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謝靈焉見好就收,敏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謝王爺開恩。」便自動閃到了一邊的角落裏。

魏修能似乎終於鬆了口氣,回過神來看向西陵仝,沉聲道:「陛下,臣還有一事稟報,極為重要。」

西陵仝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示意他開口。

魏修能目光一冷,低聲道:「此事事關您如今最寵信的那名小太監……」

燕王妃淳于嫻本是太后兄長之女,其父故去后便只與這位姑姑相親,雖在南海一待十數年,如今終於得空回到清都,兩邊相見不免唏噓,執手絮絮地說了好些話,越發不舍起來。

任由女人們說着話,燕王西陵崢只是閑坐一旁飲茶,過了不多時,果然太后便尋了由頭令他自去宮內水閣消遣,西陵崢知道她們姑侄二人要說些「體己話」,倒也樂得自行,跟着小太監便走了出去。

自淳于太后入主延壽宮,先帝西陵峙登基後為母親將宮內又隆重翻修一新,看着越發精緻,比左皇后所住的永和宮還要氣派奢華許多。

燕王自顧自邊走邊看,眼前的美景繁花落入眼中,他只是倉促看過,走馬觀花的習慣似已深入骨中。

「美景再盛,既非己物,又何必太過執著。王爺對這道理還真是深有所感。」

一道稚嫩卻沉穩的女聲輕輕傳來,燕王腳步猛地一停,警惕地往四面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

「何人裝神弄鬼,速速現身!」燕王冷冷地道,暗中握緊了拳頭。話音剛落,一個小太監突然閃身出來,神色有些驚慌,「奴、奴才該死,奴才也是不得已才驚擾王爺的,求王爺恕罪!」

燕王淡淡瞥了他一眼,方才說話之人確是女子,他決不相信是現在眼前看到的這個小太監。

「說,何事?」燕王恢復了漠然之色,在樹下負手而立。

小太監又磕了個頭,這才道:「啟稟王爺,方才世子在翠竹園出了些事,奴才只得來請王爺……」

燕王臉色一變,怒叱道:「這等事怎麼不早說!」立即匆匆隨着小太監離去。

自延壽宮往萍雲宮並不算遠,而翠竹園正在萍雲宮之後。燕王心急如焚地衝到翠竹園內,迎面卻見幾人正在調笑嬉鬧,那被一眾宮女圍在其中的俊秀少年,不正是自己的兒子西陵弘么?

「放肆!」燕王登時氣得吹鬍子瞪眼。宮女們早嚇得四散逃開不見蹤影,燕王上前一把將西陵弘揪住衣領,咬牙切齒地道:「在南海,任你如何胡鬧也沒關係,可是在這裏——你難不成忘了這兒是什麼地方?」

西陵弘不痛不癢地哎喲幾聲,哼哼唧唧地道:「父王,您怎麼能就只怪兒子一個呢!方才我可見着炎哥也摟着個宮女在……咳咳。」見父親臉色陰沉似霾,西陵弘識相地趕緊閉了嘴,耷拉下腦袋,「孩兒真的知錯了,請父王責罰。」

燕王定定地看着他,臉上神色隱有變化,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那孩子……便由他去吧。」他又往西陵弘身上剜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還不快走!在這兒留人口舌么?」

謝靈焉退回到耳房,見巧綠正在忙着,連忙上前幫她收拾了桌凳。巧綠一見是她,立時大大地鬆了口氣,「方才瞧見娘娘身邊傳話姑姑的臉色,還以為娘娘要將你怎樣呢,真是把我給嚇死了。」

謝靈焉從善如地笑了笑,並不回答。巧綠是西陵仝的貼身宮女,過去和「謝靈焉」之間極為熟稔,但現在的她已從內里換了個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謝靈焉心中一動,見巧綠歇了下來,倒了水遞給了她,小指尖輕輕一抖,看着巧綠慢慢喝了下去,裝作不經意地道:「姐姐現在怎的沒在殿下跟前伺候?倒在這裏忙忙碌碌的,該叫其他人來做這些零碎事。」

5著的怒火無處宣洩,難以遏制地在身體里來迴流竄,

尤其,還是這個與她全無干係的武功郡王!

