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魔法之寵殺（終章）

——保持你靈魂的乾淨吧，親愛的契約者。し【鳳\/凰\/更新快請搜索】

睫毛顫動，緊閉着眼的男人似乎要醒過來，這讓守在一旁的下仆驚訝地跑出房間喊來了光明法師，法師仔細看觀察了會，最後確認男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就在這話落下沒多久，男人緩緩睜開眼，只是幾秒，眼神便清明起來。

有一種靈魂深處湧起的疲憊感，除此之外，身體倒是沒有任何異樣，冉時寧捏了捏眉心，眼神環顧四周，在沒看到某個惡魔的身影時皺了皺眉。

回想當時的情形，冉時寧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那時候的痛苦儘管已經過去了，然而卻依然刻入靈魂，還有那種無力的感覺……

冉時寧垂眸看着紋路分明的手掌，黑眸漸漸暗沉，仿若有風暴在眼底積蓄。

這次光明神殿的失利很顯然讓光明神殿的領導者震怒，一時間大陸上掃除異端的行動愈發頻繁。而在這中間，冉時寧並沒有因為第一次的事情而膽怯，而是經常的跟隨光明神殿的隊伍出行，這讓他漸漸積累了經驗。可以說，若是如今的冉時寧碰到那個亡靈法師，那麼絕對不會是那個情況，而是乾淨利落地解決。

儘管冉時寧不是光明神殿的人，但他的實力已經贏得了眾人的承認。不僅僅是冉時寧有變化，那個一開始倔強而孤傲的小孩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在所有的教皇備選者當中，梅菲斯特在光芒魔法上的天分完全稱得上是碾壓眾人，如果不出意外，他會是下一任的教皇。

「咔噠。」杯子被人放置在桌子上，發出輕微的聲音。雙手交叉，冉時寧靠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半垂著眸似在假寐。

穿着一身白色金紋魔法袍的梅菲斯特在進藏書殿時便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當他看見那個背對着他的身影時，灰藍色雙眸內閃過一絲喜悅。他的腳步放得更輕，似乎怕打擾到男人，十分小心的靠近。

然後只是走了幾步，他眉心微皺，然後眼光閃動間便下意識地閃身藏在了某個角落。

「您要的書在這裏。」低沉磁性，讓人聽着就忍不住沉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原來安靜的環境。

梅菲斯特眉心皺的更緊，眼神微暗，他放輕呼吸，忍不住微微探身看過去，卻在看清后瞳孔緊縮。

黑髮紅眸的男子微俯下身，一手撐著椅沿，離另外一個男子十分近，嘴唇張合似乎在說着什麼。

梅菲斯特直直地看着，然而越發暗沉的雙眸表明他的心情並不好。而下一秒，他發現紅眸男子微微側頭，眼光似乎掃過他這個方向，唇角勾出一個弧度，卻似乎只是無意掃過般，很快便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椅上的男子。

「您想看的書似乎也看的差不多了，是否想過離開呢？」

進來之時那種輕鬆的心情再也不復存在，梅菲斯特並沒有看見自己握在身側的拳頭，他咬緊牙，十分肯定那個混蛋是在挑釁他！完全沒有了藏起來繼續聽的心情，梅菲斯特只想走上前推開那個紅眸男人！他不允許！不允許這個混蛋挑唆對方離開自己身邊！

梅菲斯特最終還是沒有走過去，因為男人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他愣在了原地。

「最近吧。」淡淡的語氣。

梅菲斯特一瞬間只覺如墜冰窖，他渾渾噩噩地站在角落裏，似乎聽見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聽進去，就連他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居住的地方也不知道。

他要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腦海里終於不再是一片空白，這句話卻充斥了整個腦海。

他甚至身體發顫，牙齒打顫，雙手忍不住環抱住自己，卻無法制止冰冷在身體里蔓延。

他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那個人……不能離開他！

另一邊，冉時寧接過惡魔遞過來的書，卻沒有急着看，而是用書的另一面抵住惡魔的臉，然後微微使力推開對方，對方也配合地順着力道直起腰。

眼神輕掃過某個地方，冉時寧並沒有太在意地收回視線。看起來很放鬆的他實際上一直都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更何況少年進來的時候也沒有認真地要隱瞞，所以冉時寧一直都知道少年在藏書殿，更不用說後來少年急促的呼吸。

