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170】

「怪胎」鬆開手,卻將她整個抱起來納入懷中:「不要說『死』。」

冬青囂張的表情一個停滯,繼而扯出抹笑,狀若不經意的嘟囔一句:「迷信……」

頓了頓,鼻子卻有些酸澀,她忙不迭閉了閉眼睛,聽見「怪胎」輕聲道:「就迷信這一件事。」

今天的江陌似乎和平時派若兩人。

冬青強打起精神笑一笑:「我給你說個好玩的事兒,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準備給你說我的名字叫『木兒冬兒青青兒』的,幸好沒說,不然你肯定把我也打了。不過哪有人因為人家名字後頭有個『兒』字就打人的?」

頓了頓,她惡劣的下定論:「你真是個怪胎。」

「怪胎」將她的腦袋扶在他的肩頭,溫暖的手掌一下一下為她順着頭髮,低聲應她:「那是我瞧見那個壞女人欺負你,想替你出氣找的借口。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就喚你『木兒冬兒青青兒』。」

冬青的意識有些模糊,喃喃開口:「江陌,我好睏……」

……看着懷中沉睡過去的冬青,江陌伸出一隻手,握住她垂在一邊兒的手,十指交扣,緊緊的。

地牢外傳來參差的腳步聲,「嘩啦啦」作響的鐵鏈子一層一層被卸下,經年不曾開啟的牢門一扇一扇打開,遙遠的一陣乾淨的風灌進來,吹入地底時卻不過一團污濁。

紫線綉虎紋的蟒袍輕輕掃過黑色的雲靴,來人已經站在了面前,負手而立,一張刀削斧鑿般剛毅的臉冷冷的看着牢中奄奄一息的二人。

江陌瞥見,卻並無動作。

冰冷的聲音響在空闊的地牢裏,帶着幾分陰森的感覺:「怎麼弄成這副鬼樣子?」

身後的人似乎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一般,強忍的聲音有些顫抖:「回判官的話,此人太過厲害,屬下……屬下不得不對他下了點兒東西才能得手——啊——!」

話音未落,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地牢,聽者頭皮發麻,身後黑袍小鬼們紛紛單膝跪地!

那回話的男子全身痙攣的蜷縮在地上,大可大可的冷汗直往下掉,身上不見一處傷口,男子卻似承受這世界上最殘忍的酷刑一般,疼的已經面無人色,眼球凸起!

「抓這麼區區一人,出動三十多個手下也就罷了,居然還要使這般下三流的手段,『冥府』之中從不留無用之人。」

地上之人已經七竅流血斃命,判官七罹面色不改的來到牢門前,睇著男子:「讓楚王和陳王忌憚如斯之人,也不過如此。」

江陌緩緩的抬起頭來,目色平淡:「不想『冥府』竟成了王室的走狗。」

七罹聞言不置可否:「楚皇和陳國皇帝各懸賞百萬黃金買你首級,『冥府』沒理由將這麼大一塊肥肉讓出去。」

「冥府鬼王也是這個意思?」

「什麼意思?」

「判官真的不懂嗎?」

七罹鎖眉,心中慢慢騰起一股忌憚。

沒錯,自家主人讓自己來之前確實吩咐了一句話,而今看來,此人似乎真的如主人所猜想的那般,已然洞悉一切!

他定了定心,冷冷抬眸:「籌碼。」

江陌將手伸入懷中,扯下那塊玉佩,頓了頓,隨意揮出去:「冥府鬼王看見這個,大約就會給我一個面談的機會。」

判官七罹伸手接住:「我會替你將話傳給鬼王。」

目送來人離去,生鏽的厚重鐵門再次被放下來,遮住了所有的生機。

……

暗夜悄然來臨,鈎掛起的層層帷幔拂動,在暖暖的光明下淡化出朦朧的光澤。

燭火苒動,榻上女子的臉色似有幾分紅潤,安穩的呼吸,一聲一聲綿長而祥和,男子側首認真的瞧著,目光不經意間染上些許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和。

門外傳來三聲輕輕的叩門聲,「冥府」屬下冷漠的聲音傳來:「公子,鬼王有請。」

夜裏的寒風掃過,江陌回身,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榻上女子身上,停了停,慢慢的將門帶上。

門外之人冷漠的舉著燈籠引路,一路之上,並無人聲,只有若有若無的殺氣昭示著暗處的那些危機四伏,由不得任何人在此撒野。

江陌自然知道此處不過是「冥府」的一個分舵罷了,否則他就算再有籌碼,也不可能再活着走出去。

穿過幾座院子,便來到一間屋宇之前。

領路的男子停在離門口三丈之外,面無表情開口:「鬼王就在裏面,公子請自便。」

言畢,轉身而去。

江陌負手立在那兒,清晰的感覺到這間屋子的四周,居然一點兒生息也無。

「冥府」,江湖上最可怕的一個存在,其中的每一個人無時無刻都在殺與被殺之中轉換角色,包括此刻高高在上的冥府鬼王。

只是這個鬼王,似乎是迄今為止坐在這個位置上最久的一個了,足足七年還未被人拉下去,對比與那些不到一年就歸西的前任,確實是一個奇迹般的存在。

「本主素不喜歡等人,江公子莫非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耐,可以挑釁本主的底線?」

