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

第二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

翌日。

馬車轔轔而馳,向著城郊行去。晗初與沈予同乘一車,彼此皆是一言不發。晗初是失了聲,說不出話來;沈予則沉着臉,等待晗初先開口。

他不過是想要她一個「謝」字,來滿足他的男人尊嚴。或者他再貪心一點,還想聽她說一句「從此相隨」。然而等了一路,沒有她的隻言片語。

待馬車停在自己的私邸時,沈予已然面色不豫,率先拂袖下車。

晗初緊隨其後。她抬首望向這座私邸,但見朱漆正門之上,寫就筆走龍蛇的三個大字「追虹苑」。她跟着沈予跨過正門,卻沒看到管家前來迎接,園子裏空空蕩蕩不見僕從,更顯得面前景緻開闊。

入眼處先是一座假山。說是假山,倒也不亞於京郊的小丘,洞壑深邃,奇石嶙峋。待轉過假山之後,迎面一條潺潺流水瀉出石澗,其上還有落花漂浮。

山水之上還建了復廊,沿池蜿蜒曲折,與池上的亭榭連成一片,直通東西兩個方向。而東側與西側的抄手游廊更不必說,單是那百餘扇漏窗的花紋圖案各異,已足夠令人眼花繚亂。

直到此時晗初才發現,這園子竟是建在水上,抑或是引了活泉入內。她跟着沈予步入其中,竟無端生出一種凌波之感,宛如走在水面之上。

不過是瞧了正門處的景觀,便已如此目不暇接,晗初幾乎能夠想像得出,那些被抄手游廊阻擋了全貌的東西兩苑,是如何雕樑畫棟。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別出心裁,當真教她大開眼界。

饒是晗初已知曉了沈予的真實身份,但此時此刻,她還是為這座別院的精緻咋舌。一座私邸都有如此奢華的規模,遑論文昌侯府。

此時沈予也刻意慢下腳步,在一旁暗中觀察晗初的反應。見她時而欣賞時而驚讚的模樣,他心中也軟了一些,遂輕咳一聲,道:「你先住在這裏,等風頭過了再仔細安頓。」

沈予自問說得極為明白,這裏只是給她暫住,以後他會光明正大地安頓她。

然而同一句話聽在晗初耳中,卻變了味道。

這算是……金屋藏嬌嗎?她很想開口詢問,卻自知沒有這個資格。她被風媽媽賣給沈予,從此無論是寬衣解帶,還是灑掃庭院,都得由他做主擺弄。

沈予見晗初半晌沒有回話,又有些惱了,火氣噌地一下躥了上來:「風媽媽沒教過你規矩嗎?這麼久也不會說句話?」

晗初這才抬眸看了沈予一眼,抿唇指了指自己的咽喉。

「喉嚨痛?」

晗初搖了搖頭。

「不想說話?」

晗初仍舊搖頭。

「難不成你啞巴了?」沈予的耐性終於耗盡,冷冷嘲諷道。

這一次,晗初輕輕點頭。

沈予立刻臉色一變,伸手便要去觸碰她的玉頸。晗初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讓他的右手晾在了半空之中。

「讓我瞧瞧。」沈予已顧不得許多,連忙將晗初拽到身前,「張開口讓我瞧瞧。」

晗初抿著朱唇,倔強而又羞赧地拒絕。

「小爺我沒那麼多耐性!」沈予見她如此抗拒,沉下臉色再次重複,「張開口!」

晗初到底不敢惹惱他,只得勉強微啟朱唇。沈予順勢就著光亮探向她的咽喉,所見之處並無任何異常。

便在此時,晗初的身子輕微顫了顫,一股氣息就此躥到沈予臉上。眼前的美人櫻口皓齒、呵氣如蘭,不禁使他心猿意馬,遂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她的嬌唇。

柔軟、甜膩,一如他想像之中那般美好,不,比他想像得更加美好!只可惜,他不是她第一個男人,更不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他被赫連齊搶了先。

