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歌以言志

第六章 歌以言志

正在沉思中的眾人聽得這個聲音,都覺得精神一陣,就好像沉悶的夏季吹過一陣涼風,十分的舒爽。就連方問天和夜無涯也不例外。霎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都暫時忘掉了剛剛談話的主題。

只見門口一根白色的飄帶飄動蕩漾,從門外盪了進來,又自然的飄了出去,當這根飄帶再次進來的時候,已經引不起眾人的注意了,因為眾人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從門口跨出的身影所吸引,再也無法注意到其它的東西。

進來的是一個矇著面紗的白衣美人。

看這個人的身型,應該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但是身材極為高挑,比起夜無語和陳英惠都要高出一籌,她一襲白衣,在走動只見輕輕的擺動,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風中飄動的蒲柳,讓人忍不住產生一種憐愛之心。

在這個少女的臉上矇著一塊白紗,使得大家都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於是都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她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這時一雙十分清澈的眼睛,好像深山中碧幽幽的清潭,沒有受到塵世中半點的污染。

那少女緩步而入,在她的身後緊隨這兩個丫鬟,這兩個丫鬟也算得上是人間難得的美色,但是在這個少女的映襯之下,卻又顯得黯然失色,不見半點光彩。兩個丫鬟一人提着一個精緻的小几以及一個蒲團,另一人卻抱着一個奇形的樂器,走進來之後,立即在門口忙了起來,將小几蒲團放好,再將那個樂器放上去,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看兩個丫鬟得手腳熟練,估計她們做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

白衣少女緩緩地走到了小几旁坐在了蒲團之上,用清澈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眾人,說道:「小女子輕舞飛揚流風歌舞見過各位大人!」本來像她這樣的藝妓見到在場的這樣的大人物的時候,應該深深的行禮才對,但是,她這般自然地說了一句,在場的眾人之中居然沒有人覺得她失禮,好像本來就該如此。

而這個時候方問天和常偉兩人卻不由得獃獃的出神,他們出神,並不是被這少女的美貌所迷,而是他們兩人認得這個少女,正是在登雲山上的那個流風歌舞。就算現在流風歌舞的裝束有了一些改變,但是她那獨有的氣質卻始終沒有變,況且方問天昨天才見了她,印象十分的深刻,絕對不會認錯的。

方問天事前怎麼也想不到,所謂的輕舞飛揚居然是流風歌舞。要知道,這個流風歌舞是神級武士,這樣級別的高手,絕對不會真正的當一個藝妓。可如果她真的是輕舞飛揚的話,那麼呆在暮雲的流雲台至少也有兩三年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方問天雖然很狠地吃了一驚,但是正是因為如此,他倒是很快地回過神來,畢竟流風歌舞身上的那種絕美的氣質他昨天就見過了,這時候再見到,內心深處便沒有那麼震撼了。他定了定神,向著其他的幾人望去。

只見常偉這時候臉上還有震驚的神色,沒有回過神來。而林溢和李棟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熱烈的神色,直至的盯着流風歌舞,眼神中的貪慾表露無遺。剩餘的男人都表現了不同程度的迷醉。只有三個女子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這其中蔣夫人臉色深沉,也不地道在想些什麼;而陳英惠卻盯着流風歌舞,眼神中顯出忌恨的神色,那種恨意,就好像流風歌舞搶了她心愛的東西一般;當方問天看向夜無語的時候,只見夜無語正直直的盯着自己,正在打量著自己的神色,目光灼灼,使得方問天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避過她的目光。

流風歌舞說完之後,略略停了一下,見眾人沒有說話,也不奇怪,這樣的事情她已經見得多了,於是又轉頭看着方問天,眼角帶着淡淡的笑意,輕柔的說道:「太子殿下,想不到昨天我們剛剛見到,今天我們又見面了!」

方問天聳了聳肩,臉上帶着詫異的神色,淡淡的笑道:「昨天見到姑娘的時候,還不知道姑娘就是輕舞飛揚,真是讓我大吃一驚了!」

方問天說話的時候,神態自然而輕鬆,沒有半天他所說的吃驚的樣子。今天流風歌舞不像昨天在登雲山上的時候,渾身上下除了那獨特的氣質之外,並沒有散發出一絲的迫人壓力,如果不是方問天昨天領教過她的厲害,絕對看不出她是一個如此恐怖的高手。由於鬥氣隨時隨地都在從外界提取能量,流風歌舞居然可以完全隱藏自己的氣息,實在是不簡單。

