肯為生意人家看管財物、護送運輸,故意欲來此暫時托放,沒想到今晚還未進庄,在山下就被打劫了。」燕陽天獃獃地看着他,這傢伙說謊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言苦道:「為何不白天找人護送上庄?」風神御道:「我早幾日到的臨安打聽詳細,我朋友卻是今晚才到,吃飯後便過來了。另外我們怕錢財外露生了事端,這裏人生地未熟,未敢亂叫人幫忙。」言苦道:「你們投宿何處?」風神御道:「我們暫在『悅來客棧』落腳。」言苦道:「不知道兩位做何生意?可方便告知?」風神御想也未想對言苦道:「書籍生意,臨安府的書籍紙質上佳,刻版印刷天下一流,裝訂細緻精美,往往視作珍本為天下收藏,運到別處供不應求。」風神御說完向銀二笑了笑。燕陽天躺在地下暗自奇怪:為何言苦追問的如此詳細。

言苦又問:「你們和打劫之人交過手?」風神御道:「在山下我們未曾提防,被一群人躥了出來搶了箱子,我也被刺中一劍。待醒悟過來尋上山,對山勢卻是不熟,繞了半天才到此處,看到自己的箱子在此便要搶回,無奈敵人煞是厲害,我們斗他不過。」言苦道:「對方一個人?」風神御道:「一起八個,山下呼喊聲驚退了他們七個,帶着財物往南面離開了,只留下一人對付我們。」言苦忙對身旁的幾人道:「中了那白衣人調虎離山之計,寶四爺、商五哥、田七哥你們帶人速往南追查。」他旁邊幾個人轉眼間往南上山去了。

言苦道:「那人怎麼個厲害法?」風神御道:「我朋友接了兩招就被砍了一劍,重傷倒地不起,我待要跟他拚命,若非你們來到把他嚇跑了,只怕我性命休矣!」旁邊銀二道:「言少,重傷倒地的朋友只挨了一劍,因為穿着『烏江戰甲』卸掉了一半力道,但中劍之處筋肌俱斷,戰甲卸掉的力道分散到周圍,亦壓迫內臟受損出血,跟他們交戰之人功力極深。」

言苦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哦!怪不的,原來有『烏江戰甲』。」略停后又向風神御問道:「那人罩頭蒙面,你們可曾留意到兇手有什麼別的特徵,例如聲音、外形等。」風神御道:「那人不到六尺身高,手持普通長劍,別的一時慌亂,未加註意。」

言苦見問不出什麼要緊的,皺着眉略吐了一口氣對銀二道:「銀二爺,我去找其它方向的兄弟詢問一下,這處的繁事就麻煩你去善後吧,畢竟這裏是我們的地盤,要跟官府有個說法。」銀二點了點頭道:「我天明即去安排。言少,你怎麼看?」言苦各看了風神御和燕陽天一眼道:「回去見到莊主再說吧,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銀二對風神御道:「玩笑小哥,我們要回去了,一併帶你們進庄休息,天明再去報官吧!」風神御道:「謝謝掌柜老伯,前些日我來過下面的古盪村,我倆到古盪村中暫住一晚即可,不用打擾了。」銀二道:「這樣啊?那我們送你們到村中吧。」風神御道:「謝謝掌柜老伯,我朋友再躺躺就能行走了,等下我們慢慢下山即可,不耽誤你們了。」掌柜道:「那你們小心了!」

言苦和銀二叫手下的抬上那兩具屍體告辭下山去了,等那些人走出平台,風神御喊道:「掌柜老伯等等,我有話說。」燕陽天看見風神御追上去和銀二單獨聊了一陣,時不時還笑了幾聲,卻不知道他又去編了什麼騙人的話。

風神御和掌柜聊完后回到了燕陽天身旁。燕陽天道:「喂,那老伯古道熱腸,你為何謊話連篇騙人家?」風神御卻不急着答話,坐了下來盤住膝握住燕陽天的右手。燕陽天感覺從掌心湧入一股溫暖的氣息,知道他在為自己治療內傷。那真氣在體內遊走,疏通全身,頓時之間渾身舒坦,精神旺盛。

大約一刻之後,風神御道:「若不是為你,我如何捨得去騙老人家。」燕陽天道:「為我?為何這般說?」風神御道:「你招惹上麻煩了,不為你為誰?」燕陽天道:「我招惹上什麼麻煩了?」風神御道:「這死了兩個人,他們要報官,難道還不麻煩嗎?」燕陽天道:「人又不是我殺的,何況我不認識他們,我自會解釋清楚,有什麼麻煩。」風神御道:「是么?那你為賊寇押送一大箱金銀財寶怎麼解釋?那兩人跟你一道來的,說不認識又如何講的通?」燕陽天道:「這,這。。」風神御道:「只怕說給誰聽都沒人相信吧?抓你起來關個十天半月的,你解釋清楚也晚了,你身上的傷受的了嗎?」燕陽天呆了呆竟說不出話來。

風神御又道:「你知道剛才那幫人是什麼來頭嗎?」燕陽天道:「不知!」風神御道:「『京城雙意』你知道么?」燕陽天道:「不知,我這第二次出門在外。」風神御道:「哦!這就好辦了!」燕陽天道:「什麼?」風神御道:「沒,我說這就不好辦了,你才第二次出門,什麼都不懂。」燕陽天道:「在外行得慣了就會懂了。」風神御道:「嗯,那倒是。剛才啊,我跟你說的『京城雙意』是臨安府的兩大幫派:四水快意庄和八風得意坊。這兩大幫派明爭暗鬥,互不妥協,而且均跟官府來往密切。剛才來的那批人就是四水快意庄的人,四水快意庄就在山腳下,裏面可是藏龍卧虎之地,有金大、銀二、珠三、寶四、商五、賈六、田七、麥八、柴九等一干厲害人物,而且那為你看傷的老伯就是銀二。」

燕陽天道:「那老伯叫你『玩笑小哥』,顯然你們認識,你認識四水快意庄的厲害人物那豈不是很好嗎?為何卻不跟他們說真話?」風神御嘆了口氣道:「唉,白跟你說了那麼多,你還沒明白?我這不是為你好嗎?剛說了那兩大對立幫派互相之間斗的厲害,你想想今晚他們出動那麼多人是為什麼?」燕陽天道:「莫不是八風得意坊的人找上門來了?白衣人那幫傢伙?」風神御道:「聰明!你為白衣人押送財寶,能跟他們說真話嗎?他們追查起來惹的起嗎?他們跟官府交往密切,讓官府把你辦了,你身帶重傷跑得去嗎?再說了,我和那老伯其實不是很熟。」

