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孕事

第33章 孕事

余嬌嬌也慌了,「別哭,別哭啊,嫂子這就去……」說着,慌不擇路地往門口跑去,一下子跟領着大夫進來的高子騏撞個正著。

高子騏嘶的一聲,捂了一下下巴,正想呵斥,見是余嬌嬌,口中的話又咽了下去。

余嬌嬌的目光早盯在身後挎著醫箱的老大夫身上了,一把拉過來,往床邊扯道:「大夫,大夫,快看看我這妹子。」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老大夫被余嬌嬌的大手鉗著,踉蹌著被拽到了牛春花的床邊。這時候,誰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看到大夫過來,牛春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夫,你快給我看看,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啊……」

高子騏看着牛春花痛哭流涕,邊幅不修,極為難看的樣子,突然湧上一股心疼,立馬坐到床邊,握著牛春花的手,一邊催促大夫診脈,一邊手足無措地安慰牛春花。

老大夫早就見慣了各種悲歡離合,適應了各種病人,按著牛春花的脈搏,閉着眼沉思了一會兒。

「大夫,怎麼樣?」余嬌嬌和高子騏同時發聲。牛春花也緊緊盯着。

老大夫擺擺手,「出去說,出去說。」

「不——」牛春花凄厲的聲音嚇了幾人一跳,「就在這兒說,我能承受。」牛春花哽咽著,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老大夫嘆了一口氣,沖着高子騏說道:「尊夫人是有孕了,不到二個月。」不等高子騏臉上露出驚喜,老大夫又接着說道:「脈象太弱,剛才聽你們描述,已經見血了。聽天由命吧。」

「大夫,大夫,你給我開藥,多苦我都能吃。你給我開藥啊,求求你了……」牛春花趴在床頭,伸着手去拽老大夫。

「好吧,好吧。開藥也就是一般的保胎葯。誰也不能保證結果。接下來要全靠你自己。要放開心胸,少思,多睡,情緒避免激動,要卧床休息,一步都不能走動,涼性食物不能吃,平時用水全部換成溫的……」余嬌嬌和高子騏在一旁頻頻點頭。

「我聽大夫的,聽大夫的……」牛春花激動地語無倫次。

等高子騏跟着老大夫去抓藥,牛春花抓着余嬌嬌的手哭道:「嫂子,我真恨我自己。明明應該注意到的,我為什麼這麼逞強啊。回來之後,我就覺得老愛犯困,還愛吃大酸梨。我還以為是趕路太久累的……」

余嬌嬌擦了擦牛春花臉上的淚,輕聲勸道:「這不怪你。咱們都沒想到,對不對。」

「不,嫂子。我真恨自己啊。就算沒有孕吐也可能懷孕。我應該想到的,我應該想到的啊。你說我今天去什麼廚房啊。寶寶肯定是怪我了,所以才要離開我。我不能原諒我自己啊……」

看着牛春花睜大着眼睛,兩個眼眶如同兩個水簾洞一般,淚水擦都擦不凈,余嬌嬌心裏也難受極了。她能理解母親對孩子的感情,如果自己失去了敦敦,怕比這更甚。「春花啊,你要想開點。咱們還年輕……」

「不,嫂子,你不明白。這是上天賜給我的,可我沒有珍惜。上天會懲罰我的,我好怕,好怕以後再也不能……嗚嗚……」

余嬌嬌輕輕拍了一下牛春花,「瞎說什麼。咱們莊稼女的身子壯著呢。寶寶肯定還好好的。大夫不是說了嗎,讓你高興點。你高興了,寶寶才樂意待着,對吧。」

「對,對,我高興,我要高興……」牛春花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我不哭了。我要高興點,留住寶寶。」

余嬌嬌嗯了一聲,「對。高興點。現在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等熬好了葯,我叫你。」

正堂的高劉氏看着送完大夫的兒子,急切問道:「怎麼樣?」

高子騏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說道:「娘,沒事。就是要養一段時間。」

「是懷了嗎?」高劉氏又緊張地問。

高子騏點點頭。

「阿彌陀佛。」高劉氏又念了一聲佛,小心翼翼地問:「那娘去看看她?」

高子騏搖了搖頭,「娘,春花剛喝完葯,已經睡了。您也累了一天了,也早點歇著吧。」

高劉氏點了點,「你也別累著了。讓小妹先伺候你吧。」

「娘,不用了。我先走了。」

「姨媽,表哥是不是怪我,剛才一眼都沒看我。」張巧巧委屈地說道。

高劉氏也有些難過,兒子怕也是怪自己吧。

高子騏回到院裏,走到卧室門口想要推門進入,又聽到裏面傳來一陣輕微的說話聲。猶豫再三,改坐在院裏臨窗的石凳上沉思。

「嫂子,現在我也想開了。男人么,都是愛俏的。當他有這個心的時候,你左防右防也防不住。我又何苦去做這個惡人呢。我現在就想養好身子,養好寶寶,以後愛怎麼怎麼吧。」

余嬌嬌聽着牛春花一副看破世情的樣子,心裏異常難過,「妹夫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嫂子。你也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即使他不是,可擋不住別的女子往跟前湊。其實,回想起前一段時間,我也覺得自己奇怪的很,竟然跟個得不到糖果,跟大人鬧彆扭撒脾氣的小孩一樣,總想着要壓制住別人,掙個說法。但這有意義嗎?我竟然跟個俗人一樣了,嫁了人,就把目光鎖在巴掌大的小院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感情誰不想要,可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這個福分。」