這時候只聽夜無涯哈哈一笑,說道:「今日真是幸甚,能見到姑娘這樣絕美的佳人,真是不虛此行。不過,姑娘到底是叫做輕舞飛揚還是叫做流風歌舞,總不會你的名字有八個字這麼長吧!」

夜無涯說的話咋聽起來,倒好像帶了濃重的調笑意味,但是他目光清澈,言語之間極為豪爽,聽起來沒有人覺得他對流風歌舞有什麼不敬,反倒是有一種自然的敬重。

流風歌舞看了夜無涯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讚歎,淡淡地說道:「好叫無涯太子知道,小女子姓流風,名歌舞,至於輕舞飛揚,那是以前的一些恩客的戲稱罷了!」說着,她又看了方問天一眼,略帶幽怨地說道:「昨日見了問天太子,小女子也說了自己的名字,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沒有將之放於心上。」

眾人見流風歌舞以一個歌伎的身份,面對眼前的這些大人物,居然侃侃而談,沒有半點怯場的樣子,神態之間還透露出一種高貴的氣質,讓人不敢對她有半點的小覷,但是她的一笑一顰,卻自然而然的牽動着眾人的心神,再也無法注意到其他的東西。眾人不由得暗自讚歎,這樣的女子,的確稱得上顛倒眾生,傾國傾城。

只聽林溢這時候笑了笑,提高聲音說道:「剛剛流風姑娘說要代表暮雲的百姓感謝問天太子,看來姑娘對於治國之策也是很有研究的,真可稱得上是才貌雙全。難得!難得!不過,剛剛問天太子說要賄賂暮雲的百姓,難道賄賂這樣的事情也值得稱讚么?」

其實林溢自己也已經聽懂了方問天的話,從他的內心來說,也覺得方問天的觀點十分的離奇卻又十分的實用,只不過他見到流風歌舞的注意力好像全部放在了方問天的身上,心裏的一股氣不由得就升了上來,便挑起了話頭,下意識的打擊著方問天。

林溢說話的時候,神色間已經沒有那種極為熱烈的貪慾,十分淡然地看着流風歌舞,顯得謙恭飄逸,別有一番風姿,加上他俊美得略帶陰柔的面龐,然人不由得形成了一種翩翩名士的感覺。但是,他直直的盯着流風歌舞的雙眼,卻依然隱隱的透露出了那種熱烈。

方問天在一旁聽了林溢的話,不由得暗暗的好笑,如果流風歌舞只是一般的歌伎,林溢的話倒是可以表現自己的才華,但是方問天知道,這流風歌舞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總之對治理天下的事情應該是很有研究的,林溢想在這一方面表現自己,實在是班門弄斧了。

果然,只見流風歌舞嫣然一笑,雖然隔着面紗,那種笑意卻依然透了出來,說道:「二王子故意為難小女子了,小女子雖然才疏學淺,卻也知道國之根本在於民的道理。只有人民在,國家才存在,國家存在,國君才能存在,問天太子要賄賂百姓,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多為百姓的利益考慮,這樣一來,小女子身為暮雲百姓的一分子,怎麼能不表示感謝呢?」

說着,流風歌舞將面前小几上的那個奇異的琴擺正了位置,十隻白玉一般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陣撥弄,霎時,大廳里充滿了一陣渾厚莊嚴的琴音,琴音在大殿裏來回激蕩,眾人的心情里肅穆起來,就好每年的國祭一般,然後,流風歌舞的歌聲在琴聲的陪伴下,悠悠然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君亡國猶在,國破何言君,試看君與國,輕重自然份!」

歌詞很短,片刻間那低沉的歌聲便已消失,但是那個凝重的琴聲卻依然在大廳中回蕩,並且越來越凝重,在這樣的琴聲的熏陶下,眾人的心裏這時候再也沒有其他的雜**,一顆心只有一種浩然的正氣。然後,流風歌舞又將剛剛的歌詞唱了一遍,歌聲更加的低沉,卻清清楚楚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重重的敲擊著眾人的心靈。

過了好久,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發現那沉穩的琴聲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止,使得大家不知道剛剛聽到的琴聲是真正的琴聲呢,還是自己心裏的回蕩。

這樣的琴聲,讓人回味無窮。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廳中的聲音早就已經安靜下來了,但是卻沒有人說話,就連呼吸聲都放得很輕,就好像空氣中還有剛剛的餘音,沒有人願意打破。

