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在人間,相思無清歡

第四十二章 :在人間,相思無清歡

第四十二章:在人間,相思無清歡

大殿上,又重新恢復了沉默寂靜,只是這份寂靜卻伴着刻骨的駭然,令人膽戰心驚,誰也不知殿上之人會做出什麼決定,可是最壞也不過死字,想到這裏杜若錦又釋然了,兜兜轉轉牽扯到這麼一件謀逆弒君大罪里,死已經是仁慈之字。

而杜若錦這時候也發現一個問題,就是這個宮殿上,唯獨缺了欣月和周姨娘,周姨娘不是惠婕妤的姐妹嗎?怎麼不見她出現呢?

這時,就聽見錦親王叫過雲澤來,又將水凝煙拉着一起跪下,鄭重說道:「皇上,臣弟有罪,願意受任何處罰,但求皇上開恩,能免於雲澤的罪責,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

皇上似是在等錦親王的主動認罪,面上神色詭異,笑道:「你何罪之有?你今日來可是救駕有功呀,朕今天該賞你。」

錦親王越發惶恐,將頭伏地,說道:「皇上,臣弟不敢,今日累皇上受驚,臣弟罪該萬死……」

「哦?這麼說,朕的皇位你是不想坐了?」皇上調侃說道。

錦親王仍舊沒有抬起頭,說道:「臣弟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江山是皇上的江山,百姓是皇上的百姓,臣弟也是任憑皇上差遣,赴湯蹈火……」

皇上朗朗一笑,說道:「其實朕這皇位,也沒那麼容易做,你們可知,朕這宮裏藏有內衛三千?你們可知,這錦州城十裏外駐紮精兵良將三萬?可在一個時辰內趕到皇宮救駕……即便是在這宮殿,你們以為就這麼容易得手?先帝命人鑄龍椅之時,早已在龍椅周圍布下重重機關,就算是有人靠近龍椅挾持皇上,照樣可以用機關暗器將她擊斃……」

杜若錦大駭,也有些頓悟過來,怪不得皇上敢身邊無一人在此批閱奏摺,想來倒不是因為自己是皇上,所以沒有人敢冒犯等幼稚心理吧。

大殿上再次恢復沉寂,這一次是生與死的沉寂。

或許是靜得連心跳聲都聽得那般清晰,良久,皇上吐字犀利,朝錦親王說道:「皇陵該是修葺之時了,朕還在思慮該派什麼人去……」

「皇上,臣弟願前往。」

皇上要的就是這句話,杜若錦心知皇陵必是苦寒之地,皇上派去的也定是牢牢看守錦親王的侍衛官兵,換句話說,明著說是修葺皇陵,其實跟軟禁起來,沒有什麼兩樣。

皇上這是在給錦親王保命的機會,如果錦親王不出聲應對,那麼皇帝肯定還是認為錦親王必定還有別的什麼想法,即便今日不殺他,防範與猜疑也必定將錦親王置於死地。

只不過,錦親王是重情之人,他肯放得下鍾情於自己的水凝煙嗎?

「皇上,臣弟還有一個請求,臣弟帶罪之身,願意有生之年在皇陵為皇上修葺皇陵,可是希望雲澤能夠留在宮裏,將來識文斷字文武雙全也好為皇上效力。至於水凝煙,臣弟想帶着她一起去皇陵……」

杜若錦明白,錦親王這是魚與熊掌的選擇,將雲澤留在宮裏作為人質,那麼皇上才會相信自己與水凝煙在一起不會再謀反,同時也可以保全水凝煙的性命……

小王爺雲澤顯然也明白錦親王的話,倔強而執拗得站在那裏,不妨淚水襲上眼睛,一片霧氣。

皇上終是應允了,說道:「朕可以恩准,只不過水家其他人,朕一個也繞不他,叫他們看着,什麼是因果之報……」就在這時,杜若錦看見水凝煙身子軟軟得滑到在地,錦親王急忙將她抱起,連聲呼喚她,還是高紙渲上前為其把脈,說道,「無妨,只不過是有喜了,需要多加調養……」

錦親王憂喜不定,喜的是皇上肯答應放過水凝煙,憂的是水凝煙已經有了身孕,此去皇陵幾百里,一路顛簸豈是有了身孕的女子可以勝任的?

