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涼薄情,嘆春潮湧起

第四十三章 :涼薄情,嘆春潮湧起

第四十三章:涼薄情,嘆春潮湧起

當殘歌說出這話來,杜若錦明顯有一刻的怔愣:「你要走?你去哪裏?」

殘歌站在杜若錦身前,杜若錦這才察覺,殘歌早已高出自己一頭有餘,如果不細察他面上的稚嫩之色,遠遠看去,倒似一個大男人一般了。

殘歌輕嘆一聲,望着遠方,似是望不盡天涯的盡頭,說道:「惠婕妤的事情敗露,我朝與大燕朝征戰在即,三哥已經受封為靖威大將軍,等旨意一到即刻啟程……」

杜若錦站定了腳步,很久才回過味來,殘歌嘴裏的三哥,便是高紙渲……

恍惚間,天地一片眩暈,杜若錦只覺得遠處亮光之處深為刺目,閉上眼已然昏了過去。

待醒來時,看見高墨言坐在自己的身邊,握著自己的手慢慢摩挲著,寵溺的眼神下,仍舊掩不住幾分欣喜,杜若錦嗔怒道:「見我暈過去,你就這般高興?」

高墨言將杜若錦的手放置在嘴邊,露出一抹憨憨得笑,杜若錦沒來由得心裏一動,正要起身,卻被高墨言按住,急道:「小心身子……」

杜若錦閉目,這時怎麼會不明白?

她有了身孕……

杜若錦瞥了高墨言一眼,帶着萬般的「倨傲」說道:「高墨言,從今往後,你必須對我好……」

高墨言見鶯歌在一旁,沒有做聲,只是用力握了握杜若錦的手,眼神堅定而認真,杜若錦笑了笑,心裏溫溫熱熱的。

待到晚膳時候,杜若錦已經起身,吩咐人預備了晚膳,一切就緒。

杜若錦見鶯歌、殘歌在旁邊,高墨言正要去接高老太爺進前廳,杜若錦鼓起勇氣,走到高墨言身邊,說道:「墨言,我看紙渲一直未曾過來,我去紙渲堂喚他過來。」

高墨言神色平靜,淡淡說道:「你去吧。」說罷,便轉身離開。

杜若錦望着高墨言的背影,心道,高墨言,有夫如斯,我杜若錦斷然不會做出傻事來……

杜若錦緩步來到紙渲堂,紙渲堂悄寂無人,杜若錦走近房間門口,站了許久,正要叩門之際,便聽見門內傳來落寞寂寥的聲音:「站久了,不累嗎?」

杜若錦推開門,見高紙渲斜倚在窗前,手裏還提着酒壺,身旁的桌子上,放置著幾個空的酒壺,高紙渲就那麼看着她,眼神迷醉,杜若錦被他盯着生生邁不出一步去。

見高紙渲不作聲,仍舊提起酒壺要飲,杜若錦黛眉輕蹙,上前將高紙渲手中的酒壺奪下,說道:「不要再喝了,傷身子……」

杜若錦奪過酒壺之際,明顯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不惹人厭,倒有幾分心疼,杜若錦輕輕落落得說道:「老太爺他們等你過去一起用膳呢。」

高紙渲仍舊倚在窗前,望着杜若錦,而杜若錦沒有迴避,也回視着她,高紙渲低啞著嗓子說道:「若錦,從今以後,你要好生待二哥……」

杜若錦心裏一緊,終究沒有說出什麼來,仍舊淡淡笑着,似是高紙渲說的不過是一句家常話,杜若錦將酒壺置於旁邊的桌子,不桌聲色得望着他,越笑越心涼,直到再也維持不住笑意,倏地低下頭去,眼淚已經滑落在地上……

「別哭,人生自有聚散,雖然當時在妙真山谷底,我也想過一生相守,可是,這一切終究敵不過命運無常,若錦,你答應我,以後好好的……」高紙渲輕輕勾起杜若錦的下巴,隨即迅疾鬆開手,眼神卻未有片刻離開。

「不要再在我面前落淚,這樣叫我看了心痛,卻沒有辦法伸手為你拭去眼淚……」高紙渲的語氣輕柔而無奈,那份憐惜之情溢於言表。

杜若錦掏出自己隨身帶着的帕子,拭了淚珠,正要將帕子放回之時,高紙渲卻伸手奪了過去,說道:「這帕子就留給我吧……」

當高紙渲隨着杜若錦來到前廳,眾人均已入座,就連高惜人也被奶媽抱了過來,大夫人抱在懷裏逗樂,二夫人說道:「真真是個美人胚子,看那雙眼睛,現在都要勾人魂去了……」

大夫人佯怒瞪她,說道:「好個沒遮攔的,才這麼大點的孩子……」

兩人說笑爭執著,另一旁高步青向老太爺稟報着什麼事,一臉的凝重,看見高紙渲來后,叫他入座。

而杜若錦坐在座位上后,正要端起面前的茶水來,高墨言奪過去,適時得給她遞過一杯杏仁茶,說道:「今後不能再喝茶了……」

杜若錦但見眾人都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於是面上一紅,羞惱得瞪了高墨言一眼才作罷。

