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謝靈焉抿唇,心頭浮起一絲不安。若是東宮太后長此下去,這後宮之中能壓住西宮太後魏梅心的人便又要少一個了。

謝靈焉心中一動,若是巫馬氏已經擁有了這樣一支隊伍,暗中再組建一支只聽命於皇帝的「風煙衛」,自然是不成問題。

如今這位巫馬利,難道就是風煙衛的首領?

那麼,當初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豈非就近在眼前了?

「可是……」西陵仝咬緊嘴唇,眸子裏一片不忿之色。他不服氣,可是他又不想惹火上身,只得再次眼巴巴地看向謝靈焉。

謝靈焉故作沉吟片刻,估摸著時機已到,向西陵仝笑了笑,「無論庄王功過如何,他永遠是臣;而只要是在您麾下的大臣,又豈止他一個?」

說完,謝靈焉佯裝並未看到西陵仝頓悟后的驚喜之色,微微一躬身,「奴才先去外面探聽些消息,稍後陛下面對庄王時,不妨多聽少說。」

從馬車上下來時,西陵炎狠狠打了個噴嚏,鼻尖立時微紅,不由抬頭看了看面前巍峨的城門。是有人在念叨他么?

「王爺。」身後冷不丁伸出一隻手,遞過來了兩團棉花,「為免在聖上的面前失儀,王爺,您不妨用這個塞上鼻子以防萬一罷。」

穆安瀾在背後說道,聲音里明顯是一貫的冷嘲熱諷,但也明顯的沒有惡意。

西陵炎泰然自若地前行,彷彿沒看到背後人的手,淡笑道:「若是僅你一人聽到此聲不適,最好你自己用它堵住耳朵,萬勿以此強求於人。」

穆安瀾嘿然,隨手將棉團丟回馬車的車廂,一溜小跑追上西陵炎的腳步,跟在後面笑着道:「王爺話里又打機鋒,是欺負屬下聽不懂么?所謂強求,也要因人而異,不是么?」

西陵炎但笑不語,心頭掠過一道人影,又很快消弭。若為了有些事,他卻是必然要強求的。

西陵炎的眼神變得深邃,但很快又恢復清明,斂了視線繼續快步前行。

今日時間尚早,西陵炎卻仍是要進宮來探望母妃肅王太妃的身體。西陵炎知道母妃如此之計並不長久,眼下的僵局便是,若不能將刺客之事儘快徹底推向他人,終究他仍是遺憾落敗。

才踏入宮門之內,一道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身後傳來,凌厲的女聲也隨後響起,「太醫!速速傳太醫!惠大人此刻正急需治療!」

西陵炎微微蹙眉,西崇國曆來恪守法度,在這座皇城之前,決無人敢行不符規矩之事。

此人如此恣意妄為,若不是被寵得飛天的公主,怕也是宮中某位的親眷。

西陵炎正要轉身,驀然想起她口中提到了一位「惠大人」,莫非……他忽然憶起一人,立即回頭看去,冷不防與那女子四目相對。

女子約莫二十歲,膚色略顯黧黑,渾身散發出恣意和張狂之氣,但看到西陵炎的一剎那,她卻好像突然傻眼了,臉上也紅了起來,有些張口結舌地看着面前的西陵炎,「你——」

「阿蘭,在皇城之前怎的如此無禮?」馬隊中有一人忽然出列,走到跟前翻身下馬。

女子也一同下馬,只得退後一步立到一旁,側頭狀似隨意地道:「姊夫,這位大人眼看都快不行了,我催人叫太醫來不行么?」

她嘴上說着,一雙眼睛卻仍在西陵炎身上滴溜溜地轉着,一副不死心的模樣。

先前下馬的男人無奈笑了笑,轉頭面向西陵炎,正要開口,西陵炎淡淡一欠身,「庄王殿下一路舟車勞頓,惠大人一事自有小王代勞,請王爺先行去拜見陛下吧。」

庄王三十餘歲,雖因一路風塵而稍顯倦怠,目中精明之色卻分毫未減。聽西陵炎叫出自己的名號,庄王西陵豪略一愣,隨即爽朗地笑道:「原來是武功郡王,果然好眼力,這邊便拜託了。」

他向身邊那喚他為「姊夫」的女子一招手,女子不情不願地交出韁繩跟在了他的身後,雖然亦步亦趨地走着,眼睛仍是肆無忌憚地往西陵炎身上看。

將惠德佑送到太醫院,醫正們立時認出傷者的身份,礙於穆安瀾在一旁虎視眈眈,只得硬著頭皮上陣緊急救治。

看着渾身是血的人,西陵炎目光微沉,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回頭便見到謝靈焉急沖沖地闖了進來。