皇上命人將錦親王、水凝煙「護送」回府,臨走時,錦親王回身對杜若錦輕笑說道,「這一次多虧你了,如果沒有你答應配合本王演這一場戲,只怕後事如何,本王也不知道了……」

杜若錦輕笑,沒有應聲。

殿堂之上,皇上早已命人將惠婕妤和高硯語帶走,剩下高墨言、高紙渲、殘歌,還有杜若錦四人。

高紙渲上前一步,說道:「皇上,紙渲知道使命未盡,紙渲願意受罰,求皇上饒過……」

「好了,好了,朕一天到晚聽見這種話,心煩,你也算得上人才,朕如果當真殺了你,也會痛心的,朕會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你且回去等著吧,至於你父親,朕自當會命人將他放出來,勿須擔心。」高紙渲謝恩后,行至殿門外等候杜若錦幾人出來。

皇上又朝高墨言問道:「錦州城內的青年才俊,朕自認為都能識得一二,不過朕倒是從未聽說過你,好生奇怪。」

高墨言行禮后說道:「皇上確實博聞天下,只不過墨言一直深居簡出,從不肯輕易露面,所以並不曾有多少人記得。」

皇上頷首,含笑說道,「你可願進宮為朕效力?」

此話一出,杜若錦心中一凜,高墨言是墨龍幫幫主之事,皇上怕是並不一定不知情吧?如果高墨言現在推辭了,那麼皇上肯定會認為高墨言有二心,到時候如何剿殺墨龍幫就不知道了。可是以高墨言的性格來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進宮為皇上效命的,畢竟紙渲不就是前例嗎?

高墨言拱手說道:「皇上,墨言此生無志向,且大哥慘死,墨言需要擔負起高家長子之職,墨言恐難從命……」

果然皇上面色黯沉下來,杜若錦的心幾乎是提到嗓子眼裏了,正在糾結之時,又聽見高墨言說道:「不過,墨言可以向皇上保證,回去之後定會妥善處理雜亂之事……」

杜若錦猛然鬆了口氣,皇上籠絡高墨言,無非擔心墨龍幫在錦州城生事不好控制,如今高墨言肯主動提出解散墨龍幫,皇上自然後顧無憂……

所以,皇上即便不能將高墨言收羅在身邊,也算是少了一件心事。

皇上說道,「行,朕信你,以後只要你想通了,想進宮為朕效命,朕隨時等着你。」

皇上倒是沒有先理會殘歌,朝杜若錦問道:「今日之事,高墨言、高紙渲等人,似是毫不知情,可是你卻是像胸有成竹一般,說給朕聽聽吧。」

杜若錦這才明白,皇上將高墨言、高紙渲等人遣出殿門外究竟為何,只見皇上從龍椅上走下來,走近杜若錦,杜若錦強自鎮定,聽見皇上說道:「今日你救駕有功,坐下說吧。」

杜若錦面帶微笑,在皇上對面的軟墊上盤腿從容坐下,一一將事情說與皇上聽,這下竟是連殘歌也有些怔住。

原來,那日杜若錦去錦親王之時,本來還是有些興師問罪之意,可是看錦親王意興蕭索,親自為杜若錦斟茶后,又自飲一杯茶,杜若錦恐茶涼傷身,於是奪過錦親王的茶杯往地上擲去,原來竟是有毒的茶,後來又聽聞侍候茶水的百合自盡……

杜若錦知道錦親王似是陷入困境,可是如果直接問出,錦親王恐防隔牆有耳,必定不會回答,於是用帕子裹了茶杯碎片,在地上沾著茶水寫了幾個字,「雲澤是否被人擒走」,錦親王點了點,沒有應聲。

杜若錦後來想,錦親王之所以當時肯正面回答了杜若錦,想必是以為杜若錦不可能參與進此事來,否則他仍舊是不肯回答的。

杜若錦思慮之下,便與錦親王合謀,施計要水家卸去防備,放心要錦親王帶人去妙真寺相助清遠主持,擒獲高墨言等幾人。再者,又在水凝煙面前多次說宮內有惠婕妤挾持皇上,足以應變,水凝煙是聽了錦親王的話,才孤身矇混進宮,與惠婕妤、高硯語等人會合的。

當在妙真寺時,錦親王帶勁裝隨從將高墨言幾人團團圍住,是杜若錦藉機在殘歌耳邊低語,要殘歌去水家救人,無論如何,只要就出雲澤來,這場陰謀的掣肘便沒有了,看似驚天的陰謀,其實消除掉還是很簡單的。

杜若錦靠近錦親王身邊,然後錦親王將其挾持,高墨言、高紙渲等人自然束手就擒,杜若錦當時便料想到,這是減少傷亡的最簡單的辦法,否則高墨言、高紙渲與勁裝男子血戰後,再進宮就無力應對了。

所以,從始至終,杜若錦與錦親王之間,仍舊是有默契的……

在入妙真寺的時候,杜若錦已經知道錦親王會來,也知道錦親王必定會帶着幾個人進宮,阻止這一場外人無法置信的逼宮……

當杜若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皇上聽完,杜若錦又補充了一句,說道:「皇上,王爺曾對沉香說過,人生無苦,苦從心來,心若無苦,人方為人……」

