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章 大結局

8-18章 大結局

第八章:回首遇故人

四處亂飄的眼神突然定格在左邊的一間客棧二樓那靠窗的位置上。

心,突然狂亂地跳了起來,腦海里躍過千百種思緒,最後卻是用力平復了自己的心境,一定要忍住!

她停住步伐,輕然轉身,對宮蔚風說道,「我餓了。」

他看着她的模樣,像是真的餓了,便帶着她進入了那間客棧,這間客棧異常豪華,裏邊更是人聲鼎沸,侃侃而談之音繞樑不絕。

夥計堆著笑臉跑上前,卻在看見戴了面具的宮蔚風時愣了愣,才問,「兩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宿。」

「找間安靜的地兒,吃點東西。」宮蔚風似乎不太喜歡此刻大堂內的喧鬧之聲,語氣有些冷硬。

「客官請隨我上樓,自有雅座安排著。」說罷,便帶着他們齊齊踏上了樓,而寐思的目光則是不動聲色地在二樓四周搜尋着。

待進入雅座內,點了幾個小菜后,忽聞下方大堂內傳來一片歡呼聲與叫好聲,寐思疑惑,立即讓夥計將那竹簾掀開,隔着一層輕紗朝大堂下面望去,只見一個舞動着她那柔美地舞姿於大堂之內飛舞的女子,如一隻翩然入凡塵的精靈。

四周眾多客官圍着大堂內那個不高不低的舞台呼喚叫好,而那個女子則是滿臉燦爛地笑容,不斷沖着台下微笑,一雙妖媚的眼晴嫵媚卻不淫蕩,反倒是格外地勻人。

樓上圍坐着一圈的雅座內的公子們則是紛紛將手中的花朝台上拋去,似乎這花早就是為了她而準備的。

宮蔚風似乎看出了寐思對這些的好奇,便主動解釋道,「這個仙來居是金城最豪華的客棧,如今這位跳舞的女子便是仙來居的西施,也正是靠着她才能招攬這麼多的公子哥兒。跳完舞后,還會有一項更精彩的遊戲,若是誰贏了,便能得到她一夜相伴。」說到此處,只見寐思的眼中閃過驚訝,宮蔚風笑着繼續說,「不要想歪了,這相伴一夜不過是共同乘船游湖罷了。」

寐思瞭然的點點頭,隨即便見大堂正前方的紅色錦布之上,用黑色的墨寫上了幾句:

海棠

山藥

嫩海棠

老山藥

帶露的嫩海棠

連毛的老山藥

一枝帶露的嫩海棠

半截連毛的老山藥

料插一枝帶露的嫩海棠

倒掛半截連毛的老山藥

頭上斜插一枝帶露的嫩海棠

一字一句地看下來,寐思覺得頗有意思,可是到那句「頭上針插一枝帶露的嫩海棠」卻沒有了下文。

那姑娘含着自信地笑容對着在場所有人道,「昨個兒鄭公子與冰雁對對聯最終卻是不了了之,昨夜冰雁也是敗興而歸,今夜希望諸位公主給冰雁一個驚喜。誰來接下……」

聽着下邊的聲音,寐思格外有興趣地起身,立在那輕紗簾帳邊,看着下方,臉上一笑,心中已有計較。

便壓低了聲音道,「腰間倒掛半截連毛的老山藥」

冰雁聞聲而側首凝視着二樓那紗帳之後的一個聲影,想必那聲音必然是從那裏傳來的,於是含着笑繼續接道。

「她頭上斜插一枝帶露的嫩海棠。」

「我腰間倒掛半截連毛的老山藥。」

「我愛她頭上斜插一枝帶露的嫩海棠。」

「她怕我腰間倒掛半截連毛的老山藥!」

那最後一句對聯,竟是有兩個聲音一齊響起,皆是二樓的稚座內,那輕紗帳之後,一左一右,正好相對而立。

冰雁微微一愣,也未想到竟然有這樣一出,「兩位公子好才氣,不過冰雁今夜只能伴一人,可你們……」

「那便加賽一局。」寐思像是玩的起勁了,聲音中無不充斥着明快之感,反倒是宮蔚風若有所思地看着寐思,那隱藏在面具下的面容也不知是何表情。

「好,那便加賽一局。」冰雁點點頭,繼續出對,「風風雨雨,暖暖寒寒,處處尋尋覓覓。

對面那人立刻接道,「山山水水,花花葉葉,年年明明秀秀。」

寐思想了想,也接道,「鶯鶯燕燕,花花葉葉,卿卿暮暮朝朝。」

冰雁又出,「是是非非,非非是是,是非不分。」

那人很快接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難辮。」

寐思也不疾不徐地接下,「正正反反,反反正正,反正一樣。」

那人步步緊逼,「黑黑白白,白白黑黑,黑白分明。」

寐思從容應對,「進進出出,出出進進,進出自如。」

「好!」頓時,大堂內的叫好聲不斷,像是早已沉醉在這異常精彩的激戰中,更抱着繼續往下瞧的心態呼聲漸高。

此時的寐思,探手揭簾而出,也不等冰雁出對,自己猶自開口,「花非花,花容月貌失紹華。」

「霧非霧,霧鬢雲義少姿韻。」對面那人亦是揭帳而出,頓時周遭的人一陣深深的呼吸,有些急促。

這名男子霸氣中不失邪魅,狂野中掩藏着不羈,讓人無形中會產生一股沒來由的壓抑。相較於這他,另一名嬌小的少年就顯得實在平凡的出奇了,整張臉幾乎都沒有可取之處,除了那一雙似乎會說話的眼晴。

寐思站在簾外,看着對面的那個男子,心中不免又跳動了幾下,亦然能感受到宮蔚風在身後那灼熱的目光,此時她什麼都不能做,否則她將真的沒有自由了。

那人看着她,嘴角露出狂妄霸氣的一笑,「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聽到這句對子,寐思險些失笑,也就只有他能出如此對子吧,「有寡婦遇鰥夫而欲嫁之。」

下邊一陣哄堂大笑,叫好聲仍舊不斷,就連冰雁都看的出神,這兩位公子之間的火藥味,似乎很濃呀。

寐思盯着他許久,突然低聲道,「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

男子佇立在原地,許久都沒有接下,頓時周遭一片沸騰,這麼簡單的對子,就連他們都答的上來,怎麼這會兒這男子卻接不上來了呢?這可是急煞了下邊的一幫子人。

寐思見不語不答的他,笑着搖搖頭,便轉身,揭帳而入。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身後那人突然接下,寐思揭帳的手一頓,隨即嘴角拉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邁步而入,只丟下一句,「我輸了。」頓時,大堂內再次沸騰了起來。

宮蔚風看着已經玩的盡興而歸的她,問,「怎麼不繼續了?」

「我若是男兒身,定然為了爭取與冰雁姑娘共度一夜的機會,可我是個女兒身,還是適可而止的好。」她含着濃郁的笑意,淡淡地答道。

此時,夥計已經端着他們點的小菜進來,整齊地擺放於桌案,恭敬地笑道,「客官請慢用。」然後便退了出去。

她立刻來到案前,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胃口很好,似乎真的餓了。

宮蔚風看着她的模樣,眼中不由地流露出幾分笑意,「今日我才知道,要你開心,竟然這樣簡單。」

她像是沒聽見一般,仍舊吃的起勁。

他問,「只要你每日都能這樣開心,我天天都帶你出來玩,可好?」

她的筷子頓在嘴邊,仰頭,看着宮蔚風,喉頭間有幾分苦澀,「你何苦如此。」

「我只想你開心,你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如今日一般開心了。」

她垂首,心中的失落與苦澀只有自己知道,是的,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再這樣開心過了,可是這份開心終究只是短暫的。

之後,他們二人再也無言——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兒-——-

用過晚膳之後,他們二人便離開了仙來居,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那繁華的街道兩側皆懸掛着燈籠,明晃晃地在風中搖曳,照亮了大街小巷。

許多孩童在兩側嬉戲打鬧,玩的不亦樂乎,而寐思也看的不亦樂乎,「要是以後都能如此,那該多好。」她不由地感慨一句,隨後引來宮蔚風的側目,他眼中再無那冰冷的神色,而是初見時的溫柔,「會的,以後還能這樣。」

寐思對於他這句承諾不置可否,只是緩慢地踱在那長長而無盡的大街上,暖暖夜風吹得他們二人衣衫飛舞。

「前面是什麼?」她指著前邊那擁擠的人群,還有無數的叫好聲,立刻說,「蔚風,我們過去湊湊熱鬧吧……」說完,便徑自朝那人群中奔去。

宮蔚風看着她那快樂如精靈的模樣,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們三人就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遊玩,跑的最快的永遠都是林汐筠。她總是會跑了很遠,然後回首沖他們招手,「蔚風,荀,快過來湊湊熱鬧呀……」

當他收回那份失神后,她的身影卻早已不知何時消逝在他的眼前,似乎已經淹沒在那擁擠的人群中。

宮蔚風的目光一凜,冰涼地掃視着四周,卻始終沒有見到她的身影,頓時一抹陰涼的殺意湧入眼中。

熱鬧的人群之聲隱隱傳來,那一條黑寂的小巷中,一名男子隱在黑夜中,緊緊捂着她的唇,不讓她出聲。

……

她硬是拉下他的手,低聲道,「賀蘭修!」

他聞聲,這才放開了緊緊鉗制着的她,一雙冰涼的目光掃視在四周,「果然是你,寐思!」

她帶了幾分微微地喘息,低聲而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夠認出我來的。」

「你身邊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是誰!」

「如今絕殺樓的主上。」

此言一出,賀蘭修那狂放的目光徒然閃現出一抹凜厲之色,無限的嗜血殺意瘋湧入眼中。

第九章:跟我走吧

此言一出,賀蘭修那狂放的目光徒然閃現出一抹凜厲之色,無限的嗜血殺意瘋湧入眼中。

看着他此番模樣,寐思立刻按住了他的手腕,不讓他輕舉妄動,「賀蘭修,不要亂來,就在他的身邊,四周全部都是絕殺樓的武士。」

他看着她,冷硬地問道,「為何你會與如今絕殺樓的主上在一起,你們認識?」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明顯有着疏離之色,寐思知道賀蘭修誤會了,誤會她與這個主上之間有什麼,可她也不急着解釋,當務之急根本容不得他們此刻多言,相信宮蔚風如今已經發覺她不見了,馬上就會找來,若宮蔚風真的與賀蘭修面對面,她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來。