身旁,高紙渲仍舊執起酒杯,站起身來,朝大家說道:「今日這頓飯,就當是紙渲送別吧,大家以後多珍重……」

氣氛頓時有了片刻的凝結,所有人都在那一刻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高墨言先開了口,說道:「家裏有我在,你放心,刀劍無情,你也需當心。」

二夫人隨即有些悲悲切切哭起來,大夫人惱她,扯了她衣袖一把,見她還是哭,又叫人給她絞了帕子拭臉,還是高美景站起身來對二夫人說道:「娘,你哭什麼?三哥這是御封的靖威大將軍,是我們高家的榮耀,何況三哥……」

「好了,美景,你不要再說了,你好好照看娘,以後如果有合適的人家,嫁了算了。」高紙渲截住高美景的話,淡淡說道。

本來是杜若錦有身孕的喜事而聚集在一起的晚膳,卻在高紙渲的出征之事攪得人心悲涼。當晚入夜,有皇命聖旨送抵高家,授命高紙渲為靖威大將軍,凌晨出征。

是夜,高家無人入眠。

而杜若錦也忙着和鶯歌為殘歌準備衣物,殘歌在一旁一直沉着臉,鶯歌笑着說道:「殘歌,你去了那邊可要多往寄幾封家書回來,否則咱們二少奶奶非要念叨死你不可……」

杜若錦嗔怒等了鶯歌一眼,說道:「說什麼死不死的?你再說,我就叫你跟着殘歌一起去,叫你在軍營里做個燒火丫鬟算了。」

鶯歌悻悻得住了嘴,偷偷給殘歌做了個鬼臉,也沒看見到底逗得殘歌笑了沒有便離開了房間。

杜若錦將東西給殘歌收拾好,正想着摸摸殘歌的頭,卻發覺已經夠不到了,於是失笑說道:「殘歌,記得到了戰場上,要小心刀劍,你太年齡,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實在熬不住就回來,有我在,高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殘歌自小吃了那麼多苦頭,又有幾人對他這般溫言細語,殘歌怔了怔,說道:「桑家因為桑睿的事情已經落敗,不過皇上念桑相一生勞苦功高並未降罪,而是准許他榮歸故里安度晚年了,至於桑睿聽說他新近娶了妻,寵愛有加……」

杜若錦未等殘歌說完,已然明白那女子定是綠意,當日從妙真寺將其帶走的人必是桑睿……罷了,一家和諧良善,還有什麼比這更加圓滿的?

待次日凌晨,杜若錦也隨着眾人早早得站在府門外,見高紙渲一身白色盔甲,紅色瓔珞,英姿颯爽,府門外已備有駿馬,杜若錦知道高紙渲要去皇宮令封授,還有祭旗等儀式。

高紙渲拜別高老太爺,又拜別了高步青、大夫人,二夫人沒有來,聽人說是出征前不能落淚,而大夫人怕二夫人忍不住會哭,所以沒叫她來。高美景含淚喊了聲「三哥,你保重」,隨即奔回府里。

高墨言上前拍了拍殘歌的肩膀,說道:「好樣的,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心志……」然後朝高紙渲說道:「三弟,珍重。」

「二哥珍重。」

杜若錦站在府門石獅旁,沒有靠近,高紙渲飛身上了戰馬,回頭望來,目光便在石獅左右,良久,良久,突然龍嘯一聲,絕塵而去……

一年後,高家。

大夫人抱着小小孩童,逗弄著愛護不已,二夫人在一旁有一些吃味地說道:「姐姐,你可別寵了孫子,忘了惜人,這沉香性子伶俐,生的孩子也這般聰穎,你看,你看,就沖着你笑討你歡心呢。」

大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說道:「這高家有后了,你難道不開心呀?紙渲在外建功立業,這一年捷報頻傳,你這做娘親的臉上也添了光彩,再加上良辰給袁家也添了男丁,咱們高家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

二夫人聽見大夫人誇高紙渲,臉上徒添光彩,說道:「沉香跟二少爺也算是做生意的能手,我有時候都在奇怪,你說沉香是個女兒家,她怎麼就那麼有經商頭腦呢?各項事務打點得妥妥噹噹,誰不誇讚一聲高家的二少奶奶?」

兩人說笑着,時而逗弄下懷裏小小孩童,時而說些趣事,倒也愜意。

杜若錦聽見兩人的話,會心一笑,路過紙渲堂之時,又駐足看了一會,紙渲堂如舊……

杜若錦時常會記起,那一日,便在這裏,杜若錦問他:「你為什麼要去疆場?」

「因為那裏看不見你,卻能安靜得想起你……」不覺,又是十年後……

冷風西沉,大漠流沙,金戈鐵馬刀槍斷。

十年沙場,硝煙憑空漫,壯士淚流為誰彈?

