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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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瞥了一眼還握在鬼王手裏的腕兒,心裏開始天人交戰,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這一位,她話已經說完了,他們現在屬於陌路人完全沒幹戈,他能不能拿走她手裏的那片「璇璣」,然後放開她的手,讓她走人啊?

可萬一他誤會了她的語氣怎麼辦?

冥府鬼王太可怕,她根本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更何況他那長期在陰暗的地方生存,在廝殺與擔驚受怕中訓練出來的心理有多麼變1態,完全不是她所能想像的,誰知道他會不會莫名其妙就一個不爽把她也給砍了啊?

時間彷彿被凍住了,走得異常艱難,就在冬青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獨孤酌終於說話了:「看來,你已經決定要浪費掉本主欠你的人情了,那就走吧。」

冬青舒了口氣,原來他是在等她後悔決定啊!

只是——

頓了頓,她有些疑惑:「走?去哪兒?」

罡風掀動他的衣袍獵獵狂飛,一縷冰涼的青絲掃過她的臉頰,黑衣男人緩緩的傾身,一寸一寸的貼近她,灼熱的呼吸輕若羽毛的一遍遍擦過她瀲灧的唇瓣,彼此距離近的彷彿下一刻男人薄涼的唇就會落到她的唇上一般。

冬青被獨孤酌攥著的手隨着他的逼近收緊,收緊,「璇璣」薄薄的邊沿幾乎要勒破她手指嬌嫩的肌膚,整副身體綳得的幾乎稍微一用力,就能將她折斷了去。

感到面前女子的僵硬,男人唇角勾勒,唇瓣擦過冬青的側臉落到她的耳畔,嗓音醇厚:「西羌七皇子不日之前,以萬兩黃金托『冥府』尋找邊國二公主……阿,若,司,音。」

末了四個字念得又慢,又輕,卻清清楚楚。

冬青猛然睜圓了眼睛,嘴唇哆嗦了許久,嗓音都變了調:「你……你接了那麼多人的單子取他性命,卻又接了他的單子為他辦事?!」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節操啊?!

獨孤酌輕輕的笑了:「本主只看人出的價格,不看出價格的人。」

冬青慌了,開始掙扎:「我……我後悔了,我不要用掉那個人情了,你放我離開!」

「晚了。」

「不是有好多人要你殺了他嗎?你既然找到了他,就在把我交給他之前殺了他好了!」

獨孤酌依舊如初見時一樣,明明沒有用力的握着她,她卻愣是掙脫不開他,慌得六神無主!

男人直起身,抬起空着的那隻手,動作優雅的取走冬青手裏的「璇璣」。

「西羌七皇子提的條件是要冥府今夜之前將你送到他的面前,那些人……」他笑了,「可沒有規定冥府什麼時候替他們取了西羌七皇子的腦袋。」

「你——」

話未完,冬青只覺腰際一緊,一陣清淡的香味散入呼吸,她一聞到那味道,便覺得身子一軟。

意識渙散那一刻,她驟然想起一樁足以讓她的心沉落深淵谷底的事來——她好像……也沒有與獨孤酌約定交易的期限!!!!

——*——*——

又是搖曳的淡藍色火焰……

……反射黯淡光芒的匕首……

冬青感到手指傳來些微刺痛,是誰……是誰又來割破她的手指?

那個人,他為什麼要割破她的手指……

鼻稍傳來仲夏曲荷的清香味,知了在枝頭叫個不停,冬青睜開眼睛已經有一會兒了,只是躺在那兒還有些發怔,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不在郭羅山那間樸素的屋子,而是身處皇家貴族特有的奢華寢殿內!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婢女小聲行禮:「七殿下。」

不知門外的男人說了些什麼,婢女參差的腳步就漸行漸遠。

冬青閉了閉眼睛,即使努力忍耐,卻依舊在門扉被推開那一刻瑟縮了一下,冷汗無聲的滲了出來……

襲曳偏愛的華貴紫色衣袍在視線下打了個旋兒,床畔一沉,冬青的下頜已經被人挑起——

入眼的那一張臉,是宛若暗夜修羅般,冷峻中透著難以言喻的內斂戾氣,美,卻陰暗……那是……

「南……宮羽?」

南宮羽絕美的唇角勾起一道慵懶的弧度來,在冬青震驚的目光注視下,笑道:「鳳家青煞,你那後會無期的誓言,怕是要破了。」

冬青的臉瞬間慘白,喃喃的,頹然自嘲道:「西羌七殿下,江湖正道人人奉為神明的凌霜公子……誰能想到你們竟是同一個人……」

似想起什麼,她戒備的望着他:「你怎麼會知道我是青煞?」

她如今的容貌,可是邊國的二公主!