「這些我以後同你解釋,如今金城被你控制在手,切勿急着去對付中原,否則只會有漁翁得利。」寐思一邊四處飄亂着眼眸看看是否有人發覺,一邊嚴肅且認真的提醒著。

「我現在得馬上回去,若是被他發現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就要走,可是胳膊卻被賀蘭修拉住了,不讓她動分毫。

「和我走吧。」賀蘭修說的十分認真。

寐思看着賀蘭修,眸中凈是那濃郁地苦澀,卻夾雜着幾分堅定,「我不能走.」

「為什麼?」

「這些我以後會和你說清楚,記得我說的話,現在不要對付中原。我會想辦法和你聯繫的……」她掙脫了他的鉗制,立刻邁步便跑開。

「寐思!」

賀蘭修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伴隨着四周那隱隱地喧嘩聲,她回首,看着佇立在那被黑暗籠罩之下的賀蘭修。

「仙來居。」他吐出三個字。

她頓時明白了賀蘭修這話的意思,點點頭表示明白,立刻轉身奔出了這片隱蔽的小巷。

……

大街上依舊那樣喧鬧,宮蔚風早已下令隱藏在四處的武士湧入那片熱鬧的人群中尋找她的蹤跡。燈火通明的光芒映照在他那冰冷的面具之上,射出幾抹寒光。

不一會兒,幾名進入人群的武士紛紛出來,望着宮蔚風,皆是搖頭表示人並沒有在裏面。

「一群廢物,連個人都會看丟可,給我四處找,尋不到提頭來見我。」宮蔚風的聲音冷硬如鐵。

武士們相互對望一眼,立刻四散下去尋找,宮蔚風在轉身那剎那卻見寐思手中拿着兩隻糖葫蘆,手中提着一包桂花糕,冷著臉站在那兒。

她依稀立在原地,對上宮蔚風那雙冰涼的目光問,「這就是你口中說的,給我自由?」

「你去哪了?」

「買點吃的,一邊看熱鬧一邊吃而已,你就這樣緊張嗎?」

宮蔚風看了看她的身後,寐思也調轉過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後,只有穿梭的人群,並無其他。

迴轉過身,有些可笑地看着他,「我累了,回去吧。」

他朝她走來,替她接過手中的糖葫蘆與桂花糕,「在城裏歇一夜吧,多玩幾日。」

「你覺得這樣我就會開心嗎?你口口聲聲說着給我自由,卻是在身邊安插了這麼多監視我的人,這算什麼?」她的聲音中隱隱含看波動,「既然你這樣不放心我,那我們還是回絕殺樓吧。

他看着她,眼中不免多出了幾分歉意,「有人在你身邊不過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聽到這裏,她的臉上浮現幾抹可笑的意味,徑自轉身,便朝城外的路走去。

他見她如此,立刻追了上去,隨在她身邊,將糖葫蘆遞給她一支,「別生氣了,我保證,從現在開始不會有人再秘密跟隨在你身邊。」

她仍舊不搭理他,只顧著自己走。

「你真的要回絕殺樓?真的不想游遍整個金城了?」對於她的不理不昧,他竟沒有生氣,仍舊緊隨其後,含着幾分笑意問。

終於,她的步伐在走了幾步之後停了下來,側身對着他,冷道,「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保證。」宮蔚風仍舊含笑,手上那支糖葫蘆依舊遞放在她面前。

寐思看了看糖葫蘆,卻沒有伸手接。

他仍舊耐著性子道,「汐兒,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好嗎,我們可以回到曾經在書院裏那段快樂的日子

「你覺得我們回的去嗎?獨孤荀已經不在了。」

「那就回到鳳訾汐初次見宮蔚風的那一刻。」

她一愣,微微詫異地看着他認真的表情。

他繼續說,「當年,我們差一點就可以在一起,如今我們再次有了這個機會,只是晚了許多年而已,你卻不能否認我們的當初。」

她不由地黯然垂首,似乎想了許多許多,終於還是伸手將他一直停在面前的糖葫蘆接下。

「不要再騙我,否則,我真的不會再原諒你。」她的聲音很低,很輕。

而下一刻,她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不會再騙你,汐兒。」

靠在他懷中的寐思卻沒有掙扎,只是手中握著那支冰糖葫蘆,目光獃滯地凝視着不遠處那片熱鬧的人群,可在她眼中看來,卻是熱鬧的諷刺。

周圍來回的人群紛紛側目,看着這兩個行經大膽的男女,竟然當街擁才包了起來,眼中凈是鄙夷,紛紛避走。

而在仙來居之上的賀蘭修,一雙冰冷地目光如雄鷹般狠狠盯着那昏暗的燈火下一雙相擁的男女,嘴角嘴著幾分寒意。

他突然向身旁一名侍衛召了召手,待那侍衛來到他身邊時,賀蘭修便道,「替本王好好查一查,那個戴面具的男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晴片刻不離遠處的兩人。

「是。」

而這看似安逸的金城,似乎即將就要有一場腥風血雨捲起,將三方鼎立的鬥爭推向了頂峰……——

-一《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兒-——-一

原諒我今天的貪玩,明天兩更作為補償,

今天只有2000字……高潮即將來臨……

第十章:給你兩個選擇

後來,他們去了隱香山,聽說這兒是金城最美的地方,單單聽這名字便能想像出這隱香山的美,傲立在金城的西郊,恍若浮在雲端,霧氣繚繞,朦朧而飄渺,有一種室息的美。

上山的路途有些艱辛,宮蔚風一路牽着她還未走一半,寐思便支撐不住了,這山實在太陡,身體剛復原的她實在沒有多餘的氣力爬上去,正想着是不是該打退堂鼓,宮蔚風卻伏下身子,「我背你吧。」

她佇立在原地,有些怔忡地看着他那堅實的背,猶豫了一下,才伏了上去。

他背着她,走的不快不慢,卻也絲毫不見疲色。在她背上,她卻已無心再看那四周的風景,只是靜靜地,低頭看着她腳步踩過的地方,嘴角悄然流露出幾抹諷刺的意味。

兩個人此時的靜謐,讓他們之間的呼吸有些凝視,還有幾分冷凝。可漸漸地,這樣的氣氛全然被那項刻間闖入眼帘的紅給吸引了過去。

那火紅的一片片楓葉於兩側參差不齊地綻放着,秋日陽光地普照之下,為整個隱香山憑添了暖色。

看着這片奪目的景象,她不由地讚歎,「路徑隱香山,途轉醉花蔭。」

他的嘴角也勻勒出淡淡地笑意,「喜歡這裏嗎?」

「恩,幸好沒有中途離去,否則就要錯過一場美景了。」

「這天下的美景何其之多,只要你願意,我會陪你游遍天下。」

「不可能的,你有絕殺樓,你在朝中還有個宣王的名號,而且,你還有你的野心。」

「這些與我陪你游遍天下並沒有多大衝突,如今,我不是天天都在陪着你嗎?」

她沉默了許久,才微微側首看着宮蔚風,「那是因為如今時機未成熟,若是你的野心目的真的達到了,你亦是如當年的獨孤珏,囚禁我到死。」

宮蔚風的步子突然頓住,他們二人置身於那紅葉遍地的小徑,路上來往的人群亦不算少,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甜美的笑意,唯獨他們二人,眼中的情緒是那樣的冰冷。

她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殊上那滿地落葉「沙沙」脆響,「所以,你不要給我一些你自己做不到的承諾,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說完,便徑自朝那隱香山的小徑深處走去,他立在原地,凝視着她的背影許久后,這才跟隨了上去。

寐思一路隨着人群的流動,朝那個寺廟走了去,許多善男信女皆在裏邊求上一道平安符,再將平安符掛在小木牌之上,寫下自己的願望,四周皆蔓延著香油之味。她一時興起,也到千手觀音前跪拜求下一道平安符,然後提筆在小木牌上寫下了幾個字,然後與那無數個小木牌掛在一起。

清風一吹,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木牌相互撞擊,便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宮蔚風將她所有的舉動皆看在眼中,目光里是複雜的,待她又朝另一處走去時,他很準確地找到了那她所寫下的木牌,看着那上面寫着一行清秀娟麗的字跡:三生三世,定姻緣。翻轉過木牌,後面署名:信女寐思。

「三生三世,定姻緣,這就是你心中所想嗎?」他喃喃一聲低語,隨即鬆開了木牌,亦走到廟中,求了一道符,隨後也在木牌上寫下一行字,隨即與她的那一塊掛在一起,然後笑了笑,便朝那個坐在一名道士面前的寐思走了去。

「姑娘想要求姻緣?」那道士滿臉的胡腮,將大半個臉都遮住,再加上那個道帽,獨留下一雙精明地目光,像是能夠看透一切。

「嗯。」寐思點點頭。

道士上下打量了她許久,隨即又看了看已經走近的宮蔚風,輕輕嘆息一聲,「姑娘今生再無姻緣。」

「今生無姻緣?」聽到這裏,她愣了愣,隨即瞭然地一笑,「記得曾經我也求過一簽,九十九輪迴。那名道士告訴我,今生想要續前世之緣,可今生仍舊是一段孽緣,還望我不要那麼執著,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這句話,說的平淡無奇,卻像是在刻意將給身後的宮蔚風聽一般,隨後又問「既然今生是段孽緣,那麼下一世呢,有可能續這段糾纏了幾世的孽緣嗎?」