皓月當空,一地流白,渺無邊際。營帳外,一個冷漠傲然的男子獨自站立,突然,身後士兵疾奔過來,說道:「稟告將軍,前方有急報,西南方向有大燕朝小隊人馬想往外突圍,我們的將士已經發兵攔阻,可是領頭的人功夫卓絕,恐怕……」

男子冷哼一聲,轉過頭時,面色鎮定卻是冷峻至極,手裏接過士兵遞過來的韁繩,飛身上馬,帶着一隊人馬往西南方向趕去,那邊正是浴血奮戰之時,元熙朝士兵見是將軍來此,無不士氣高漲,奮勇殺敵。

而大燕朝突圍的那隊人馬之中,領頭的人矇著面,身形嬌小,招式卻是凌厲而迅疾,令元熙朝士兵無從招架,幾乎是一擊即斃命。

男子持劍向那蒙面人刺去,兩人交手各自心驚,不過男子倒是迅速鎮靜下來,冷冷說道:「本將軍在大漠十年征戰,從無遇到過對手,今日本將軍惜才,如若你在本將軍手下走完二十招,本將軍便放你一馬。」

那蒙面人略仰著頭,眼神中閃過的不可置信瞬間即逝,說道:「如果我在你手下走完二十招,你肯放我這三千兵馬,我便應你。」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小子也算是有膽識,於是沉默不語,持劍向對方刺過去,看似平淡無知的一招,卻蘊含了無數的殺機和變數。那蒙面人凝神閉目,竟是閉上眼睛不肯再看男子的劍招,兀自出劍攻勢迅猛。

這下,別說大燕朝的士兵擔憂不已,就是連元熙朝的士兵也為這蒙面人捏一把汗,睜着眼睛或許還能有一分勝算,可這閉着眼睛不是找死嗎?

男子面上的笑意越髮帶着一抹意味深長,心裏卻贊起他的聰明來,自己既然點明二十招,便是肯答應放過他,但是蒙面人與自己的武功相差甚遠,能走二十招還是未知,只有拼一把自己是否真心肯放他。

兩方士兵都在默默數着招數,十七招,十八招,十九招,二十招……

便在這一刻,只見蒙面人揮手摘下自己的面紗,露出清麗絕倫的面龐,在男子怔愣的一瞬間,迅疾用劍抵在男子的胸前,說道:「冷殘歌,我贏了……」

大燕朝的士兵唏噓不已,就連這名男子目光也閃爍了下,嘴角的笑意更濃,他便是殘歌,被梟雄清遠主持譽為天賦異稟的武林奇葩,這些年來隨同高紙渲馳騁疆場,建功立業,也被皇上誥授為將軍,平時冷漠孤傲,沉默寡言,被人稱為冷將軍,久而久之,世人皆以為他的名諱為,冷殘歌。

殘歌說道:「想必你就是大燕朝的則喜公主……」

早在三日前,殘歌便得到線報,說大燕朝三千人馬欲偷襲元熙朝邊營,殘歌便在邊營埋下伏兵一萬,將其團團包圍,他只是聽說領兵之人來歷特殊,卻沒有想到竟是則喜公主。對於這個公主,他早有耳聞,相傳三年前,大燕朝八皇子欲謀權篡位,便是則喜公主識穿詭計,並在八皇子惱羞成怒欲刺殺皇帝之時,於朝堂將其斬落首級。

頓時之間,則喜公主嗜殺殘暴聲名在外……

殘歌看着則喜公主挑釁的眼神,將仍舊抵在自己胸前的劍伸指迅疾一彈,則喜公主手中的長劍震落在地,則喜公主冷眼瞥了殘歌一眼,倔強得說道:「冷殘歌,你是想反悔嗎?」

殘歌朗聲一笑,大聲說道:「本將軍一語既出,從無反悔,你帶着你的三千兵馬即刻離開吧,不過本將軍從來不肯無功而返……」殘歌出劍迅疾無比得斬落則喜公主一縷秀髮,抄在手上,朗笑着說道,「這就算是本將軍的戰利品吧……」

說罷,一揮手,調集兵馬,龍吟長嘯絕塵而去……

徒留下則喜公主咬牙切齒得看着殘歌遠去的方向,目光羞憤卻添了更多的意味,此時聽見下屬說道:「公主,請您上馬,樊將軍還在前方十裏外等著接應您呢。」

則喜公主不甘得回望了一眼,才飛身上馬,率兵離去。

而元熙朝大營,殘歌脫下盔甲,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徑直了主帥大營,進去后看見那個人正坐在鋪着虎皮的帥座上,手裏握著一本兵書研讀著,桌上放着一壺酒,和一個空杯。