方問天心裏好生的感動,自從前幾次對自然感悟之後,他對音樂的表達手段也有了不少的感覺,所以才在登雲山終於流風歌舞相遇,當時他聽了流風歌舞的樂曲,已經令人心馳神醉了,但是現在流風歌舞的音樂和他的歌聲配合起來,其美妙的程度簡直無法言明,方問天不由得嘆了口氣,輕輕地說道:「唉!真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啊!」

方問天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在著眾人可以維持的寂靜的環境中,卻顯得十分的響亮,使得猶自迷醉的眾人頓時清醒了過來,臉上的神色卻還帶着剛剛的肅穆,就算是剛剛強自掩飾自己內心邪惡的林溢,也好像被洗滌了心靈。而那個龍安太子李棟,臉上也沒有了那讓人厭煩的傻笑。

聽了方問天贊語,流風歌舞眼神中居然還是淡淡的,好像方問天剛剛誇獎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眾人心想,方問天剛剛的贊語用詞十分的精妙,但是想必這樣的贊語對於流風歌舞來說,一定不在少數,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

可方問天知道,流風歌舞之所以神色不動,確實因為她是一個神級武士,心智之堅,無與倫比,這小小的贊語,當然不能對他有絲毫的影響!

就在方問天的話音剛落,只聽得一陣「啪啪」的聲音響起,眾人扭頭看去,卻見到肥胖的李棟正猛烈的拍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大聲說道:「流風姑娘,你剛剛唱的是什麼,我沒有聽懂,但是我敢發誓,你的聲音是我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哈哈,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這麼美妙的聲音!」說着,他停了下來,露出了傾聽的神色,神情迷醉,然後才說道:「我覺得你的聲音現在都還裝在我的耳朵中!」

聽了李棟的話,眾人都露出了同意的神色,方問天不由的話常偉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一絲疑惑。這個李棟太子一直以來表現得粗俗不堪,但是這時候說出這樣看似粗俗的話來,卻顯得無比的貼切,讓人無話可說。也不知道他是無意間說出來的,還是有意討好,如果不是碰巧的話,那麼這李棟太子為人實力,方問天就得重新進行估計了。

只聽李季奇呵呵笑道:「流風姑娘,每次聽到你的歌聲,老夫總有不同的感覺,這次也不例外,不過想不到姑娘對於治國都有研究,以前真該向姑娘好好的討教一番!君亡國猶在,國破何言君,試看君與國,輕重自然分。嗯,說得好!說得好!」

流風歌舞看着李季奇,淡淡地說道:「所以小女子剛剛才說,太子殿下只要懂得討好百姓,百姓的心穩當了,國家也就穩當了,而國家穩當了,王位才能穩當。」她說着話,視線卻漸漸的轉到了林溢的身上,接着說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聽了流風歌舞最後一句話,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大聲叫好,他們都是身份尊貴的人,不會去刻意的討好一個歌伎,但是他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對於流風歌舞剛剛的話語,卻是發自內心的讚歎。

這其中只有林溢臉色有點難看,他本來想要表現一番,順便在流風歌舞的面前打擊一下方問天,卻想不到方問天還沒有辯解,流風歌舞反倒是主動為方問天辯解起來,這樣的結果,卻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他不由得看向了方問天,卻看到方問天臉色微微得發白,不僅心裏大怒,就算是美人垂青,你也不該得意到臉色都白了。

在林溢的眼中,方問天臉色發白自然而然的就被想到是得意的結果,但是他卻不知道,方問天這時候的心裏確實大大的吃了一驚。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一句話對於其他人來說,只是一句比較精鍊的治國之語,但是落到方問天的耳中,無異於在咫尺之處響起了一個炸雷。這一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在夢中的時候,這句話簡直熟得不能再熟了,只要稍微讀過一點書的人,這句話都應該知道。但是令方問天震驚無比的是,這句在夢中的話語,居然原封原樣地出現在現實之中,字詞之間,沒有半點偏差。要說是巧合,就連方問天自己都不太相信。