那道士的眼中明顯有着一陣詫異,而宮蔚風卻將坐在凳子上的她拉了起來,「你若想要知道這些,何不找我?」

「怎麼,這位公子也是個算卦的?」道士倒是頗有興趣地看着他。

「你們這些江湖術士不過欺世盜名罷了,何謂今生無姻緣,我不正是她的姻緣嗎?」宮蔚風冷笑道。

「你是她的姻緣,似乎是公子你一廂情願罷了,看這位姑娘對你倒不如你對她。正如姑娘方才所言,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貧道也贈給姑娘與公子兩個字:放下。」

沒等那道士的話落音,宮蔚風便已將她帶離這間寺廟,道士那看那離去的兩個身影,那被鬍子遮蔽了大半個容貌的嘴角下拉出一抹諷刺的笑意。

「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是說給我聽的嗎?」他不由地自問一句,起身,朝方才他們掛下木牌之處走去,先是看了寐思所寫下的「三生三世,定姻緣」信女寐思。又看看一旁宮蔚風掛上去的「三生三世,亦不悔」善男宮蔚風。

「宮蔚風?」他低聲吟念了這個名字,目光中猛然迸出那冰寒入骨的意味,「原來,是你。」

一路被宮蔚風拉出了寺廟,她的臉上沒有不悅,只有幾分擔憂,未曾想到在這寺廟中竟然能遇見賀蘭修,沒有絲毫的準備,着實被駭了一大跳。而他還如此膽大的就出現在宮蔚風面前,險些擦出火花。他不要命了嗚,即使他是匈奴王,金城主,功夫高強,可是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而宮蔚風若是此刻認出了他,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出了寺廟,宮蔚風便微帶慍怒地盯着她,「今生為何不求,偏偏要求來世?」

「對於今生,我早就沒有任何期望了,只有奢求來生。」她的嘴角露出幾分苦澀的笑意。

宮蔚風的眼中猛然迸出那冰冷的怒氣,「回絕殺樓。」

寐思知道,這一次是真的激怒了他——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兒-——-一

她與宮蔚風相對而坐在馬車內,又開始了那一路顛簸的路程,終於又要回到那個不見天日的絕殺樓了嗎?

此時的氣氛冷到極點,她從來沒有感受到宮蔚風此時對她的冰冷,好像下一刻自己就會死在他手中一般……記憶中,他一直都是那樣溫潤如玉,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

原來,不發脾氣的人發起脾氣來,竟是如此駭人。

感受到此刻的壓抑氣氛,她忍不住地側首,不再與他相對,轉而揭開窗子的錦簾,遙望外邊在眼前飛逝而過的景色。

「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才會心甘情願的與我在一起。」沉默了許久的他,突然間的開口讓她有些措手不及,看着窗外的目光有那片刻的震驚,心中飛速閃過他說這句話的深意。

「說話。」他的口氣有着逼迫的意味。

她的手緊緊揪著錦簾,驀然將視線收回,投放在他的身上,「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只要你說,我就給的了。」

看到他眼中的認真,她終於鬆開了緊捏著錦簾的手,頭一回想要認真與他談一談兩人之間的關係,「我要的是無構無束的自由,這份自由的前提是,沒有權欲的千爭,沒有慾望野心的邪惡,更沒有令人壓抑的禁錮。」

「還有呢?」宮蔚風繼續問。

「首先這些你都給不了我,又何必繼續問下去呢?」她笑。

「如果這些我都給了你呢?」

「你給不了。」

「如果我說我能給你呢?你是不是就心甘情願陪在我身邊?」

他的話讓她詫異,迷惘地看着他眼中,想要看透他說這句話到底存着的是什麼樣的心思,可是看了許久都看不出來。

「回答我。」

「我回答不了你,因為我知道你做不到。」她諷刺地一笑,「你處心積慮,從林汐筠死後就已經開始謀划,十多年了,沒有理由為了一個女人放下所有的一切。我不是初涉情愛,不懂世間險惡的女子,深知如今是群雄逐鹿天下的最好時機,沒有哪個男人能抵得過這一番誘惑。」

宮蔚風冷笑,手卻是輕輕撫摸過她的髮絲,「只要你嫁給我。」

「我不信。」她仍舊搖頭表示對他的極度不信任。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和我成親,我我立刻解散絕殺樓,帶着你離開這世俗紅塵的紛爭。二是被我終身囚禁在絕殺樓,再次捲入這皇權的爭鬥。」

聽到這兩個選擇,寐思猛然張口想要說話,卻被他即刻打斷,「不要急着回答,考慮清楚再告訴我,你還有時間……」他輕嘆著,目光飄遠,「離陵王登基還有二十日的時間,這些時間是我的,也是你的。決定權在你手中。」

第十一章:節日免費章節

絕殺樓所有的武士都知道,樓里來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得到了主上的全部關注,甚至對她百依百順,所有人都在疑惑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可是他們不敢去調查,只怕調查了,丟的是自己的命。

同時,少數部分的人卻因為她的到來而開始蠢蠢欲動,他們心中打着一門心思,那就是先隔岸觀火,看看這女子在主上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地位,再做打算。近一個月的時間,從點點滴滴上來看,他們找到了答案。

於是,開始謀划的心漸漸升起……

從隱香山回來的寐思已經幾日沒有見到宮蔚風的身影了,而她的心中也期待着就此能不再見宮蔚風也就罷了。

那日在馬車上,他對她說的話整整糾纏了她數日,不是掙扎著是否該答應,而是在想着他心中到底存着哪一門心思。

夜裏,紫苑被召了出去,而她依舊立在屋內的後窗邊,再次仰頭凝視着天空中那璀璨奪目的星光,真的希望那麼多星星中,有一個人就是獨孤珏。

獨孤珏,你一直在的,對嗎?

你在天上看着我,那麼我做的一切決定,你也會支持的對嗎?

她的臉上掛着幾分諷刺地輕笑,手指狠狠地掐在了窗檻之上,指甲有些疼痛。

其實,她這幾日一直糾結於宮蔚風的真正意圖,其實他真正的意圖是什麼,於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她只不過,不能過自己這一關罷了,其實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堅持了。

突然,頸脖上一陣冰涼的寒意,驚了神思,僵直了脊背感受着那冰涼的溫度在頸項上的寒意,深深地明白,如今架在頸項上的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隨時可以要了她的命。

可如今的她,卻並不想死!

她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只是用耳朵傾聽着身後的動靜,卻許久無人說話,整間房中靜謐無聲。

若不是頸項上還有一把刀,她絕對會以為整間屋子中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身後無人說話,她便也一動不動,約摸過了片刻,身後終於又了動靜。

「你倒是沉得住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着語氣中的嫵媚與傲氣這讓她記起了這個人,冰舞!

「說,你與主上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為何要帶你來絕殺樓,你到底是誰!」冰舞的聲音突轉凌厲,那鋒利地匕首又用了幾分氣力。

寐思卻沒有說話,只是思緒飛速地在腦海中不斷地飛轉着,她竟然忘記了,絕殺樓還有金城七星,還有冰舞與青魅這個對賀蘭修忠心耿耿的兩個人。她並不是孤軍奮戰,她還是有機會的。

「說話,不然我的刀子可對你不客氣了。」

「冰舞姑娘,且聽我一言。」

「我不想聽你說一些廢話,告訴我,你與這個主上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

聽的出冰舞的語氣十分堅定,若今日她不將她的問題回答清楚了,想必冰舞是真的會對自己下狠手的,「好,你給我聽清楚,這些話我只說一遍。」

「我是中原皇帝獨孤珏的貴妃,你們如今的主上是中原的宣王宮蔚風。而我——不日將嫁給宮蔚風。」當寐思說完這些話,身後突然安靜了下來。

「冰舞,這些話你都聽清楚了嗎,請一字不漏的替我轉告給賀蘭修,在金城的仙來居。」

「你要嫁給他?」冰舞重複了一遍,架在她頸項上的刀也在瞬間收回,寐思轉身對上冰舞那張美艷絕倫的臉,「是的,現在我的屋子四周都很危險,你以後盡量少來,否則連你都會暴露的。我說的話,請一定記得轉告給賀蘭修。」

冰舞看着她,瞭然地點點頭,「你自己也小心不要落單,如今的絕殺樓因為你的到來都開始蠢蠢欲動了,私下裏都打着如意算盤,想要用你的命去要挾主上,換得解藥。」她說完,猛然提起,瞬間便消逝在屋子中。

寐思望着再次陷入一片靜謐的屋子,心中一陣感慨,絕殺樓果真是個卧虎藏龍的地方,否則怎會有如此多的人千方百計地想要得到絕殺樓呢?