「春花,你,你可要想開了,怎麼越說,嫂子心裏越忐忑啊。」余嬌嬌聽着牛春花說的話,難不成是破罐子破摔,得過且過了?可這大好的日子剛開頭呢。

「嫂子。你放心。不管這個孩子保不保的住,我都不會輕生,也不會和離。這都是命。以前我不信命,可現在信了。說不定命中注定,我子女緣淺呢。」

「呸,呸!」余嬌嬌有些生氣,「你這是想開了,還是想不開啊。一輩子的人生剛起了頭,這麼點挫折,你就看破紅塵了?那你想以後怎麼過,放開了手腳,讓妹夫去納妾,你高高在上,做個事不關己的挂名夫人?」

牛春花哭笑了一聲,暗嘆這哪是剛起了頭,明明早就過了一輩子了,一輩子和婆婆斗,和小姑子斗,和小三斗,斗到最後成了孤家寡人。明明打定主意要好好生活的,怎麼又成這樣了?又成了厭惡的自己了?可這些話不能跟嫂子說,不能跟任何人說。

「嫂子。相敬如賓,不是大部分夫妻都是這樣嗎?」

余嬌嬌斜了牛春花一眼:「你就作吧。當初不知道誰歡喜的不得了,嘗過了感情的甜蜜,你能再忍受客氣疏離的夫妻關係?」

是啊,要是沒感情,家也就不是家了,而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旅館。但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啊。不是說誰先愛上,誰就輸了先機嗎?

高子騏聽到裏面沒了動靜,正要站起身來,就看見余嬌嬌輕手輕腳出來了。看到高子騏,余嬌嬌愣了一下:「你進去看看?她睡著了。」

高子騏嗯了一聲,「嫂子,對不起。」

「唉,跟我說個什麼勁兒。跟她說去。春花不是個小氣的。這次是傷到她的心了。」

「我明白。我知道以後怎麼做。」

余嬌嬌點點頭,「那我先去歇著。一會過來替你。」

看着牛春花疲憊的臉色,高子騏心中內疚極了。說到底,還是自己這個做丈夫的粗心。

就這樣,在床邊坐了許久,高子騏不知不覺睡著了。半夜,朦朧中似乎感覺到牛春花在動,高子騏猛得抬起頭,才發現牛春花一手拿着一床薄被正往自己身上蓋。

高子騏連忙接過來,問道:「怎麼醒了?要喝水嗎?」

牛春花搖了搖頭,問道:「怎麼在床邊睡著了?你去書房吧。我這裏沒事。」

高子騏搖了搖頭,「這兩天還要麻煩嫂子。今晚我守着吧。反正也沒什麼可忙的。你先睡吧。」

「要不,你躺到邊兒上?」牛春花想要往裏面挪一下,立馬被阻止了。「先湊合一晚吧,明兒我把軟榻挪過來。」

牛春花點了點,白天睡了一天,現在覺得格外精神。或許是保胎葯真得起作用了,牛春花感覺肚子很平靜,血流也止住了。

外面的夜色很安靜,牆角不時傳來蟋蟀的唧唧聲,不知疲倦唱着人類聽不懂的歌兒。一陣風吹過,牛春花還能聽到樹葉嘩啦啦的響聲,似乎也能嗅到一股秋天的涼意。眼見就自己和高子騏兩個人,這種感覺似乎又像極了上京的日子。也是這樣的秋天!

看着牛春花若無其事的平靜,高子騏反而隱隱有些擔心。在他的想像中,牛春花應該大吵大鬧一番,或者對母親、對巧巧嚴詞譴責一番,甚至提出更嚴重的要求。但,唯獨不應該是一種旁觀人一般的平靜。這讓自己摸不透。

「我讓劉小妹回去了,以後院裏的事都歸你管。」高子騏輕輕說道。

牛春花嗯了一聲。

「你喜歡什麼樣的丫鬟,我明天就叫牙婆過來。」高子騏接着說道:「嫂子家裏也離不開,總不能一直住着。有了丫鬟婆子,我也可以放心些。」

「好。」牛春花簡潔地答了一句。她實在無心去關注其他的事情了。

就這樣,高子騏說上三兩句,牛春花才答上一言半詞。回想去年的情形,牛春花覺得好笑極了。真是世事無常,以前是自己追着高子騏說話,現在竟然反了過來。

高子騏卻無一絲不耐。直到月牙西斜,牛春花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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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婦伴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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