燕陽天恍然道:「哦,怪不的你說我們是被打劫的,原來是把我們先跟白衣人脫離了干係。」風神御道:「是了,我們說是做生意的,不容易被懷疑,若是江湖人物多少有點牽連。再說我是找他們寄託財物的,拉近了關係,和八風得意坊更扯不上邊了。」燕陽天道:「你倒是厲害,編做書籍生意的那些話倒似真的一樣,他們一點都未懷疑。」風神御瞪了他一眼道:「那能亂編嗎?那是真話!」燕陽天瞪大眼睛道:「你真是個做書籍生意的?」風神御又瞪了他一眼道:「那話是書市老闆對我說的,假的了嗎?我可沒跟你說我是做生意的。」燕陽天氣的直起身子朝他一拳擂去。

風神御卻也不避開,受了他一拳道:「哎喲,好痛!」然後有笑嘻嘻地道:「好了,別裝了,我們下山去吧!」燕陽天獃獃地看着自己的拳頭道:「體內好象沒那麼疼了,我躺着躺着不知不覺竟能起來了。」風神御道:「你目前不能使力,還要修養一段時間,下山歇息吧,我明天給你抓藥煎熬服用。」燕陽天道:「謝謝,你為我療傷真有效。」風神御道:「不謝,幸好骨頭沒事,否則也只有把你抬進那四水快意莊裏去了。」燕陽天道:「反正他們也不懷疑我們,去也無妨。」風神御道:「那個言苦是個厲害人物,再給他多問兩句只怕要露了馬腳,不到不得已我是不進去的。」

燕陽天想了想道:「是啊,他剛才盤問的緊,為人很細緻。」風神御道:「他們丟了重要的小寶貝,當然追查的緊了。」燕陽天「嗯?」了一聲問:「你如何知道?」風神御道:「這個。。我亂猜的。」說完趕緊去扶起燕陽天,不讓他問下去。

風神御攙著燕陽天慢慢下山而去,這山山勢平緩卻也好走,兩人一路走一路聊。燕陽天問道:「真是奇怪,你剛才為我療傷,一邊說話真氣還能注入我體內,你說話的時候還能運功嗎?」風神御卻道:「你這問題問的好奇怪,說話就不能運功了?我吃飯睡覺都能運功,真氣不通暢我就會死掉。」燕陽天道:「你不是在騙我吧?吃飯睡覺也能運功?」風神御道:「當然!」燕陽天道:「那麼你說真氣不通暢就會死掉怎麼回事?又不是氣息不通。」風神御道:「我自小受傷導致的,真氣不通暢就會爆裂經脈而死。」燕陽天搖了搖頭,無論如何是想不明白。

大概走了一半山路的時候,風神御嘆了一口氣道:「奶奶的,剛才本來我們不落下風的,要不也不會落的如此狼狽。」燕陽天知道他在說剛才和白衣人那一戰,介面道:「嗯,我們應該佔上風才對,還應該是大上風。」風神御道:「你怎麼不把你的那個對手先打倒了?」燕陽天道:「我見你很輕鬆,以為那白衣人上來,我也能隨便抽身去幫你對付他。你怎麼不把你那兩個對手解決了?」風神御道:「我今天是第一次傷人,後面手軟了,下不了手。」燕陽天道:「我今天是第二次在外面打架,不過連傷人的先例都沒開。」說完兩個人一齊笑了。

風神御道:「我們把對戰拆解一次就知道犯了很多錯誤。」燕陽天道:「嗯!首先是沒把各自最初的對手放倒!」風神御道:「第二是我們互為犄角的站位給破壞了。」燕陽天道:「是,去救那兩個人的時候被白衣人插到了中間。」燕陽天接着道:「後面是我搶上兩步攻他喉嚨是個錯誤,我如果知道你那麼厲害,不用搶上去,攻他左邊空檔就足夠了。他們三個人攻擊你短時間裏應該沒事,我上去把自己拉到八個人的攻擊範圍里了。」風神御道:「後面是我犯了最大的錯誤,我見你搶前後,應該纏住那兩個弱的,或者白衣人,結果三個都沒纏住。讓你受了重傷。」燕陽天道:「不怪你,那白衣人太強,計算實在太精準了。」風神御卻不以為然地道:「算路的確精準,不過也沒什麼。主要是我們經驗欠缺的弱點給抓住了,短暫之間給了他可乘之機。」風神御邊說邊想起了他的師傅,師傅一點都不擔心他的武功,只是對他的經驗十分不放心,有時候經驗和智慧卻比武功還重要。

燕陽天道:「一分析我們倒是反勝為敗了,經驗和反應也大大的不足。那白衣人不知道是八風得意坊的什麼人,如此恐怖,以後見到他要萬萬小心。」風神御心裏暗笑:幸好燕陽天還沒醒悟到白衣人不是八風快意坊的人,否則他就知道我在騙他了。嘴裏答道:「嗯!我以後還會再見到他的,一定會!」

風神御笑了笑又道:「我朋友在就好了,他經驗很老道。」燕陽天道:「是么?你朋友有你厲害嗎?」風神御道:「他姓兵,被人追殺幾百次都能安然脫險,千軍萬馬中都能逃的掉。」燕陽天啊了一聲,嘴巴張開后竟合不攏了。風神御拍了拍他的背道:「他現在不太方便,如果以後有機會再介紹你們認識。」

說話間兩人下到山腳,風神御領着往古盪村中走去。燕陽天道:「你是本地人?」風神御猶豫了一下道:「不是,我是慶元府海邊漁村的。你呢?」燕陽天道:「我是平江府的。你來臨安何事?」風神御道:「沒什麼事,找人。你是被誆來的吧?」燕陽天道:「也不算是,我本來就要來臨安。途經太湖碰見許多人圍攻那姓趙的,我看了不平,打了生平第一場架,也幫了他一把。後來知道他要來臨安,又邀請我跟同行,並且他又找了另外兩個懂的行船的,大家便一道來了。」