第四卷第十二章:宮蔚風的陰謀

還記得那天夜裏下了這個秋天裏的第一場雨,淅瀝的雨水沖刷著那乾澀的大地,捲起了一陣塵土飛揚,聞入鼻間皆是一陣嗆鼻的塵土味道。

而宮蔚風也就在失蹤后的第十日,終於來見了寐思,他們兩人並肩佇立在那深深地迴廊,一同感受着那冰涼的風雨,若有若無的拍打在臉上。

寐思有髮絲有一絲微微地細珠,如此看來倒是有幾分蒼涼而蕭索的意味。而宮蔚風負手而立,凝視着天邊的烏雲,還有那細雨籠罩着的院落,一雙深沉地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何事。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在沉默著,一直沉默到如今,宮蔚風終於還是率先開口了,「你考慮好了?」

「嗯。」她點了點頭。

「其實,從前世到今生,我所追求的只有自由,唯一能令我活下去的也只有自由。如今有一人能給我自由,那麼我為何不把握住這個機會呢?」

「那你的答案是——」他的聲音拖長了片刻,寐思便接下,「與你成親。」

宮蔚風的目光依舊如常,沒有絲毫的波動,似乎早就能猜到這個答案一般。

而寐思驀然調頭正對着他的側臉,格外嚴肅地說,「而你所謂的承諾,憑什麼讓我相信?」

「你想怎麼樣?」他問。

「記得上回你說陵王還有二十日就要登基為帝了,那麼我們的親事就在陵王登基之後完成。」

「若他登基,你卻食言呢?」

「我用我的命擔保……」

「你的命,早已不值錢了。」宮蔚風厲聲打斷,同時兩個人的聲音猛然隱遁在這漫天淅瀝的大雨中,再次靜謐無聲。

寐思望着地上那飛濺地雨水,咬了咬唇,聲音帶着幾分沙啞道,「你還是不信我。」

「就在陵王登基的當日,我們拜堂成親,我在你身邊,斷然不可能對陵王做出什麼事,所以你大可以放心與我拜堂。」宮蔚風說完,亦轉身,對之面對面,「我只能退這一步,已是極限。」

寐思看着他再也不容逾越的強硬之色,猶豫了許久,終於僵硬著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宮蔚風的眼中仍舊沒有一絲溫度,只是少了剛才的凌厲之色,「那剩下的這幾日,你就安心地呆在此處,婚禮之事我會安排。」

「簡單就好。」

「我宮蔚風的婚禮,怎可簡單就好?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讓絕殺樓所有人都見證我們的婚禮。」

「你不要忘記了,你還有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青嵐公主。」她避過了他那炙熱的目光。

「青嵐公主?」他嘲諷地笑了笑,「她不過是獨孤珏強加給我的一個所謂名正言順的妻子。他一直都在強迫着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他永遠都是個孩子,卻不懂為他人着想一分。」

可寐思也笑了,「是你一直都沒有對獨孤珏放開心結,獨孤珏也是為了你好。」

「到如今,我真是一門心思都放在他躺在了,一個死人……」宮蔚風冷笑了起來,「你恨我吧?」

她看着他,沉默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不回答我也好,這樣也好……」宮蔚風笑了笑,「記住,陵王登基之日,便是你們成親之時。」說完,便轉身揚長而去。

感受着面前一片蕭縈地意味,猛然轉身,對着他的背影道,「希望你說到做到。」

宮蔚風的步伐依舊未停,朝那深深冗廊越走越遠,最後不狗崽子了蹤影。

寐思則是佇立在原地,怔怔地凝視着他那消逝而遠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頓時充滿著無限的苦澀意味。

真的,要成親了嗎?

……

之後的她,一直站在原地,感受着風雨飄搖,飛濺的水花濺了裙角滿身裙裾,直到夜幕降臨,她依舊沉默而佇立着。

「吃晚膳吧,你已經在這兒站了一個下午了。」紫苑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那淡淡而輕揚地聲音回蕩在耳邊,令她的思緒悠然而回來,凝眸望著錶情有些虛無的紫苑,「我沒胃口,撤了吧。」

紫苑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吞了回去,轉身就要步入屋子,卻在最終還是轉了回身,問道,「既然不想,為何還要答應嫁給主上?」

「這似乎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依你的性子,怎會在獨孤珏才死不久便答應另嫁他人,還是你有什麼目的!」

「目的?要娶我的人是你的主人,若真有什麼目的,也是你們主上有目的!」

「主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娶你罷了,而你,永遠都是在傷害他的位置上,你的心是鐵做的嗎,根本不會感動的嗎?」紫苑說到此處,眼中已經閃爍著幾分憤恨,「也許主上真是做了許多錯事,可前提都是為了你……」

「你似乎知曉他許多事?」

「這些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紫苑心中雖然對你有憐惜之間,也有過幾番動容,可是你若真的傷了主上的心,或者做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紫苑是第一次用如此陰狠的口氣對她說話,語氣里有着明顯的殺意,這讓寐思不由地心生詫異,最後卻是心下瞭然。

「這些話,你該對你的主上說。」對於紫苑這般冷怒,她的目光也逐漸冰涼,冷冷地瞅了刀子一眼,正欲踏入門檻,卻淡淡地轉身,凝視着紫苑,「我與你的主上成親,你是不是很失望?」

紫苑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眼中猛然閃過幾分慌亂,「我只是為了絕殺樓!」

「到底為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你雖然只是一個暗人,卻也肖權利遵照自己的心去追求一次,那才能——此生無憾!」

夜裏,她輾轉許久,都沒有睡着,窗外那淅瀝的雨聲不斷沖刷着她的聽覺,翻覆數次,着實難以入睡,正欲從床上爬起來,卻見一個身影猛然由眼前躥過,一隻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阻止欲大喊的她。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子中,就在眼前的那個黑影,卻很準確地能感受到,身上沒有一點殺意,而且這個味道分明就是賀蘭修!

他沒有感受到她的掙扎,這才漸漸鬆開了手,「跟我走!」

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立刻道,「跟你走?你瘋了?這裏是絕殺樓,而且你孤身一人……」

「難道你真的要嫁給宮蔚風?」

「我自有打算。你還是快些離開吧,絕殺樓很危險……」

「絕殺樓的佈局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況且他們想攔我?不自量力!即使是絕殺樓的七星都是我訓練出來的,你覺得我會有什麼危險?」說着,他的臉上頓流露出一抹音量地笑意。

「賀蘭修……或許,應該稱你為厲殘星。」她說到這裏,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一顫,應該很久沒有人再喊過這個名字了吧。「你還記得你要復仇嗎,你要拿回你的絕殺樓,所以我可以——」話音未落,當即被打斷,「所以,你以為你嫁給宮蔚風,一切都結束了嗎?你真的以為宮蔚風會為了你而放棄絕殺樓,放棄要那個皇位嗎?」

「你知道什麼?」寐思詫異地詢問。

「如今,我就帶你去看看,宮蔚風他的心裏到底打着怎樣的如意算盤!」

……

在那風雨飄搖地夜晚,賀蘭修與寐思淋著那冰涼的雨,蹲在屋頂上,賀蘭修告訴她,宮蔚風的武功造詣他心裏沒底,也就唯有在這雨夜,用那淅瀝的雨聲來隱藏兩人的偷聽。

「主上,你真的打算娶了鳳訾汐后便解散絕殺樓嗎?」裏面傳來紫苑的聲音,這讓寐思十分地驚訝,隔着這樣大的雨,竟然能聽見裏面的說話聲。垂首,望着賀蘭修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一股源源不斷的熱氣傳入,頓時讓她明白了,是賀蘭修的內力,讓她能夠聽見裏面的說話聲。

「若是真的想要解散絕殺樓,我會告訴你嗎?」宮蔚風冰冷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冷笑。

「那主上的意思……」

「將絕殺樓主要迎娶鳳訾汐的消息散播出去,務必傳入獨孤羿的耳中。」

當寐思聽到這句話時,手猛然地一緊,臉色凝滯了許久才放開,臉上露出一抹嘲諷地笑意。

「主上是何目的?引陵王來嗎?他若是不來呢?」

「我斷定他會來……即使不來,我亦是娶到了她。絕殺樓,要暗殺一個獨孤羿,並不是難事。但暗殺,卻是下下策。」

裏面沉默了一陣子,紫苑有些擔憂地聲音再次響起,「你就不擔心,鳳訾汐若是知道了這件事……」

「知道了,便再說罷。」宮蔚風的語氣中有幾分嘆息,「汐兒她向來心軟,只要說上幾句好話,她不會不念多年的情誼……」

「可是主上!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她了!」紫苑一聲驚呼,聲音提高了許多,似乎有些激動。

「難道你比我還了解她嗎?我認識她已經兩世了,世上沒有人比她更善良,純真……」

「但是她的狠毒人也忘記了嗎?她可以在午門揭發獨孤珏並非真正的皇族血脈,那就證明如今的她已經變了太多。紫苑說這麼多,只是不想主上你重蹈覆轍!」

「紫苑你今夜的話似乎特別多!」宮蔚風的聲音有些凜厲。

「這些話紫苑早就想對你說了,你一直追尋着你自己所想像的她,自己為自己編織一個夢,永遠沉浸在你自己的想像中,你看的不清楚,我去看的十分清楚!她根本就不愛你,甚至恨你,你留她在身邊,到頭來只會傷了自己。如今她能對你順從,也許是還念著與你多年的情誼,若是她真的知道你利用她來引陵王,解散絕殺樓之類的承諾都是假話,難保她不會像對待獨孤珏一般對你。所以我勸主上,若真的引來陵王,鳳訾汐必殺之——」紫苑的話音落,另一個清脆而響亮的聲音猛然傳了出來,是宮蔚風打了她。

「說殺她?你也配?」宮蔚風哼道,「你只是我養的一條狗,竟然還敢在我面前叫囂,你若是敢動她分毫,休怪我不念多年的主僕情誼。」

「主上,你也會念主僕情誼?」紫苑帶着口腔,突然笑了出聲。

而寐思,也無聲地笑了起來,笑意卻是愈發大,那冰涼的雨水沖刷了她全身,笑的開心,卻顯得格外狼狽。

其實她早就想到,宮蔚風沒那麼簡單會為了她而丟棄那苦苦經營了十多年的計劃,可是當她親耳聽見他說出來,卻還是覺得那樣的殘忍,那樣的可笑,那樣的卑微。

也許在男人的世界裏,女人比權利永遠都差了那麼一點,美人他們想要,可江山更想要。若是要在江山與美人間取捨,他們斷然是棄美人兒擇江山。

這世間男兒,終究還是不能免俗呀。

突然,腰間一緊,賀蘭修已樓着她,縱身躍下屋頂,帶着她離開這一片充滿了無限算計的地方。

……

再次回到了寐思的屋子,他們二人已是渾身濕透,漆黑的屋子中只剩下他們二人的呼吸聲。

「你快走吧。」寐思很平靜地說,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聽了這麼多,你還是決定要留在絕殺樓?」賀蘭修的聲音有些憤憤。