皇上聽完,微怔,隨即頓悟過來,大笑說道:「好一個人方為人,這麼說來,這人世間又有幾個人能稱得上是人呢?朕貴為天子,也少不了心苦之時,」說這話,又感嘆起來,嘆道,「罷了,罷了,朕恩准水凝煙產子后再啟程去皇陵吧……」

杜若錦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得磕了頭,誠懇說道,「這不僅是為王爺,也為高家,更為天下百姓……」

杜若錦沒有理由與皇上敵對,或者有任何的不敬之處,因為自她穿越以來,她所聽到的無不是皇上如何勵精圖治,並無任何奢侈糜爛之傳言,這樣的皇帝想來只怕不會差了。

皇上聽見杜若錦的話,似是龍顏大悅,笑道,「好,朕當日親封沉香娘子,哪裏想到是在這種情況相見的?」

「皇上遇事沉着冷靜,處變不驚,真真乃是天子之身……」杜若錦說出此番話來,波瀾不驚,心嘆,如果自己入仕,不消說做事的能力,只憑拍馬屁的功夫,想來也不一定會混的很差。

心裏這般想着,果然便在皇上看見了剋制的笑,那眼神中明顯帶着得意,杜若錦緊接着問道,「皇上,您預備怎麼處置高硯語還有惠婕妤?」

皇上的臉色瞬息萬變,陡然間沉下臉來,倒叫杜若錦又驚了一跳,皇上露在龍袍外的手握拳,青筋畢露,不發一言,那氣勢卻足以令杜若錦膽戰心驚……

杜若錦情知高硯語和惠婕妤難逃一死,還是鼓足勇氣說道,「皇上,沉香想再見高硯語最後一面,沉香有些事不明,如果高硯語不給沉香解答,只怕沉香一輩子難以心安。」

皇上似是平靜了不少,沉吟半刻,終是允了,只不過又說道,「朕乏了,你們跪安吧。」

杜若錦和殘歌相視一眼,緊忙跪安而出。

待幾人回到高家,大夫人、二夫人等已經在外面焦慮不安得左右顧望,見幾人回來都是面有喜色,大夫人拉着高墨言的手,問長問短,而二夫人拉着高紙渲的手也是淚流不止,杜若錦長嘆一聲,便帶着殘歌回墨言堂了。

杜若錦沐浴完,換了新衣,又吃了鶯歌備好的飯菜,覺得神清氣爽,心下負擔已去,人也樂意走動走動,於是便去了美景閣,順便看看惜人。

高美景見杜若錦,驚喜說道,「二嫂,你們平安回來就好,我叫丫鬟去府門口聽信,聽說你們回來,我這還倒騰出手來去看你呢。」

高美景將懷裏抱着的惜人給杜若錦看,杜若錦不禁伸手去捏捏她的小臉,軟嫩嫩的覺得煞是可愛,過了一會,高美景將惜人交給奶媽帶下去了。

高美景拉着杜若錦在內室說話,這高美景也是好事之人,非要追問個究竟,要杜若錦將諸事一一說給她聽。

當杜若錦繪聲繪色,將整個事情發展講的跌宕起伏,高美景也隨着長吁短嘆,拍著胸口驚呼不已。高老太爺無虞歸來,高步青也被皇上口諭予以釋放,可是高硯語……

高美景輕嘆說道:「他自小便懂得藏心機,記得原來父親要考究我們功課之時,明明四哥可以默記下來,他卻藏拙,不在大娘和娘面前露臉,小的時候我不懂他為什麼那麼做,後來便懂了,他是怕大娘和娘容不得他,所以才……哎,四哥也是命苦,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竟然一點也恨不起他來。」

高美景含淚說着這句話,杜若錦心裏也是唏噓不已,究竟是什麼令高硯語心裏產生了那麼多的憤恨?

缺了愛,因為高家無人真正愛他,高步青雖然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是他生性克制,從不肯輕易流露感情,更何況是對高硯語?

高家已經有三子,如果高步青唯獨對於這個幼子有過多的寵愛,定會引起大夫人、二夫人的不滿,那時高硯語的日子只怕更不好過。

所以,高硯語只覺得高家上下無人肯憐他,親近他,於是就漸漸生起恨來,直到後面知道自己的身世,又與大燕朝的人有了勾結,於是便暗藏禍心,定要搞垮高家。

過了半響,高美景突然又問道:「二嫂,你與二哥還好吧?」

杜若錦微怔,隨即淺淺得笑,說道:「很好。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高美景低垂下頭,有了一種無力的挫敗感,說道:「我是在想,我的身邊好歹有惜人在,可是三哥此時只怕也不好過,他雖然看似放蕩不羈,可是心底最是柔弱,如今他身邊無人憐護,不定怎麼樣的孤單難捱呢。」

杜若錦強自擠出一絲笑,借口說身子不爽快,於是便出了美景閣。回到墨言堂之時,路過硯語堂,杜若錦身形頓了頓,卻發現裏面有燭光,便有些詫異,待慢慢走近門口,便聽見裏面的人說道:「在外面站着不累嗎?進來吧。」