殘歌喚了一聲:「三哥,我剛才……」

「不必說,我都知道了……」

高紙渲抬起頭,早已是不復往日的青澀,猶若驚鴻游龍一般,起身之際身形雅量風逸,看向殘歌的目光瞭然於胸,說道:「你私下放走則喜公主之事,早已有人稟告於我,只是我料定你絕對不會如他們所說,是因男女私情所致,所以當即將他們駁了回去。」

殘歌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些人帶兵打仗沒有多少本事,挑撥是非卻來勁,軍中捕風捉影的事就是這些人攪和得。咱們元熙朝征戰多年,耗了多少軍餉,國庫空虛,皇上早已有了言和的念頭,只不過迫於尊嚴開不得口,如今大燕朝已經放出風聲,要派使臣言和,你說在這節骨眼上,我還怎麼能擒住他們的公主不放?」

殘歌說起這些話來義憤填膺,高紙渲知道殘歌這些年見多了士兵傷亡無數,心生不忍,所以也有班師回朝停戰講和的意願。

高紙渲輕嘆說道:「自從十年前的那場宮變,至今,這場征戰幾番變故,誰又能贏了誰幾分?我鎮守邊關十年,幾番將大燕朝的邊城奪下,又被奪回,相峙十年,竟然是言和的局面……」

殘歌坐在倚榻上,伸手取過酒壺便飲了一大口,說道:「這酒真烈,三哥,我見你一日比一日酒量要大,上個月送來的十壇酒,昨兒個我叫人拿一壇送我那邊,竟然回我說沒有了。」

高紙渲指了指營帳內最裏面的地方,說道:「那裏還有一壇,你想要喝便拿去吧,想不到我與大燕朝打了十年的仗,卻也喝了他們十年的酒……」

殘歌憤憤得將酒壺放下,說道:「要不是三年前,大燕朝突然殺出來一個樊明兆,也不至於我們又兵退邊關。」

高紙渲沉思說道:「這個樊明兆不可小覷,他領兵打仗,頗有大將之風,聽說很得部下愛戴,而且則喜公主也信服於他……」

當高紙渲提到了則喜公主,殘歌眼神有了幾絲跳動,隨即又狂飲了一大口酒,說道:「三哥,你說元熙朝和大燕朝真的要議和嗎?」

「時局動蕩,誰能說得准?」高紙渲見殘歌一味得喝酒,蹙眉將酒壺奪過來,說道,「你年紀輕,不要被酒葬了身子……」

殘歌不以為然,說道:「少來,這十年你喝的酒,足以將這邊關的枯井填滿,」殘歌站起身來,走近高紙渲,沉聲說道,「三哥,放手吧,都十年了,你還有什麼看不透……」

高紙渲當即轉過身來,冷冷對殘歌說道:「你喝多了……」

殘歌一怔,知道每次說起這件事來高紙渲就是這個態度,於是毫不遲疑離開了主帥營帳,外面的風呼嘯而至,殘歌緊了緊披風,便回了自己營帳。

殘歌脫下衣物,突然察覺自己懷裏掉落衣物,殘歌撿起來一看,才啞然失笑,竟是從則喜公主頭上割下的那一縷秀髮,殘歌不期然得聞到一縷幽香,似是則喜公主那雙倔強而冷傲的眸子近在眼前,殘歌心神一盪,隨即將那縷秀髮匆匆塞進了隨身的荷包之中,和衣而卧。

待次日,殘歌正在帶兵操練之時,便聽見副將趙正舫過來稟報:「稟將軍,高元帥派人過來通傳,要您即刻去主帥營帳……」

殘歌當即將手中的長刀扔給部下,疾步而去,心下卻漸覺有些不對,遠遠望去,一隊人馬絕塵而去,竟似宮裏來的人,殘歌更覺疑惑,當即不再遲疑,掀開營帳便走了進來。

高紙渲面色如常,見到殘歌進來,也不動聲色,只是扔給殘歌一道聖旨,殘歌接過來打開看,眉頭漸漸緊蹙,原來聖旨上竟然是說,大燕朝要與元熙朝議和,大燕朝的使臣不刻而到,要高紙渲與使臣一起回朝……

殘歌將聖旨扔在桌上,氣怒說道:「皇上這麼做算是什麼?我們打了十年,現在說議和便議和,本來議和這件事我沒有意見,可是要你與使臣一起回朝,這不明擺着要將你留在錦州城,卸下你的兵權?」

高紙渲沒有言語,手中握著的酒壺未曾放在桌上,身上卻無一絲酒氣。

殘歌見高紙渲不肯說話,於是急切說道:「照我說,等大燕朝的使臣一到,我們便將他們給斬了,到時候逼得兩國議和不成,再行開戰……」

高紙渲輕輕挑起眉毛,說道:「殘歌,不得瞎說。」

殘歌將那聖旨又甩給高紙渲,說道:「三哥,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鎮守邊關十年,位居三軍統帥,早已把控元熙朝的兵權,皇上是忌憚你功高蓋主,所以才想卸下你的兵權,一旦你回到錦州城,等待你的可能就是十二道誥命降級……」