方問天敢發誓,除了在夢中之外,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句話,那麼,是不是說自己的夢真的有什麼古怪呢?想到這裏,方問天又啞然一笑,自己的這個夢已經有了不少的古怪了,多了這一項,卻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時候只聽得陳英惠一陣嬌笑,清脆悅耳的笑聲充滿了大廳,這才說道:「流風姑娘,你說得很好,但是很多問題並不是你想就能做的,姑娘畢竟沒有受過正規高深的教育,想來是不懂得這個道理的。」說到這裏,陳英惠抿嘴一笑,接着說道:「民貴君輕,說得很好,但是真要做起來,卻是不太可能。」

說完,陳英惠的臉上依然帶着笑容,但是眼神中卻隱隱的透露出一絲譏笑和嘲弄。

流風歌舞聽了陳英惠的話,眼神中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說道:「昨天和問天太子一席深談之後,我心裏也留下了這個疑問,正好,現在問天太子在這裏,想必能為我們解答!」

方問天見流風歌舞說着話,慢慢的看向了自己,由於她的帶動,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將目光轉了過來,有的人充滿了起來,有的人充滿了忌恨,不一而中,但是懷疑的神色卻是居多,顯然都不太相信這個臭名昭著的問天太子能說出什麼經典語言來。

看着這些目光,方問天只覺得心裏湧起了一股強大的自信,悠然地說道:「長公主,其實你的這個問題我也沒有什麼好的答案,但是我做事情的原則是,從來不考慮可不可能成功,只考慮應不應該做。只要是應該做的事情,我就會去做,至於成功與否,那是做了之後才知道的事情!」

其實方問天根本沒有正面回答陳英惠的疑問,但是他這樣以表達自己做事的原則,卻讓眾人同時陷入了沉思,人們做事情的習慣思維往往是先考慮有沒有成功的可能,然後再來決定做不做,想不到方問天反過來,聽起來居然還更有道理。

一直沒有說話的余寡僧這時候笑眯眯地說道:「太子殿下說得好,所以這幾天太子殿下十分的忙碌,只是在努力的做事情,並沒有考慮成功的可能性了?」

余寡僧看似在稱讚方問天,但是話中的含義卻在隱隱的譏諷方問天做事情的盲目。在暮雲的幾派之中,余寡僧的態度一直十分的曖昧,因此才會出現人啟程和李季奇同時給他寫信的事情,但是現在他明顯的是在打擊方問天,李季奇怎麼會聽不出來,眼中立即露出了淡淡的喜色。

方問天間余寡僧演技精湛,不由得暗暗讚歎,如果不是和余寡僧早有聯繫,只怕她自己都要被迷惑了。

只聽林溢笑了起來,說道:「問天太子做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在下佩服得很。不過,剛剛太子殿下說了,一切要為百姓考慮,但是太子殿下做事情的方法卻好像非常的浪費啊,這豈不是矛盾了么?」

說着,他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厚了,同時緊緊地盯着方問天的臉上,好像想要從方問天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來。

方問天毫不慌張,正要答話,卻聽得夜無涯這時候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林溢王子和余大人想必還沒有從流風姑娘的歌聲中清醒過來,沒有聽清楚問天太子的話語。問天太子剛剛的話並沒有說毫無目的,相反地,而是十分的有目的。所謂半罐水響叮噹,原來是這麼回事,我今天終於算是見識了?」

夜無涯的話說得十分的惡毒,沒有給余寡僧和林溢兩人留一點餘地,不過以夜無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在情理之中。

余寡僧神色淡然,好像沒有聽到夜無涯的諷刺,但是坐在他身邊的余天良卻神色一變,雖然他知道父親剛剛是在做戲,但是聽得夜無涯如此侮辱自己的父親,他也按耐不住,正想拍案而起,卻覺得肩膀一沉,轉頭看去,只見父親余寡僧一隻手按著自己的肩膀,正向著自己搖了搖頭。

余天良心裏一動,狠狠的看了夜無涯一眼,這才憤憤不平的坐了下去。

方問天看着余天良剛剛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驚,他可不希望余天良和夜無涯打起來,這兩邊都是自己的助力,如果相互之間產生了什麼矛盾,將來合作起來,很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麻煩。

余天良可以被余寡僧給勸阻,他心裏明白,這是余寡僧故意造成的局面,所以可以忍下這一口氣,但是林溢卻是沒有人可以勸阻的,他和余天良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對着夜無涯冷冷的喝道:「夜無涯,你剛剛說什麼?」

夜無涯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依然帶着他那略帶張狂卻又有一絲冷傲的面容說道:「沒有什麼,只不過照着自己的感覺說話罷了!我想,你林溢王子算然身份尊貴,總也管不到我也天的上面來的!」

