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絕不讓人

第七十章 絕不讓人

第七十章絕不讓人

正說着,聽到外面吵嘈聲,塵兒起身緩步出房。用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有點羞愧,竟然睡到正午。塵兒看着乾淨的院子,不解地道:「雪都化了嗎?」

侍衛們上前請安,其中一人回稟道:「回王妃,這是王爺出門前吩咐的,讓奴才將裏外打掃乾淨,雪都堆到府外去了。」

塵兒喜滋滋的,大惡狼也一夜間,變成一頭溫順體貼的小家狼了。又有人上前回稟道:「回王妃,南京城有名的商家,送來了各式各樣衣服、首飾、皮料、果品。王爺吩咐,讓王妃自己挑選,只要王妃喜歡都可留下。」

塵兒走至門口,望了望排著的長龍,抿著嘴笑,耶律齊竟然讓將商鋪都搬府里來了,王府這不成了流動商鋪了。塵兒思忖著,既然如此,就陪着一起玩吧,反正也閑的慌。於是讓這些人都進府,在大院裏擺開了,王府里立刻熱鬧非凡,像是小集市。

洗了半個多月的碗,心想讓他破點小財也是需要的,不然太便宜他了。晴英微晃着塵兒的袖子道:「王妃,這些人都議論著王妃呢?」

塵兒放下頭飾,忽而抬頭,所有人都一臉獻媚的笑容。跟前的中年男人,作揖道:「王妃莫要生氣,我們皆是漢人,聽說王妃也是漢人,今日有幸見王妃一面,小的願意將這些東西送給王妃,請王妃笑納!」

「請王妃笑納!北院王妃是漢人,是我們漢人的榮耀。王妃貌若天仙,也是我們漢人的驕傲。」眾口一聲,倒像是進恭使節,塵兒有些感動。

侍衛上前厲聲道:「大膽,王妃豈是你們評頭論足的?」

所有的人沉默不語,塵兒示意侍衛退下,氣度雍榮,鏗然有聲地道:「各位客氣了,本妃的確是漢人,漢人也好,契丹人也罷,大宋也好,大遼也罷,對於咱們百姓來說,只要天下太平,安居樂業,無論身處何方,兼是有福之人。各位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東西我不能收。我只選喜歡的,若是沒選中,也請見諒,只當各位一起湊個熱鬧!」

「王妃句句珠璣,小人銘記在心。只要王妃喜歡,咱們隨時聽候吩咐!」

塵兒手捧著暖爐,看得眼花繚亂,挑了一圈也沒挑着特別喜歡的。又覺著如此勞師動眾,若是不選幾樣,有愧於人,於是每家選了一樣東西。不曾想,這一批送出府不久,侍衛又領進一群人來,這下塵兒跟如玉幾人都傻眼了。塵兒招過侍衛輕聲道:「王爺想累死我啊?」

侍衛撓撓腦袋道:「奴才也不知道,王府外面都快成集市了,連賣凍梨都往這邊趕,王妃要是累了,奴才讓他們出去就是了。」

塵兒側頭問道:「管家,花了多少銀子了?」

管家道:「回王妃,才花了二百兩銀子,這些人像是只收成本錢。王爺說過,只要王妃喜歡,銀子不是問題。」

塵兒忽兒探問道:「你剛才說凍梨?還有賣什麼的?」

又有一個侍衛跑上前道:「這些漢人聽聞王妃是漢人,為一賭王妃的容顏,個個往府門擠,今日就到此吧,回頭王爺知道,非發火不可!」

塵兒急忙抬手道:「快去,讓他們全出去,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耶律齊身在外心卻記掛着家中,早早地處理好事,酒宴也推了,往府里趕。王府竟然被堵的水泄不通,他還以為百姓鬧事,躍下了馬,揪住一人的手厲聲道:「你們在此做甚?」

那人頭也不回,翹首望着裏面道:「當然是看王妃,聽說王妃天姿國色,比天上的仙女還美,還和顏悅色,那些商戶願意將所有的東西獻給王妃,可王妃卻一點也不貪財,只買所需的呢?我也去碰碰運氣,王妃說不定也買我的棗子。」