「我留在絕殺樓自然有我的用意。」她的口氣十分強硬。

「你!」

「賀蘭修,我會等你來救我的。」寐思笑道,這句話似乎話中有話。

賀蘭修怔怔,看着她那笑得從容而淡定的模樣,心念一動,「好,那你在絕殺樓,務必小心自己。」

「我會的,你快些離開。有事我會托冰舞轉告於你,相信我!」

賀蘭修看着她,猛然將她擁入懷中,是那麼霸道,那麼強硬,依稀是當年在匈奴那個蠻橫無理,殘暴不仁的賀蘭修,像極了……那個中原的暴君……

真是,像極了……

第四卷第十三章:陵王來了

剩下的十日,整個絕殺樓似乎都陷入一陣喜慶中,寐思覺得這段日子地的飛快,彷彿一閉眼天就黑了,一睜眼天又亮了,那飛逝地時光一晃竟然就過了九日,明日便將是與宮蔚風成親的日子了……

就在這九日之間,絕殺樓發生了一件事,那便是五名黑衣殺手行刺她,口中似乎還喊著要用她來換解藥,那一刻紫苑竟是拼了自己的性命在護着她。其實,她一直以為,那一刻紫苑完全可以讓她自生自滅,但是她錯了,紫苑竟然在用自己的性命維護着她。

若沒有她的儘力維護,也許她的命在那一刻就要丟了,後來一個如魅影般的身影一陣風盤湧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沒有任何人看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來的,當看清楚了之後,那無名黑衣殺手已經倒在那血泊之中,毫無聲息。

就連紫苑都怔住了,因為這是頭一看見主上出手,竟然是這樣快……

而寐思則是靜靜地望着慘死在地的五個人,有些怔忡,腦海中瞬間閃現郵幾幕空白,感受着滿屋的血腥之味,她有幾分暈眩。

後來,宮蔚風命人將五條屍體拖了出去,而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也許,今日她終於看清楚了宮蔚風這個人,並不如他外表那般,淡定如仙人,那只是一個假象罷了。

寐思坐在妝台前,如今滿屋已是一片喜慶的血紅,在她看來,竟是這樣的刺眼,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正要起身,卻感覺腳下一陣虛浮,眼前一黑便朝那冰涼的地面上倒了去。

可是最後卻沒有感覺到堅硬地面的疼痛之感,只覺得有一雙手輕輕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免了摔倒。

許久之後,她才漸漸平復了頭上的暈眩,睜開眼,目光中依稀是那滿目的猩紅。

「你沒事吧?」紫苑的目光若即若離,帶着幾分她看不恐怖行動的情緒。

「這話似乎該我問你?你沒事吧?」她看着她右肩上的傷,別有所指。

「有事就不會衝出來扶你了。」紫苑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冷哼。

「為什麼要出來救我,用你的身體擋住那一劍?」

「你若出事了,主上會將罪於我。」

「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嗎?」

紫苑慘淡地笑了笑,扶着她坐回妝台前的凳子上,「你好好歇息吧,不要輕壞了身子……明日,是你與主上的大喜之日,養足精神吧,否則會很累。」

「你覺得,你們的主上是真心要娶我嗎?」寐思試探性地一問。

「到如今,你還在懷疑嗎?其實主上對你,我很早就看在眼裏了,你好好珍惜吧。」

「你是不是很想殺我?」寐思突然的一句話讓此苑的身子怔住,微微詫異地看着她,寐思不等她回答,繼續說道,「那麼想要我死,卻拼了你的性命救我,真是矛盾呢。」

紫苑猛然放開攙扶着她的手,後退幾步,眼中瞬間決賽入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完便憤然地拂袖離去。

寐思也不看紫苑離去的身影,只是探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妝台上擺放着的鳳冠霞披,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喜樂笙蕭不斷充斥着絕殺樓地正堂之內,所有人的臉上都透著淡淡地笑意,卻似乎沒有笑到眼中去。那紅毯鋪着的地面,空中飄散著那血紅的月季花瓣,紛紛散落在那對一步步走進正廳地那對新人頭上。

今日,新娘的鳳冠之上蓋着一層如輕紗的紅蓋頭,隱約可見其容貌。而新朗,卻不再戴着那冰涼的面具,一張令人看了都會失神的臉呈現在所有人面前。這是他們頭一回見到主上的真容,卻能很肯定,這個人就是他們一直接觸的主上。

因為他身上那股飄逸如仙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就會產生一股……彷彿自己與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是那麼高高在上。

而周圍絕殺樓的子弟們也在深深相互竊竊私語,一齊研究著這位他們第一次見到真空的主上,到底是什麼原因竟能讓一直隱藏於簾帳之後,不以真容示人的他卸下了面具?

紫苑立在一側,握著劍的手隱隱有些顫抖,那目光迸發着一抹寒光。

而絕殺樓至高無上的七星便是守護在各個角落中,冰涼地目光搜尋着四周,避免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

「一拜天地——」

二人的手同牽着一條紅綾,對着那被黑夜籠罩着的地方一拜。

「二拜高深——」

轉過身,赫然看見正前方的桌子上放着兩個靈位,一個是宮蔚風的父親,另外一個則是林景華。

他們正欲拜,卻見一個身影匆匆地闖了進來,口中大喊著,「主上,主上!絕殺樓被官兵重重包圍了!」

聽到這裏,所有人的臉上都閃現出訝異,唯獨中間的那一對新人。

宮蔚風的目光溫潤如玉,「探清楚了,是哪路人馬?」

「像是中原的陵王!」

「陵王?今日不是該登基為帝嗎,為何卻來了絕殺樓?真是有意思!」宮蔚風就像是根本沒有想到陵王會來一般,那口氣是那麼的疑惑。

寐思卻暗笑在心,若不是已知他的計劃,也許自己真的會被他騙了呢。也難怪,當初在光影湖,根本看不出他的接近別有用心了。

宮蔚風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依舊筆直地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寐思,等待着看她會有什麼反應,可是許久之後,她卻沒有說上任何話,這令他有些詫異。

「來了多少人?」紫苑開口詢問。

「似乎來了許多人馬,已經將整個絕殺樓圍得密不通風……」

「即使來了再多的人,依舊是一群廢物,絕殺樓一刀便是一個!」宮蔚風似乎極有把握一般,放下了與寐思執著的紅綾,邁步上前冷聲問,「在場有多少人不想再做殺手了?」

所有人不敢答話,深怕這只是一次試探,自己若是答錯了,那將會是萬劫不復。

「我知道,所有人當殺手不過是被迫於身上潛伏着的毒。今日有一個很好的機會讓讓你們可以擺脫當殺手,那就是取中原陵王的首級。此事一了,今後你們皆是自由之身,」宮蔚風的話音落,頓時四周一片沸騰這聲,所有人的眼中都閃爍著無盡地光芒,對於他的話,是多麼的誘人。

就連一直駐守於四處的七星臉上都露出了幾抹動容這色。

而寐思,依舊對着面前兩塊靈位,一動不動,好像如今發生的一切與她沒有絲毫干係。

第四卷第十四章:賀蘭修來了

當所有的武士們都紛紛抽出腰間的刀,頓時那滿是喜慶的堂內變得刀光劍影,晃得人幾乎快要睜不開眼睛。也就在此時,青魅步履輕緩地由角落中走至了紅毯最中央,冰寒地目光頓時掃向在場所有人臉上,似乎隱約有着什麼話要說。

所有人都看着突然上前的青魅,眼中甚為不解,同時也靜靜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舉動。可是當青魅揮手,從那毫不起眼的劍鞘中抽出一柄劍,頓時紅芒乍現,所有人皆是一驚。

青魅高舉那充斥着無限寒意,以及紅芒照耀地喃喃著,「這是……魅龍劍?」

冰舞翩然而出,眼中隱藏着無限地嬌媚之意,笑道,「是的,這就是絕殺樓主上的像征,魅龍劍。」

「想必你們應該很清楚,見魅龍劍如見主上吧,當年主上厲殘星便是憑藉着這把魅龍劍稱霸金城,統領絕殺樓!可當年中原的圍剿,以及主上突然中毒,這把魅龍劍便隨之失蹤。」青魅的聲音冰寒入骨。

「主上?如今的人不就是絕殺樓的主上?」宮蔚風並沒有受到這把劍的影響,依稀是傲立於所有人面前,說的輕鬆自如。

「如今魅龍劍重現,絕殺樓主也該易主了。」冰舞說完,紫苑立刻上前怒斥,「冰舞,難道你想造反?不要忘記你們身上可還中著毒!」

「毒?我們早已解。」冰舞說罷,頓時七星齊聚於正中央,揮劍佈陣。

宮蔚風的眼中溜出一抹精光,殺意頓顯,「就憑你們七星?天真的以為陵王大軍在外,就能乘亂奪回絕殺樓?憑這一把魅龍劍?真是天真至極!」話音未落,他便瞬間出招,那一招,明顯是要取了手持魅龍劍的青魅性命。強悍的內力捲起在場所有人的衣衫,彷彿在瞬間,天地變色。

也就在此時,不知何處來了一個更強大的內力,硬生生地護在了青魅身前,凝著一股如滔滔駭浪的滾滾雲舒硬生生地與之撞擊。

寐思的蓋頭與喜服也隨着兩股強大的內力與風勁被狠狠掀開。那一刻,髮絲飛舞而凌亂地飄散著,蒙了她的眼眸。

所有人都驚詫地看着突然出現的那個人,更暗暗驚詫着他的內力,一時間竟也分不出到底是誰的武功造詣更高一引起。

「七星你不放在眼裏,那我呢?」那傲氣中帶着狂妄的語氣讓寐思終於轉過了身,在閃爍著微弱地紅光之下,看見了賀蘭修的臉。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匈奴之王。」宮蔚風亦然笑着。

「素聞中原的宣王有知過去卜未來的通天本領,竟然連匈奴王賀蘭修早已死去都不知曉嗎?」賀蘭修冷笑,同時接過了青魅手中遞來的魅龍劍。

「你是?」宮蔚風眯着眼,心中計較着他說這句話的深意。

「能有權握住這把魅龍劍的,只有我厲殘星!」他輕揮着手中的劍,紅光在黑夜是勾勒出完美地弧度,「厲殘星不願喝下孟婆湯,只因忘卻不了奸人在茶中投下無聲無息的無色無味毒,所以即使要隨六道輪迴之苦,亦要重返人間找那人報仇。」

「我以為當年輪迴的人只有林汐筠一個,卻不知道厲殘星也如此幸運地進入六道輪迴。」宮蔚風的眼中帶着身軀地震驚,他像是真的漏算了今日,厲殘星竟然會重現,還有那柄魅龍劍。

「今日,我就要連同當年的債,一齊討回來!」賀蘭修的聲音才落下,長劍一揮,那道如火的劍在天空中勾勒出一道光芒,直逼於宮蔚風的心臟處。宮蔚風猛然地一個旋身,將紫苑腰間的刀抽出,及時地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電光火石之間,兩道光芒湧現在四周,照耀的整個喜堂內一片星光點點。

離宮蔚風最近的寐思受到了劍氣,壓迫的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連連後退數步,直接撞在了身後的案幾,兩個靈位頃刻間倒在桌上。

她猛然回首,一手撐著桌案,一手輕輕撫摸著父親的靈位,腦海中浮現的是午門中那一幕幕的慘劇,是她親手開始了這場陰謀,一切都是自己開始的……那麼,是否該由她自己來結束呢?