想到此處,沈予忽然有些嫉妒了,心底的醋意猛然湧起。他發現晗初在掙扎,便收緊手臂讓彼此更加貼近,唇舌也越發兇猛起來。

對方如此輕薄,令晗初更加驚恐,而沈予身為罪魁禍首卻是心中舒暢。他死死將晗初禁錮在懷中,逼着兩人一道唇舌共舞,彷彿唯有用這種方式,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噝」的一聲,沈予冷不防地鬆開懷抱,修長手指撫上唇邊的血跡:「你敢咬我?」

晗初連忙大口喘氣,踉蹌著後退三步。她仍舊說不出話來,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沈予看着她小鹿一般的不安神色,無聲地笑了。他的唇邊還沾著血跡,反而為他平添了幾分詭魅英俊:「過來!我不碰你了。」偷腥成功,沈予也知道見好就收,便朝她低聲命道。

晗初仍舊站在原地,眸中儘是指責之意,羞憤異常。

「當真不能說話了?」沈予笑着再問。

晗初點頭。

「何時的事?」他想了想,「昨夜之後一直如此?」

晗初默認。

沈予終是蹙起眉峰。他自小體弱多病,後來因緣際會拜在神醫門下,也算得了八分真傳。他一直自詡醫術比得上太醫院,可咽喉一科卻並不擅長。

這倒有些棘手了,晗初好端端的怎會失聲?嗓子瞧著倒是無礙,難道會是心理作用?改日得去東苑找那人商量商量。

如是一想,沈予唯有嘆道:「聽不見你說話,還真是着急啊。你放心,小爺我醫術蓋世,定能治好你的喉疾。」

晗初這才收斂惱羞之意,抿唇勉強一笑,表示道謝。

沈予甚少看見她笑,只覺得有如清風拂面,方才的惱怒、醋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憐惜。他再次撫了撫被晗初咬傷的唇角,鄭重警告她:「不要背着我去找明瓔尋仇。」

晗初先是一愣,隨之哂笑,好似在自我嘲諷。

沈予這才放下心來,正待再說些什麼,卻瞧見追虹苑裡一個管事的婢女小跑過來。

這座追虹苑是沈予的私產,雖精美別緻,卻一直無人打理。為了讓晗初住得舒坦,沈予便將自己身邊一名頗受器重的婢女臨時調來,打理瑣碎事務,照顧晗初。

雖說是婢女,但這名喚「茶茶」的姑娘實則已被沈予收入房中,偶爾侍奉枕席。

「小侯爺!」人未到,聲先至,婢女茶茶笑得嬌俏,「姑娘的院子已收拾妥當。」言罷又轉而看向晗初,目露幾分驚艷之色,半是揶揄半是正經地道:「這位想必就是咱們小侯爺心尖尖兒上的姑娘吧?真箇美如天仙!」

晗初聽了這聲稱讚,卻無心應付,只低低俯身回了一禮,算作回應。

沈予聽見茶茶的話,倒是面色如常,又想起晗初的失聲,也不再多言,只囑咐道:「失聲的事不要着急,先讓茶茶帶你安頓好。」

他想了想,又低聲補充一句:「你只能在西苑活動,不要去東苑,那裏住着貴客。」

晗初點點頭,便隨着茶茶一道往西苑行去。

「姑娘真有福分,咱們家小侯爺可是個多情種呢!我伺候他這麼多年,還沒見他對哪家姑娘如此上心,特意將追虹苑拾掇出來。」茶茶引著晗初往西苑裡走,路上曖昧地道。

晗初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抱歉地笑了笑。

「不能說話了?」茶茶秀眉微蹙,只一瞬間已恢復了媚笑,「無妨,小侯爺的醫術很高超呢!」

晗初卻不甚在意茶茶對沈予的誇讚,她此時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西苑的亭台樓閣之上,越看越驚詫於這座園子的巧奪天工。

「承蒙小侯爺看得起,命我來打理追虹苑,不過我只管着西苑,東苑那廂卻不曾去過。」茶茶引著晗初來到一座獨立的院落門口,道,「姑娘先在此處安置吧。」

晗初回過神來,微笑頷首以表謝意。

茶茶顯然看懂了,擺手道:「說來我還得謝謝姑娘你。文昌侯府地方大,規矩多,我雖是小侯爺身邊兒的人,卻也難免受氣,哪裏比得上這裏自在。」她爽朗地笑着,很有英氣,與在沈予面前的嬌俏模樣判若兩人。