高紙渲輕輕得搖頭,苦笑着說道:「殘歌,你是將三哥推到風口浪尖上嗎?即便我斬殺了大燕朝的使臣,阻止議和,你以為皇上就沒有辦法召我回宮嗎?」

高紙渲的話一出口,殘歌便立即止住聲,頓時不再言語,他知道高紙渲這是忌憚皇上會拿高家作為要挾,畢竟高紙渲的雙親均在錦州城內。

高紙渲看殘歌這般挫敗的模樣,於是安慰他說道:「殘歌,你容三哥好好想想……」

殘歌不再逼他,心裏卻不以為然,到了如今,還能再想出什麼良策來呢?殘歌看向營帳放置酒罈的方向,哪裏並無酒水,於是出營帳正要喚人再送酒來,便在這時,聽見外面有人通傳,說:「大燕朝使臣到……」

殘歌一凜,回頭朝高紙渲看去,高紙渲神色如常,平靜得說道:「請大燕朝使臣到本帥營帳內說話……」

殘歌上前急切得說道:「三哥,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即便出手將他……」

「殘歌,不得亂來……」高紙渲似是動了怒,聲色俱厲,那目光如寒冰一般,讓殘歌心裏一驚,不敢再言。

正說着話,不妨營帳被掀開,迎面走進來幾個人,領頭的威武孔猛,濃眉大眼,正是樊明兆。

幾個人相繼見過禮,便以身份排序在營帳內坐下,高紙渲命人奉上茶,說道:「本帥剛接到聖旨,皇上命本帥與幾位一起啟程回錦州城。」

樊明兆微怔,隨即說道:「我等來元熙朝之前,我皇並未提起,要高元帥同回錦州城。」

殘歌在一旁冷笑說道:「不過就是一個習慣吃敗仗的皇帝老兒,如何事先知道是高元帥帶你們回錦州城的?」

大燕國這次派來的人不少,聽見殘歌的話后,已經有幾個人不滿得沖殘歌喊叫着,而樊明兆卻揮手叫他們閉嘴,然後再朝殘歌說道:「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冷將軍吧?聽說冷將軍武功高超,是大漠第一人。我們只在戰場過遠遠的看過,久仰久仰……」

殘歌依舊冷哼,隨意說了句:「好說,好說。」

樊明兆說道:「我皇不願意再看生靈塗炭,也不願意看到屍橫遍野的場面……」

殘歌冷笑着,不無諷刺,竟是不將樊明兆看在眼裏,跟高紙渲抱拳示意,隨即離開了營帳。

就在這時,樊明兆的隨從之中,竟然趁殘歌出營帳之時,也溜出了一個人來,尾隨殘歌回到營帳內。

殘歌藏在暗處,見來人鬼祟,隨即迅疾出手用劍抵在對方的脖頸間,身體將其壓在營帳上,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追蹤我,不要命了嗎?」

出乎殘歌的意料,這個被自己壓制在營帳上的身體竟然有幾分嬌軟,冷傲說道:「我是來討回我的東西……」

殘歌微怔,一怔愣間便被對方用力推開去,殘歌心裏起了疑,只不過幾下劍法便將對方的頭巾給掀掉,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還有一頭如墨黑髮……

「則喜公主,又是你……」

則喜公主似是不怕殘歌認出自己來一般,將地上的頭巾撿起來,不以為然得說道:「什麼就是我?我作為去元熙朝議和的使臣,難道我出現在這裏,不應該嗎?」

殘歌意味深長得看了則喜公主一眼,說道:「你既然是議和的使臣,為什麼要喬裝打扮混在僕從之中呢?」

則喜公主性子一向高傲,哪裏聽到過別人的質問,想也沒想得便說道:「不需要你來管,你只要將我的東西還給我就行。」

殘歌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心裏一緊,沒來由的按了按腰上的荷包,然後大笑着說道:「本將軍還以為你想找回什麼東西,原來你是說那縷頭髮?不過就是一縷頭髮而已,本將軍早已將它揚灑於風中……」

則喜公主一咬牙,臉上說不出是悲是喜,狠狠地瞪了殘歌一眼,旋即出了營帳門。

而殘歌握着手裏的荷包,卻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了,合衣卧下,這些年,他早已習慣合衣卧下入睡,方便臨時起兵耽擱時間。

待到半夜時分,副將趙正舫卻匆匆而來,主帥高紙渲在營帳內相侯。

殘歌趕到高紙渲的帥營之時,高紙渲似是有了什麼主意,招手招呼殘歌在自己身邊坐下,說道:「殘歌,剛才聽到探子來報,說大燕朝議和的使臣之中,為首的並不是樊明兆,貌似還有其他人,你可知道還有誰藏匿在隊伍之中?」