剛才提到兵釋道,風神御不由想起來要緊的問題,向燕陽天道:「你可知道城裏哪裏有衙役?」燕陽天愣了愣道:「什麼?」風神御重複了一次剛才的問話,燕陽天卻還是不太明白,反問道:「衙役難道不是衙門裏就有嗎?」風神御道:「哦!那牢房在衙門裏嗎?」燕陽天道:「你問的問題實在奇怪,牢房屬於衙門的重要部分,一般在衙門旁邊。」風神御道:「我生長的漁村偏僻,不通外界,世俗生態皆不知曉,你莫見笑!」

燕陽天道:「哦!原來這樣。」便細細給他說了一通道:「普通的,按各地大小級別不同,大致分為府、縣,它們各有自己的衙門,為了提審犯人方便,一般在衙門旁邊設立牢房。」風神御道:「那不普通的呢?」燕陽天道:「那就說不清了,各地情況差異過大。例如:有專審文人的機構和關押的監獄;對於軍士犯罪的案件另有獨立的審判機構和關押之所,樞密院作為最高軍事權力機構負責監管;又有關押高級官員和皇室家族的、囚禁官署吏卒的、甚至還有女囚的各種不同的監獄。」風神御道:「好複雜!」

燕陽天道:「嗯,而且經常變動,沒有固定沿襲的制度和標準。另外,你說的衙役,只要在衙門裏聽從差遣的都屬於衙役,有公堂聽差的,追緝兇犯的,便衣暗訪的,當街巡查的,押解犯人的,看管牢房的。」風神御道:「不知道臨安的禁軍抓了人關在哪裏?」燕陽天道:「禁軍又沒審案的權力,當然押至府衙候審了。」燕陽天停了停道:「你問衙門幹嗎?莫非你要去報官?」風神御道:「不是,我躲還來不及咧!只是想找個牢房裏打雜的朋友。」

兩人說話間到的村中,風神御找了家客棧住了進去。風神御和燕陽天要了間兩人房,進到房中,風神御從懷裏掏出那包鹵牛肉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牛肉?」燕陽天搖了搖頭,自個躺在床上休息。風神御提過一張凳子坐在他旁邊,把牛肉放到兩腿上,左手往嘴裏送肉咀嚼,右手卻握住了燕陽天的左手。燕陽天只感到一陣暖流由手心湧入,知道他又在為自己療傷。卻見他吃着牛肉,湧入自己體內的真氣不曾停頓,原來剛才他所言不假,竟能邊吃邊運功誘導真氣運行,當真是匪夷所思。

燕陽天道:「你休息吧,為我療傷損耗你的體力和真氣過大,恐怕傷了你。」風神御道:「已經滿了。」燕陽天道:「什麼滿了?」風神御道:「剛才一路慢慢下山,我體內真氣早滿了,不循環釋放,我身體就炸裂了。」燕陽天獃獃的看着他無話可說,暗想:這個年青人當真是充滿了古怪。一身絕世武功,功法卻如此邪門;言行舉止彷彿初涉人世,騙人卻又老練圓滑;與人打鬥嬉笑隨意、人不忍傷,憤怒之下卻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旁邊風神御把牛肉吃個乾乾淨淨,邊舔手指邊回味道:「好吃,好吃。可惜,可惜。」燕陽天本來已經有了睡意,忍不住問道:「好吃再買就是了,有什麼可惜的?」風神御道:「本來這牛肉要帶給朋友吃的,現在這時辰是送不過去了。」燕陽天道:「你朋友吃不到鹵牛肉么?」風神御道:「哦!這個,這個,他吃不到如此美味的。」風神御說完不由看了看腰間的破虜刀。

燕陽天順着他的眼神去看他腰間的刀,只見刀鞘鯊皮包裹,已然破舊,刀柄護手上儼然有兩個陽文「破虜」,握刀處光滑錚亮,顯然主人常刀不離身。燕陽天道:「你朋友的刀?」風神御道:「嗯,他的刀法非常威猛霸道。」

燕陽天卻待還想問他為何上山去抓兇手,風神御卻道:「時辰不早了,你睡吧!」燕陽天道:「你呢?」風神御道:「我沒事,坐着睡覺,順便幫你療治內傷。」燕陽天知道他古怪,聽的這麼說也不驚詫,外面已是五更響起,便閉目睡去。

燕陽天醒來時已是天色透亮,旁邊的椅子上卻不見了風神御。再去看胸前的傷痕,紅色的凸印已經變淡變小,凸印兩邊原來的暗青顏色竟然差不多消失了。試着呼吸兩口長氣,氣息通暢無阻,再未有昨夜胸悶滯漲的狀況。再提肩伸手也未感覺有多少疼痛。燕陽天看看對面的床,沒有睡過的痕迹,只怕風神御坐在椅子上為自己療治到天明。

燕陽天打開房門剛要出去尋找,小二跑了過來道:「客官醒了,昨晚睡的可好?」燕陽天點了點頭道:「好,很好,舒服極了!」小二道:「請客官用午膳,等下我給你把煎熬好的藥水端上來。」燕陽天道:「現在竟是午時了,我朋友呢?」小二道:「他一早出去給你帶葯回來,吩咐我們煎熬好等你起床服用,然後又出去了。」燕陽天心想:他一夜未躺,不休息卻不知道又去忙何事。

風神御正在臨安城南郊的小石村裏。早上天色微亮他就進入城中尋到一所大葯堂,抓了葯回去,又吩咐好小二照顧好燕陽天。然後就尋到臨安府衙門,到的衙門隨便找個衙役問起牛二,那衙役惡狠狠地道:「你找他作甚?他犯事被抓起來了,正關在班房等候審理。」風神御賠笑道:「大哥,我是他家遠房親戚,卻不知道如何找到他家其他人?」那衙役卻不理他。風神御卻也聰明,路過旁邊的牢房口,看見一婦人往站班的衙役手上塞了兩文錢,然後提着個籃子進裏面去了。他也掏出十文錢上去打個招呼,說要到進去看看牛二。那衙役錢是收下了,但卻不讓進,對風神御道:「他犯的是處斬的重罪,不能讓人探望。」風神御問起牛二的家人,那衙役倒是給了個小石村方向的回答。

風神御尋到小石村,卻見此村住戶約幾百戶,住所沒什麼大宅,各戶裝飾陳舊,有的破損嚴重,卻是個貧民村。待打聽到牛二的家一看則更是凄涼,一間茅草屋,黃土牆四處漏風,屋頂用石頭壓了許多油氈防雨,東一塊西一塊沒個完整的。屋門破爛不堪,推之欲倒,剛進門便聞到一股霉腐之氣,光線昏暗,屋裏家徒四壁,除了張床和灶台,連木凳子都沒一張。一個老人躺在床上喘息不停,大概六十多的年紀。