杜若錦聽得出是高紙渲的聲音,隨即也沒有避諱,推門而進,不想腳絆在門檻上,別作勢要重重得跌落在地,高紙渲很迅疾得接過杜若錦,卻隨着她倒下的方向一同倒下去,杜若錦結結實實的跌落在高紙渲的身上……

杜若錦正要手忙腳亂得起身,不妨高紙渲已經將手環住她的腰身,杜若錦掙脫之際,那輕薄的衣衫卻令兩個人緊密不已,杜若錦頓時覺得異樣而旖旎,天色昏暗掩飾住面紅,杜若錦用手去推他,卻在觸到他的胸膛之時,似是燙手,倏地縮了回來,手卻無處安放,高紙渲環抱住她,雙手攬住她的腰身,輕聲說道:「不要動,就這樣,只一刻就好,就這一刻……」

杜若錦窩在那熟悉的懷裏,心裏卻不是個滋味,仍舊掙扎著,說道:「高紙渲,以你的武功,即便我是三丈高處摔落,你也不至於陪我一起跌倒吧?」

高紙渲翻身,將她壓在下面,將頭埋進她的髮絲,輕輕得嗅着,忍不住輕咬住她的耳珠,那溫熱而曖昧的氣息,撩得杜若錦心頭大亂,正要呵斥住他,就聽見高紙渲在她耳邊用含糊卻又深情的聲音說道:「我只是想要一個理由,能夠親近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瘋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夜腦海中都是你的影子,若錦,我也是個男人……」

在微弱的燭光下,杜若錦亦分明感受到高紙渲那炙熱的眼神,彷彿是可以將她灼傷一般,杜若錦閉上眼睛,不敢與他對視,就在那一刻,高紙渲猛然扯開了杜若錦的衣衫,杜若錦香肩外露,便覺高紙渲吻了上來,杜若錦輕呼出聲,喝道:「高紙渲,你……」

杜若錦雙手推拒着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高紙渲,你我終歸是殊途,現在事情已完,你,你娶一門嬌妻進門,以後無須再掛心於我……」杜若錦艱難說出口,高紙渲只覺得猶如一盆涼水澆下來,苦笑說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高紙渲說着將杜若錦抱起來,那般用力,杜若錦心痛之餘卻強自忍耐,站起身來,故作輕鬆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我回墨言堂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杜若錦藉著微弱的燭光走出房門,身後聽見高紙渲情不自禁的喚道,「若錦,若錦……」

杜若錦應咬着牙,腳步不肯停留,待出了硯語堂,鬆了口氣,心道,我終究是可以走出來的,即便是情深似海又如何?想必高紙渲也會有忘記我的那麼一天,不是嗎?

回到墨言堂,杜若錦看見自己緋紅的臉色,握緊雙拳,任憑指甲深陷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妨高墨言推開房門進來了。

高墨言似是沒有注意到杜若錦的神色,坐在榻上說道,「娘今天把我叫去,跟我說,高家這一劫終於算是過去了,可是家裏的生意也不能不顧,待從四弟那裏拿到賬本,娘叫我們一起打理高家生意,你看如何?」

杜若錦沉吟半響,說道,「高家生意龐大,僅憑你我之力……」杜若錦本來是想說,僅憑自己與高墨言之力,定然難以妥善處理,如果高紙渲也分攤一部分的話,就輕鬆多了。

「以後家裏就剩下你我打理生意,三弟就要走了……」

杜若錦聽見高墨言的話,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高紙渲要走了?

「他要去哪裏?」杜若錦脫口而出,似是自覺有些失言,便輕咬下唇不再出聲,可是高墨言沒有回答。

是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中都浮現出高紙渲昨晚的行為來,那到底是輕薄無禮,還是真正的深情難以自抑?

杜若錦這才明白,高紙渲並不是放蕩所以才對自己……他是要離開了,他再無機會與杜若錦親近一分,哪怕遠遠瞧著,也會發乎情止乎禮。

殊途,無法同歸。

杜若錦想起自己跌落山崖,醒來看到昏迷中的高紙渲時,是如何的心境,是那時就義無反顧愛上了吧?可是那份執著卻被現實打擊的遍體鱗傷,高紙渲說他仍舊在愛着,他仍舊在執著,是嗎?

如果真是那樣,他在看到高墨言和杜若錦偶爾的親密之時,又如何表現的那麼雲淡風輕呢?杜若錦一夜難眠,思慮萬千,心道,高紙渲,你一定要離開嗎?