「你好生歇著,我就住在你對面的院落里,有事記得來找我。這裏沒什麼丫鬟奴僕,凡事都得咱們自己動手,你若有不便之處,千萬別與我客氣。」茶茶說完便笑着離開,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出茶茶所料,沈予此時已坐在屋裏等着她。茶茶立時媚眼如絲地迎了上去,俯身見禮道:「小侯爺,姑娘已安頓好了。」

沈予「嗯」了一聲:「你是個有分寸的,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

茶茶瞥見沈予唇邊的傷口,心知是被女人咬的。她最擅察言觀色,於是乖順地笑回:「您放心好了,單看您待那姑娘的態度,奴婢也曉得一二。」

「怎麼一股子酸味?」沈予打趣了茶茶一句,又道,「去將我收藏的那把琴拿出來,你替我給她送去。」

沈予曾高價買下一把琴,原本就是打算送給晗初的,怎奈晗初與赫連齊情意綿綿,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如今擱置了半年,到底還是要送給她了。

顯然,茶茶曉得那具琴在沈予心中的地位。此刻見沈予要把琴送給這絕美的啞女,她心中頗不是滋味兒,但又不敢表現出來,唯有脆聲應下,心中卻是另有計較。

她粉拳微捶沈予的肩頭,盈盈嬌媚地趁機邀寵:「您可別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今晚讓奴婢服侍您?」

聽聞此言,沈予有片刻遲疑,他以為當務之急是要去東苑一趟,商量治療晗初失聲的法子。可轉念一想,以後還要靠茶茶照顧晗初,不能讓她生氣,於是便沒有拒絕:「好。我尚且有事在身,晚上你等我。」說着便起身離開,徑直往東苑而去……

半個時辰后。

「啪啪啪」的叩門聲傳來,伴隨着茶茶一聲爽朗的呼喚:「姑娘在嗎?」

晗初辨出訪客是誰,連忙起身前去開門,見茶茶懷中抱着一物,連忙伸手去接。

「不必勞煩姑娘,我說兩句話就走。」茶茶邊說邊進屋,又將懷中的琴具放下,緩緩揭開覆蓋其上的大紅綾布,「小侯爺怕你獨自寂寞,便命我將這把琴轉贈於你,好讓你打發時日。」

沈予贈的琴嗎?晗初有些意外,不禁伸手撫上琴弦。但聽泠泠之聲傳入耳中,音色倒不錯,也算一把好琴。

茶茶見晗初並不抗拒收琴,又道:「今日我便沾著小侯爺的光,借花獻佛了!」

既然茶茶都這樣說了,晗初也不好再拒絕,只得無聲地表達了謝意。她是有好些日子沒撫琴了啊!自從赫連齊絕跡醉花樓,傳出要與明瓔成婚的消息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碰過琴了。

雖然醉花樓失火迄今只有一夜工夫,但晗初已經想得透徹。赫連氏與明氏聯姻,絕不是一蹴而就的,憑着兩家顯赫的家世,少說也要置備一年之久。

可赫連齊自與她相識以來,卻對婚事閉口不談,哄着她一心一意待他,厭倦過後又不告而別。這樣薄情的男子,如何值得她為之傷心?

若當真論起來,醉花樓失火固然是受了明瓔主使,但歸根結底,琴兒的無辜慘死,自己的無故失聲,都是因為赫連齊。既然那人負心薄倖,身子給他便也罷了,她要把遺失的心收回來。

想到此處,晗初已不自覺地開始撩撥起琴弦。

沈予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如今的主子,無論他對她有什麼心思,都無可厚非。但他不給她承諾,甚至連一句情愛的話都沒有。

晗初忽然很感謝沈予,感謝他這樣待她。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柔情蜜意,如此便也不會有辜負,不會有失望。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風流君子作為吧。

想着想着,晗初的嘴角不禁噙了笑。她這副模樣落在茶茶眼中,無異於少女懷春惹人遐想。

茶茶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卻裝作曖昧調笑:「贈之以琴,即贈之以情呢!可見姑娘在小侯爺心中的分量不輕啊!」