他正要喚她,謝靈焉卻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冷著臉徑直向著醫正走了過去,「向醫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姓向的醫正一下認出是謝靈焉的臉,暗暗慶幸剛剛幸虧沒斥責這人無禮闖入,才沒得罪這位新帝身邊如今最得寵的公公。他賠笑道:「靈公公,惠大人受了不少皮外傷,一路顛簸過來失血過多,可還有幾日休憩補養的,只怕過兩日才能醒來……哎喲!」

他話音未落,已經被謝靈焉一把推開到旁邊。謝靈焉欺身上前,一把掀開惠德佑身上的衣物,垂頭細看他身上的傷口,令西陵炎心中沒來由的一跳。

這丫頭,雖然如今喬裝為太監,卻也不知男女有別么?西陵炎眉頭微皺,隱約之中,他感到了謝靈焉對於惠德佑的在意。

從此前那個隱伏在暗處相助於她的神秘少年,再到如今莫名遭受刺殺生死未卜的朝廷命官,這丫頭身上所維繫着的人與物彷彿蛛網一般張開、延伸著。西陵炎不動聲色地望着她的背影,目中漸漸深沉。

緩緩收回手,謝靈焉表情僵硬地抬起頭,用力地在袖中握緊了拳頭。

不錯,這些傷口的確是風煙衛造成,與當年父母慘死的情狀如出一轍!而這是巧合嗎?

她拜託了師兄各方調查風煙衛的線索,也得知了師兄這幾日重新往雪家去查探的消息,今日庄王與長樂侯家次女一同還朝,師兄便恰巧在今日受到襲擊……

謝靈焉抬起頭,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外得到的這一世的新生命,便是天王老子她也不懼怕,何況一個區區長樂侯?

「靈公公,是陛下派你來的么?」西陵炎的話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謝靈焉猛地回神,抬眼便看到西陵炎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一雙美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其中似有千言萬語。

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謝靈焉陡然憶起自己現在的身份,只得收起方才的一腔怒氣,向西陵炎行禮道:「陛下自庄王殿下口中得知惠御史重傷,勃然大怒之下責令奴才速速趕來問詢,令太醫院務必保證惠御史的安危。」

如今風煙衛失去了他們的主子,而西陵仝尚未接管這支隊伍,他們為何會自作主張對惠德佑出手?或者,有人已經接管了風煙衛?

謝靈焉突然感到渾身一寒。是那位神秘的庄王?或者……其他的人?

見她面露不豫之色,俏麗的小臉又顯得陰沉,西陵炎不由喟然,似乎每當見到她時,這小丫頭的臉上總是掛着與年齡並不相符的深沉之色。

西陵炎忽然確定,謝靈焉此刻對於惠德佑的事情極為掛心和擔憂,而這份感情,或許會影響到她現在的思緒和頭腦。

略一思索,西陵炎走近一步,看着她沉聲道:「如今將上朝了,靈公公且去伺候陛下準備,此地有各位醫正看護,不會出問題。」

謝靈焉慢慢回過神來,西陵炎的這番話也讓她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晃神,勉強一笑道:「多謝王爺提點,奴才只是……擔憂這消息傳給了陛下,會讓他心中不悅甚至惶恐——」

西陵炎深深地凝視着她,微微笑道:「只要有臣等在,為護陛下必萬死不辭,決不讓陛下有任何差錯。」

他的聲音固然溫和,但那雙眼睛卻徑直看着她,其中明亮的顏色莫名帶來一絲篤定和安心。

謝靈焉忽然展顏一笑,轉身離去。

誰都沒有想到庄王西陵豪會比預計的時間提早回來,也無人想到如今身為肱骨之臣的惠德佑竟然在清都城外遭受伏擊,儘管僥倖未死,眼下卻是生死不明。

但對於西崇國朝廷而言,如今最迫在眉睫的,還是如何處置錯失國喪的庄王西陵豪。

朝中眾臣自然又分為了兩派,一方認為北疆流民之事迫在眉睫,庄王一腔赤誠為國,不可因此寒天下志士之心;一方則堅定地認為法規不可違,此事絕無姑息。

「啟稟陛下。」半晌之後,終於是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西陵屹站了出來,冷眼瞧著站在階下的西陵豪,聲音冰冷卻篤定地道,「臣以為,此事干係重大,國喪不歸便是對先帝不敬,但畢竟鎮守北疆有功,理應削爵、遣返封地。」

削爵的處罰不啻大罪,昔年肅王因罪削爵身死,才導致如今西陵炎僅僅以郡王之身立於此地。

從這個御座之後的位置,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四面人的不同表情;而就在西陵屹說出這番提議時,她看到西陵屹的眸中一閃而過的隱忍恨意。紅顏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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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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