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破界（上）

500.破界（上）

鬼先生道破南宮絕楓為南宮一族血脈一事，尚且令人震驚，而說出此言的鬼先生其中隱藏的意義，更是令眾人悚然一驚！

「西北劍神南宮說，你果然沒有死罷。」

此言一出，印證眾人心中猜想，不由讓人更是駭然。眾人紛紛轉身，望向聲音出處。

只見亂域陣營中，忽地顯出一道修長身形，身穿黑紋白衣，頭倭四方髻，兩鬢長發垂落而下，面如冠玉，劍眉如鋒，舉止風雅，氣度不凡，正是亂域那位醉晚先生！

伸手將假臉面具撕去，連帶着身上的灰衣麻袍，都被那「鬼先生」脫下隨手一拋，顯出那一襲白袍，古道仙風，面容慈祥溫和的面容。

南宮說緩緩挺立身形，負手身後，淡淡地瞥了眼身後的醉晚先生，緩聲笑道：「若非如此，你這位古語星特使，恐怕早便對我動手了吧。」

醉晚先生輕揮長衣，令人戰慄的恐怖氣勢陡然而發，抬起右掌，掌勢驚天動地，氣勢磅礴，向南宮絕楓急掠而來，冷冷道：「現在動手，倒也不遲！」

醉晚先生一動手，天地戰慄，風雲變色，天空乍然出現能量潮汐，令天地為之驚顫，令萬物為之噤聲，竟是引動天地臣服之像！

「這是……神階強者？」寧蒼獸王與南宮絕嵐等人見此，不由大驚，駭然叫道。

在他們這個層面，一生之願便是晉陞為神階強者，為了這個目標，千餘年來幾代帝級強者奮力修鍊，前仆後繼，卻無一人可達到。本以為南宮說隕落後，世界再無神階強者，卻不想，天地之間，竟還是潛伏着這等秘不出世的至強者。

面對如此恐怖之招，南宮說卻是頭也不回，只是微微搖頭，輕道：「晚了。」

只見南宮說向後隨手一揮，一個無形無質的空間牢籠瞬間而生，將醉晚先生圍困在內。

「轟！」醉晚先生一掌擊在牢籠之上，竟是紋絲不動，連漣漪也沒有激起半點！

醉晚先生神色大驚，抬目盯向不遠處的白衣老者，駭然道：「你竟已晉入聖境？」

眾人聞言，更是大驚！

修鍊界一直有傳說，神階之上，還有超凡入聖的聖境，本以為只是誑言，卻不想竟真有此事！

南宮說卻是微微搖頭，輕笑道：「聖境？呵呵，聖境又算得了什麼，今日即使是你古語星十大聖者親至，也奈何不了我。」

眾人聞言，又驚又疑，驚的是南宮說此時境界，竟連神階強者也被其瞬然制服，當真令人駭然；疑惑的是不知南宮說多次說出的古語星，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南宮說白袍下手掌緩緩抬起，對着四周輕拂而過，獸族、龍族、亂域、精靈族以及梅秦關上的中天眾強者，盡皆被困於空間牢籠之中，任憑如何招數轟擊，竟是絲毫無法脫逃而出！

「今天是滅世之日。」南宮說臉上依舊掛着慈祥微笑，緩聲輕道：「各位都是戰星各地強者，便暫時留在此地，見證這個世界的毀滅，然後再一同毀滅而去吧。」

說畢，南宮說緩緩伸開寬大雙手，手心向天，仰起頭，似在感受天地。

下一瞬，隨着南宮說眼眸微睜，雙掌猛翻，戰星各處隱蔽之地，一道道漆黑光柱陡然衝天而起！

光柱沖向天空，於天際間映照出一道道玄奧陣法，緊接着，一個個猶如時空蟲洞的深邃黑暗空間陡然開啟！

頭生雙角，背長雙翅的魔物猶如缺堤洪水，紛紛從中洶湧而出，還有八歧大蛇，巨口饕餮，萬足蜈蚣，魔鬼飛蝠等數之不盡的上古魔物，皆是從那空間中倏然而出，朝這片天地肆虐破壞而去！

而這般時空蟲洞，成千上萬，遍佈中天各個角落，其源頭，竟是南宮絕楓多次用崩裂神術毀去的那種充斥魔氣與符文的神秘方盒！

數之不盡的魔物在摧毀城鎮村莊，屠殺平民，處處斷壁殘垣，哀鴻遍野，凄厲的絕望哭喊響徹在世間每個角落。

天際魔雲湧現，籠罩天地，不時泛出道道閃電，將世間化為煉獄般的末日世界。

植物枯萎，萬物凋零，每分每秒，便有數之不盡的生靈死去。

南宮說神色安詳，平靜如常。

困在空間牢籠中的人感受到這派末日景象，神色迷茫，滿臉獃滯，連恐懼這種感情也來不及發出，只是呆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方才還一派平和的天地，竟在頃刻間變為滅世末日。