耶律齊不可思議地笑哼道:「在府里還能折騰出這樣的動靜來,真是個惹事生非的仙女。阿木愣,叫那些該死的奴才,把這群里給本王轟走了。」

阿木愣忍着笑,擠進了人群,高嚷道:「王爺有令,不許在此圍堵,所有人都快速離去,否則按罪論處。」

百姓見侍衛們拿着兵器,立在府門,快速散去。耶律齊眼神嚴肅而凌厲,捏著袍角進門怒喝道:「誰放這些刁民進來的,若是有人心懷叵測,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

侍衛們驚顫著跪地道:「屬下知錯,請王爺恕罪!」

塵兒上前嬌柔地道:「都起來吧,不管你們的事,至於誰的錯嗎?回頭我跟王爺好好仔細地商討一番!」

「謝王爺,謝王妃!」侍衛們感激又欽佩,能攔在王爺面前的估計,獨此一家。

耶律齊眉頭又聚在一處,一臉探問與責備的神色。塵兒回眸淺笑,將他溺在柔目里。進了房,耶律齊忍不住厲聲道:「出門前怎麼跟你交待的,為何放這麼多人進府?如今天下不太平,若是放進刺客,如何是好?」

塵兒撅嘴道:「王爺,這可是你出的主意,也是你下的命令,我是給王爺留面子,才沒當眾說出誰是罪魁禍首,王爺錯了,就嫁禍我們呀?」

耶律齊寵溺地擰了擰她的臉頰道:「你的確是仙子,不過是個惹禍的仙子,被打下凡塵,還不知悔改。本王是讓人送東西來,讓一個個挑選。你卻一下子將這些人全都放進來,魚龍混雜,若是有仇家藉機行事,後果不堪設想,下不回例。」

塵兒繞着他的脖子,嬌聲如清風拂面,觸動耶律齊的心弦:「好了,今兒謝王爺了。呵,你不知道王府里有多熱鬧,像是趕集……似……」

塵兒津津樂道,抬頭見耶律齊的臉又拉了下來,急忙住口,嘴角訕然牽扯了一下。聽到咕咕的聲音,塵兒抬頭探問道:「王爺餓了嗎?要不讓人送點心來!」

耶律齊笑睨道:「自己嘴讒,還賴上我了。我正午在南院王府吃的大宴,現在還飽得很。」

塵兒摸摸腹部道:「怎麼會這樣?真的有點餓啊!我可是吃了一天的飯食,怎麼又餓了呢?難不成我肚子裏長了蟲子了。」

「胡說八道,真不知你前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看你嘔吐,必是餓壞了,並非什麼害喜。我看害喜的人,也不像你如此容易恢復的。」

塵兒埋怨道:「你還說得出口,天天洗那麼多的碗碟,還讓我做這做那的,等我去拿吃的,早被別人吃光了,剩下一點可憐的粥湯。」

耶律齊心疼地牽起她的手,隨即戲謔道:「你不是很能偷的嗎?這回傻了?」

塵兒甩開了他的手,輕哼道:「你有證據嗎?我餓了,我要吃餃子,要蒸的!」

耶律齊飛揚劍眉,笑着起身,掀簾吩咐下去。兩人依偎著,坐在炕上,塵兒的肚子叫個不停,不由的雙頰紅艷。耶律齊仰聲大笑,塵兒手舞足蹈地朝他拍去,兩人戲鬧着,早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玉將一盤熱騰騰的餃子放在炕桌上,塵兒直咽口水,一口氣吃了十個。耶律齊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筷子挾子一隻,嘴裏嚼著,好奇道:「真有這麼好吃?」

塵兒連連點頭,喝了口水,才訕笑道:「你也吃啊?比起羊腿牛肉,好吃多了。」

耶律齊向來不喜麵食,被她一慫恿一引誘,捏起了一個往嘴裏送,邊勸阻道:「好了,別吃了,都吃了十來個了,回頭晚飯又吃不下了。」

塵兒這才罷了手,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吃了。塵兒從小長在山野,消耗體力大,吃的也多。後來進了宮,吃多了山珍海味,飯食倒減了不少。如今每日的飯量,又俱增了,讓她好是尷尬。可是餓就是餓,總不能裝矯情,苦着自己。