林溢只覺得怒氣上涌,不由自主地就上前一步,一種隱隱的殺氣向著夜無涯壓了過去。他和夜無涯對坐在方問天的對面,不過中間卻間隔了一個陳英惠。他剛剛上前了一步,陳英惠就正好拉住了她,笑着說道:「林溢,這裏可以暮雲的宴賓園,在這裏鬧事,豈不是墮了暮雲的面子么,我看還是算了吧!」

林溢心裏猛地一動,自己雖然也是一個中級天空武士,但是比起夜無涯還差了好大的一節,從昨天夜無涯和黃江形等人的打鬥來看,自己的確不是對手,如果在這裏打起來,先不說方問天會不會插手,就是自己也一定是出醜的機會多。想到這裏,林以狠狠地盯了夜無涯一眼,退回自己的座位。

他剛剛坐下,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無涯太子的武功高絕,我的確不是對手,看來,我只有將我的大哥請來,才有機會再次看一看無涯太子失敗的樣子了。」

夜無涯看着林溢退了回去,臉上微微的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如果剛剛林溢膽敢衝上來的話,夜無涯也就有了動手的充分理由。但是當他聽到林溢的話語的時候,臉色不由得微微的一變,他心中也知道,面對林濤,他的確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夜無涯心智堅毅,只是一瞬間不恢復了神態,淡淡的說道::「哦!你能請得動林濤么?據我所知,你們倆兄弟的感情並不是很好吧!你怕你去請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大哥兩個字怎麼叫了!」

聽到這裏,方問天心裏卻一動,從這句話來看,這個林濤應該和林溢之間不那麼對盤,對於強大的畫月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破綻,只要自己好好的應用,對自己對付畫月,應該會有極好的幫助的。

方問天看了看林溢的臉色,只見他臉色發青,顯然被夜無涯的話語給刺激到了,這林溢看起來還不錯,但是到了真正較量的時候,比起夜無涯來說,還是有着明顯的差距的,不過方問天可不能讓他們真的就這麼鬧下去,便在這個時候插口說道:「好了各位!既然流風姑娘來了這裏,當然要請她表演一下,在這宴賓園內,各位的矛盾還請放一放,不要破壞了今天的興緻!」

說完,方問天將目光轉向了流風歌舞,說道:「流風姑娘,請你給我們來一曲怎麼樣?對於輕舞飛揚的大名我是聽得多了,但是卻從來沒有在這麼正式的場合聽得姑娘的歌曲,今天我倒是真的要洗耳恭聽了。」

夜無涯和林溢相互看了一眼,都將視線轉到了一邊,不過林溢臉色發白,顯然怒氣未消,而夜無涯臉色淡然,帶着一絲輕蔑的微笑,沒有絲毫的異常。

在夜無涯和林溢兩人起爭執的時候,流風歌舞只是靜靜的看着眾人,沒有說話,以她歌伎的身份,在場的眾人願意讓她隨意答話,已經給了她莫大的面子,如果再這樣的情況之下她還要插話的話,那定然會引起眾人的不滿。在現實世界中,雖然等級制度沒有猛地嚴密,卻也不是沒有。

現在聽得方問天已經顛倒了自己,流風歌舞眼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了方問天一眼,雙手將那個怪琴抱在懷裏,叮叮咚咚的彈了起來。

方問天間流風歌舞看了過來,那怪異的目光他卻是明白的,如果是別人叫她來一曲,倒也沒有什麼,但是偏偏是自己。要知道,自己明知道流風歌舞的底細,這時候還要讓她表演一下,那其中的含義,明顯的便有着一絲戲弄的成分。不過方問天並不在意,昨天這個流風歌舞還想殺自己,現在自己稍微的戲弄一下,應該算一個小小的報復把。

叮叮咚咚的琴聲在眾人的周圍來回飄蕩,顯得清脆悅耳,節奏緩慢,卻有隱隱的有着一絲歡快。這次的曲調與剛剛的完全不一樣,沒有半點肅穆的感覺,卻有着一種清晨的情形在裏面。只聽得流風歌舞伴隨着自己的曲調輕輕的唱了起來:「晚風留餘韻,朝陽初放晴,鵲鳥不耐寂寞,窗外花襲人。」