獸王奧格瑞姆望着四周魔物肆虐的景象，盯着眼前與千年前伏魔大戰時一般無二的天地，神色獃滯，喃喃說道：「這便是……千年浩劫嗎？」

南宮絕楓緩緩抬起棕褐色眼眸，望向天際之上的白衣老者，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這是很多人想知道的問題。

為什麼千幻劍主會有南宮一族的血脈？

為什麼南宮說能死而復生？

為什麼被尊為人類先祖，開創了一個時代，被眾人崇拜敬畏的西北劍神南宮說，會聯合魔族，做出這等滅世之舉？

太多太多的謎團，猶如迷霧般遮蔽著眾人，讓人難以看清事實真相。

南宮說凝望着不遠處那名成熟不少的削瘦青年，臉上慈祥微笑再添幾分，緩聲笑道：「你可知當日在神秘之地，吾與邪炎魔神最後交擊之時，看到了什麼？」

聞得此言，南宮絕楓神色微怔，卻是沒有回答。

等待世界的完全毀滅，似乎還有着一點空餘時間，南宮說也有着這個閑情，對南宮絕楓耐心解釋一二。

「我和他看到了命運輪迴，看到了萬物興衰，不過是兩個人各執棋子，相互對弈而已。魔族也好，戰星的各種生靈也罷，不過都是他們兩個手中的棋子而已。」

「那兩個人，是誰？」南宮絕楓眉頭微皺，問道。

「天道。」南宮說抬頭望天，輕道。

「天道？」南宮絕楓神色不解。

「有陰則必有陽，有光則必有影，天道並非一個單獨的意志，而是兩個人。」南宮絕楓淡淡笑道。

「天道……是人？」南宮絕楓神色略怔。

「是人，也並非是人。他們掌控著這個世界的規則，或者說他們的存在，便是規則，順應他們，便可以得到力量。」

「你現在的作為，似乎便是在違逆天道。」

「我現在已超脫六道之外，不在輪迴之中，即使是天道，也奈何不了我。」南宮說神色平淡，卻自有一股傲然氣勢橫掃天地，令眾生聞之畏然。

「我還是不懂。」南宮絕楓搖頭道。

南宮說絲毫不以為逆，繼續耐心解釋道：「魔族與爾等眾生是一個對立面，數千年來，暗處的魔族無時不刻不在意圖毀滅人間，將世間佔據，而眾生間也誕生大量強者，與之對抗。一陰一陽，相互碰撞，時而陰盛陽衰，時而陽盛陰衰，但大體上，還是平衡的。每每在人類即將覆滅之際，便會誕生一位救世者，力挽狂瀾，不讓這個平衡被破壞。而人類平靜千年，魔族始終會再度捲土重來，而後又是一番腥風血雨。如此往來，輪迴不止，世世不休。因為這本就是兩個天道間的一場遊戲而已，他們在這個世界無聊得緊，而且彼此亦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必要因素，自然不會讓這場遊戲就此停止。」

「天道如此，又有何干？他們自玩他們的，我們自玩我們的。」南宮絕楓輕聲回道。

「但我們是被他們操控著，到了我這種地步，最不喜歡的，便是被操控。」南宮說搖頭說道。

「你現在已經不在它們操縱之下。」南宮絕楓盯着南宮說，淡淡說道。

「不錯，早在千年前，我便不再受他們操控。只是到了巔峰，總還是要有些追求的，不然在這世間太過無聊，會讓我覺得還不如死了好。」

「你想做什麼？」南宮絕楓知道重點便將到來，凝聲問道。

「這個世界太小了，我想出去看看。」南宮說抬目望着蒼穹，眼神帶着些許漠然與憐憫，淡淡說道。

「破界？這不可能。宇宙浩瀚無邊，你不可能出去。」南宮絕楓神色微怔，旋即搖頭否決道。

「呵呵，話莫要說絕。楓兒，你可知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南宮說望着南宮絕楓，彷彿在看着自己寵溺的小孫兒，淡淡笑道。