耶律齊覺著心裏有愧,有了孩子,還天天餓肚子,干那麼多的活,自己還逼着她。不知她是如何忍下來的?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輕拂着她的背,思忖着她一定一天比一天恨他,才不肯低頭,寧死不屈,差點一屍兩命,思到此,全身一陣驚汗。

阿木愣樂滋滋地回中京去了,一晃月余,馬上就要過年了,因為大雪,將她們緊錮在了南京城。這幾日,耶律齊都沒有出府,寸步不離的陪着塵兒。兩人一起看書、撫箏、賞梅,耶律齊沉浸在塵兒的笑聲里,她眯成月芽兒的雙眸,像是勾住他的魂魄,任由她捉弄。

「快走啊,要麼你認輸,早告訴你輕敵只會自取滅亡,你還不相信。我可是名師出高徒,我要是男的,一定打得你們這些男人落花流水。」

兩人盤坐在熱炕上下旗,塵兒沾沾自喜地炮轟著耶律齊,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耶律齊抬頭不爽地瞪了她一眼,邊落子邊道:「為何女人一嫁人,一有了孩子,就成天像只山雀似的,喳喳個沒完!」

兩人你來我往,棋逢對手,耶律齊看她當仁不當的樣子,為了讓她高興,故意退讓一步,樂得她笑得合不攏嘴。笑逐顏開的她是那樣的明媚動人,那樣的天真爛漫,他樂此不彼,盤盤佯裝着大意,敗在她的手下。

「報,王爺,南院王府濃煙滾滾,像是著了大火了。」侍衛進門急稟。

耶律齊驚愕地抬頭道:「你說什麼?南院王府著大火了?快,立刻派人去,不,還是本王親自去吧!」

塵兒也一臉驚訝,一同下了炕,拿來斗篷,披在他的身上。耶律齊嘆息道:「不知有沒有傷著人,可千萬別是郡主出事了,本王真是沒辦法跟太后交待了。」

耶律齊邊說邊出門,焦慮的神情讓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僵硬。房裏突然獨寂,塵兒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隨即嘴角露出笑意,拾著棋子,有些難以啟齒地輕聲道:「去看看,廚房裏有沒有蒸饅頭,或者有沒有做什麼點心!」

晴英咯咯地笑出聲,塵兒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晴英戲笑道:「王妃是看着棋子想饅頭了吧,這就去,是到時辰了呢,王妃稍等。」

自從有了身孕,塵兒覺著自己成了怪胎,比原來的飯量增加了足足兩倍,若是無事可做時,滿腦子就想着吃的。這些日子,王府里點心天天換著花樣,幾乎吃遍天下的點心。府里不會做的,只要塵兒能報出名的,耶律齊就派人滿城去找。倒是這嘴也吃得刁了,塵兒自嘲地稱自己快成食客,能品評天下美味。

塵兒伸長了脖子,才見晴英端著吃的進門。佯裝着矜持地吃着雲糕,一手捏著書卷,時不時用書卷擋擋鼓鼓的腮膀。消滅了兩塊大糕后,塵兒愜意地仰卧在炕上,眼皮子打起架來。如玉拉過被子,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塵兒意識模糊,夢周公去了。

晴英跟如玉退出了房,晴英忍不住笑道:「王妃真像個小嬰兒,吃了就睡著了。」

如玉羨慕地道:「王妃是天下最有福氣的女人!」

冬日的天灰濛濛的,斜陽大如圓盤,紅的像是鹹蛋黃似的。寒氣又開始噬虐,侵吞著人間的溫氣。房裏早就暗了,一盞油燈昏黃的讓人又添睡意。塵兒口乾舌燥,從夢中醒來。坐了起來,輕喚了聲,睛英立刻上前,邊探問邊又點了燈。

「王妃,你醒了,該用晚飯了呢!」

塵兒要了水,像乾涸的土地,咕咚咚一口氣將一碗水給喝完了。舒了口氣,移至炕沿,晴英幫她穿起靴子。塵兒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鬱悶,心想大概是習慣耶律齊在身邊。淡淡地道:「王爺回來了嗎?」