風神御對床上的老人道:「老伯,你這可是牛二的家?」老人顫悠悠地從床上立起身子坐到床沿道:「正是,公子有何事?」風神御道:「您是?」老人道:「老朽是牛二的父親,叫牛大。」風神御道:「小生叫風神御,是牛二的朋友。」老人看了看風神御待要請坐,卻無座可給。風神御道:「謝謝老伯,不必了!我想跟你打聽個人。」牛大道:「什麼人?」風神御道:「那人叫兵釋道。」

牛大又看了看風神御一眼,咳了幾聲后道:「我不認識。」風神御道:「牛老伯,那人可認識你家牛二。」牛大頭也不抬道:「是么?我不認識。我家牛二身賤低劣如何認得你這樣的朋友,只怕你找錯人家了。」風神御心想:這老人看我的眼神頗為警覺,只怕心中有事瞞着;另外,提到牛二,他臉上的神情平和自然,應該還未知道兒子被抓,且犯了處斬的重罪。

風神御道:「牛老伯,你可知道牛二被抓之事?一併抓起來的還有兵釋道」果然,牛大一聽身子一哆嗦,兩手顫抖,臉色霎間大變,抬頭道:「你說什麼?」風神御一看判斷正確,馬上接着道:「他們犯的可是重罪,據說是要處死的。」牛大對後面這句話卻沒更大的反應,兩眼獃滯自個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風神御又想:說到被抓,這老伯神色恐慌,再提處死,卻沒更激烈的反應,那麼這老人家顯然是知道他們犯事的後果了,那麼也應該知道事情背後的詳細。

風神御道:「牛老伯,我是他倆的朋友,要幫他們,卻需要知道他們所做的是何事?」牛大待平靜下來后,又看一眼風神御道:「你是他們的朋友尚且不知道他們的事,我成天躺在家裏又如何得知?」看來牛大的戒心並未消除,風神御道:「兵釋道當兵時是我兄弟,我跟他當逃兵被追殺了幾百次,他不曾提到過他的家事。到的臨安,只見他和你家牛二私聊,卻未讓我聽見。最後一次見他時,我在臨安城郊等他,他把自己身上的刀交於我,又不讓我跟隨他去,後來就知道他昨天和牛二被抓了。」說完怕牛大不信,把兵釋道的刀從腰間連鞘抽了出來,遞到牛大面前。

屋裏光線十分昏暗,那刀柄上破虜兩個陽文卻很明顯,牛大卻也不用細看,眼淚就流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果然是兵將軍的刀。」風神御暗驚:難道兵釋道是個將軍?卻沒有開口說話。牛大緩了緩道:「兵公子不讓你知道,想來是為了你好,你不可錯怪了他。」風神御忙道:「那是自然,我怎會懷疑我兄弟?只是我現在想知道來龍去脈才好幫他。」牛大道:「只怕無力幫他了。」說完眼淚又流了下來。風神御看看牛大已經不懷疑他了,嘴裏道:「牛老伯,只要你告訴我原委,或許還有辦法。」

牛大道:「約二十年前,兵公子的父親兵守望原是鎮守廬州的副統領。」這次輪到風神御大吃一驚道:「二十年前?鎮守廬州?和楊晉安一起的?」牛大道:「原來你知曉這些?」風神御道:「不知,不知,牛老伯你細細道來。」牛大道:「他們屬於池州大軍的前軍,鎮守廬州。楊晉安是統領,兵守望是副統領。」

牛大喘了幾下繼續說道:「我原來是兵將軍手下一個養馬的,跟將軍頗為慣熟。一次軍馬驚散,我追趕中被驚馬踏斷了左腳,卻跑失了三匹戰馬,本因被問斬。兵將軍見我可憐,幫我掩了過去。又見我腳斷無法呆在軍中,便稱我身體殘疾,理應返鄉另行謀生,再為我擔保,說盡了好話。我因未滿年歲退伍,沒有一文軍餉可拿。兵將軍叫人幫我接好了腳,自己又掏了十兩銀子給我回鄉謀生。」風神御道:「跑了三匹軍馬就要問斬?」牛大道:「大宋軍馬匱缺,相當珍貴,普通軍士的命不值得一匹軍馬,何況我丟失了三匹。」

牛大見風神御沒問下去繼續說道:「我回到臨安,擺個小攤得以維持生計,日子倒也湊合。第二年又娶了老婆有了牛二,我感激兵將軍大恩,時常給他帶個書信問好。後來牛二她娘剛生了牛二就得了重症,用光了家裏的錢財也未能救她一命,兵將軍知道后又託人帶了幾兩銀子來救活我爺倆。」風神御這才明白為何牛二說老爺對他全家恩重如山。

牛大喘了喘又道:「誰知道再過得三年,那邊就傳來了兵將軍涉嫌通敵被抓起來的消息。我卻是死也不相信有這等事,無奈卻幫不了忙。聽說兵將軍的兒子後來被楊晉安將軍照顧,楊將軍後來調離廬州輾轉邊疆各處,他就一直跟着,長大后也從了軍。楊將軍後來退役回到臨安,他卻未能跟回來,我從此也沒了他的消息。」風神御心想:原來兵釋道果真是認識楊晉安老將軍的。風神御道:「你見過楊老將軍了?」

牛大卻喘著氣答不上話,風神御忙坐在他旁邊,左手幫他拍背,右手握住他的右手,把真氣緩緩地度將過去。牛大感覺舒適了不少,又繼續道:「楊將軍多年來一直在為兵將軍奔走伸冤,無奈官銜太低無人重視,何況退役回到臨安更是沒有什麼朋友。他回到臨安,我也去找過他好多次,但是大家都沒什麼辦法。這麼多年了,我知道這事是無法翻案的了。」說完,牛大長嘆了一口氣。

等了等,牛大繼續道:「直到半個多月前,一個跟你一樣高的大漢來到我家,讓我看了身上的刀和我以前寫給楊將軍的書信,說自己是兵將軍的兒子,我這才見到兵公子。」風神御道:「牛老伯,兵公子找你何事?」牛大道:「他問我是不是在府衙牢房裏打雜的,我說我百病纏身做不了體力活了,我兒子頂替我在做。」風神御道:「那應該是楊老將軍把你的情況告訴他了。」牛大道:「嗯,想來如此。我老婆死後,我每年看病花費太多,家裏貧窮,做不成生意,只得到在府衙的班房裏做下等活,楊將軍知道后也施捨過錢財幫我拉扯大了牛二。後來牢房的班頭嫌我遲緩,就讓牛二頂替我去做了。估計他先找到了楊將軍,楊將軍告訴他如何找到我家的。」