眾人聽得她的樂曲,頭腦中已經形成了春光明媚的清晨的畫面,這時候聽得她唱出的詞句,不由得齊聲叫好。

流風歌舞唱歌的時候,歌聲及其輕柔,神態慵懶,彷彿清晨剛剛起床的美人,全身軟綿綿的,幾乎沒有骨頭,歌聲飄蕩,清晰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使得眾人幾乎忽略了伴奏的琴聲。同時,她唱出的幾句詞句,正好十分生動地描繪出眾人頭腦中的畫面,顯得十分的貼切。

眾人的喝彩聲並沒有打斷流風歌舞的演奏,只聽得琴聲的曲調自然的一轉,越來越小,漸漸的,就好像要聽不到了,卻又總是有那麼一絲傳入眾人的耳朵,就這樣似斷非斷,在眾人的心裏形成了一種似醒非醒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卻正是一個人剛剛起床的感覺。

在這幽緩的琴聲中,流風歌舞的歌聲繼續唱道:「倩影依稀長發,柳眉如月雪牙,身起被猶溫,痴痴對鏡坐,幽幽心冷清。」

這一次眾人沒有喝彩,一種幽咽的感覺湧上眾人的心頭,流風歌舞的歌聲,這時居然略略的帶着一絲嘆息,這一聲嘆息,恰好表現了一個深閨怨婦的神態,活靈活現,在眾人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雖然美人初起,在這歌聲琴聲之下,居然沒有人心裏升起一絲邪**。

如此的技藝,當真是了得。

琴聲漸漸得越來越低沉,幾乎就要聽不到了,就在眾人以為就此結束的時候,琴聲又猛然響起,顯得十分的猛烈,充滿了無邊的殺伐聲。眾人頭腦中的畫面頓時一換,同時,熱血沸騰起來,要知道,在座的眾人,都不是普通的人,這樣的樂曲,對於他們來說,更加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流風歌舞的歌聲也隨之一變,充滿了高亢和剛猛:「戰馬嘯,刀兵起,男兒行,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留英魂。」

想不到流風歌舞一幅柔弱的樣子,卻能唱出如此剛猛的感覺來,在這個時候,眾人面前已經沒有半點的柔弱,彷彿眼前的是一隊無敵的雄師,正在敵人之中來回廝殺,縱橫來去,所向披靡。這樣的感覺,就連方問天也覺得熱血沸騰起來。

就在這時,琴聲再次一變,變得十分的蕭索,緩慢而低沉,幾乎沒有了聲音,只是偶爾響起了一個音節,流風歌舞繼續唱道:「劍氣寒光廝殺,壯士保國衛家,白骨最傷情,倚劍回首望,鴻雁言不明!」

唱到最後,流風歌舞的聲音終於停了下去,琴聲也在發出了最後一個蕭索的音節后,沒有在發出聲音。但是在座的眾人卻沒有人說話,都在細細地回味着流風歌舞的這首詞。

這時候眾人都知道了這首詞的含義,上闕明顯的是一個深閨怨婦在清晨起床的時候思**自己丈夫或者情郎,內心中充滿了無邊的幽怨;而下闋卻是一個剛剛在戰場上活下命來的戰士,在蒼涼蕭索的戰場上思**著自己的親人。儘管兩人都是無比的思**,但是卻無法傳遞半點消息。

「晚風留餘韻,朝陽初放晴,鵲鳥不耐寂寞,窗外花襲人。倩影依稀長發,柳眉如月雪牙,身起被猶溫,痴痴對鏡坐,幽幽心冷清。戰馬嘯,刀兵起,男兒行,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留英魂。劍氣寒光廝殺,壯士保國衛家,白骨最傷情,倚劍回首望,鴻雁言不明。」過了好一會兒,只聽夜無涯嘆道:「好詞,我夜無涯也征戰沙場這麼多年了,卻從來沒有從這方面想過,戰爭還有着一番面的危害。」

說到這裏,夜無涯苦笑了一下,說道:「姑娘剛剛為我們唱出這一首詞來,寓意我們是明白了,但是就算是我們自己,也是沒有辦法阻止戰爭的,要知道,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決定的,我想,就算是五國國王聚集在一起,也無法達成這個目標。」

說到這裏,夜無涯又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卻聽得有人朗聲說道:「那也不一定,這全天下的戰爭,都是因為國家不統一的緣故,如果全晚天只有一個國家,所有的百姓都歸在一個國王的統治之下,那麼,這個國家還會和誰去征戰?」

聲音是從門外傳進來的,同時,夜無涯的臉色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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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問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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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歌以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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