次日,鶯歌來說,宮裏來人知會杜若錦去大牢接高步青。

杜若錦便順理成章得見到了高硯語,杜若錦也似是累了,隔着鐵門坐下來,說道:「四弟,事已至此,我救不了你,高家也護全不了你了,現在爹還不知道你的消息,否則他定會答應替你去死,我信他會那麼做。」

高硯語不肯說話,只不過杜若錦卻看見他腳下明顯有淚珠洇濕地面的痕迹,杜若錦輕嘆說道:「四弟,本來我來還是有事想問你,現在看來,即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罷了,罷了,就當一切隨風而去吧,四弟,你路上一路走好,我們會來為你送行的。」

說罷,杜若錦起身便要轉身而去,哪成想才踏出幾步遠,便聽見高硯語喚道,「二嫂,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是想問,當日大哥在書房內,要殺大娘之時,你握著匕首,而我上前幫你之時,大哥為什麼會被刺傷嗎?」

杜若錦站定了腳步,只覺得脊背發麻,難道,難道自己這麼久的夢魘就此要解開?

這一直是杜若錦心裏的傷痛,她親手刺傷了高筆鋒,而高筆鋒卻在次日凌晨死去,這一切與她逃不了干係,不為別的,僅僅是因為高筆鋒是高墨言和高紙渲的大哥,就足以讓杜若錦引憾終生。

當聽見高硯語說出杜若錦心裏一直想問而不敢問的話時,杜若錦站定了腳步,脊背發麻,渾身僵硬,堅定地轉過身,看着高硯語。

「四弟,我先來問你,馬叔是你殺死的,不錯吧?」

「不錯,當初大嫂與馬叔做假賬的時候,我就識穿了,我威脅馬叔,馬叔怕了,於是便答應我,一起造假賬騙過大嫂。及至到後來有了風言風語,我怕事情敗露后最終會查到我的頭上,於是便讓馬叔離開高家,自己將賬房弄亂,製造馬叔捲款而逃的假相,復後來殺死馬叔滅口……」

杜若錦長舒一口氣,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麼高硯語,大哥那日……」

而高硯語也跟着站起身,走近鐵門,說道:「那日,我握住你的手,借力用力將匕首刺進大哥的身上……「

高硯語說到這裏,杜若錦不由自主得身子抖動起來,原來自己背負着的人命真相便是這樣,杜若錦疑惑問道:「可是,當日爹為大哥醫治,已經說過大哥脫離生命危險了,只要多加調養,一定會好起來的,那麼為什麼第二天大哥竟然慘死在房間內?」

杜若錦望着高硯語,希望從他嘴裏聽出否定的辭彙,可是令她失望了,高硯語根本沒有辯解的意思,杜若錦彷彿記起來,當日杜若錦帶着綠意出高家的時候,便是見到高硯語進了筆鋒堂……

那麼說,那日早上,正是高硯語將高筆鋒殺死了?

杜若錦打了個冷戰,對站在天牢內的高硯語說道:「四弟,人各有命數,你死後,我還是會叫老太爺將你作為高家子嗣埋葬在高家墳冢前,你殺了人,又牽連無辜,本該……」

杜若錦不忍再說下去,當即帶着殘歌離開,身後聽見高硯語醒悟過來,有些惶恐得叫道:「二嫂,二嫂,硯語……」杜若錦沒有去聽,高硯語說什麼都不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杜若錦在獄卒的指引下,又去了關押高步青的天牢,杜若錦將高步青接出,高步青欣喜不已,而杜若錦卻始終沒有告訴他,他的幼子當日也在天牢……

待到晚膳之時,杜若錦問鶯歌,說道,「三少爺那邊,你曾去過嗎?」

鶯歌說道,「鶯歌方才倒是去過紙渲堂,可是聽裏面的丫鬟們說,三少爺在房間里小憩,不見人,鶯歌未及說話便被擋了回來,看來少不了要二少奶奶親自走一趟了。」

杜若錦心嘆,未及說什麼,便聽見鶯歌又說道:「鶯歌還聽說,紙渲堂的人還在收拾行李呢,說三少爺不日就走了……」

本來杜若錦還在遲疑到底要不要去請高紙渲,現在再也不肯遲疑半分,當即去了紙渲堂,紙渲堂如往常一般安靜。可是,在高紙渲門前,杜若錦吃到了閉門羹。

「是我。」杜若錦再次叩門。

「你先回去吧,我乏了,想獨自歇一歇。」高紙渲的聲音有些慵懶而倦怠,似是努力才讓自己發出聲音。

杜若錦站在門前,等了片刻,卻始終不見高紙渲過來開門,心裏吃不住勁,轉身而去。

待出了紙渲堂,又想起還未問他,到底要去哪裏,於是又折回身,猛然大力敲門,聲音也大得很:「高紙渲,高紙渲……」

門倏地開了,杜若錦幾乎是被拉着進了房間,旋即就被按在了掩上的門的後面,高紙渲狠狠地低喝:「告訴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杜若錦吃了一驚,這才發現高硯語身子很燙,面色也潮紅,似是在發熱,杜若錦伸手觸及他的額頭,大驚失色,說道:「高紙渲,你在生病……」