慵懶十足的聲音,邪肆冷冽,毫不掩飾的殺氣便是身處三丈之外,也能清晰接收到。

江陌抬步向前,近在咫尺的那扇門,卻彷彿推開的是地獄一般,倒真是難怪周圍一點兒生息也無,饒是誰,也頂不住這樣濃烈的殺氣。

「怪胎」面色無異的推開門,大片大片的燭光泄露出來,入眼既是那個冥王般存在在世上的男子,慵懶的靠在座上,隨着門外夜風的捲入,青絲不羈的張揚在腦後。

漆黑的面具遮住半張容顏,邪佞的眸子緊緊盯着來人,良久,緩緩開口:「本主很好奇。」

聲音低醇好聽,似耳語般:「你有怎樣的籌碼,可以讓本主動心,就憑這塊破石頭?」

指間轉出那塊碧綠的玉佩,奇異的花紋透過玉色沾染在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煞是柔和好看。

江陌慢吞吞的眨了一下眼:「能與鬼王談條件,自然不止一塊破石頭。」

「哦?」

男子漫不經心的玩弄着手裏的玉,似若漫不經心,聲音卻又含了一絲興味。

「楚國九重宮闕里有一件東西,就如同陳國王宮裏那件東西讓我心動一樣,似乎可以讓鬼王有些興趣。」

話音未落,鬼王指尖倏忽收緊,玉佩被他納入手心。

那雙深淵般沒有盡頭的眸子一瞬間似乎涌滿了殺意,白衣翩躚的男子卻無半分變色,依舊立在那兒,神色平靜。

殺意眨眼間化為虛無。

鬼王完美的唇角勾起一抹笑,那樣的笑,透着地獄般陰森的戾氣:「果然,公子有足以與本主共謀的籌碼。」

江陌同樣勾唇淺笑,卻是暖風過境般,與對面男子形成一道無形的相對立的牆,各執一方,平分秋色……

冬青醒來的時候,屋內安安靜靜的只餘下漏刻的「滴答」聲,最後一點燭光昏暗的掙扎著,似乎下一刻就要湮滅在燭淚之中。

她動了動,外傷已經被包紮,只是腰際還痛得厲害,只消一動就汗流浹背。

疼痛最能讓人清醒,目光飛速的掃了一圈,陌生的房間,卻不見「怪胎」的身影。

腦海中閃過一絲記憶,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他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瘋子們談條件,究竟談的是什麼條件,才能讓他們在不惜犧牲幾十條人命也要抓來他們的情況下,甘心將二人放出來?

冬青心頭湧上一層不安,這床無論如何是再躺不下去了,她強忍着腰際的劇痛,悶哼一聲坐起身,卻全身一軟,臉色慘白。

大顆大顆的汗珠子滴落下來,她忍住一波一波似永無止境的痛意,良久,微微緩過幾分,試探著扶著床柱下床,走了幾步,每一步都牽動的傷處刀刮般疼起來。

「木冬青,要撐住,千萬要撐住。」

下唇早已被咬破,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

冬青抽出衣架上的腰帶狠狠纏住似乎折了一般的腰肢,緊緊打了一個結,隨意將外衫裹上,目光投向屋外。

室內的蠟燭慢慢暗下去,一點一點湮滅在燭淚之中,一切,終於歸為黑暗。

漆黑之中,女子緊貼著門,耳畔捕捉許久未聞人聲,伸手緩緩拉開門,外面漆黑一片,並無半個人影。

冬青閃身出去,迅速的穿過長廊落入漆黑的假山之中,身子敏捷的在假山之間的黑影里穿行,耳朵仔細的捕捉著每一個細微的聲音。

她只以為自己的行蹤無人察覺,卻不知她一醒來,便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緊了她的一舉一動。

冬青並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別人的掌控之中,而是迅速的穿過假山,自月洞門過,來到了一個佈局精緻的花園,園中的紅梅花剛剛盛開,夜色下大片大片的怒放着,被月色反射成幽暗的醬紅色,不大好看。

她四下里轉了一圈,卻不見一個人影,皺着眉頭自梅花林子底下鑽了過去,卻在她鑽進去不久,江陌一襲白衣緩緩的自外踱了過來,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祭品逃妃請入瓮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祭品逃妃請入瓮
上一章下一章

【1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