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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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看不見,卻能感受到身上男人更加濃烈的怒意與殺機。

擱在冬青腰際的手流連半晌,順着脊背緩緩撫上來。

指尖輕柔地插入女子的青絲,輕易的勾散固發的木簪,將那一腦柔滑如綢緞的青絲散落下拉,垂滿明色的錦緞,烏黑亮澤。

散亂的青絲,撥散的衣襟,女子晶瑩如玉的肌膚裸露在眼前,男子眸色愈發幽暗,俯身在那嬌嫩的肩頭輕咬一口,感到女子的顫慄,不覺莞爾,大手緩緩順着衣襟,探了下去……

床榻上相疊的二人皆是衣衫不整,躺着的人兒面色潮紅,長長的睫羽無措的撲閃著,眼睛卻是瞪得極大極大。

血絲,順着女子指甲刺破的掌心絲絲縷縷的滲出來,匯成一滴硃砂墜1落,暈染錦被。

黑眸一閃,男子的動作頓住。

緩緩撐起半身,他俯視着身下的女子,肩頭的墨發掃過女子的臉頰,微癢的觸感讓女子側過了臉頰,朱唇紅潤微腫。

「與本主親近,就這麼讓你痛苦?」

危險的語氣,昭示著男人的極度不悅。

冬青面無表情的閉上眼睛,聲音清冷:「不過是一場交易,各取所需罷了,你所要求未免太多。」

一股無名的怒意倏忽騰起,殺氣瞬間將周圍曖1昧的氛圍凍結:「你忘記我了嗎?」

冬青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記得,記得初來潰水城時那個晚上,坐在漆黑轎子中的那個神似他的可怕面具男人,可那是……那是冥府的鬼王啊!

「你忘了……」他低低太息,「那本主,便再沒了要對你手下留情的理由。」

「等一下!」她開口,唇色有些蒼白,「我記得,我在潰水城那個晚上看過你,你坐在轎子裏——」

「不是那一次……」男人輕輕的打斷她,修長的指在慘白的夜明珠光線下顯得極蒼白,不輕不重的按在她的唇瓣上,阻了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語無倫次的話頭。

「不是……不是那一次?」心臟劇烈的跳動着,冬青一動也不敢動的看着男人。

見她如此,鬼王輕輕的笑了:「忘姑娘,演一齣戲,如何?」

這笑意讓她莫名的熟悉,不達眼底,攜滿了輕嘲與慵懶,那是高高在上蔑視一切的姿態。

冬青立刻拒絕:「我不!」

「那個男人喜歡你嗎?」

「關你什麼事兒?」

鬼王的唇角再次揚起極好看的弧度,卻莫名的讓她覺得更加的可怕。

他湊近了她,嗓音極低:「若他進來,看到你衣不蔽體的跟我躺在一起,你道他會……作何感想?」

女子僵了僵。

「若他因此嫌棄你……」鬼王的呼吸不時的撩過她耳畔的碎發,冰冷的她忍不住微微的哆嗦著,鬼王再次開口,「那本主就替你殺了他,如何?」

眼前的女子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爾後卻如鬆了一口氣一樣,說:「好!」

「怪胎」和她本來就沒什麼關係,沒什麼關係又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的?

冬青莞爾一笑,卻令男人眸色倏忽陰鷙冰寒:「你就,這樣信他?」

「這些似乎不勞你費心。」女子推着他想起身,「你先放開我——」

話音未落,一股劇痛瞬間襲來傷重的腰際,伴隨着骨骼歸位的清脆聲,冬青慘叫一聲,眼前一黑便暈倒在軟榻之上。

……

月上柳梢頭,夜色正濃。

屋內的燭火已經熄滅,黑漆漆的屋子並無動靜。

「怪胎」抬手正要推門——

「她不在屋中。」

冷漠的聲音響在身後。

修長的指距離門的一寸處生生頓住。

江陌回身,看見判官七罹一身紫衣緩緩的自黑暗裏走出來:「她醒來之後就去尋你,卻誤入鬼王住處。」

「什麼時候?」白衣男子的表情似乎並無變化,只是露在空氣里的手指,指節青白。

判官七罹打量他一眼,緩緩開口:「一柱香之前。」

天際似乎有一層薄霧籠罩,月色變得有些朦朧,清澈的月華昏暗下來。

七罹只覺得眼前白影劃過,再看時,那個似乎永遠都處變不驚的男子已然消失在原地……

面具的金屬質感在燭光下晃動出耀眼的漣漪,室內的擺設大多趨於深沉的古硃色與黑色,四面八方都透著一股子陰司鬼魅的味道。

冥府的鬼王姿態慵懶的靠在榻上,指尖纏繞着身側女子的一縷青絲。

冬青密密麻麻都是細碎汗珠子的小臉蒼白,只有一點唇色紅的妖嬈,顯然遭人一番蹂1躪。

目光掠過凌亂的衣衫,順着冬青打開的寬大衣襟,皓雪香肩上,清晰的可以看見浴1火鳳凰的圖騰。

男子微微鎖眉,單手滑過她的腰際,指腹曖8昧的緊貼女子纖腰一側,伸手解開女子的腰帶,撥開衣衫,待要查看一番那腰骨接洽的如何,三丈之外已有腳步聲至!