頭頂上靜了一瞬,西陵炎的聲音淡淡地又道:「少安毋躁,眼下你且助本王脫身,本王自有賞賜予你。」

二人身處樹叢之中,此間離延壽宮算不上近,若是不注意,從延壽宮門前看過來也察覺不出有任何異狀。

謝靈焉死死地咬住嘴唇,僵硬地任由西陵炎將她擁住。

她忽然想起天牢裏的那一天,西陵屹嘲笑她說,女人能擔當帝師又如何。她對這話是不屑的,然而此刻她發覺了這話有一點正確,作為女人天然有着纖細敏感的心,更容易為情所困。

謝靈焉陡然明白過來,如若她不能在此時克制漫天的情緒,如若不能將愛憎厭惡斂入眼底,她仍然無法戰勝西陵屹,無法與這個皇室為敵。

這樣想着,她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嬌弱地倚靠在西陵炎的懷中。感到懷裏的人突然間配合了起來,西陵炎眉梢一挑,順勢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炎哥——你怎麼躲在這兒?啊喲……」

突然傳出的男子聲音年輕而有活力,謝靈焉露出玩味的笑容,一聽到這個親昵甚至有些輕浮的稱呼,她便立即想到了來人是誰。想不到,堂堂武功郡王竟會被燕王世子追得左支右絀。

她將整個腦袋埋在西陵炎面前,就聽到西陵炎輕輕咳嗽一聲,燕王世子西陵弘馬上又笑嘻嘻地搶白道:「原想着炎哥帶我往清都多走走看看,想不到是我冒失了,炎哥恕罪!」接着一陣草木的嘩啦聲,西陵弘似已走遠。

四面又靜了片刻,西陵炎輕輕吐出一口氣,鬆開了懷中女子,低聲地道:「方才一時情急,多有唐突。」

「是王爺有好計謀。」謝靈焉淡淡回應一聲,轉身準備離開。西陵弘此刻還在這附近,那麼更加坐實了燕王在延壽宮中,她須得儘快尋到機會與燕王接觸。

西陵炎瞧見她倉促的側臉,唇邊勾起隱約的弧度,忽然一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聲道:「原來『小靈子』竟是這般妙齡少女,倒是本王有眼無珠了。」

謝靈焉迅速回頭,抬眼果然對上了西陵炎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心中狠狠一跳,這男人,果真生得一副好皮囊。

「王爺方才所言,奴才不敢當。」她站直了身子,抬起頭平靜地向西陵炎行了一禮,卻是標準的宮女儀態,全然看不出曾經假扮太監的痕迹。

西陵炎仔細端詳了她,微微頷首,嘴角的笑意漸熾,「非也,本王此言發自肺腑,如此風姿,真乃妙人。」

謝靈焉感到自己的眉梢劇烈抖動了一下,怒氣已然上頭。這男人先是借她躲開燕王世子,接着又出言撩撥,若說燕王父子皆為輕浮,這人又好到了哪裏?

謝靈焉冷笑,略一欠身,淡淡道:「只是奴才不知,武功郡王既然與燕王一系同氣連枝,竟用這等手段糊弄疏遠世子,若是燕王和世子知悉,郡王該用什麼漂亮說辭來搪塞過去?」

燕王與西陵炎之父肅王乃是同父所出,與康王西陵屹皆為堂兄弟,但自肅王歿后,燕王也離開了清都,自此兄弟兩家之間似再無來往。

但謝靈焉也知道,燕王家教雖是輕浮,西陵弘也斷然不敢在宮廷之中如此肆意叫喚西陵炎。謝靈焉暗中嘆了口氣,西陵炎既與康王交好,那麼燕王與康王之間的關係莫非已經超出了她的所想——或者,燕王也早在暗中與康王達成了一致?

若果真如此,先帝遺詔她只怕不能作用於燕王了。

謝靈焉輕輕呼出一口氣,瞧著近在咫尺的延壽宮,心中暗道,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便去見見那位素來輕浮的燕王爺,再作下一步計劃也好。

西陵炎瞧見她一臉沉思的模樣,輕笑一聲,「我與阿弘自幼相親,這點事他不至於記恨我;只是這小子一纏上來就甩不脫,不得已出此下策,看來,靈公公很是怨懟。」

謝靈焉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自稱發生了變化,但眼下她不耐煩他近似胡攪蠻纏的話語,冷冷地道:「難道王爺是想向太后請旨,領了奴才回去充實王府么?」

她口口聲聲自稱「奴才」,全然還當自己是太監身份而非宮女,西陵炎略微一愣,不由失笑,卻也因為她的話露出探究的表情。

謝靈焉見他似真的開始思索她的話,眼珠一轉,開腔打岔道:「王爺雖與燕王一脈,但以奴才所見,王爺對於康王倒是更畏懼,只怕不敢再與燕王爺有過多親近吧。」

「此話怎講?」西陵炎的注意力果然被吸了過去,好奇地看着她。

謝靈焉從容地道:「人臣無私交,何況宗室?先帝在世之時,最不願見即是諸王私下交好,燕王移居南海十數年幾近離群,因此得到先帝賞識;康王承先帝教誨,行事做派無不與先帝相似。王爺聽命於康王,應當知曉其中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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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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