紫苑猛站了出來,「你們還愣在原地做什麼,還不殺了這個男人!」

「見魅龍劍如見主上,你們誰敢動他!」冰舞厲聲截斷。

周圍手持長劍的武士們都相互對望着,心中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該幫宮蔚風,還是幫那個聲稱自己是厲殘星的男人。

紫苑看着他們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為之氣結,「主上白白養你們這麼多年……」

「絕殺樓的主上功夫定然是無敵於天下的,他們二人若誰勝,那便是我們追隨的主上!」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同時亦得到周圍人的紛紛響應,「對……誰若勝了,便是我們的主上!」

冰舞的臉上頓時透露著幾分淡淡的笑意,看來,絕殺樓的人還都是識時務者。

第四卷第十五章:曲終

刀劍之鏗鏘,火光之耀眼,讓人看的眼花繚亂,整個喜堂之內頓時蔓延著無數年的殺氣,而周遭地武士們也個個袖手旁觀,唯有紫苑異常擔憂地看着空中廝打的兩人,緊握成拳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

突然,她瞧見那個對着林景華靈位出神的寐思,突然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扣着她那雪白地頸項,「賀蘭修,你再不棄劍投降,我就殺了她!」

打的不可開交的二個幾乎是同時朝紫苑望了去,分神片刻,這才收手。賀蘭修冷笑着看宮蔚風,「怎麼,事到如今,還要利用一個女人來自保嗎?」

「紫苑,鬆開她。」宮蔚風不理賀蘭修的諷刺,只是冷聲下令。

「主上,你知如今必須用她來……」

「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放開她!」

紫苑卻搖頭而後退著,連帶着寐思一齊後退著,「主上,不能放了她……你還要同她成親呢,你必須同她成親……」

「主上!陵王的兵馬已經開始攻打絕殺樓了!」又一名武士沖了進來,滿臉的焦急之色。

「主上,如今已經無路可退,唯有利用她才能得以促使。」紫苑的話才說完,卻見宮蔚風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面色一陣緊蹙,隨後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無力地跪倒在冰涼的地面。

紫苑滿臉驚詫地看着眼前那突然的變故,而賀蘭修則是手持魅龍劍傲然而立,似乎早已預料到此刻的變故,冷聲道,「當年人用無聲無息的無色無味毒將我從絕殺樓主的位置上拉下,今日便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怎樣,滋味如何?」

宮蔚風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嘴角上沾染著血跡,冰冷而絕望地看着面前的寐思,嘴角輕輕泛起自嘲地笑意,「毒,是你下的。」唯有對她,才不會有過多的防備。

「是我。我將毒加在熏爐中,任你每日來都吸上一點……」寐思輕輕啟口,木然地看着宮蔚風,「賀蘭修說的不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你利用我引來陵王,那麼我就順你之意,讓你敗在自己的野心之上。」

「好狠毒的女人!」紫苑的手又多下了幾分氣力,那細長的指尖彷彿瞬間就能擰斷她的脖子。

感覺到那疼痛,寐思一聲悶哼,緩緩開口,「說起狠毒,比不上你的主上!」

「你將毒加在熏爐中?」宮蔚風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這麼說,你每日亦如我一般吸著熏爐中的無色無味毒?」

賀蘭修聽到此處,猛然一怔,「你放在熏爐中?不是說好放在茶點……」

宮蔚風笑着打斷了賀蘭修繼續說下去的話,「放在熏爐中這樣才能更有把握置我於死地,汐兒,你真的恨我入骨,恨到要用你自己的命來傷我?」

她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宮蔚風,是的,放在茶點中她沒有把握不會被他發現,宮蔚風是個多麼精明的人呀……也唯有放在熏爐中,每日與之同吸,這樣才可以更有把握達到目的。

「風訾汐,你真是個無心的女人,你可知這所有的一切,主上都是為了你。」紫苑的淚水頃刻間滾落。

「不要再拿我當借口了,若真的為了我,不不會用自由來逼迫我同他成親,最後卻是為了引來陵王!」

「主上必須和你成親,否則他必死!」紫苑激動地沖她怒吼道,「當年為了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林汐筠,他為你取出了宮家早就封禁的那個禁忌靈符,才令你有機會重生。你知道那為什麼叫禁忌靈符嗎?私自用了它是能知過去卜未來,但是同樣也是窺視了天命,更改了命運,是要遭受天譴的。每窺探一次天命將會折壽一年,所以主上不會輕易窺探,可是為了你他已經不下十次去更改天命,為的是什麼?他要與你成親,因為導致他泄露天命者是你,若是最終你不能嫁給他,他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充滿疑惑地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紫苑說出的話,令他們似懂非懂。可寐思卻聽懂了,天譴,宮蔚風為了救自己而不惜角犯天譴,泄露天機,更改天命。

也終於明白了宮錦玉曾經說「你不知道哥哥為了你做了多少傻事」所指的是什麼,若是當初她聽到這些一定會非常感動,可是如今聽到,心中剩下的唯有有無盡地感概以及心寒。

「他做了這麼多可有問過我是否願意接受?即使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如今……」寐思的目光帶着幾分質問,對上那搖搖欲墜地宮蔚風,「你捫心自問,到如今你還有幾分是為了我?現在的你,江山美人都要想,不是嗎?」

紫苑聽到這裏卻突然鬆開了寐思,看着她如此,紫苑亦是下不了狠手將她殺害,為何……也許是人性的矛盾吧,她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對鳳訾汐產生了同情,又或者是……友情?她不懂,只知道心中恨她入骨,無時無刻不想着要殺她,可到生死攸關的地步,她卻不忍殺她!

紫苑含着淚水朝那身受重傷的宮蔚風走了去,「主上,你聽見了嗎?她否認了你為她做的這麼多,難道你心中還要對她念念不忘嗎?」她走到他身邊的那一刻,宮蔚風再也支撐不住毒的發作,轟然而跪倒在地,紫苑亦是跪在了地上,顫抖着手撫摸着他嘴角上的血跡,「其實她說的不錯,或許曾經你是為了她而做了那麼多傻事,可到如今這些早已變質,你被權力與黑心蒙了雙眼,就連你最初想要守護的東西都變成了你要利用的東西……」

「你在胡說些什麼!」宮蔚風猛地揮開她留在自己嘴角的雙手,紫苑跌坐在地。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她!」他近乎於癲狂地吼著,口中的血亦是源源不斷地湧出,「汐兒,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到頭來卻是恨我?恨我?我要江山美人一起坐擁,有什麼錯!男人沒有野心,算是個男人嗎?只有擁有了江山,我才能保護你呀,這樣就沒有人再敢跟我搶了……獨孤珏到絕殺樓,只有死路一條,今日是以後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將成功,可你卻要破壞我精心準備了十多年的計劃!」他的眼中凈是憤恨。

寐思的手仍舊反撐在案幾之上,指尖輕輕撫過靈位上的字:林景華之靈位。始終閃現的是午門的慘劇,以及聖華殿的大火,她原本欲軟下的心卻又硬上了幾分。

突然,她朝他一步步地走了過去,單膝跪在了他面前,「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光影湖見面的時候,你讓我記住你的名字,宮蔚風。後來,我真的銘記在心,甚至將我的感情也給了這個名字。可是你一次一次的退讓,只讓我覺得心冷,可到後來,我發現你做這一切不地是為了皇上,所以我沒有資格阻止你成為忠臣良將,所以那些恨那些愛皆隨着一切而放下了……可你為何卻不能在我心中留下那永遠的忠臣良將的印象呢,我想過一切可能利用我的人,卻從來沒有想過你。可到最終,鑄成一切悲劇的人,竟然就是你!我不能原諒,不能原諒……」

在那黑暗中,跌坐在一旁的紫苑看見了一道銀光閃過眼眸,她的思緒飛速轉動了一下,最終卻選擇了閉上眼睛。

「噗」那一聲,匕首入肉的聲音在這寂靜地黑夜中心顯得格外刺耳。

寐思從袖中取出那暗藏許久的匕首,硬生生地將其狠狠插入了宮蔚風的心臟,她凝著淚水,看着宮蔚風不可置信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在午門那一場悲劇發生之後,我就對自己說過,一定不會放過那幕後無凶。」

「沒想到……到頭來,我竟然會死在……你的手中。」他的喉頭有幾分哽咽,還有濃郁地不信,「我認識的那個汐兒……連螞蟻都,都不忍心殺……卻忍心,忍心殺那一直默默守護你的人……」

凝著淚水,她猛地將全數掩埋在他胸口的匕首抽出,血頓時濺了她滿臉,配合著她那絕美的喜服,顯得那麼那麼的凄涼。

她對着宮蔚風的眼睛,笑着說道,「我殺了鑄成午門悲劇的元兇,如今……也該殺了那個間接鑄志午門悲劇的兇手了!」

手中的匕首翻轉,刀刃直轉向自己的心臟,閉上眼,面容上露出了最後的決絕!