晴英又遞上小暖爐道:「王爺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姑娘,說是郡主。聽侍衛大哥說,南院王府真的著了大火,郡主被嚇壞了,王爺就抱她回來了。」

「抱?」塵兒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醋意在心裏散開。有覺著自己有失風度,淡笑道:「那麼現在王爺在哪裏?」

晴英年紀尚小,單純的還未查覺到塵兒的變化。直截了當地道:「在東院廂房裏呢!」

塵兒若有所思地道:「幫我披上斗篷,我們也過去看看郡主。她沒有受傷吧!」

晴英搖頭,扶著塵兒出了房。最後一束餘光將樹木的影子越拉越長,落木瓊枝,像一根根瑩晶的水晶棒。院裏唯有松柏,在雪中更加蒼翠。塵兒的小腹早早的突顯,天天胃口大開,也不見長胖,臉依舊那樣清瘦。連耶律齊也笑稱,這肚裏的孩子,是混吃來的。

穿過圓月門,聞到了股淡淡的香味,兩棵梅花爭香鬥豔,紅花襯著白雪,那樣的醒目,那樣的惹人喜愛。塵兒忍不住上前,折了一朵,戴在了發間,顯得悄皮可愛。

門吱吖的開了,從布簾后閃出一個人,塵兒定睛一看,詫異地皺了皺眉。她的心裏沒來由的覺著憤悶,央央不快起來。為了保持王妃的氣度,她端立在梅樹下,心裏卻在埋怨:「耶律齊到底想幹什麼?竟然讓一個營妓進府,想氣死我嗎?」

佳敏只是低頭施禮,低垂的眼眸里卻是妒忌與陰險。塵兒的一身華服,是她夢寐以求的。在她的眼裏,只有看到榮華富貴,只有錦衣玉食,所以她想盡辦法,終於進來了。

塵兒淡淡地應了聲,晴英掀開了帘子,外邊立着二個丫環,微愣了一下,塵兒已閃身而進。她的心陡然間沉了下來,耶律齊坐在炕沿上,與人相擁而坐。他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而她的雙臂緊緊地繞着他的腰際,頭深埋在他的懷裏。

耶律齊一絲慌亂地扶起懷裏的她,還未等塵兒看清面容,她視若無人地重又埋在他的懷裏,嬌嗔地楚楚可憐地道:「王爺,你不要走,紫鈴真的害怕,紫鈴好孤獨。」

塵兒強壓着怒意,她的心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不能因為自己的不通情理,而讓耶律齊為難,他現在是自己的官丈夫,在外人面前還需給他面子才是。

耶律齊尷尬抱歉的眼神,也暫緩塵兒的不快,指着他懷裏的人,笑問道:「官人,這位是郡主嗎?」

塵兒故意用了官人這個稱呼,丈夫懷裏緊依著別的女人,佔有慾還是讓塵兒心生芥蒂。耶律齊感激她的得體與大度,也為她敏捷的思維而讚歎,感受到她隱隱的醋意,心裏還有一絲竊喜。

耶律齊扶正懷裏的郡主,郡主面容凄然,淚痕滿腮,用帕試去淚水,聲音有些沙啞地道:「請王妃見諒,紫鈴今日無禮了。」

她柔得像水,彷彿一掬就要碎了。長長的睫毛掩護著兩汪清泉,尖尖的下額,讓她更加的楚楚可憐,讓人都不忍去責備,彷彿保護她是天經地意的事。塵兒的心裏也升起了憐惜,也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不由地抬頭探了一眼耶律齊,他的眼裏同樣也是深深地憐惜。

塵兒的臉輕顫了一下,還是佯裝着淡定,婉然地笑道:「郡主不必客氣,人生在世總有不如意需要幫襯的時候。睛英,讓人多準備些酒菜,為郡主壓驚。來人,快打熱水過來,給郡主洗漱。官人,你先到外面等會兒,免得郡主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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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冤家:亡國公主樂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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