高紙渲一把將杜若錦觸到他額頭上的手拿開,粗魯而霸道得說道:「這點小病,死不了人……」

杜若錦的目光中閃過那麼一瞬的不可置信,可是她的自尊告訴自己要逃離,要儘快逃離紙渲堂,於是奮力將高紙渲推開,拉開門轉身欲出。

身後,高紙渲用那幾乎不顯露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你來,難道不是想問我,到底要去哪裏嗎?」

杜若錦硬生生咬住牙,挺直了脖頸,說道:「我突然不想知道了。」說罷,飛快得轉身而去,任憑身後的男人如何用目光將自己灼傷……

杜若錦自己進出墨言堂幾次,說不出為什麼來,總是有種難以名狀的期待與希翼,杜若錦坐在墨言堂外的石階上,天上明月正好,皎潔如水……

杜若錦突然想明白,高墨言今日不在,定是去了墨龍幫,商議解散事宜,墨龍幫現在擴張聲勢,在民間也頗有影響力,所以要解散這麼個幫派,也是需要花時間去安撫調整的。

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沒有活計,指不定還需要再行安排做工的地方,而那些分堂堂主,高墨言也需要軟硬並施,迫其答應不得在墨龍幫解散后,重新建立小的幫派。

待到高墨言回來,杜若錦摟住高墨言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胸膛,未察覺已有淚水洇濕了他的衣襟:「墨言,我好怕……」

高墨言環抱着她,低沉說道:「別怕,一切有我。」

杜若錦踮起腳尖,輕輕將吻落在高墨言的臉頰,說道:「墨言,你要答應我的,永遠好好的,我可以容忍你沒有抱負,我可以容忍你沒有雄心,我可以容忍你的一切,唯獨你要答應我一點,平安……」

高墨言眼中似是被什麼重擊一般,這種毫無顧忌的深情徹底將他打動,他環抱住杜若錦的雙臂越發用力,在她耳邊留下了真摯而誠懇的話語:「我答應你,我什麼都肯答應你……」

兩個人坐在榻上,杜若錦用腳輕輕點着地面,杜若錦輕輕左右搖晃着身子,哼著小曲,心情難得輕鬆起來,就聽見高墨言鄭重說道:「沉香,你覺不覺得我們還有一件事沒做?」

杜若錦看高墨言表情凝重,隨即也認真起來,瞪大眼睛,問道:「是什麼?我們還有什麼事沒有做?」

高墨言的表情依舊沒有鬆懈下來,越發認真了,杜若錦的心也揪得緊緊的,生怕高墨言又說出什麼災難一般的事情來。

「沉香,我是說,我們該有一個孩子了。」

粹不及防的話語傳來,杜若錦的心從緊張戒備到徹底鬆懈下來,嗔怒捶打着他的胸膛,低喝道:「高墨言,你耍我……」

高墨言眉眼浮起一抹笑意,抓住杜若錦的雙手,說道:「我怎麼會是耍你呢?你看我有多麼認真?你看,你看……」

高墨言指著自己的臉,非要叫杜若錦看,杜若錦看來看去,越發看着像是捉弄人後忍俊不住的笑臉,杜若錦羞惱不已,跳到高墨言的懷裏,張嘴便朝高墨言的耳朵咬去,高墨言大聲呼痛,杜若錦沒好氣得不再理他。

高墨言俯首看她,挑起她的下巴,問道:「又怎麼了?」

杜若錦仰頭瞪着他,說道:「剛才我根本就沒有咬到你,你呼痛做什麼?」

高墨言失笑,隨即溫柔得將她環抱住,在她發間摩挲著,愛憐得說道,「你真咬到我,我就不會呼痛了……」

便在這片刻間,杜若錦的心再次沉淪,杜若錦勾住高墨言的脖子,羞澀而又大膽得將吻落在他的嘴角,然後慢慢移動唇間……

次日,當杜若錦起來之時,鶯歌告訴她,高墨言已經去了老太爺的房間。

杜若錦起床梳妝,身子略微有些酸痛,看到脖頸間歡愉的痕迹,杜若錦望着鏡中紅潤的臉更加羞澀起來,整個人都洋溢着滋潤過後幸福的光華。

杜若錦剛用完早膳,便見殘歌進來說道:「他回來了,在紙渲堂。」

杜若錦心裏一緊,隨即說道:「我就不過去了,你去問問如何一回事吧,」殘歌沉吟著出門,便聽見杜若錦在他身後又說道,「殘歌,你再問問他,他到底要去哪裏?」

殘歌微怔,欲言又止,終是什麼也沒有說離開了。

到了晚些時候,杜若錦去高步青的書房。高步青自知道高硯語是始作俑者后,便老淚縱橫閉門不出。杜若錦進去之時,高步青正握筆寫字,遠遠看去,竟是龍飛鳳舞,絕佳的書法。

高步青並未停下手中的筆,說道:「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會給我的四個兒子取筆墨紙硯四個字了嗎?」