「鳳訾汐!」那一聲怒吼於黑暗的喜堂內響徹。

她那即將刺向自己的匕首猛然停住,鳳訾汐……他在叫她……鳳訾汐嗎?

第四卷第十六章:找回迷路的妻子

「鳳訾汐!」那一聲怒吼於黑暗的喜堂內響徹。

她那即將刺向自己的匕首猛然停住,鳳訾汐……他在叫她……鳳訾汐嗎?

她睜開眼,在黑暗中看見喜堂內一個身影正朝這兒大步走來,黑暗中,藉著賀蘭修手中那微弱地光芒隱約可辨其身影,一眼便認出了那個人,是陵王。

也就在此同時,紫苑探出手接住了那個硬生生倒地的宮蔚風,淚水早已經漫延了整張臉,,哀痛與悲傷心情彰顯在臉上。

鳳訾汐要殺他的那一刻,她是可以阻止的,可是她並沒有阻止,因為大勢已去,更因為此時只有這一刀才能更快的解決一切,終其一切。

她的淚水蔓延了整個臉頰,最後舉起那把跌落在地的匕首,生生刺進了自己的小腹,「主上,你終於能只屬於我一個人了……」她像是沒有感受到身體的疼痛,顫抖着手,輕輕撫摸上他的臉頰,那鮮紅的血蔓延了整隻手,「我們今生一起投胎轉世……來生,只求你能回眸,看見一直守護在你身後的我……」

她的眼眸漸漸地閉上,伏下身子,靠在那身體逐漸冰涼的宮蔚風懷中,腦海中閃現的是第一次見到絕殺樓新上任的主上那一刻,他在輕紗簾帳後邊對她說着話……

鳳訾汐,今生是我紫苑與他死在一起,必然同時投胎,再也為人。有緣,也終究是我與他有緣,你再也介入不了我們的人生,再也介入不了……

她含着滿足地笑意,就靠在他的懷中而逝去,那笑容,就像是睡着一般,笑的如此甜美動人。

寐思始終緊握著那帶血的匕首,看着那個身影一步步地朝她走近,明亮的眸子間清晰可見那份激動的憤怒,「你在做什麼!」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憤怒,下一刻,自己手中的匕首已經被他奪下,一直單膝跪在地的身子也被他扯起,這才恍然回神,想地擺脫他的鉗制,「你……」

「我不准你死,鳳訾汐!」陵王的字字句句皆充滿著無限的霸道與狂傲,而鳳訾汐三個字更是堅韌如刀,原來不是幻覺,他真的在叫她鳳訾汐。可是鳳訾汐這個名字,如今於她還有什麼關聯呢?

「隨我走。」陵王拉着她的手便要離開,冰舞立刻想要上前阻止,卻被賀蘭修一把攔住,冰舞有些氣極,「主上,不能放他走,這是個大好機會。」

「我與他本應來絕殺樓那刻達成了協議,共同剿滅絕殺樓,如今我與他算是盟友,怎可在一切結束后便狠下殺手!如今我不是厲殘星,而是金城與匈奴的王,賀蘭修,要戰,便在戰場上一較高下。」賀蘭修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

「只是,她若不願隨你走,你卻硬要帶她走,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賀蘭修的聲音猛然一凜,對上陵王與寐思。

「你走,我不會隨你走的。」她掙脫開他鉗制的手。

陵王站在那兒,看着她轉身,一步步地朝案幾倒下的靈位走去,那身影中透著幾分決絕的冷然與疏離。

「你是要留在這裏?還是準備找個時間自我了斷?」

「這些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你還記得當初我允你進聖華以殿的那一刻,你承諾過我什麼?只要一夜時間,你必定隨我回去,你的承諾,沒有做到。」

「我的承諾,早因那一場大火而消逝……」她背對着他,靜靜地凝著那靈位。

「好,就算是林汐筠已經與獨孤珏燒死在那場大火中,那麼鳳訾汐呢?林汐筠走了,你必須將鳳訾汐留下。」陵王的一句話讓她有些詫異,有些可笑,「林汐筠不就是鳳訾汐嗎,林汐筠死了,鳳訾汐又何曾會留下?」

「與獨孤珏雙雙死在聖華殿的人是林汐筠,那個前世愛上自己哥哥的林汐筠,而鳳訾汐並不愛獨孤珏,她是我獨孤羿的妻子,今日我放棄登基到絕殺樓來,為的就是找回我迷路的妻子。」他一步步地朝她走去,眼中不再是淡漠的冷傲,而是堅定的情意。

「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如今我愛的人是鳳訾汐還是林汐筠,那裏我不懂你為何要這樣問,因為林汐筠不就是鳳訾汐嗎?可後來聖華殿的那一場大火讓我明白了,我現在愛的人是鳳訾汐,林汐筠於我是就是過去,那一個永遠的遺憾。」

「我愛的那個在王府中高傲與世無爭的鳳訾汐,我愛那個時而倔強時而天真的鳳訾汐,我愛那個與白鶴追打笑得無憂無慮的鳳訾汐,我愛那個聰明睿智看透世間權欲紛爭的鳳訾汐,我愛那個靠在我懷中默默流淚的鳳訾汐……」

她依舊看着靈位,可是他的字字句句卻清晰地傳入了耳中,聽進了心中,字字句句令她地動容。

是的,難道這些話不是她一直都想要聽到的嗎?在皇宮,在陵王府,在匈奴,她一直最不願意做的就是替身,更不願意被人當作替身……雖然林汐筠就是鳳訾汐,可是今生她做的是鳳訾汐呀!

陵王就立在她身後,與她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遙,「所有人都知道鳳訾汐就是林汐筠重生,唯獨我不知,是我愛林汐筠不夠深,還是我的眼中只有你鳳訾汐呢?」

她聽到這裏,猛然轉身,正對上他那雙幾分迷惘,幾分殤然的眸子,「你……」她想要說話,可是這個字方吐出,喉頭間已經是一片哽咽,還有那濃郁的酸澀。

她一直在尋找著一個答案,誰才沒有真正當她是替身,而今,卻是這個曾經傷她最深的男人一直沒有當她是替身。只是那個轉世后的鳳訾汐,那個沒有過去的鳳訾汐。

「傾國傾城媚百生,六宮粉黛盡無名;馬嵬山下魂飛去,至今明皇長恨情。」他低聲的吟念出聲,「你還記得這支簽文嗎?也許它真是一段詛咒,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不會再發生了。訾汐,隨我回去好嗎?」

「你今日對鳳訾汐說的一切,那麼置林汐筠於何地?」她問。

「曾經我放棄了林汐筠,成全她與獨孤珏,如今我依舊成全。可是鳳訾汐,我不會再放下了!」他像是在對所有人宣告一般,「今日,無論如何我都會帶你走。」

話到了這個地步,賀蘭修亦是冷笑出聲,身上散發着冰冷的殺意,「獨孤羿,你可知你現在所在之地是絕殺樓,任是你身後有千軍萬馬,我只要一劍便能將你了結。」

「那便試試?」陵王的語氣一凜,頓時七名身披鐵甲,面無表情的人沖了進來,牢牢的將寐思與陵王緊緊包圍住,「賀蘭修你有七星,我便有七死士,再加上外面的千軍萬馬,你覺得誰的勝算更大?」

「若是你真想就在這絕殺樓內爭個勝負,我會奉陪到底。」

「我跟你回去。」寐思淡淡地聲音突然響起,同時也制止了一場即將燃起的戰爭,「兩個本該在戰場上逐鹿天下的男子,若是只在絕殺樓內廝殺,任是誰都會有遺憾的吧。」

「你真的要隨他走?」賀蘭修猛然轉頭對上寐思空洞的眼睛,「還是你為了避免一場廝殺,被迫跟隨他走?」

「你錯了,我是心甘情願隨他走的,因為他那句,尋找迷路的妻子,是,我是該回家了。」她看也不看賀蘭修,只是深深地看着陵王,「此生,能找到一個從未將我當做替身的男人,那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你最終的歸宿不是皇宮,而是田園歸隱!」賀蘭修的厲喝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其實你到如今跟他走,只是為了保獨孤羿,是不是,你怕他在絕殺樓會有個萬一,你還是免不了俗,做不到看破紅塵,終究還是被俗世間的紛繁瑣事而纏繞着不得而出。」

她不說話,只是強自咽下喉頭的酸澀,隨後只聽見賀蘭修的聲音再次傳來,「既然是你最終的選擇,我也沒有資格再留你,你們走。」

「走吧。」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陵王牽起了她的手,看着賀蘭修,「你會是個好對手,我們戰場上見。」說罷,便帶着那一身鮮紅喜服的她一齊離開,空留下喜堂內那無盡的悲哀。

第十七章:絕路

坐在巴車內,聽着鐵蹄聲聲震撼着心靈,彷彿擊碎了心中最後一絲柔軟,陵王就坐在她面前,一路上他們之間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相對無言地坐着。隨着馬車的顛簸,她一直垂著的眼瞼微微一顫,終於開口了,「如今只剩下你與賀蘭修的戰爭了,放我走吧。」

「到如今,你還是要走?」

「誠如賀關修所言,皇宮並不是我的歸宿。」

「那你說此生能找到一個從未將你當做替身的男人,才是你最終的歸宿?」

「你知道的,當時的情況如此危險,我只能這樣說。」

陵王看着正垂首低語的她,沉默良久,才緩緩道,「到如今,你還是在擔心我的,又為何要走呢。」

「不是擔心你,而是擔心中原的江山。你如今的地位是賠盡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而得到的,若你就這樣輕易的丟了,他們死都不會瞑目的。」

「訾汐。」他執起她的手,卻被她避開,手中溫暖突然一空,他有些悵然若失,看着她的皮子中閃耀着點點光輝,最後變成一抹落寞,「半年。」

不明白這「半年」二字到底是何意,這才仰起頭,對上他的瞳子。

「我只要你的半年時間,到時候是走是留,我絕對不會阻攔。」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我獨孤羿說過的話,向來算話。」

她看着他肯定的眼神,沉默著,側首揭開馬車的錦簾一角,遙望那越走越近的皇宮,紅牆高瓦,似乎又要進入那個深宮了。

只是,半年,他為何要的不是兩個月、三個月,卻只是半年。

獨孤羿看着她沉默不的臉色,也沒再說話,聽着馬蹄聲聲,飛快地逼近了那座皇城,風中飄散著幾分沉重地壓抑。

突然間胸口一陣絞痛,心跳的猛烈,喉頭間湧現了一抹血腥之感。

可是她卻硬生生地將血全部咽了回去,半年,希望她真的能撐的過半年。

只要沒有用內力,她應該勉強能夠撐下走吧。

一個將死之人,已經不再有什麼東西需要去執著了,死亡,自由,愛情?