幽暗的深眸滑過興味的光澤,下一刻門已經被人自外撞開來!

江陌的臉似冽日寒冬般,銳利的目光四下里一掃,在落到榻上之時,極慢,極慢的眨了一下……

空無一人的屋中,只有女子衣不蔽體的躺在那個男人的榻上,一張汗濕的小臉慘無人色……

白衣男子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那兒……

晚風自他的身後吹過,清涼的夜風,應是極令人舒服的,溫順的挑起男子的衣袂袍角在半空話劃過完美的弧線,落線,勾勒出宛若仙人般的眉眼,卻在這樣的夜色中,周身散發出墮仙般可怕的氣息……

冬青迷迷糊糊的,有一雙手臂將她撈進懷中,力道極柔,卻又極緊,夙禾花的味道濃烈的讓她有些不安,所以她一動也不動,乖乖的讓那雙手臂抱起她。

……

直到江陌抱着冬青走出很遠,屋內才緩緩的踱出金線綉雲紋的黑袍男子,目送二人融入黑暗之中,緩緩的眯起了眼睛。

良久,一道影子無聲無息落地:「鬼王,他們已經離開。」

高高在上的鬼王卻一言不發,黑影安靜的跪在那兒一動不敢動。

「有趣。」

低沉的一聲,聽似平靜,殺意卻驟然襲來,地上的黑影幾乎來不及反應,下一刻就被撕成碎片,鮮血碎肉散落一地,濃烈的血腥味頃刻充斥了整個夜空!

黑袍鬼王緩緩的垂下手,修長白皙的指間,鮮血淋漓,順着指尖,一滴,一滴,跌落……

……

馬車壓過一段枯樹枝,清脆的「卡擦」聲在林間靜謐的晨光里,顯得尤為清晰。

懷中女子發出一聲沉悶的啜泣,痙攣般蜷縮起身子。

夢中都是襲曳的臉,鮮血,濃烈的藥味,無邊無際的疼痛,那樣恐懼的撕扯着她,幾欲摧毀她所有的意志!

「冬青,醒一醒。」

似乎察覺到這個聲音的熟悉,冬青緊抱着自己的雙手試探著揪住江陌的衣襟:「怪胎?」

聲音微不可聞……

「是我。」

醇厚溫和的聲音,熟悉的響在耳畔,冬青睜開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瞬不瞬。

良久,疲憊一笑,小聲的一句:「你還活着,真好。」

氣氛陡然有些窒息。

江陌那雙沒有焦距的瞳眸不知在看向何方,只是緊了緊手臂,任她的臉埋進自己的頸間,輕輕環在她肩頭的手,指節青白,似要嵌入骨血中一樣。

冬青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將臉更深的埋入他的頸間,聲音很小,帶着深深壓抑的哭腔,卻固執的:「江陌,我不是壞人,但是我想殺一個人,我就只想殺他一個人,你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她想殺了襲曳,她只能殺了襲曳,他若不死,她的噩夢就永遠都不會結束,永遠!

感到「怪胎」將自己扳動,她抗拒了一下不得不露出臉來,卻無顏見他一樣不敢睜開眼睛,只是死死的咬着下唇,任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散開來。

男子修長乾淨的指,慢慢的覆在她的眼眸上:「冬青,哭出來。」

只一句,女子乾澀的眼角頓時涌滿淚水,清澈的淚順着眼角滑下來,像是憋了很久很久終於得到了宣洩。

冬青失聲痛哭出來,直哭到嗓子沙啞,渾身脫力。

江陌的指尖清涼,攜著叫人心安的夙禾花香,輕易的讓她的心冷靜下來,她聽到他的聲音說:「江陌允諾你,窮其一生,必殺他為你雪恥。」

冬青摸索著,雙手抓住他的指,將整個臉兒埋進去,哭過的嗓子有些沙啞,說:「我信你。」

那時候,相信說的那麼容易,信任付出的那麼容易。

很多年以後,當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之後,她站在曾經站過的地方,卻發現當年的一切都如鏡花水月,一世浮華,隨着歲月的無情,早已不知何時,被抹擦的乾乾淨淨……

——*——*——

山寨的大門近在咫尺。

以莫黑鴉為首的強盜們早就在山寨里急的團團轉了,大老遠的看見馬車駛過來,不等江陌下車,莫黑鴉已經撲了上來,單手提起車夫「咻~~」一聲扔出去老遠,迫不及待的撕下車簾,就開始痛哭流涕。

「江老大啊,你這是死到哪裏去了啊?你要私奔好歹也帶上莫黑鴉啊,江老大啊,江老大啊,江老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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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逃妃請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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