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鵷鶵

「像蘭斯這樣，高等血脈的濃度在3%到12%之間的，被稱作高等惡魔的混血兒，他們的天賦算是優秀，或多或少繼承了一些超凡能力，但威力也有限得緊。」

「12%是一個界限，一旦超過12%，就能被稱作高等惡魔的後裔了，按照濃度由高到低，可以劃分成二代裔，三代裔，四代裔和五代裔。」

蒼伊聽得有趣，覺得這頗有些『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意味，就聽凱瑟琳繼續說道。

「然而就算是二代裔，濃度最多也就到49%。因為一旦超過50%這個臨界點，就會引發『純血蛻變儀式』，高等血脈會自動驅逐或吞噬體內其他血脈,只要撐過這場儀式，就能成就百分之百的純血，也只有純血，才有資格稱為高等惡魔。」

「我剛才登上虛月網查了一下，那死掉的小子是荒沙大公的第七子，連男帶女，他也只有十個後裔。畢竟高等惡魔的生育率一向極低，成就月境后，因為生命層次的升華，必須尋找同等級的雌性月境才能生育，誕生後代會更加困難。可以說是死一個就少一個，難怪他如此憤怒，不惜花費大代價投影過來。」

月境的本體高居本世界時空深處，無法降臨，絕大部分都是利用投影行走在世間，可這投影也不是隨心所欲的，哪怕有兒子的血作為觸媒，荒沙大公這次投影付出的代價，也足以讓其不得不休養好幾年才能恢復過來。

「不過據我觀察，蘭斯.法雅的爺爺，那位薩爾瑪先生，也只是個二代後裔罷了，修行千年，他在血脈潛力方面已經達到臨界，積累足夠，可惜純血儀式實在太貴，恐怕他有生之年都難以成就。」凱瑟琳嘆了口氣說道。

一邊說着，少女一邊把調配好的藥劑放在架子上，有兩個機械手臂從虛無中詭異地伸出來，嫻熟而快速地往這藥劑里添加一些奇怪粉末，每一次添加的位置，粉末的重量，純度都是由符文晶片精密計算好的。

在儀器的幫助下，只有中級醫學造詣的凱瑟琳總算越級配好了一瓶高級藥劑。

裝在高純度水晶製作的試管里，這『血之呢喃』如一捧赤霞灌入瓶中，赤色雲霧裊裊，一看賣相就是不凡。

將這瓶高級藥劑灌入渾身發熱的蘭斯口中，而後凱瑟琳調出足足一百顆標準能晶，這才開啟了高級醫療室里一個機器，這是一個頂部如螺旋探針的機械手臂，從這旋轉的探針上，有一道潔白光束落到蘭斯的胸口部分。

「我開啟輻射儀，配合『血之呢喃』藥劑，內外定向發力，希望能幫助蘭斯跨過這門檻，運氣好的話，他能從一個混血兒跨域到五代裔的行列。」

「卻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蒼伊的笑聲傳了過來。

「哼，血之呢喃花費七萬金幣，開啟輻射儀需要一百塊標準能晶，這就接近一萬金幣，加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開銷，幫他治這個病就要十萬金幣的花費，要知道，第一次血液純化儀式的官方花銷也就一萬金幣罷了。」

凱瑟琳有些心疼錢了，十萬金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普通人家一年收入也不過幾百枚金幣，她早年上學的高等院校的學費也不過千餘，十萬金幣足能買一件白銀上品的元器了。

然而對蒼伊而言，十萬金幣還真是小數目，他用來建造陰影龍號的花銷就上億金幣，巔峰時期，這小子可是擁有數億身家的大富豪，眼界放在這兒呢。

「但願他能好轉吧。」凱瑟琳看着昏迷不醒的蘭斯，有些同情，但還是轉身離開醫療倉。

「一定會成功的，這小子氣運深沉，可是能登上時代大舞台的角色，哪會如此輕易死在這兒。」蒼伊心中暗暗想着，卻沒有告訴凱瑟琳，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恐有不測之禍。

「對了，你一會兒組織些人手，把旁邊的『基石號』給我裝進來，這艘飛舟已經歸我們了。」蒼伊吩咐了一句，想着之後的都是小事，安度因都能處理，便滿意地斷開鏈接，躲在黑曜石棺材裏，安心處理自己的事情。

不管怎樣，自己的身體問題還是要先解決，低烈度的戰鬥還好，可剛才偷襲鮮血聖女的幾下攻擊，徹底把自己搞傷了。元嬰形態下的蒼伊，隱蔽性之強甚至能瞞過鮮血聖女和荒沙大公的感知，可只有兩三擊之力，對付七星級還好，有把握擊殺，八星級就只能重傷，九星級更不是對手了。