於她再無干係……

若這是一條絕路,那就讓她在這最後半年安危度過吧,興許這只是鳳訾汐最後一點點的追求了。

絕殺樓再次趨於平靜,重新掌控在賀蘭修的手中,可看着這麼多年來複仇所達到的目的,心中竟然沒有開心,也沒有滿足。

匈奴,金城,絕殺樓皆掌握在他的手時,這份強大的勢力足與中原抗衡,可是心頭卻隱隱有一種失落,還有幾分擔憂。

「主上,您不該放他們走的,而且她的身上亦中了毒。」冰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可以撐一段時間的,她不懂武功,不會使用內力,所以……」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顫動了一下,「明知道宮蔚風中了毒,在卻難逃,卻還是要給他補上一刀,不過是為了避免他落入我的手中,對其加以折磨凌辱。說她無情,卻又有情。說她有情,卻又如此無情。」他輕笑一聲,眼中閃爍著幾分銳利。

「主上覺得,她如今隨陵王回宮,是否存在着什麼目的呢?」

「目的?還是再護著獨孤羿罷了,她本就有死之心,可獨孤羿卻硬要帶她回宮,最終挑起的不過是我與他的廝殺……若是她隨獨孤羿離開,便能放下那自我了斷之心,那也罷,也罷。」

「主上您似乎變了許多,前世你從來不會為他人着想的,而今生你卻能看透許多,是死過一次后都能看透世間紅塵嗎?」

賀蘭修笑了笑,沉穩的目光投向那蔚藍的天空,「也許罷,有時候你會發現自己一直執著的東西到最後得到了,卻不如想像中滿足。好像遺漏了些什麼,再也找不回來了。」

冰舞聽到這時,有些動情地上前一步,握起他的手,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主上,今後,讓冰舞陪在你身邊好嗎?陪你一齊打這江山,贏這天下。」

賀蘭修出奇的竟然沒有甩開她的手,任她輕輕地握著。

「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而你遺留了兩世的心,是否也該有個歸宿呢。還是你最終都不想有個歸宿,想追尋那個你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冰舞蹈家手又緊了幾分。

他側首,看着冰舞滿眼凝淚,腦海中浮現的是前世冰舞陪在身側的點點滴滴,當年他從來不覺得這分陪伴算個什麼東西,而今再世為人,卻懂得了……

也許正如冰舞所說,死過一次的人對這世間的塵世皆能看透,這世間還有什麼東西比死更可怕嗎?他想不到。

冰舞看着沉默的他,心中有種恐懼,似乎他就要離開了一般,那麼虛無,就算是面對這半壁江山竟然也再無那份昭昭野心,有的只是疲倦。她倚入他的懷抱之中,環着他的腰際,「主上……」

賀蘭修不說話,任她抱着,自己的目光卻再次投向那蔚藍的天際,也不知在想些何事。

那遙遠之外,青魅的嘴角含着苦澀的笑意而凝望主上的冰舞,黯然垂眸。

冰舞,你不知飛蛾撲火正如現在的你嗎?

冰舞,為何你總是執著於這份你得不到的東西,卻始終看不到我?

這天下,終究還是個未知數呀。

殊不知,中原,匈奴,金城,絕殺樓,不過是一段絕路,世間塵世權謀不過是泡沫虛幻,一場空。

第十八章:綠光漫舞

就在她進宮的第二日,陵王……獨孤羿登基為帝了,可是她仍舊感覺不到登基的喜慶,她被安置在西宮的蘭香樓,裏邊很安靜,很安靜,就連宮婢都只有一個,其實她是明白的,獨孤羿此次是秘密帶她入宮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亂臣之後,她早該死的。

只不過,所有人都認為,她已經燒死在聖華殿了,與獨孤珏一起。

聽說,聖華殿自從那場大火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去打理過,那兒成了一座廢墟,獨獨留下的只有那鳳台,還有那耀的人眼睛都睜不開的金闕,而獨孤羿似乎也沒有打算要重修聖華殿。

自此,那兒便再無人跡,鳳台金闕也就此荒廢在那兒。

在蘭香樓內,她一待半個月便過去了,獨孤羿卻始終未踏入此處一步,想必是剛剛登基繁瑣之事多了吧,不來此處她到也樂得清靜。更希望這半年能快些過去,半年,對她來說是多麼遙遠的一個詞語,似乎她已經沒有命活到半年之後。

近來,她似乎愈發貪睡了,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對着鏡子一照,恍然發覺自己的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而她也不愛走路了,只想坐着,就這樣一直坐下去,直到天黑,便又可以去睡了。

是毒在攻心嗎,所以她再也沒有氣力亂走亂跳,成日提不起一點精神。

蘭香樓內唯一的宮婢叫紅紅,她的性格很恬燥,常常可以在她耳邊講上一時辰都不嫌累,可聽在她耳中卻像是催眠曲一般,不由地便會漸漸地打瞌睡。但是有了紅紅,她對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倒是大致地清楚了許多,卻也忽略了許多。

夜裏,用過晚膳她便早早地上床睡了去,幾乎就是片刻的光景她便已經沉沉地睡了去,夜幕漸漸低垂。

更漏聲聲,在那靜謐無聲的黑夜中似乎一陣風過,吹得帷帳翻飛,同時也驚醒了她。可是闖入眼中的卻是滿屋子那漫天飛舞的螢火蟲,一點點,一簇簇,如黑夜中碧綠的光影,美的點亮了這孤寂的黑夜。

她的思緒頓了頓,眨了眨眼,看着漫天翩飛的熒光,恍如在夢中。用力撐起身子,探手想要接住一隻螢火蟲,它卻飛快地溜走,盤旋而上。

她情不自禁地下榻,赤著足走至屋子的最中央,頓時綠光四散,不一會兒又盤旋在她的身子周圍。

這是夢嗎,若不是夢,在這秋日中又怎會出現螢火蟲?

她的目光滿是疑惑,最後終於在隱隱的綠光深處看見了一雙眸子,在綠光中忽明忽暗,她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秋天找到螢火蟲,便會願望成真。」獨孤羿站在那綠光縈繞之下,遙遙地看着她,輕聲說道。

她個出手,感受着被綠光包圍的舒心,心中驀然閃過一末悵然。

「你有什麼願望?」他問。

「我,來生可以找到他。」她的聲音低弱,氣若遊絲,彷彿沒有一分氣力。

「螢火蟲一定會幫你把這個願望帶到的。」他的眸子中閃過幾抹溫柔地笑意,這並不像她所認識的獨孤羿,她所認識到陵王永遠都是只會將情緒隱藏在內心最深處,永遠讓人捉摸不到。

「給了你半個月的時間,許多悲傷應該淡了一些吧……」他漸步上前,輕輕地來到她身邊,頓時大部分地區綠光縈繞着他們二人,將他們之間的光芒點亮,虛幻縹緲如夢境,風中四下縈繞着無數的綠光將他們緊緊包裹着,像是點亮了他們全身,耀花了人眼。

她輕輕地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睛,「如今你剛剛登基,應該多放些心思在朝政的吧,我還想多安靜安靜。」

「我會讓你永遠都這樣安靜的,你會在蘭香樓,永遠不會被人打擾。」

「不要忘記你我的約定,只是半年而已。」

獨孤羿笑了笑,也不接下她的這句話,只是伸出手接住幾隻螢火蟲,幾隻的螢火蟲頓時縈繞在他的手上,綠光點點,「你喜歡嗎?」

「謝謝。」

「非要如此生疏嗎,我們是夫妻。」

「在陵王府,你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親手讓我在休書上畫押,如今卻說我們是夫妻,如今的你究竟存着什麼心思?」

「我以為,那些事你能諒解的。」

「算了,往事我不想要提,我很累,想睡了。」她感覺到那濃郁的疲憊,有氣無力地說道。

「最近聽紅紅說你很容易疲勞,身子不舒服?」他有些擔憂地看着她的模樣。

「我沒事,休息一下精神就會好,最近貪睡了些。」她一步步地朝寢榻走去,擊碎了盤旋在身上的綠光,當她坐上榻后,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一般,「謝謝你找來秋天的螢火蟲讓我許願,我有這一個願望便已足夠。」

「過去的你還是放不下嗎?」

「我真的很輕了。」

最終,那靜謐無聲地屋子中陷入一片沉靜,唯獨剩下那空中漫天飛舞的綠光,絲絲縷縷,繚繞地紛紛擾擾,四周都擁簇著無盡的哀傷。

那一縷輕輕地嘆息,像是擊碎了此刻的沉寂,屋門被拉開,最後又關上。

她躺在衾枕之上,緩緩閉上了眼,一抹晶瑩的淚珠沿着眼角滾落,空白的腦海中頓時閃現了無數的畫面,最終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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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妃慕容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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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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