就在這時,風神御耳力何等過人,遠遠已經聽得有人喝問:「牛二的家在哪裏?」風神御對牛大道:「有人在前邊找牛二的家。」牛大卻也不驚慌道:「官差來了,讓他們抓吧,見到我兒子死了也就罷了,你快走吧!」風神御道:「我說過要幫忙的,你不能被抓,快!跟我來。」說完拉着牛大往門外走去,牛大卻是腳步遲緩,原來左腳竟是瘸的,被馬踏斷後未能接回原狀。風神御一把抱住牛大的腰大步邁出門口,往旁邊的小巷裏拐了幾拐。

待過了一陣,兩個官差抓不到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風神御這才帶着牛二回到屋裏問道:「後來呢?」牛大道:「後來他求我們幫他打聽關押兵將軍的地點,我吩咐牛二無論如何也要幫上一幫,然後他強塞了兩貫錢給我們就離開了。接着的半個月就是他和牛二聯繫了。」

風神御道:「難道十多年來你們一直不知道兵將軍關押在哪?」牛大搖了搖頭道:「如果知道,我死也要去探望一下的,但連楊將軍也不知道關押在哪。聽說關押的州府換了好幾個。兵公子倒是肯定兵將軍已經轉到臨安關押了。」風神御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牛大道:「明白什麼?」風神御道:「他在其它地方的監獄已經找過了,而且查到了兵將軍被關在臨安,不過他也被人發現了,落了個劫牢造反的罪名。」

牛大道:「其它地方兵公子做過什麼我倒不知道。」風神御道:「那他打算在臨安劫牢你倒是知道了?」牛大道:「我們父子倆都知道,也知道要犯死罪,但死有什麼可怕的?兵將軍光明磊落、為人正直、愛護軍民、致力抗敵保家、說他通敵我是不會相信的,死上一百次我也要盡我卑微之力幫助兵公子。」風神御道:「我也要幫他!」牛大道:「現在境況惡劣,你卻如何幫的了他?」風神御笑了笑道:「劫獄!而且劫兩個!」牛大驚道:「你,你不怕死?」風神御又笑了笑道:「我命大,死不了的!」

隨後風神御對牛大道:「牛老伯,這裏只怕官差還會再來,我先帶你離開吧!」牛大道:「我是將死之人,身體不便,只怕連累了你。」風神御道:「牛老伯,你不相信我?」牛大看着身旁這個年青人,眼眸透亮清澈,英俊的臉龐平靜如水,哪有一絲說謊的樣子,不由得自己不相信。

牛大卻沒什麼可以收拾的東西,幾件補了又補的衣服,一雙破鞋,打了個包袱,又特別去灶台旁拿了箇舊木碗塞到包袱中,便跟着風神御離開了那間破茅屋。風神御把牛大領到自己在悅來客棧的客房中,安置好后道:「牛二和兵釋道現在關押在府衙的牢裏,你原來在那裏打雜,應該知道那裏的情況吧?你幫我畫個草圖。」牛大把衙門以及牢房裏的各地點一一標了個草圖並解釋給了他聽。風神御又問了其它一些事之後對牛大道:「牛老伯,你在這獃著,切不可出門,飯菜我叫人送上來。」待牛大應允后便離開了客棧。

燕陽天醒來的時候發現風神御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上已經換了一身暗青的衣裝,頭上還戴着一頂斗笠,他右手正握著自己的左手為自己療傷。燕陽天苦笑了一下道:「你何苦在房裏戴個斗笠?」風神御道:「新買的,不戴着心裏癢,戴了又不捨得脫。你看好看不?」燕陽天只得點了點頭,然後道:「你跑去哪裏了?幾時回來的。」風神御道:「有事去了,回來有一陣了。」燕陽天道:「正午喝完葯,我躺下不知不覺又睡著了,現在什麼時候?」風神御道:「卯初時分。你睡了兩個多時辰,睡的很好。」

猶豫了一下,風神御問道:「陽天,你打算來臨安作何事?」燕陽天道:「我要參加省試。」風神御搖了搖頭表示不懂。燕陽天知道他見識欠缺,便詳細說道:「要當官可以選擇科舉考試,大宋科舉考試每三年一次。第一級是每年秋天由各州舉行的取解試,也稱秋考。秋考選出各州人才參加第二級考試,也就是第二年春天在禮部舉行的省試。省試再選出的人才參加當年第三級考試,這第三級由皇帝親自考核也稱作殿試。殿試後分三甲放榜:第一甲是狀元,第二甲稱榜眼,第三甲是探花。而且殿試以後,不須再經吏部考試,直接授官。風神御點了點頭道:「明白了,你要做官了!」

燕陽天道:「其實我也不想,父親之命不敢不從。」風神御道:「你身上這傷不會耽誤你吧?」燕陽天道:「給你治療都好了五六分了,不影響!」風神御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燕陽天道:「看你的樣子有話要說?」風神御沉默了一下道:「陽天,真是抱歉,本來我想多陪你幾天幫你快點養好傷的,不過我現在有些急事要去辦,只怕。。。」燕陽天道:「沒事,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你放心去吧!幾時動身?」風神御道:「現在。」燕陽天道:「現在?」風神御道:「我現在還要趕進城裏,可能明天啟程離開,但明天可能過不來了。」燕陽天道:「哦!那你去吧!」風神御放開燕陽天的手,停止了療傷,離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朝燕陽天笑了笑。

風神御到古盪村後面原來吃過的酒家切了三盤鹵牛肉包好,匆匆趕回臨安城的悅來客棧,牛大已經用過了晚飯,風神御看他一切安好,也寬了心。未等天色完全暗下來,風神御便往臨安府衙門走去,衙門在御街中段偏南的位置,靠近西邊城牆,後面是教場,前面對着中書省。風神御早把牛大給他畫的草圖牢記在心,看看周圍環境,和草圖完全吻合。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風神御從外牆直接飛身進入內監。本來根據牛大給的草圖,要進到內監,先要到的牢房在府衙大堂口右角,然後進入監門,監門內對着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沿着這通道走,接下去要連拐四個直角、通過五道門的甬道,來到看管牢房的衙役輪值的大房,接下來後面是關押一般雜犯的六排矮監房,繞到南邊盡頭,往東拐直角才能到達內監所在,也就是專門關押死刑重犯的牢房。風神御卻把前面都省了,直接進到內監。