想到巔峰時期以兩職業雙八星的身份，對轟九星巔峰水晶使徒的酣暢淋漓，蒼伊只能暗自苦笑。

坐在黑曜石棺材上，小小元嬰伸手在空氣中一劃，一道裂縫出現，而後一張張血紅色的人皮紙落到地上，滴答答流淌著鮮血，不一會兒，就在蒼伊面前匯聚成一個血色湖泊。

他逼迫莉莉絲塔娜爆開鮮血聖典，而後足足收攏了三十七張書頁，這些書頁每一張都記錄了一個威力強大的血液法術，充斥詭異的魔力，要是到黑市上，每一頁都價值百萬，用它們換來一件黃金元器不成問題。

「可惜，我在上面聞到了極度危險的硝煙味道，用膝蓋想也知道，鮮血聖女恐怕有感知這些書頁的手段，以我現在的狀態，還是處理掉它們好了。」

蒼伊嘆了口氣，心念一動，就出現在山海界裏，快步挪移到軒轅宮前的九龍廣場上，而後把三十七張書頁統統拍到人龍柱里，想了想，這小子又伸手一撈，將其中一頁從裏面抓了出來，隨手一丟，就鎮壓到山海界深處。

「或許以後會有用的。」

很快，一聲聲提示音就在耳邊響起，蒼伊滿意地看着面前的金光數字一次次跳動，三十六次上漲之後，穩定在兩萬多點不動了。

按照之前的經驗，一千金幣約等值於一點積分，這三十六張血色書頁相當於賣了二千萬金幣，許多領主境都沒有這個身家。

然而蒼伊的臉上並沒有喜色，反而無奈地搖了搖頭，照他估計，這些書頁的價值應該在三千萬左右，賣給人龍柱絕對是貶值了，只可惜，人龍柱衡量事物價值是根據洪荒世界的價值觀，有時候會賺便宜，有時候會吃虧，蒼伊早就習慣了。

「凰血涅槃丹需要五萬金幣，竟然還差三萬。」

蒼伊再次咋舌於這仙丹的昂貴，不過為了甩鍋給自己，荒沙大公可是給了不少好東西。

比如這個。

蒼伊想着，就拿出了一塊貌不驚人的小石頭。

這就是組成荒沙大公投影的核心——沙之源。

所謂的『源』，是屬於月境的力量，它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能量，物質，或是精神，並不單獨屬於這三元中的任一個，而是三者的合一產物。

『源』是精神，因此可以一念間穿過無數空間，從世界深處抵達安東尼卡，這是思維的極速，所謂的宇宙最快速的光，在精神的速度前面簡直是渣渣。『源』同時也是物質，蒼伊手中的石塊，怎麼看都是一個物質實體，『源』還是能量，以其為根基，月境投影化生出充沛元能。

荒沙大公是千年內新晉的月境，他能投影下來的『源』很少，又在戰鬥中有消耗，此刻也只剩下一個單位。

但就這一單位的沙之源，在壽元將盡的九星巔峰惡魔眼中，簡直是無價之寶，拿全部身家去換也是樂意的，因為這一單位的源，可以幫助他們踏上登月之路的第一個台階——源化境！

荒沙大公的投影就處在這個境界，鮮血聖女還沒有踏入這個層次，但藉助鮮血聖典的幫助，能練出『血之源』，實力完全不遜一般的源化境。

登月之路的三重階梯，每踏上一重就是千年壽元的增加。

雖然使用其他月境的源，會導致從此之後無法寸進，實力在吸收源之後就定型了，但不管怎麼說，踏上源化境之後，就可以被稱作凡塵中的極道強者，身份地位超過領主境，壽元也會大增。對自知無望月境的領主而言，是莫大的誘惑。

一單位的源，按照月境實力的高低，大概可以賣到四千萬到五千萬金幣，如果是名氣很大的月境之源，這個價格還能再提升。荒沙大公雖然是新晉月境，但身份高貴，又繼承了從中古傳承下來的公爵爵位，這些都是吸引人的噱頭，他的沙之源恐怕能賣上六千萬金幣！

如果時間足夠的話，蒼伊會上拍賣場把這一單位源賣出去，然後用金幣購買各種惡魔界獨有的特產賣給人龍柱，這種特產在人龍柱的價值評定里，會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溢價，一來二去，換八萬多積分不成問題。

只可惜，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蒼伊一咬牙，將這塊石頭扔向人龍柱，隨後耳中驟然響起一道悅耳的清鳴，一隻巴掌大小的鳳凰，有着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籠罩在一圈柔和的環狀金光內，顯得莊嚴而神聖，從人龍柱里飛了出來。