只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罷了，冉時寧如此想。自然也沒有把一個孩子的心思當真，這件事甚至於內心連一個漣漪也沒有泛起。

可有的時候，正是因為年少，才更容易做出大人們所無法理解的事情，而當一個少年並非衝動無腦的時候，造成的結果往往更容易讓人驚愕。

這次是他太大意了。

這是冉時寧從昏迷中醒過來的第一想法。

周圍十分安靜，男人清醒過來時，感覺到手下觸及的是冰涼的地面，偶爾有幾處凹凸感，四周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東西。

但這裏是一個魔法世界，所以黑暗並不算什麼難題，隨着光明魔法球的出現，白色的柔光照亮了一片區域，然而當男人的目光投注在地面時，臉色一瞬間便沉了下來，甚至毫不掩飾對眼前一切的厭惡。

被畫在地面的魔法陣讓他想起了自己生活發生轉變的那一天，也是像現在這般，四周黑暗……

「我真是小看你了，梅菲斯特。」冉時寧冷聲道。

腳步聲響起，隨即從黑暗中漸漸出現一個身影，那身影看起來比冉時寧矮了挺多，還是個少年模樣。

少年眸光晦澀地看着冉時寧。

也許是明白遮掩已經沒有了什麼必要，火光悄然出現，照亮了這片黑暗，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專門用於給魔法師研究魔法的地方。

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又悄悄鬆開，只餘下幾個月牙印記在手心。梅菲斯特深吸一口氣，直直地看着冉時寧。

「我……我聽說，你要離開了。」

冉時寧面色冷然，「所以？」

梅菲斯特臉上露出哀求的神色，「你不能留下來么？」

那雙灰藍色的眼裏閃爍著依賴之色，眼眶也漸漸泛紅，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被一個美少年這麼看着，只怕早就心有不忍。

然而冉時寧卻毫無所動，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我為什麼要留下來？」他抬起腳，要走近對方。

「別動！」梅菲斯特大聲道。

冉時寧身體一頓，緩緩收回腳。

梅菲斯特咬緊唇，身體顫抖，但他的目光卻一直沒有從冉時寧身上移開，那雙灰藍色的眸子裏閃過遲疑、依賴還有種種情緒，最後卻化為一片深沉。

他下巴微抬，態度不再是哀求，而是變得高傲，就好像他在那些不如他的備選者面前一般，對着冉時寧道，「你真的不願意留下來么？」

冉時寧不說話，但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得到如此回應，梅菲斯特身體原本細微的顫抖反而停止了，他似乎完全鎮定下來了一般，同時移開了視線不再直視冉時寧。

「我明白了。」

少年低聲道，他的臉上出現一種病態的執著，喃喃道，「您不願意留下來，一定是因為我不夠認真地懇求您，那麼，只要表現出我的態度就好了。」

「您一定能感受到，我想要您留下來的心情。」

高深的咒語從少年唇間瀉出，冉時寧的臉色漸漸變得糟糕，儘管他並不知道這個咒語，但卻能通過咒語的構造而明白這是一個類似契約的咒語。

這一切……還真是熟悉的讓人感到厭惡……

「唔……咳！」

少年身形一個趔趄，面色變得蒼白。他猛然抬頭，目光直直射向冉時寧，卻對上一雙冰冷的黑眸。

在梅菲斯特出現后，冉時寧便發現自己的魔力被禁錮了，但他還有上個世界留下來的技能，那就是精神觸角。

魔法師要發動魔法，精神必須要集中，越高深的魔法，越是不容閃神。

亡靈法師那一次，冉時寧是無法在現世中醒來，所以精神觸角無法發揮最大的用處，但這一次冉時寧卻是清醒的。在冉時寧的精神觸角擊中少年時，對方的魔法就因為精神的一時錯亂而被迫中斷。

血絲從少年嘴角滲出，這是魔法中斷時受到的反噬影響。

抬手擦去血跡，梅菲斯特只覺得腦海里一陣陣發疼，他甚至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身體也一陣陣地抗議。然而在冉時寧看來，少年儘管面色蒼白，但背脊卻挺得很直。