高步青寫完字,將手中的筆小心得放好,長嘆說道,「可惜,如今筆鋒已經不在,硯語獲罪,紙渲也要離開我了……」

杜若錦心裏一緊,只覺得愁思上涌無法排解,陪着高步青說了些話勸慰了他一陣才離開。

待到了夜間,杜若錦竟然又收到老太爺送來的紫檀木盒子,杜若錦詫異之餘,也自知那裏面裝的是地契銀票等家產。杜若錦捧著檀木盒子送回老太爺處,說道:「可是,孫媳覺得交給娘保管更為合適。」

老太爺卻無力得嘆氣,說道:「拿着吧,如今高家也只有你擔此重任了……」

杜若錦推脫不了,只得接手,待到回到墨言堂,叫過鶯歌來,閑話了一陣,杜若錦突然問道:「怎麼不見二少爺去了哪裏?」

鶯歌說道:「二少爺去了三少爺房裏,聽說在喝酒呢……」

杜若錦問道:「鶯歌,你有沒有聽說三少爺要去哪裏?」

鶯歌緊忙迴轉身,拿起手裏的雞毛撣子裝模作樣得掃了一下桌面,含糊說道:「鶯歌沒有聽說呢……」

杜若錦心裏疑惑,看那態勢,鶯歌分明已經知道,可是她為什麼不肯說呢?

正在這時,殘歌回來了,杜若錦聞見殘歌的身上明顯帶着一股酒氣,知道高墨言果然在紙渲堂喝酒,所以殘歌也跟着喝了幾杯。

杜若錦去雕花銅盆中絞了一條帕子,拿過來就要給殘歌拭臉,羞得殘歌滿臉通紅,殘歌一把奪過帕子,說道:「我自己來。」

那副模樣,惹得杜若錦哭笑不得。杜若錦坐在他的對面,手裏握著幾顆琉璃珠子把玩著,問道:「殘歌,你見到三少爺了嗎?」

殘歌回道:「見到了。」

原來,殘歌進了紙渲堂,便瞧見高紙渲獨自飲酒,神情黯沉,手中長劍在手,時而娛劍自樂,高紙渲見是殘歌進來,於是苦笑着說道,「殘歌,你來的正好,我自創了一套劍法,正要與你切磋一番……」

殘歌上去奪過他的劍來,淡淡得說道:「你醉了……」

「我沒有醉,不對,我一直醉著,殘歌,你知道嗎?我一直醉著的,從未醒過來……殘歌,你知道什麼最傷人嗎?」高紙渲斷斷續續得說道,又突然問出這麼個問題來。

殘歌微怔,隨即認真思索著,說道:「師傅對我說過,劍雖然凌厲,可是最傷人的還是掌力……」

「不對,殘歌,我來告訴你,最傷人的便是一個情字……」高紙渲匆忙打斷殘歌,將這話拋出來,殘歌立時頓住。

或許是看出殘歌的疑惑與不解,高紙渲苦笑得認為殘歌年紀小,不懂得兒女情事,可是他哪裏想到殘歌只是驚訝於高紙渲的用情之深……

兩人說着話,殘歌又問起欣月的事來,高紙渲便將那日進宮后的情景說給殘歌聽。原來那日宮變之時,便沒有見到欣月,高紙渲想當然得認為欣月定被皇上囚禁了,最壞的結果便是秘密處死了,幾番擔憂之下,還是決定入宮探探。

高紙渲本是不保任何幻想的,可是在踏進密室之時,發現裏面的燭光還是欣喜不已,待確定裏面無第二人的情況下,高紙渲用力將密室門打開。

欣月一襲宮紗,高挑而又纖瘦,站在高紙渲的面前,掩不住一臉的驚喜,說道,「我知道,你無論如何也會來看我一眼的……」

高紙渲疑惑說道,「皇上沒有為難你吧?」

欣月搖頭說道,「沒有……」

當高紙渲問起欣月那日為什麼沒有出現在宮殿之上的原因,欣月臉上卻有了一絲怪異之色,說道,「那日,那日我已經被禁足……」

高紙渲問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說這裏面還有不為人知的事情?」

原來,在宮變之時的前一個時辰,尚元閣內早已發生過一場血戰,只不過皇上下嚴令不準泄露半字,所以身在宮中的惠婕妤、高硯語,並不知情。本來,欣月從未進過尚元閣侍駕,可是那一日不知怎地,皇上叫人傳過話來,要吃她親手做的點心,欣月便提了食盒去了尚元閣。

皇上正在批閱奏摺,見到是欣月親自提過來,並沒有太多親昵,欣月正要離開之際,卻發現送茶水的宮女有些奇怪,欣月立時便在皇上旁邊站住了,待察覺宮女從袖中射出短劍來,便用雙指攤開劍身,令那宮女大駭……

那宮女正是周姨娘,她雖然長得嬌俏,可是頭腦不如惠婕妤靈敏,她怎麼不想想?弒君之後,如何善事?如何將皇位名正言順得交到錦親王手裏?