晗初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根本沒有聽清茶茶的話。

茶茶看晗初越發心不在焉,以為她是歡喜過了頭,見此次目的已然達成,便也不再逗留,起身告辭道:「姑娘今日剛來追虹苑,好生歇息吧,我就不打擾了。」說着不待晗初反應,已兀自起身走出門外。

茶茶走後,晗初便耐心地撫起琴來。琴技是她在風月場上一鳴驚人的法寶,也是她平生最為自傲的一樁事。在這京州城內,不知有多少公卿子弟都是先聞其琴,再見其人。他們為她的琴聲所傾倒,便也對她的艷名更為仰慕。

晗初是喜歡撫琴的,對此也極具天賦。她自五歲進入醉花樓起便專心練琴,迄今已整整十年。到了最後,南熙境內已尋不出一個琴師敢再教她。

沈予托茶茶送來的這把琴,並不是晗初見過最好的,只能勉強排個中上等而已。可不知為何,她竟有些愛不釋手。

自從「南熙第一美人」的艷名遠播之後,晗初曾收到過無數好琴,這其中大多是花客所贈。他們贈琴給她,並不是為了當她的知音,而是為了當枕畔香客。個中心思太過齷齪,晗初便也對那些好琴心生抵觸。

可眼下她依附沈予而活,對方並沒有必要來討好她。但沈予卻贈琴給她,可見也是存了幾分真心吧?否則又怎會冒着得罪明氏的風險收留她?

月余不碰琴,手都有些生硬了。晗初失笑地搖了搖頭,最後撥弄了一首曲子,便將琴具仔細收好。剛揭過大紅綾布覆上琴弦,卻聽「啪嗒」一聲脆響,一枚綠色物件從綾布之中掉了出來,滾落在地。

晗初拾起一看,是一隻通體水碧的玉耳環,雕琢成一朵茶花的形狀,在艷陽的照耀下翠*滴。

不過看了一眼,晗初便知曉這耳環必定十分貴重,單看那精緻的做工及翠玉的成色,都是難得一見。她仔細回想,方才茶茶來送琴之時,耳垂上的確閃著點點綠光,應是戴着耳環沒錯。

丟了這耳環,也不知茶茶發現沒?晗初如此想着,連忙找出一方絹帕將耳環包好,攥在手中打算去還給茶茶。可來回跑了四五趟,茶茶的院門卻一直落鎖緊閉,人也不知去向。

晗初不禁有些擔心,生怕茶茶遺失了耳環而着急。可追虹苑如此之大,自己又是初來此地,也不好貿然跑出去。屆時只怕沒找到茶茶,自己倒先迷了路。

斟酌半晌,她決定守株待兔,豈知一直等到酉時也不見茶茶回來。晗初時不時地望一望對面的院門,精神綳得緊了,竟不知不覺趴在案上睡了過去。

待到一覺醒來,已是月上中天,早就過了戌時。

因為怕茶茶惦記這耳環,晗初也沒覺得腹中飢餓。她起身推開窗子看向對面的院落,這一次倒是瞧見了闌珊燈火。

晗初匆匆拿起耳環再去找茶茶,走至院前正待抬手敲門,才發現院門竟是虛掩著的。她失了聲,也沒法說出話來,只得冒失一回。

晗初緩緩推開茶茶的院門,放輕腳步邁入其內。只見院落里掛着一隻燈籠,好似是在等著誰。她就著燈籠的光四處打量,唯有一間屋子亮着燭火,光色幽暗不明,影影綽綽地投射在窗戶紙上。