「……我喜歡您……咳咳……」

「您……不能為了我而留下來么？」

「我會成為教皇……不管您想要什麼，我都願意為您尋來……」

「咳……咳咳……」

隨着少年的話語，他的鼻腔也漸漸滲出一絲血絲，眼角也漸漸變得通紅，但他的目光卻一直放在了冉時寧身上。

「……」冉時寧眉心微蹙，他從魔法陣陣心中走出，站在少年面前，聲音低沉，「有必要麼？」

「當然……咳咳，當然有必要！」梅菲斯特急急開口，他伸手緊緊攥住冉時寧的衣袖，甚至因為這個動作嘴角再次滲出血絲，「我……我喜歡您……」

少年攥着衣袖的那隻手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發白，灰藍色的雙眸被依賴盛滿，他喃喃道，「您……我一直都記得，那天是您把我從廢墟中拉出來……」

隱約傳進地洞中的慘叫聲讓未經世事的小孩瑟瑟發抖，他蜷縮著身體，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周圍一片寂靜，他也木然地繼續保持着蜷縮的動作，那種被無邊的絕望籠罩着的感覺，就算只是一個小孩，也印象深刻……

而在那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男人，就如同那些光明聖典中所讚揚的光明神，只是書中的光明神是屬於世人的，而這個男人，是屬於他的光明神……

冉時寧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看着眼前似乎陷入了什麼思緒，眼神迷濛的少年，低呼出一口氣后，緩緩道，「梅菲斯特，就算當時我沒有來，光明神殿也會派人來查看的。」

梅菲斯特神情一愣，「……不。」他的聲音極小，至少冉時寧並沒有聽到他的這一聲否定，而是繼續道，「遭逢生活的大變，又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所以你才會對我產生依賴。但這種依賴是可以克服的，梅菲斯特，你學習光明魔法很快，我想，你擺脫這種依賴也會很快的。

」

黑眸看向他，男人薄唇輕啟，說出的卻是少年不願意聽到的話語。

「梅菲斯特，我要離開了。這次的事情，我……」

「您確定了么？」少年聲音變得輕柔，打斷了冉時寧的話。

「嗯。」

「那好吧。」少年輕聲道，然後他鬆開攥著男人衣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您走吧。」

他木然看着男人轉身，一步一步離開，但他覺得男人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踩在了他的心臟，一下，又一下，那痛楚甚至讓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忍不住晃了晃，最後半跪在地上。

「……」少年雙唇翕動，似乎在低念着什麼，他的嘴角再次滲出血跡，然而這一次，不僅僅是唇角，少年站立的地方，似乎也有什麼液體漸漸滲開。

一縷血腥氣飄進了冉時寧的鼻翼，他的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一眼少年，瞳孔緊縮。

少年的不僅僅是臉色發白，就連唇色也見不到一絲血色，那雙灰藍色的雙眸已經漸漸迷茫，像是焦距無法集中一般。事實上，少年眼中的一切已經很模糊了，但他卻始終看着男人的背影。

然後他發現，男人終於回過頭，朝他跑了過來，抓着他的肩膀似乎說了什麼。

是什麼呢？

……他，好像聽不太清楚了。

「你……獻祭……會……」

「……黑暗……」

少年努力集中自己的視線，終於能看清男人的面色，他忍不住抬手碰了碰男人的臉，唇角上彎。

怎麼辦，我已經想不到可以把您留下來的方法了，我……只能選擇獻祭自己了……

您說我對您是依賴，也許真是這樣吧，但這依賴已經深入我的生命里了，如果要擺脫，那我的生命也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既然這樣，我為什麼還要信仰光明神？光明無法阻止您的離開，但黑暗可以……

不詳的氣息逐漸籠罩住少年，原本綉著白金色魔法紋路的魔法袍，也像是被這氣息污染了一般，從衣角漸往上，被染成了濃墨一般的黑。

我梅菲斯特，在此對黑暗懇求……

我願意拋棄光明，墮入黑暗……

少年湊上前，靠近已經無法動彈的男人，輕輕印上了對方的唇。

溫熱的，柔軟的感覺。

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想要探入進去，卻被阻礙。

一抹哀傷之色在灰藍色雙眸中閃過，卻被病態的執著給掩蓋住，少年閉上了眼睛，也因此錯過了男人臉上的神情變換。

只要能讓這個人在我身邊……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

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