周姨娘打量了欣月一眼,說道:「早就聽說過,后妃之中,還有這麼個高手,只是沒有想到竟是這般厲害,此等女子守在皇宮可惜了,不如我將這個狗皇帝給殺了,你也出宮去……」

欣月沒有言語,上去便是凌厲攻勢,兩人爭鬥了兩百來個回合,欣月才一劍刺在周姨娘的左胸前將她制服,周姨娘臨死前沖着皇上大喊道:「你等著,總會有人來殺你的……」

正是這句話,泄露了周姨娘等人的秘密。

皇上也大驚失色,在周姨娘與欣月打鬥之時,便密令侍衛們佈控,嚴防死守,令不叫來的人出去,再聽見周姨娘的話后,皇上又是一番咬牙切齒,將侍衛們重新調控,看着有些失神的欣月,皇上面上現出幾分疑惑來,說道:「告訴朕,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欣月輕輕得搖頭,說道:「我都不知道……」

皇上自然不肯信,可是欣月剛剛才救了他的性命,他也不該不信她,於是上前輕輕捏住欣月的下巴,令欣月不得不仰頭看他,皇上以令人無法逼視的氣勢朝着欣月,一字一句得說道:「你現在就回宮,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都能再踏進你的宮殿半步,如果你敢私自出宮,宮殿內所有的宮女侍從的性命便是你任性的代價……」

欣月打了個冷戰,知道皇上要如何做了,不過,即便欣月擔憂,她仍舊有信心,賭高紙渲絕對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欣月說完,溫柔得看着高紙渲,輕笑說道:「紙渲,你以後會娶一門良善女子,好好過日子吧,君威如此,我本想與你逐浪天涯,現在看來是空落幻夢,我們走到哪裏,都會被找到的。與其顛沛流離的度日,不如我在這繁華錦世中默默念着你……」

高紙渲轉過身,不再看她,打量欣月的房間擺設,知道恩寵仍在,皇上對欣月還算是有幾分情在,高紙渲笑了笑,說道:「欣月,這宮裏不比外面,外面可以用刀劍拼殺,這裏卻是刀光劍影不在,暗箭難防,況且人心最怕猜忌,你須讓皇上安心。」

高紙渲的話,欣月如何不明白?高紙渲是叫自己不要再想着她,要一心念著皇上,讓皇上再無顧忌寵愛她,那樣她才能在宮中立於不敗之地。

欣月含淚笑着,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高紙渲伸手本想拍拍她的肩膀,終是停在半空中收了回來,說道,「以後,我還會再來看你的……」說罷,便迅即從密室中離開了。

而欣月見到高紙渲的背影迅即消失后,那強自壓抑的哭聲才衝破喉嚨,大聲哭泣起來,她知道高紙渲是永遠不會再來了,永遠不會再來看她了……

當殘歌將這一切講給杜若錦聽,杜若錦已是冷汗淋漓。

原來那日在皇宮,皇上都已是早有佈置,原來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所以他才在被惠婕妤用劍架在脖子上時,依然那麼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因為他早已胸有成竹,只要一聲令下,即刻有三軍齊發之勢,侍衛衝進宮殿裏來……

這麼說來,如果那日事態發展稍有偏差,如果高紙渲沒有營救皇上,如果錦親王臨時起意要奪皇位,如果……

勢必在大殿上的人,一一逃不過生死之線。

這幾日杜若錦一直在為當日能夠於驚險中救出皇上而自喜,這一切看來都是多麼的嘲諷?皇上坐在龍椅上,是用如何的神態來看待幾個人的爭鬥?

皇權至重,杜若錦總是不懂,或者不屑於懂,可是在這裏,她不得不懂,皇權掌控了一切,也掌控了人的慾望。非分之想,殺,無妄貪念,殺,欺君罔上,殺……

好長一段時間,杜若錦都回不過神來,殘歌輕咳一聲,見杜若錦雙眼中茫然的神色,輕聲說道:「皇上已經下旨,恢復錦親王親王的封號,領兵五千,駐紮在皇陵,並且恩准水凝煙產子后再啟程。」

杜若錦定了定神,緩和了下心情,淡淡說道:「錦親王走了,小王爺雲澤也會進宮了,那樣以後你就再也不能教他武功了……」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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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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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在人間,相思無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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