內監是四合院形,東西南三面是監房,北面是看守死刑犯的衙役的當值房。按牛大所說,臨安的內監很大,看守重犯的衙役很少出來巡視,只在房前掛兩盞燈籠。風神御在東西兩面關押的犯人中未看到兵釋道和牛二,卻在南面八間牢房裏看到了兩人,一邊盡頭關着一個,想來是防止兩人謀划串供。中間卻是無人關押。風神御先到牛二的牢外遞了半包鹵牛肉進去,叫他自己慢吃,不可出聲。然後繞到兵釋道牢房的邊角上坐了下來,那兵釋道沒了生還的念頭,正低着頭面對牆角,對外面的影動和聲響是不聞不問。

風神御輕聲道:「兵公子,你在那對牆反省么?」兵釋道聽到后,身子一震,朝風神御的角落看了過來,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待眨了眨眼睛,再多看了一眼,才急忙拖着腳鐐移了過來驚訝地道:「是你?你怎麼在這裏?」

風神御忙道:「小聲點,你別把我給害進來了!」兵釋道忙壓低聲音道:「你怎麼還回臨安城?找死嗎?」風神御道:「你倒是很關心我哈,我買的十幾本書還在客棧,我的書可不能丟!」兵釋道道:「那你來這裏幹什麼?」風神御道:「還刀。」兵釋道怒道:「奶奶的,你取笑我?我這樣子要刀有個屁用。」風神御道:「出去不就有用了嗎?」兵釋道疑惑地道:「出去?怎麼出去?」風神御道:「當然是我救你出去了。」

兵釋道道:「你為什麼要救我?」風神御道:「我知道你不是殺楊老將軍的兇手。」兵釋道道:「你知道我不是兇手了?」風神御道:「嗯,其實我剛見到你的時候就沒怎麼懷疑你,你長的還比較順眼,不象兇手。真正的兇手應該是短眉小眼,苦瓜臉,稀疏的山羊須那種模樣的。」兵釋道哼了一聲道:「哦!原來你看到真正的兇手了,感到良心不安了,才要來救我。」風神御也哼一聲道:「我有什麼良心不安的?又不是我抓的你,是你自己送給人抓的。」

兵釋道道:「那好,就算你良心暫時沒發現吧。不過,我也不要你救我出去?」風神御道:「為什麼?」兵釋道道:「唉!如果我要逃他們抓的住我嗎?總之我不想出去,不過我求你把牛二救出去,他是被我連累的。」風神御道:「你真的不想出去?」兵釋道道:「不想!」

風神御嘆了口氣道:「你說這朗朗乾坤、太平天下的,怎麼還有人要劫獄造反啊?」兵釋道狠狠地道:「昏君無能,朝綱大亂,太平個屁。」風神御道:「不太平么?那為何這八間牢裏只關得你們兩個人,其他都空着?」兵釋道道:「你以為牢裏關的都是壞人么?」風神御道:「那麼你是好人了?」兵釋道道:「那當然!」風神御道:「好人如何去做那劫獄之事?好人又如何被抓進內監來了?」兵釋道道:「我劫獄是有緣由的,被逼的。」風神御道:「哦?說來聽聽!」兵釋道道:「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救了牛二快快離開這裏吧!」

風神御道:「也好,救了牛二我也好向牛大有個交待。」兵釋道驚道:「你見過牛大了?」風神御道:「嗯,他叫我來救你們倆個,再把兵守望給救出來,遠走高飛。不過既然你不願意出來,那我只救兩個更省事。」兵釋道道:「啊!原來你都知道了?你能救我父親?」風神御道:「你不相信我?」兵釋道忙道:「那快救我出去。」風神御道:「不救!」兵釋道道:「奶奶的,你到底是救還是不救?」風神御道:「救,但不是現在救。」

兵釋道本想抓抓腦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扣在枷鎖中,只得問道:「這又是為何?」風神御道:「剛才我要救你,你不願意出去是為什麼?」兵釋道道:「我出去了,連累我父親被殺頭怎麼辦?」風神御道:「那現在你怎麼又急着要出去?」兵釋道道:「你不是說能救我父親嗎?」風神御道:「我只問你相不相信我,我可沒說能救你父親。」

兵釋道氣的想送他一記拳頭,還是發現自己的手被扣在枷鎖中,着急地道:「那你到底救不救的了我的父親啊?」風神御道:「剛才問你你又不肯說,你得先把你知道的詳詳細細地告訴我,我才好救啊。」兵釋道道:「牛大不是告訴你了嗎?不然你怎麼知道我的事?」風神御道:「他知道的不多,我還要知道你父親的事。你父親若通敵,那我是萬萬不能救的。」

兵釋道象被涼水潑了一身,喃喃地道:「原來你還是沒辦法救我父親。」風神御道:「你告訴我緣由經過,我自會想出辦法來。」兵釋道道:「那算了,我連累了牛二,不想再牽連你了。」風神御道:「你錯了,你連累的不止是牛二,牛大也連累了,你把刀給我的時候,我也已經被牽連進來了。」兵釋道道:「你真的不怕?」風神御卻不看他,自顧把腰間的破虜刀抽了出來,用手指在刀鞘上彈了一彈道:「好刀!」

沉默了一會,兵釋道道:「好吧,我道與你聽。我父親兵守望原是鎮守廬州的副統領,我五歲那年朝廷派人到的廬州把我父親抓了起來,我年幼無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父親只把我和我母親託付給楊晉安統領照顧,沒留下別的話。楊晉安統領保住了我母親和我,把我和他的兩個兒子楊鵬、楊舉一起對待撫養。我母親兩年後氣死了,我跟着楊將軍在邊疆四處調撥,到十六歲那年就從了軍,楊將軍也因為身染惡疾,得以返回臨安告老。我多次詢問過楊將軍關於我父親的事,楊將軍只是堅信我父親絕對不會通敵,卻也不知道背後的隱情。

直到我十八歲的時候,有一天有一個自稱姓景的人偷偷找到我,他說他是我父親當年的親信。我跟景叔到的一個無人之處,他把真相告訴了我。原來我父親在我四歲那年領命截殺一批由金國入界的姦細,但是我父親感到事有蹊蹺,他懷疑那批人並非姦細。」