殘歌怔住,隨即在想到底要不要將則喜公主的事情說出來,正在遲疑之中,便聽見外面有人通傳,說道:「則喜公主求見……」

殘歌鬆了口氣,心道,三哥,她來了,我也就不需要回答你,自然地,我也不算是騙了你。

則喜公主進到營帳之時,並未看殘歌一眼,一眼也未,似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則喜公主與高紙渲寒暄了一陣,而高紙渲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則喜公主為什麼藏匿在隨從之中的事情。

「將軍,本公主幾次來到元熙朝的邊境查看,總是能發現問題,可是就是這麼個有問題的隊伍,竟然能守住邊關十年,也是異數了。」則喜公主說道。

高紙渲苦笑,覺得一時跟則喜公主說不清楚,於是苦笑回應。

殘歌在一旁,似是非要引起什麼爭執一般,說道:「既然你總是能看到我們官兵的問題,為什麼你們不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呢?」

則喜公主不動聲色,斜睨了殘歌一眼,又恢復了往日的傲慢,說道:「這個問題,我一定會在你們的尚元閣,與你們的皇帝一切討論……」

則喜公主和殘歌的爭執似乎還有很多,不過高紙渲並沒有聽進心裏,而是他望着這兩個總是針鋒相對的人,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大主意……

待到則喜公主終是離去的時候,高紙渲對殘歌說道:「殘歌,你不是不想叫皇上卸下我的兵權嗎?」

殘歌驚喜說道:「三哥,你有什麼好主意?」

「李代桃僵……」

顯然高紙渲說出這話的時候,殘歌並沒有聽得太明白,低低在嘴裏吟念了一句「李代桃僵」后,疑惑得望着高紙渲。

高紙渲扶案而起,面上現出幾分運籌帷幄的自信來,與殘歌低低說了幾句話,殘歌頓時大喜,說道:「三哥,好主意,如此一來,皇上必然不敢再輕舉妄動……」

待次日,高紙渲宴請大燕朝的議和使臣,於席上,殘歌極盡諷刺,說道:「談何議和?如若不是敗戰連連,何須談何?」

則喜公主冷冽的目光掃過來,冷笑說道:「冷殘歌,我警告你不要這般張狂,如果我告訴你,這次議和是你們元熙朝的皇上首先提出來的,你待如何?」

殘歌瞪了則喜公主一眼,則喜公主無懼,兩人互恃著。

而一旁的高紙渲與樊明兆到似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兩人推杯換盞,待發現都是大酒量后,格外投機,樊明兆說道:「早就聽說高元帥喜歡喝我們大燕朝的酒,這次我來,也為元帥帶了幾壇我們大燕朝上佳的貢酒,來人,呈上來。」

高紙渲嘗了一口,大聲贊道:「好,本帥駐守邊關十年,如果不是有大燕朝的好酒相伴……」

說到這裏,則喜公主突然插了一句,說道:「本公主聽說,元帥至今未娶親?即便是皇上當年曾指婚,元帥也推拒了,元帥駐守邊關,也應該有一個美貌佳人相伴才是……」

殘歌說道聽到這裏,突然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麼公主自嫁給元帥做妻,在這大漠中紅顏相伴吧。」

則喜公主眉頭一擰,正要與殘歌爭執,便聽見高紙渲呵斥了殘歌幾句,則喜公主心裏有火,一時倒發不出。

殘歌悶着頭喝着酒,心煩意亂,於是趁著將士推杯換盞之際,自己悄悄走出了營帳。

元熙朝駐紮的營地在一處險要之地,易守難攻,後面還有一處山坡,殘歌坐在山坡高處,望着下面營帳篝火冉冉,心裏卻有些惱恨起自己來,為什麼竟然那麼有失分寸,風度無存?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張倔強冷傲的臉,殘歌更加惱恨,抽出長劍便要斬落下去,未成想刀劍無眼,竟然差點划傷了背後的人,殘歌大吃一驚,回身看去,竟是則喜公主。