「宇宙浩瀚，萬千星球橫立其間，且不停向外擴張，即使是戰帝戰神，費盡一生，也不可能探透億兆分一。」

「呵呵，看來地星天文進展尚還不錯。」南宮說微微頷首，而後卻是輕笑道：「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說到此處，南宮說話鋒一轉，伸手指向醉晚先生，對南宮絕楓介紹道：「這位是古語星來的特使，已是上級巔峰戰神修為，比之吾與凌天當年還要強上三分，想必是古語星十大聖者中，有人預想到吾即將進行的作為，打破空間壁壘，將其傳送而來，想將吾的計劃扼殺於搖籃之中。」

醉晚先生抬起手掌，輕撫面前那堅不可摧的空間牢籠，對南宮說搖頭輕嘆道：「你既已超脫眾生，天地間已無人可阻你半分。」

南宮絕楓神色微怔，望了眼那神色黯然的醉晚先生，不由搖頭輕嘆。

「地星屬於低位星，戰星屬於中位星，而古語星則是高位星。仙劍門的無名便是在伏魔大戰後，無意間晉入神階，又探得一絲聖階屏障，不被這空間所容納，破碎虛空，向那古語星飛升而去。戰星無法容納聖者，否則，只怕今日十大聖者也會親臨了。」

頓了片刻，南宮說再度對南宮絕楓問道：「宇宙之間，唯有地星、戰星以及古語星三地，擁有生靈，你可知這是為何？」

南宮絕楓沉默片刻，而後搖頭。

「無生有，有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三點，方能構成一個平面，也即是位面。這個宇宙之所以能維持，便是有賴於這三個基點，以靈氣蘊養生靈，以生氣維持天地，滋養宇宙，使其不斷擴大。」

南宮說伸開雙臂，彷彿在擁抱天地，淡淡說道：「我的做法，便是將這三個基點其中一個破壞，讓陰完全佔據陽，那麼天地失衡，天道紊亂，宇宙自然崩潰。外面的世界，便將展現在我的面前。」

「你如何確定，外面一定有新世界？」南宮絕楓眼眸微眯，緩聲說道。

話鋒凌厲，卻是南宮絕楓意圖找出他猜想中的破綻，讓其放棄這個瘋狂的想法。

南宮說神色平和，望着南宮絕楓淡淡問道：「楓兒你可知為何天道五經之中，你的天風經最強？」

聽着南宮說忽然談起這這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南宮絕楓神色微怔，旋即搖頭，他知道，南宮說既然說了出來，便自然會替他解答。

果然，南宮說根本不在乎南宮絕楓知道與否，繼續解說道：「因為你的天風在旋轉，旋轉這種動態，最為符合天道，所以五道之中，天風最強，其他四道雖然各具威勢，但在天風面前，也唯有臣服一途而已。」

「天風在旋轉，戰星在旋轉，宇宙萬物乾坤也在旋轉，吾目光所至，萬事萬物，究其根本，只是一個極為細小的顆粒組成，而其內，也是有着等量圓形顆粒在繞着一個中心旋轉，而每個顆粒速度極快，幾乎接近光！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嗎？」

南宮絕楓知道南宮說所說的，正是物質的最基本構成，一個個分子原子以及繞着原子核旋轉的質子電子，卻是沒想到在他這個境界，竟可以肉眼分辨如此微觀事物！只是他此時說出此言，南宮絕楓還是不明所以，故而微微搖頭。

「既然那顆粒已然接近光之速度，恐怕其內時間，與我們此地的時間大不相同，即使不是完全靜止，恐怕也流逝得極為緩慢。而且，那顆粒說不得也是在不停地擴張，只是我們時間流逝不同，看不出變化而已。既然如此，我們是否可猜想，這個顆粒，便是一個宇宙？其內便是蘊藏着萬千星河，億萬星球，芸芸眾生？」

「換言之，我若破界，那麼展現在我眼前的，或許是外界的一片殘葉上極細的一絲，也或者是一滴殘露上極小的一點，更有可能是某個生物身上的某個組成部位上的某個細點。呵呵，這般境遇，豈不是比眼前這個平乏無聊的世界，要有趣得多？」

南宮絕楓默然，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駭浪，這般大大顛覆自己世界觀的想法，猶如驚天巨浪般沖刷著自己的腦海。

深吸一口氣，將那心中的駭然與驚悚盡皆壓下，南宮絕楓抬目望向南宮說，輕道：「你焉知在破界的那一刻，你不會即時瞬死？」

南宮絕嵐微微搖頭，輕道：「吾已超脫輪迴之外，不受天道支配。即使天道毀滅，也與我無礙。而且，即使身死，我也想看一眼外面世界。這處天地，已然無聊乏味得讓我不想待半刻。」

生存了數千年，通曉古今，算遍天地，過去未來盡在其掌控之中，若非那不可知的外界，他焉有繼續存在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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