風神御在牢外激動地道:「那批人有二十五個,由金國潁州方向進入宋境。」兵釋道道:「你那麼大聲幹嘛?小聲點!」風神御壓低聲音道:「是也不是?」兵釋道道:「你知道這事?」風神御自感失態,忙道:「不,不,聽說過一點,你繼續說,我不插嘴了。」

兵釋道繼續道:「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景叔告訴我,我父親懷疑背後另有玄機,派他一人去查探清楚。景叔查探出那批姦細自廬州被截殺後分兩批逃跑,一批在宋境內被七大捕緝拿;另一批返回了金國境內。七大捕緝拿的那批人極端厲害,多次逃脫七大捕的圍追堵截,景叔幾個月來根本沒法接觸到他們。後來景叔只得混進金國探聽另一批人的下落,結果是大吃一驚,那批人返回金國的當天,金國邊界處發生了騷亂和交戰。」

風神御忙插嘴道:「他們逃掉了嗎?」兵釋道道:「景叔也不清楚。他只是從金國邊界百姓的口中得知,那天金國來自京城的精銳部隊衝出潁州,但是只到的兩國交界處,並沒有向宋開戰,後來在金國境內發生了一些小規模的交戰就回京城去了,他們以為是練兵演習。景叔混進潁州和金兵交談,當地的守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景叔知道我父親的懷疑是對的,便回去做了稟告。我父親一面向金國邊界通書求證,一面再派景叔深入金國京城進行更詳細的調查。」

風神御道:「你父親向金國寫書信?」兵釋道道:「對,金宋兩國簽訂了協議,宋向金俯首稱臣,兩國不再兵戎相見。為避免兩國由於誤會發生戰爭,如果邊界有兵力異常調動會向對方通碟說明,早讓對方準備,如果不事先通報可能會導致兩國戰爭爆發。我父親自己擅自向金國發文求問,為何金國邊界有精銳軍隊調動,卻不通知,希望知道原因。」

風神御道:「擅自?」兵釋道嘆了口氣道:「是的,這就是我父親被誣陷的原因。廬州的軍隊屬於池州大軍的前軍,向金國邊界的軍隊發文要池州大軍的都統制審閱過才能發出。」風神御道:「都統制是最大的將軍么?」兵釋道道:「對,這是官名,就是某一路大軍的最高指揮官。」風神御道:「那你父親為何不先向他稟報?」兵釋道道:「這個景叔也不知道,他深入到金國京城,後面的事不大清楚。他混進金國京城也探聽不出更多的線索,只確定了那天與金國精銳部隊在邊界交戰的正是那一批人。」

風神御道:「那金國怎麼答覆的?」兵釋道道:「金國的潁州統領並未向我父親回復,我從楊將軍那知道,他們給大宋池州都統制的回復是:練兵演習以防緊急突變,當日即返回原駐地,並未駐留邊界,毋須擔憂。」

風神御道:「那你父親後來呢?」兵釋道道:「我父親私自發文的事自然就被上面知道了,而且又查證了父親手下的人景叔已經進入金國了,上頭便以涉嫌通敵之罪把他抓了起來,在各地關押。」風神御道:「那你父親可曾解釋。」兵釋道道:「可能沒有,我父親自己承擔了罪名,所以也未累及楊晉安統領和自己的部下。」

風神御道:「景叔回來沒給他作證?」兵釋道道:「景叔跟我說,我父親交待過他,只要回來看不到我父親本人,馬上逃離廬州,隱姓埋名,否則會有殺身之禍。後來景叔回來知道我父親被抓就逃走了,直到我長大從軍后找到我告訴我這一切。」

風神御道:「那你知道真相以後呢?」兵釋道道:「我在軍中又隱忍了兩年,和返回臨安的楊將軍常有書信。我告訴了他真相,他卻也無力援助,申訴被壓,無人受理。十五年了,這案已經成了死案,沒機會洗冤了。」

風神御道:「之後你就當逃兵了吧?」兵釋道道:「嗯,我知道沒機會翻案了。想到我氣死的母親,五歲后再未見面的父親,我心有不甘,便逃離兵營,五年來一直在追查關押我父親的地方。我到過廬州、池州、潛入過建康府衙門,終於從囚犯調動籍冊里知道我父親八年前就被押往臨安關押了,但沒註明關在何處。」

風神御道:「囚犯調動籍冊是什麼東西?」兵釋道道:「囚犯在兩個監獄間轉動需要有押送和接收的文書互換作為憑證,這樣如果囚犯跑了可以分清是哪一方的過失。一般是許可權低的監獄向高的一方押送,也有許可權高的監獄到低的那邊提取。文書互換後會被妥善保管,獄官另外把人員的轉移記錄在一個冊子上便於查找管理。」風神御道:「你如何得到那籍冊?」兵釋道道:「搶的!」

風神御瞪圓雙眼道:「哇!你在那幾個地方殺人放火被人認出來了,所以落了個劫牢造反的罪名?」兵釋道瞪了他一眼道:「我沒殺人放火,不過我逃出軍營本來就受到追捕,在那幾個地方倒是暴露了身份和行蹤。」風神御道:「哦!那只是傷及無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兵釋道又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風神御道:「繼續啊,沒說完呢。」兵釋道道:「沒了,後來你都知道了,到了臨安你誣陷我是兇手,然後害我被抓到這來了。」風神御道:「大哥,你倒是說詳細點啊。」兵釋道只好道:「我根據楊晉安將軍的書信找到了他府中,求他幫忙探查我父親關押在何處。楊將軍在京城卻沒有官場的朋友,他說會儘力想辦法打聽。另外他告訴我,找跟牢房打交道的人才方便探聽,並告訴我牛大家的住址。我便去找了牛大幫忙。」

風神御道:「後來你又去了楊府?」兵釋道道:「嗯!第一次見到楊將軍,他就知道我想劫獄了,他叫我三思而行。我心意已決,叫他暫時離開臨安一段時日,以免累及他老人家。楊將軍只得交待了離開的日子,並叫我在他離開的前一天到府上找他,如果他有什麼消息會告知於我。那天我在城裏被人跟蹤,所以很晚才趕到那。楊府管家不認識我,我也不敢引人注意,求見不成便離開了。第二天早上再去時,才知道楊將軍被刺殺了,我不敢久留,匆忙趕回城裏了。」