晗初見狀不再遲疑,連忙拾階而上,發現這間屋子也是虛掩著的。她正欲抬手敲門,卻忽聽屋內傳來一聲嬌吟,旖旎而淫膩,令人遐想萬分。

晗初出身青-樓,又經歷過男女之事,立時明白過來是什麼聲音。她仍舊保持着敲門的姿勢,只是那隻纖纖玉手卻停在了半空中,再也無法動作。

她知曉自己應當即刻離開,便緩緩後退,想要遠離一門之隔的春光。可是屋內的淫聲艷語卻喧囂得很,一字一句生生撞入她的耳中。

「小侯爺,茶茶想您……」女子的聲音嬌羞輕盈。

「我也想茶茶啊……」男子的聲音喑啞低沉。

「您眼下一門心思都在那位姑娘身上,最是喜新厭舊!茶茶好傷心……」

話音落下,屋內就此陷入靜默。然而只是一瞬,沈予已答了話:「小爺實話告訴你,她只是個供人豢養的妓女,小爺我狎妓而已。」

狎妓而已!呵!晗初無聲地嗤笑。餘下的話,她已自問不必再聽了。

屋內又適時響起一陣女子的呻吟,比方才那一聲更嬌媚、更放縱。緊接着,茶茶已嬌滴滴地再道:「小侯爺,茶茶受不住了,求您給我……」

聽聞此言,晗初忽然覺得胃部翻湧,明明晚上沒有用飯,卻是這般難受作嘔。她捂著口鼻再次後退一步,卻忘記自己身後是台階,一腳踩空便跌了下去。

晗初頭一次慶幸自己失了聲,否則此刻必定會尖叫出來。然而她跌倒的動靜實在太大,終究是將屋內一對纏綿鴛鴦驚動了。

「誰?」但聽沈予一聲喝問,屋門繼而被打開。燭火順着大開的屋門宣洩而出,瞬間灑了一地柔光。

沈予就站在逆光處,晦晦暗暗看不清神色。

晗初跌坐在地上抬眸打量,見他*著精壯胸膛,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綾綢衫褲。可即便是這條衫褲,想必也是正要脫掉的,腰帶已然鬆鬆垮垮。

與此同時,沈予也正在打量她。

「晗初?」他低低反問,仍舊保持着開門的姿勢,手中還握著一把匕首。就著散落而出的燭火,沈予清楚看到了晗初的嬌顏,娥眉蹙起、下唇緊抿、面色蒼白,眸中是隱隱的厭惡。

沈予頓覺胸口被一塊大石壓上,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說來當真可笑,他沈予對着旁的女人是甜言蜜語舌燦蓮花,每每哄得她們如上雲端;唯獨面對晗初,有些話他說不出來,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這事若要傳出去,丟人倒是其次,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堂堂「風流小侯爺」,竟會對一個女人不善言辭。就連沈予自己都不願相信。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恰如此刻一般,他彷彿也失了聲,只能定定看着這名喚「晗初」的女子,無從開口,無從解釋。

兩人便如此沉默著對視,最終還是沈予先回過神來,跨出門檻想要扶她起來:「你怎麼在這兒?」他俯下身軀朝她伸手,指尖堪堪觸碰到一片衣角,晗初卻忽然向後一閃,如避瘟疫似的躲了過去,兀自從地上站起身來。

她實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就連憎惡躲閃都如此美妙。沈予苦笑着看向晗初,一個逆光,一個順光,他看她清清楚楚,她卻未必看得清他。

「晗初……」沈予低聲再喚,語中帶着幾分心虛、幾分擔憂。

似是被自己的名字戳中了痛楚,晗初立時快步後退。她的目光越過沈予看向屋內,依稀可見茶茶酥胸半裸,正倚著屏風對她隱晦地微笑。

電光石火之間,晗初明白了什麼。饒是她再笨,從前也見過不少爭風吃醋的戲碼,只是用到自己身上,她便看不透了。

晗初自嘲地笑了笑,轉身便往院子外跑。她聽到身後有人喚她,也知道是誰,但此刻她只覺得足痛難忍,一刻也不願停下。

沈予看着她倉皇逃離的背影,正欲追上去,卻被身後的茶茶拉住了手臂:「姑娘她是怎麼進來的?」

沈予看了她一眼,眉峰緊蹙沒有作聲。

「這可如何是好,她要生我的氣了……」茶茶垂眸嬌婉地道,語中隱約帶着哭腔。

沈予看着茶茶頸上的朵朵粉紅,那是他方才種下的吻痕。可他有什麼錯呢?難道只許晗初與赫連齊巫山*,便不許他和其他女人享魚水之歡?

想到此處,沈予也有些負氣。他望了望晗初離開的方向,終是狠下心腸道:「不用管她,咱們回去!」說着已收起匕首,攬過茶茶的香肩返回屋內。

夜色撩人,再次渲染了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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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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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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