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密審(下)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密審(下)

?柳寒神情自若,他當然清楚,除了太后皇帝那,朝中的高官恐怕多數都收了他盛懷的銀子,包括前齊王。

在奪嫡之爭中,盛懷是支持齊王的,皇上繼位后,盛懷卻屹立不倒,甚至連潘鏈都成了他的保護傘,那隻能說明一件事,盛懷送了重禮。

「聽說盛大人與先齊王殿下甚為交好,大人能出任揚州刺史,乃先齊王力薦,估計送了齊王不少銀子吧。」

盛懷目光一閃,冷笑道:「是不是想吧齊王拖下水?」

柳寒含笑不言,算是默認了,盛懷哼了聲:「實話告訴你吧,我送過很多人銀子,光潘鏈前後就送了三十萬兩銀子,太后那,每年送五萬兩銀子,你敢查嗎?」

「不敢。」柳寒很坦率的承認,隨後釋然:「難怪你敢與皇上對抗,有潘鏈和太后在後面撐腰,還有什麼不敢的。」

盛懷冷笑下,起身道:「老夫乏了,你要還想知道什麼,改天,咱們再聊。」

柳寒點頭,書辦將口供拿來,盛懷看也不看,便畫押摁上手印,轉身拖着腳鏈走回牢房。

出了牢門,南笙小心的上前,當時牢房裏,除了那書辦,就是他和厲岩倆人,盛懷是重要囚犯,由南笙帶着五十名虎賁衛親自看守,除了他們,誰也不準接觸。

「大人,你就不擔心?」南笙忽然低聲問道,柳寒回頭看了他一眼,展顏一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知道,有些案子審了犯人審官員,朝廷的有些隱秘被抖露出來,所以,很多人害怕,我也怕,但害怕有用嗎,沒用。既然沒用,那害怕做什麼,再說了,朝廷不能不講道理吧,盛懷貪了這麼多銀子,他的那點家產壓根抵不上,這銀子去了那,不得問清楚。」

「大人真是....。」南笙不由搖頭,好些官接到這種案子就嚇得要死,審案時生怕犯人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而犯人也知道這點,所以在審案時,氣焰比官還囂張。

「南大人,我教你一手,這種案子,口供是要上送的,你把口供原件密送宮裏,等宮裏的指令下來,你再處理口供,把隱秘的部分刪了,再把乾淨的口供送到尚書台,這不就完了。」

南笙驚訝之極,隨即明白,這是最好最穩妥,也是最安全的處理方式,但也只有他們虎賁衛才能這麼干,其他官那有這樣便利與宮裏聯繫。

厲岩沉默的跟在身後,從吳縣回來后,柳寒便將他調到欽差行營,雖然沒有進虎賁衛,但也在欽差行營當差,而且還是在柳寒身邊,這讓他從黑暗中走到陽光下,不過,此舉也帶來點小麻煩,他受到虎賁衛們若有若無的排斥。

所以,厲岩在柳寒欽差行營的說話做事十分謹慎,他本來話就少,現在就更少了。

「大人,您為何不讓人與那盛懷說話?」厲岩忽然開口問道,前幾天,盛懷還一言不發,今天卻侃侃而談,這裏面的變化看上去好像他是故意泄露些讓柳寒為難的線索,可厲岩卻覺著與柳寒之前的策略有關。

「這人啊,是需要交流的,那怕啞巴也需要交流,不讓與他說話,就是憋他,等到有人肯與他說話時,他便會迫不及待的說,我再稍稍誘導下,自然就成了。」

柳寒說着露出了笑容,輕輕補充道:「這法子,我在西域用過,抵抗最久的也就五天,盛懷嘛,老了。」

在揚州,柳寒的事依舊不少,最主要的是查抄財物的拍賣和銀子轉運,宮裏回信同意讓通匯錢莊轉運,而且同意給一分銀子的費用,這讓柳寒省了不少事。

吳縣的拍賣組織很匆忙,這有故意的因素,揚州的拍賣便不會再那樣,柳寒回到揚州便開始組織拍賣,各地有意的商人陸續來到揚州。

第三次審理,柳寒讓盛懷足足等了五天,五天裏,盛懷沒有看到一個人,沒有人與他說一句話,把他憋壞了。

再次見到柳寒時,盛懷完全沒有了最開始的氣度,甚至有點迫不及待的開口。

柳寒卻一點不着急,神清氣爽,態度雖然依舊平和,但卻不急不躁,氣度從容。

「我有些奇怪的是,衛振與很多人作生意,也送了很多人銀子,可卻沒送銀子給你,這是為何?」柳寒先從衛振案開始,衛振一案,朝廷已經批複,沒有任何意外,斬立決,家屬發配涼州為奴,家中三十歲以下女子拍賣為奴,賣不出去的,也一律發配涼州。