男人的指漫不經心的撫過她的下頜:「你以為當日叫你去刺殺邊國二公主的人是誰?」

「分明是家主——」話音戛然而止,冬青猛地看向他,「是……你?」

「除了換一個身份,換一張臉,誰能自鳳家家主手裏偷生一回?」

「你殺了邊國二公主,將我易容成她?」

「不是易容。」襲曳的指終於離開她的下頜,卻落在她的臉上,一寸一寸的滑下來,「是換皮,醫術冠絕天下的姬家大公子親自動的手,就連我這個知情1人,也找不出一絲破綻。」

冬青任由那隻手緩緩的自自己的臉上滑過,嗓音平靜的問著話,卻藏不住聲線里那一絲隱忍的輕顫:「你如此費心替我換皮換身份,只怕不只是為了當初我索要的那個補償吧?」

她深吸一口氣:「你這樣,更多的是打算利用我對不對?畢竟你當初在邊國,是真心的想置我於死地。」

「可本殿終究也沒有殺了你,那些利用很重要嗎?」

襲曳眯起了眼眸,戾氣似乎又濃烈起來,他再次捏住她的下頜,俯下身來,鼻尖抵着她的,低醇的嗓音危險之極,「你欺騙本殿,盜我兵符,害本殿險些失去兵權,本殿尚且不曾和你計較,你如今還敢質問本殿,倒是膽子夠大。」

「不曾同我計較?」

冬青蒼白著臉,笑了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事情一樣,於是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哈哈哈……不曾同我計較?那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算什麼?極盡羞辱,百般折磨,被鎖在溫泉里預備活活餓死,這些在你看來,竟還不算是和我計較?南宮羽,你怎麼能這麼可怕?」

眼淚沒有徵兆的掉了下來,遇見這個男人之後,她彷彿總是在哭。

鳳棲桐曾經將她保護的那麼好,或許是太好了,所以一旦離開了他的庇佑,她就脆弱到如此沒用的田地了……

襲曳皺了皺眉,怒意明顯,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拉起身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本殿何時將你鎖在溫泉之中?」

「胡說八道?襲曳,莫非你以為自己用的是慕辰的那張臉,就可以將責任全部推給一個早就叫你殺死的人身上了嗎?」

冬青狠狠的甩開他的手,眼淚因為恐懼更加的洶湧,她哆嗦著將自己抱緊,哽咽道:「我……我怎麼會那麼蠢?我怎麼會以為,以為自己或許在你心中還是有些分量的。。。。。。就算你醒來發現,是我偷了你的兵符,會生氣,會發怒,會跑來拿我的小命威脅我,卻不會真的傷害我……所以我沒有逃走,我留下來等你找我興師問罪,可我不曉得你竟那樣對待我……襲曳,我以為你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強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以為你縱然嗜殺成性,卻從來不會以折磨別人為樂……看來這些以為,都不過是我的以為罷了。。。。。。你就是一個魔鬼!」

身邊的男人很久都沒有出一聲,空氣凝滯的彷彿已經無法呼吸,周圍死寂的讓人不安,那股子陰狠的戾氣彷彿一下子濃烈起來,如魔鬼的手掌扼住人心,讓人恐懼到窒息,窒息到喘不過氣來……

冬青將自己抱得更緊了,因為害怕而戰慄的牙齒磕碰著,她一字一字,似恨到極致:「襲曳,我恨你!更恨南宮羽!你不要再拿別人的臉矇騙我了!你既然敢殺我,為什麼不敢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要看什麼真面目?這就是我的真面目,為了躲避暗殺從不給任何人看的真面目,如今明明白白的就在你的眼前,木冬青,你還要看什麼真面目?」

襲曳突然俯身將她抱住,不顧她劇烈的哆嗦之後,拚命的抗拒,緊緊的將她整個納入懷中,揉的那樣緊,他的唇就貼在她的眼角,低到幾乎無聲的一句話。

她聽的清清楚楚,他說……再也不會有,下一次……

是什麼,不會再有下一次?

木冬青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只是更加抗拒的掙紮起來,滿心都是對他濃烈的排斥,幾番掙扎不開,竟不知是驚嚇還是厭惡,俯身嘔吐起來,直嘔吐的面色通紅,眼淚模糊!

可讓她不能理解的是,這條毒蛇居然寧可任由她吐在他身上,也沒有個打算放開手的意思!

「襲……襲曳!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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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逃妃請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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