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你沒瘋,對吧?」說話向來不懂拐彎抹角的君玉瑢,一開口就是容不得方媛璦反駁的實情。

「沒錯,君姑娘的醫術果真高明,竟能一眼看出我確實是在裝瘋。」見自己的偽裝被人拆穿,方媛璦乾脆坦然承認,「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苦衷?為什麼?難道白儒大哥他愛的不是……」

「不,不是這樣子的,我裝瘋賣傻只是想阻止他去過那種刀里來、劍里去的江湖生涯。玉瑢,你知道嗎?看到他胸口上的那道傷,只差那麼一點,他就可能沒命,他就可能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一想到這裏,我就受不了,你可知我幾乎發狂,所以我才想出這條計謀,只為了阻止他去為別人賣命。」

聽她說得心痛欲絕,同為女人,君玉瑢又怎可能不了解她的心情呢?

「我家相公也是熾焰盟的一分子,江湖上人人皆傳熾焰盟是個亦正亦邪的組織,其實不然,他們管的是朝廷管不到的黑暗地帶,他們也許嗜殺,可殺的都是些貪官污吏、強盜流寇,還有些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當然,他們殺人,也可能被人所殺。就如我家相公,他身上的傷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幾十道,我看了也很心疼,也很不舍,也會害怕,可是我不會阻止他。相反的,我以他為傲,甘願做他的後盾,在他疲倦時安慰他,在他受傷時照顧他,若萬一有一天他……我還是會堅強的活下去,只因我肚子裏孕育著新生命,這條生命是他的延續,也是我與他共享的最愛。等孩子長大后,我會告訴他,他有個多麼令人驕傲的父親,有個能為黎民百姓謀求福祉的爹。

「方姑娘,我們雖然同為女人,但心情卻完全不同,我無法斷定誰對誰錯,只希望你能靜下心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對白儒大哥最好的選擇。」

該怎麼做全在於她的選擇,君玉瑢就算想幫,也幫不上她,只能離開房間,給她一個寧靜的空間,好讓她想想該怎麼做才好。

一下樓,君玉瑢看到夫君,不禁嫣然一笑。

燕皓起身伸手攙扶着她,「白儒,我們就此別過,三月十五引君大會上再見了,告辭。」

「告辭。」吳欽玉起身朝兩人拱拱手,神情有股說不出的凝重。

君玉瑢看了,心裏大喊不妙,擔心夫君插手管上這不該管的事。

一走出客棧,君玉瑢便迫不及待的問:「你把方姑娘裝瘋的事告知白儒大哥了對吧?」否則他的神情不會那麼凝重。

「沒錯。」燕皓非常乾脆的承認。

「相公,你是從哪個地方看出方姑娘是在裝瘋?」這點她不曾向他提過,他應當不知道才是。

「她裝得是像,只可惜無法掩飾應敵時的眼神。」一個瘋癲的女人還能上陣殺敵,且眼神凌厲?這就是方媛璦所露出的破綻。

「唉!」君玉瑢無奈的輕嘆口氣,就不知自己相公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對還是錯。

若白儒大哥因此而跟方姑娘起了衝突,這豈非他們夫妻的罪過?

對妻子的個性頗為了解的燕浩,一看她那愁眉不展的苦臉,立刻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麼。

「別嘆氣,老實告訴你吧,白儒並不笨,他早有懷疑,只是不想去面對罷了。更何況不管那女人是何居心,欺騙人就是不對。」

「這麼說……」不是他們夫妻故意拆穿方姑娘的謊言,而是白儒大哥早有預感,只是怯懦的不敢面對而已。

這一來君玉瑢心情也好過一點。

只是她還是免不了替方姑娘擔心,就怕白儒大哥不肯原諒她的欺騙,若真是如此,方姑娘哪受得了。

唉!千錯萬錯,全都是痴情所惹的禍啊!