只聽則喜公主淡淡說道:「你是要殺了我嗎?」

殘歌微怔,一時沒有說話,心裏卻在後怕,自己心煩意亂之時竟然連有人走到自己身後都未察覺,如果剛才是她出劍,那麼自己就算是不斃命,也會被刺傷。

則喜公主毫無避諱得在殘歌旁邊坐下,望着遠處,突然說道:「我從未發現,坐在這裏看大營,竟是這般畫面,讓人生出豪情萬丈的雄心來。」

殘歌苦笑,說道:「征戰十年,死傷無數,那隻不過是踏着別人的屍骨來生出的豪情萬丈來,我不稀罕,我知道三哥也不稀罕。」

則喜公主微怔,沒有言語,從懷裏掏出一把玉笛來,那玉笛極小,兩人坐在一起,竟是只有兩個人才能聽清樂聲,一曲吹完,則喜公主突然朝殘歌笑着問道:「好聽嗎?」

殘歌看着眼前這張可人的臉,從來沒有察覺她笑時,眼睛竟然彎如明月,眼神奕奕有神,殘歌看到這張臉離自己這般近,當即扭過頭,盡量平心靜氣得說道:「好聽。」

則喜公主將手中的玉笛遞給殘歌,說道:「這個送給你。」

殘歌正要推辭,卻不妨則喜公主拉過他的手,直接塞進了他的手裏,殘歌面上一紅,握著玉笛的手緊了又緊,後退了兩步便要離開。

哪裏料到,身後則喜公主冷笑聲傳來,說道:「這樣便要走了嗎?我送你一樣東西,你是不是也該回贈一樣東西?」

殘歌當即止住步,心裏咯噔一聲,已然察覺有些不對勁,便聽見則喜公主又冷冷說道:「冷殘歌,我不要你別的東西,我只要我的那縷頭髮,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冷將軍,於戰場殺敵無數,於情場,也不過如此嘛……」

恍然間,有些東西似是冰塊一般刺進了殘歌的心口,殘歌轉過身,已是無懈可擊的表情,將手中的玉笛拋給了則喜公主,說道:「還你,你的頭髮於我何用?我說過,我早已將它扔掉了……」

轉身之際,殘歌又回身逼近則喜公主,說道:「則喜公主,要不要我來提醒你一次?不要認為自己每個男人見了你都會一廂情願得愛着你,比你好看的女人,我見得不少……」

殘歌本以為則喜公主會氣怒不已,沒有想到則喜公主竟然眼神中明顯有了幾分惶惶,說出令殘歌無論如何也不能料到的話來:「高元帥也是如此嗎?他心裏是不是一直念著別人的女人,所以這十年也未曾娶妻?」

殘歌盯着則喜公主,那眼神猶如能吃人一般,捏住她的肩膀將她往地上狠狠一推,說道:「原來你想要的是我三哥,那麼我告訴你,你做夢也別想,我三哥心裏早已有人了,十年不曾忘卻過一天,那個女人是世上最好的女人……」

說完,正要轉身離去之時,看見則喜公主眼神中的傷痛,這更加刺痛了殘歌,幾近崩潰一般,疾奔而去。

回到營帳中,宴席仍舊,高紙渲看了殘歌一眼,殘歌自知臉色難看,勉強得笑了笑,隨即坐下便不斷飲酒,一杯接着一杯……

過了一會,高紙渲問道:「則喜公主哪裏去了?怎麼出去許久,還未回來?」

樊明兆笑着說道:「則喜公主自小隨性,從來不肯受拘束,想必是見宴席沉悶,於是出去透透氣去了。」

高紙渲正要派人去請則喜公主回來,殘歌一怔,隨即急忙阻攔道:「剛才我在營帳外見到了則喜公主,她說有些乏了,先回營帳歇著了。」

高紙渲不置可否,樊明兆也不以為意,一來則喜公主武功卓群,普通武士根本傷不了她,二來在這議和期間,元熙朝只會小心保護她,如何也不可能會傷她一分一毫,於是樊明兆也未命人察看,繼續與高紙渲飲酒,兩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殘歌喝着悶酒,看着則喜公主的座位始終空着,待到宴席快散的時候,則喜公主還是一直未曾露面,心裏說不出來個什麼滋味。

殘歌借口酒醉,辭了高紙渲和樊明兆,走出大營,不知不覺又來到後面的山坡上,遠遠望去,那裏仍舊坐着一個嬌小的人影,看起來那麼柔弱無助,殘歌站定了腳步,許久后想要離開,便聽見則喜公主說道:「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要走?」

殘歌聽見則喜公主的話,默然走過去,在則喜公主身邊坐下,就聽見則喜公主用一種看起平靜卻極為壓抑克制的聲音說道:「三年前,就在沙場之上,我扮作士兵隨同樊將軍出征,看見白衣盔甲英姿颯爽的那個人,我就喜歡上了他……」

殘歌的心隱隱痛了起來,他知道則喜公主說的人正是高紙渲,於是也不經意得隨和著說道:「是嗎?他是今世英雄,又有哪個女子不喜歡他?」

則喜公主轉過頭,收了那種冷漠傲慢的眼神,極度認真地看着殘歌,問道:「高元帥喜歡的人是誰?那個女人為什麼沒有跟他在一起?」

殘歌冷下臉來,說道:「你想知道?可惜我卻不想說……」說罷,起身欲離開,「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營帳吧。」

身後,則喜公主大聲說道:「早晚有一天我會知道這一些,早晚有一天我也會叫他喜歡上我……」

殘歌腳步沉實,走的那麼慢,直到踩出了支離破碎的聲音……

殘歌沒有回自己營帳,而是徑直去了高紙渲的主帥營帳,劈頭就問:「三哥,我問你,現下如果有個女子喜歡上了你,你待如何?」

高紙渲還未就寢,見到是殘歌進來,有些詫異,說道:「宴席之上見你心事重重,這會子又要發什麼神經?」高紙渲說完,見殘歌面色漲紅,上前來拍了拍殘歌的肩膀,寬慰道,「你年紀輕,難免血氣方剛……」