風神御道:「第二天,有一個很厲害的人去查楊將軍的案子。等他走後,我又找了管家問了他到楊府以後查問案情的所有問題。我得知楊老將軍比平時晚休息半個時辰,估計是在等你,後來他睡不着可能也是對你放心不下。」兵釋道流着淚道:「我還未能報答楊將軍的大恩,他竟然先撒手人寰了,唉!」風神御道:「你也不用太難過,他並非因你而死的。你後來打聽到你父親的下落沒有?」

兵釋道道:「牛二找到了在大理獄的朋友。。」風神御打斷他道:「大理獄?岳將軍屈死的地方?」兵釋道道:「現在的大理獄已經遷移了。以前的大理獄在錢塘門後面,裏面有風波亭。」兵釋道繼續道:「牛二找到了在大理獄的朋友,他那朋友也是在在牢房裏打雜做下等活的,平日與他慣熟,這才從那朋友口中得知我父親關在大理獄中,但具體在哪不清楚,我也沒潛進去過。我開始不太相信那朋友說的,後來也只得相信了。」

風神御道:「為什麼開始不相信?」兵釋道道:「你可知道大宋的司法?」風神御把頭搖的象撥浪鼓一樣道:「這些不明白。」兵釋道道:「大宋的司法是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權分立的司法審判制度。大理寺是最高的司法審判機構,掌管審理全國處於流刑以上的要案,負責審理地方各州、縣上報的刑事案件以及京城百官案件。刑部負責複核大理寺所判流刑以上的案件。御史台掌管監察文武百官,也可參與冤案大案的審理。因此形成了大理寺的主管審判,刑部主管複核,御史台主管監察的司法審判制度。在三大司法機構的上面就是皇帝了,皇帝主宰一切行政權、司法權、立法權。」

風神御道:「什麼是流刑?」兵釋道道:「奶奶的,你問的這麼詳細,只怕說到天明也說不完。」風神御道:「大哥,所以我來的早啊,天色剛黑就摸進來了,說詳細點好救人嘛!」兵釋道氣的七竅生煙也拿他沒辦法,只好道:「流刑有好幾種,你記住流刑是比較重的刑罰就是了,打打屁股,拍拍背的那都算輕的刑罰。」風神御道:「你看不是,簡單兩句話就清楚了嘛!」

兵釋道繼續道:「我父親被提到這裏來,那麼肯定是重案了,被原來的州、府上報到大理寺了。但是為何大理寺卻一直沒有審理?」風神御道:「你怎麼知道沒有審理?」兵釋道道:「如果審理了,那麼罪名成立就定罪了,就會執行刑罰,即使處死也要有個結果啊。」風神御道:「關押不是刑罰嗎?」兵釋道道:「你以為牢房是做善事的人開的,免費提供吃喝啊?審了就判,判了就執行。該臀杖和脊杖的打了放人,該流刑的發配窮鄉僻壤,罪該致死的擇日處死。無論定什麼罪,哪有關押著不讓人見的道理?」風神御道:「那就奇怪了,你父親沒被打屁股、拍背之後放人,也沒被發配,更沒被殺頭,想不通。」

兵釋道道:「審理案件是有時限的,我父親八年前就被提到大理寺,所以剛開始我不太相信他還關在大理獄中。後來一想既然大理寺八年來未做審理,我想一定有重大隱情,不由得不信我父親依然被關在大理獄中。

風神御道:「大理獄就是大理寺嗎?」兵釋道沒好氣的道:「大理寺是審判機構的名稱,大理獄是牢房。監獄有刑部管的刑部大獄,有大理寺管的大理寺獄也叫大理獄,還有御史台管的御史台獄。」風神御道:「奶奶的,好複雜,不過我明白了。等下出去問問看在哪兒。」

兵釋道急忙道:「你切莫亂問,牛二就是因為打聽的太急讓人懷疑了。我是被通緝的犯人,追捕我的人知道我到臨安了,牛二唐突亂問被人警覺,臨安的官府和追捕我的人一合計就覺察到了我的意圖,所以我便被設套抓了。這裏不同別處,城裏高手雲集,若驚動到內宮中的高手,更是死路一條。」風神御道:「這下好了,你自己承認是意圖被識破給人家設套抓的,跟我的良心沒什麼關係了。」

兵釋道悻悻地道:「你故事也聽完了,有什麼辦法?」風神御道:「舒服吧?」兵釋道道:「什麼?」風神御道:「你故事講完了應該很舒服吧?憋在心裏那麼多話,那不重死了?」兵釋道哭笑不得道:「大哥,你來這不是只為了讓我講故事舒服一下吧?你的辦法呢?」風神御瞪了他一眼道:「奶奶的,故事我才剛聽完,有那麼快想好的嗎?」

風神御看看兵釋道臉色很難看忙說道:「你別擺那苦瓜臉啊,倒跟那殺楊將軍的兇手似的,你讓我想一想!」說完從懷裏掏出另外半包鹵牛肉道:「你餓不餓?先吃點牛肉吧。」兵釋道道:「有酒嗎?」風神御道:「我從來不喝酒的。」兵釋道道:「那將就吃點吧。」

兵釋道的頭和手都扣在枷鎖里,那枷鎖卻是兩塊厚重的鐵板合攏而成,風神御只能遞到他嘴裏喂著吃。兵釋道一邊吃,風神御一邊問道:「喂,你的枷鎖與其他人的怎麼不一樣?」兵釋道道:「普通枷鎖哪能鎖住象我這樣的高手,朝廷對於武林高手都有特製的鎖具。」風神御道:「哦,對心狠手辣的會特別照顧一點。對了,你確保明天不會被殺頭吧?」兵釋道道:「不會,還沒過堂審理呢,大概還沒輪到我們這案子。」風神御道:「如果明天審理你們,你們就什麼都承認了,別受皮肉之苦。牛大說不認罪會被打的很慘的。」兵釋道道:「好!」風神御道:「你和你父親快二十年不見面了,如何認識他?」兵釋道道:「那把破虜刀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另外他臉上刺有『池州軍』的字樣。」風神御道:「你臉上怎麼沒有?」兵釋道道:「我為了逃避追捕、方便行走,花重金請人用藥水洗掉了。」風神御道:「你們如果出的牢房,打算往哪逃?」兵釋道道:「揚州,我家祖籍在那兒。」

待風神御一口一口把牛肉喂完后,他的問題也問完了。風神御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好了,時辰差不多了,辦法我也想出來了。」兵釋道急忙問道:「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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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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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淺草才能沒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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