在日夜兼程的趕路下,吳欽玉與方媛璦總算順利趕至南方據點。

令人意外的是,麻煩早讓他們給解決了,樹林中的那場激戰,讓對方再也不敢小覷吳家少東的厲害與狠絕,因此那些貪婪之輩不得不收斂起野心,再也不敢打吳府的主意。

一聽沒事,吳玉欽便想快馬回去,好準備參加三月十五的引君大會。

明白他心裏的打算,方媛璦連忙扯住他的韁繩,「欽哥哥,我們日夜兼程趕到這裏,已經夠累人的了,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媛璦想想,媛璦的身子可受不了這樣的奔波。」

她這番話換來的是冷凜懾人的眼神,吳欽玉雖不開口,渾身散發的怒氣卻比千刀萬剮還令方媛璦心痛,可她依舊強忍着毫不妥協。

其實她心裏知曉,欽哥哥定然已經察覺她裝傻騙他,因此這陣子以來,他對她才會這麼冷淡,一天說不到幾句話。

但她對這一點也不在乎,一心一意只想着要阻攔欽哥哥去送死,不管君玉瑢怎麼勸她,她全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欽哥哥的生死。

為了他,她可以當個欺騙人的壞女人;為了他,就算遭受他的冷漠對待,她也毫無怨尤。她不求什麼,只求欽哥哥能長命百歲,與她相偕白首,這樣就夠了。

看着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眸,吳欽玉不禁輕聲一嘆,心想該跟她好好談一談,再這麼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媛璦,你進來,欽哥哥有話跟你說。」不管她答不答應,吳欽玉說完便率先踏入屋內。

管理南方據點的李老,一看少爺去而復返,趕緊上前恭謹的問:「少爺可是另有要事交代?」

「沒事,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讓我跟方總管說幾句話。」

「好的,少爺,請跟屬下來。」

李老走在最前頭,吳欽玉居中,方媛璦則滿臉不安的殿後,三人往屋後走去。

「少爺,這是小女的閨房,現在小女已經出嫁,不知這房間是否符合少爺的要求?」

雖然不懂少爺突然的要求是為了什麼,李老也不敢多問,只把屋子裏最好的房間讓給少爺使用。

「可以,謝謝你,李老。」吳欽玉看了看四周,今晚媛璦若留在此處過夜,這房間倒還不錯。

「那屬下到外頭忙了,少爺若還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說完,李老朝吳欽玉行了個禮,然後對方媛璦點個頭,這才恭謹的退出房間,並將房門關上。

吳欽玉沒有開口,倒了杯茶喝了一杯,然後抬起頭,見她一雙手扭成麻花捲,又看她低垂著螓首,一臉不安的模樣。

難得這丫頭也有知錯的時候,他實在不該再跟她鬧脾氣了,便主動開口,「不過來坐嗎?」

方媛璦心裏十分難過,卻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低頭著站着。

看她那副委屈的模樣,卻又倔強的不肯道歉,吳欽玉索性起身走向她,拉起她的小手,將她安置在椅子上。

「媛璦,你有話想對欽哥哥說嗎?」

方媛璦倏地抬起螓首,眼眶裏盈滿淚水,倔強的朝他大叫:「我沒錯!就算我裝瘋賣傻欺騙了你,可我依舊不認為自己有錯。」

她是為了他好,為了不讓他白白送命,這樣何錯之有?

「欽哥哥並沒有說你有錯,只是你的作法太過自私,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卻未曾站在欽哥哥的立場去想。」

「誰說的?我若沒有站在你的立場想,又怎會煞費一番苦心,就為了阻止你替他人送死?」不等他說完,倔強的她便反駁回去,說什麼也不肯承認自己有錯。

「媛璦,你可知熾焰盟是個什麼樣的組織?」為了讓她明白,吳欽玉決定是該透露一點組織的秘密予她知情。

「我知道,君姑娘大略對我說過了。」她知道熾焰盟確實是個能為黎民百姓着想、做事的好組織。「可天下能人何其多,為何單單要你去涉險不可?你知道那次你身受重傷,當我扯開你身上的衣服時,看到你胸口上的傷口,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你知道在你養傷的期間,我有多恐懼、有多害怕?我怕會失去你,我寧願代你受傷,我寧願替你死,也不願失去你。」

看她淚水盈眶,看她蒼白的臉色,一時間吳欽玉無言以對。

他知道這小女人愛慘了他,相同的他也深愛着她,但他不能自私的只顧着她。

「媛璦,這次欽哥哥的任務是為了竊取朝中某位大臣私通大蒙的書信,只要找到書信,上官翎便有辦法將他繩之以法。試想,欽哥哥若為了兒女私情,把任務搞砸了,到時我與大蒙必定會掀起漫天戰火,那黎民百姓的日子,又會陷入怎樣的水深火熱里?這樣一來,我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就算我真能自私的與你一起生活,一起白首偕老,但你我的良心能安嗎?」吳欽玉深吸一口氣,勉強壓抑想安撫她的心情,只淡淡的再說一句:「欽哥哥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我相信以你的聰明來說,定能明白的。就這樣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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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儒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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