這隻小鳳凰剛一飛出，就十分不屑地瞥了蒼伊一眼，那金色小眼睛裏滿是疑惑之色,好奇地在九龍廣場飛來飛去，它飛行的軌跡上，有金色的燦爛粉末如陽光般灑了下來，更有仙音渺渺，不知從何處幽幽響起。

如此高大尚的出場方式和自帶音樂，看得蒼伊一愣一愣的。

「哦，是一隻鵷鶵（yuanchu)，你小子的運氣還不差。」山海老人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笑道，「要是朱雀和鸑鷟（yuezhuo),治療效果可就差多了。」

見蒼伊有些疑惑的表情，山海老人搖頭解釋道：

「鳳凰有五種，凰血涅槃丹當然也有五種，赤色的朱雀、青色的青鸞、黃色的鵷鶵、白色的鴻鵠和紫色的鸑鷟。這五種凰血涅槃丹里，對你傷勢最好的是用白色的鴻鵠之血煉製的涅槃丹，其次就是黃色的鵷鶵了。」

「白色代表純凈，用鴻鵠之血練成的涅槃丹，能讓你回本溯源，抵達一種最純正潔凈的肉身狀態，對你而言自然能解除不良狀態，如果給蘭斯服下的話，能讓他蛻變成純血的高等惡魔，省卻危險的純化儀式。」

「當然，黃色的鵷鶵之血也不差多少，金黃色代表聖潔，這種涅槃丹能驅散你體內所有異種能量，還能附帶種種正能量特效。」

蒼伊揮了揮手，有些無奈地打斷老頭的啰嗦，指著半空中不停飛舞鳴叫的金色鵷鶵：「這東西剛才瞪了我一下。」

「這是仙家之物，是有自己的智慧的，別以為是以前你當糖豆吃的丹藥。」

說着，這小小鵷鶵就飛向蒼伊，十分嫌棄地扇動翅膀做掩鼻狀，竟然發出字正腔圓的惡魔通用語：「凡人，你身上有一種瀕臨死亡的臭味。」

蒼伊忽略了對方讓人著惱的語氣，詫異道：「你居然會惡魔通用語！」

「哼，凡人的智慧，哪懂得仙家的淵博廣達。」這鵷鶵越發不屑起來。

「你算什麼仙家，現在只是一枚仙丹罷了。一隻涅槃失敗的鳳凰，被人練成丹藥，哪來的這股子傲氣。」

蒼伊卻是毫不認慫，嘴炮開得飛起，還直擊向對方最薄弱的軟肋。

果然這鵷鶵就不說話了，悶悶地飛到角落裏，金光暗淡，翅膀低垂，一副躲在牆角畫圈圈的模樣。

看它這副樣子，蒼伊也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話說得太重，想讓山海老人去緩頰一下，結果發現老頭又神秘失蹤了，嘆了口氣：「好啦好啦，我不該怎麼說，我向你道歉。」

「這還差不多。」

鵷鶵的羽毛閃爍金輝，傲嬌地飛了起來，瞪了眼蒼伊，「雖然你只是區區凡人，但好歹把我從人龍柱里那無邊枯寂中放了出來，本仙家恩怨分明，肯定會幫你除臭的。」

蒼伊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口中的除臭是什麼意思，頓時心中一喜，要是這仙丹不配合，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使用，總不能像糖豆一樣吃下去。

偷偷瞥了眼鵷鶵，蒼伊有一種直覺，要是自己膽敢吞下這小鳳凰，馬上就要爆體而亡，誰也救不了，這種打開方式肯定不對。

片刻后，陰影龍號里，一個古樸書卷展開，蒼伊的元嬰抱着金色鳳凰，從山海經里飛了出來。

「你的**怎麼成這樣了，咦，你還吃了『三絕冰蜒丹』，嘖嘖，是被逼成什麼樣才吃這種毒丹。」

鵷鶵圍着棺材裏的**上下飛舞，而後落到冰塊般的胸前，對着腰部狠狠一啄。蒼伊還沒反應過來呢，一隻指長的冰晶蚰蜒就被鵷鶵啄了起來，而後修長的脖頸一揚，就將其吞了下去。

失去這冰蜒，蒼伊下半身的寶石結晶迅速往上蔓延，冰晶層節節敗退。

「大姐，你是來救我還是害我的！」

蒼伊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而且，不是說鳳凰非醴泉不飲，非練實不食的嗎，你跟個老母雞似地，眼皮也不眨地吃蟲子是哪個意思。」

鵷鶵打了個飽嗝，不屑說道：「凡人的智慧，就是喜歡妄加揣測仙家的世界，只能說，我們的生活你們不懂。」

「我的確不懂，但我知道你再不出手，我這身體就毀了！」

蒼伊眉關緊鎖，元嬰體幾乎又要出汗了，覺得這凰血涅槃丹有點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