「三哥,我不是……」殘歌爭辯道。

「快回去睡吧,皇上的聖旨上說大燕朝的使臣到后,再聽旨進宮復命,如今旨意不知何時便到,我們也要提前做好準備。」

高紙渲說到正經事上,殘歌才不敢含糊,說道:「三哥請放心,我已經在官道安插了人員。一旦聖旨到了,我們就按計劃行事。」

「如此甚好,只要出不了紕漏,皇上也拿我無可奈何。」高紙渲目光堅定,帶着一股令人不可動搖的信心說道。

高紙渲跟殘歌又商議了幾句,突然殘歌問道:「三哥,家裏來信了嗎?」

高紙渲微怔,淡淡說道:「嗯。」卻並未提及信的內容,殘歌不甘心高紙渲就這麼敷衍自己,接着問道:「上面就沒有寫給我的話嗎?」

高紙渲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扔給殘歌,說道:「自己拿去看。」

殘歌接過信來,看見上面一張素箋上,寫滿了有些怪異而奇特的文字,很難辨認,先是寒暄了幾句,介紹了家裏的情況,說高老太爺身子骨硬朗,說高步青與兩位夫人相處甚歡,時常去落錦山莊小住……

未等看完,高紙渲又匆匆奪過去家書,不讓殘歌再看,殘歌知道後面寫的定是又催高紙渲娶親之事,心裏唏噓不已,說道:「三哥,你是時候回家看看了。」

待到次日,殘歌帶兵操練之時,遠處一抹嬌紅騎馬飛馳而過,殘歌定睛看去,竟是則喜公主,副將趙正舫上前說道:「高元帥今日與樊將軍要去狩獵,則喜公主聽說后,說也要去湊下熱鬧,這定是趕着追高元帥去了……」

殘歌沉下臉來,一日無任何悅色,待到傍晚時間,見到高紙渲等人回來的時候,殘歌遠遠看過去,則喜公主身上竟然披着的是高紙渲的披風,面含嬌羞,殘歌知道大漠溫差到,到了夜間更是能凍死個人,高紙渲將自己的披風給則喜公主,本是英雄惜紅顏,無可非議。

可是殘歌仍舊握著雙拳,無法釋懷,直到高紙渲喚了他一生,才回過神來。則喜公主已經將披風還給高紙渲,接過僕從拿過來的衣服裹上禦寒,幾個人便相繼進了營帳。

「高元帥,我知你酒量驚人,不敢與你拼酒,不過區區一壺酒不在話下,來人,上酒,我要與高元帥痛飲一杯。」則喜興緻盎然,眼角一直帶着笑,看着高紙渲的眼神有愛慕有崇拜之情。

高紙渲見狀,命人將酒菜布上,說道:「公主乃女兒家,飲酒多了傷身,少喝一些湊個興便好。」

則喜公主見高紙渲體貼自己,不禁心神一盪,說道:「高元帥果然厲害,那隻野兔我原本以為獵不到它了,哪裏想到高元帥仍舊在五丈開外射箭擊中……」

高紙渲眉目倒是疏朗,似是多日未有這般開心,說道:「本帥不過是雕蟲末技,說到功夫,當屬軍中第一人,殘歌。」

高紙渲指了指殘歌,殘歌不期然得掃了則喜公主一眼,哪裏想到則喜公主卻不為所動,淡淡說道:「看人,怎麼能只講究武功呢?那跟莽夫有什麼區別?要論才略,論氣魄,論風度,還是當屬高元帥無疑。」

殘歌再也按捺不住,冷笑着說道:「則喜公主既然對我們元帥有這麼高的讚譽,不如嫁到軍中做元帥夫人吧?」

則喜公主面上一紅,瞪着殘歌,說道:「他只要娶,我便嫁。」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不光高紙渲面上有幾分詫異和尷尬,就是樊明兆也有些惱怒,說道:「則喜,放肆……」

則喜公主什麼人的話都可以違逆,卻獨獨很聽樊明兆的話,聽見樊明兆的訓斥,當即不敢言語,坐在一旁惱恨得瞪着殘歌,殘歌握著酒杯一飲而盡,心裏卻如萬馬奔騰。

這樊明兆卻看出些意味深長來,但見則喜公主臉色微紅,時而挑眉看向高紙渲,那眼神中的愛慕溢於言表,頓時有些煩惱起來。

這樊明兆雖是將軍之身,其實也是大燕朝皇帝的堂弟,是則喜公主的長輩,原先一直大燕朝八皇子壓制軍中留用,不肯任他為正職,所以從未贏得聲名威望,自從八皇子在朝堂之上被則喜公主一刀刺殺,這樊明兆才有了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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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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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涼薄情,嘆春潮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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