與衛振一塊被判斬立決的,還有轉運使衙門的十多個官,發配涼州的還有七八個商家,這七八個商家都是揚州的大商,不是大商也不敢作這樣的生意,涉及揚州鹽業商會綢緞商會和糧食商會等數個商會。

柳寒這幾天都在處理這些事,殺人的刑場,整理拍賣的財物,加上有意涼涼盛懷,這才拖延了五天才來。

「他送過,老夫沒敢要。」盛懷的聲音有些嘶啞,柳寒露出疑惑之色,盛懷解釋道:「衛振作的事,老夫有耳聞,只是此事牽扯到很多人,老夫沒有那個膽量,他作這樣的事,暴露是遲早的。」

「老前輩謹慎,令人佩服。」柳寒讚賞的給他倒上酒,這盛懷收了不少銀子,平均每年達十多萬兩,這個數目十分驚人,大概也只有揚州這樣的富庶之地才能達到,要在涼州,想都別想。

盛懷的神情隱隱有幾分得意,柳寒的目的並不在衛振案上,這個案子早就查清楚了,衛振也承認沒給盛懷送銀子,甚至在言談中隱隱對盛懷有幾分瞧不起。

轉運使衙門是獨立機構,有自己的辦事機構,甚至還有兵丁,地方官府壓根就管不了。

柳寒之所以提起這個案子,目的就在讓盛懷鬆懈,徹底鬆懈下來。

「兩年前,你有一筆銀子,大約三萬兩,送到冀州,這筆銀子是作什麼了?」

盛懷微怔,警惕的看着他:「這是給常山郡王的,我為一個子侄買個官。」

柳寒微微點頭,迅速又問:「去年又有一筆五萬兩銀子,同樣是送到冀州,一年買兩個?」

盛懷張嘴要答,卻又閉嘴不言,這條線索是從盛懷家賬房嘴裏敲出來的,最近幾年,盛懷往帝都和冀州送的銀子明顯多了,這讓柳寒很是懷疑,其中有什麼目的。

「怎麼啦?老前輩有什麼顧慮?」柳寒追問道。

盛懷冷笑下,沒有答話,只是抓起筷子快速的吃菜,柳寒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嘲笑道:「老前輩還是有不敢言之事。」

盛懷冷笑:「你不要激將,激也沒用,老夫會說的自然會說,不會說的激也沒用。」

「五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說說看,是送給誰了?」柳寒含笑問道,今天,他將盤問的重點放在最近幾年的支出上,查看盛懷家的賬本,最近幾年的大額支持明顯多了,這讓他很是疑惑不解。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朝廷給的俸祿不足,當官的暗中都有運作,你在帝都和王家打生打死,王家的船隊毀了,王家想要重建船隊,缺銀子,找我合作,雙方算股份,我佔四成。」

這是個很意外的消息,柳寒大感興趣:「五萬銀子才佔四成,這船隊的規模可不小。」

這個時代的工藝落後,但不管怎樣,都是內河船隻,一條貨運大船的造價要兩三千兩銀子,當初柳寒與蕭雨合作建船隊,柳寒前後投入近十萬兩銀子,但那是漕運船隊,船隻數量高達五六十條,而且還包括接受漕幫的碼頭,漕幫碼頭是和平移交,名義上也要花錢買的。

所以,五萬銀子只佔四成,那麼這個船隊的數量肯定十分龐大。

「如果能奪回漕運,這五萬兩銀子,幾年就賺回來了。」盛懷很有信心,柳寒的眉頭卻皺起來,他已經算到王家會重建船隊,可沒想到王家那位老祖宗決心這樣大。

「王家,又是王家。」柳寒低聲細語,盛懷幸災樂禍的看着他:「王家可是樹大根深,千年世家,沒那麼容易對付,你惹上了他們,今後可就沒安穩日子過了。」

柳寒淡淡一笑:「前輩就不用為我操心了,王家,哼,在你眼裏是龐然大物,可在我眼裏,不過是快死的殭屍,差的就是誰來補上最後一刀。」

盛懷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年青人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要狂妄自大。」

「狂妄自大?我和他鬥了一年多了,王家那位老祖宗也沒拿我怎樣,龐然大物,看起來很嚇人,人們習慣了,可實際上,他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盛懷連連冷笑,柳寒又問:「你給潘鏈送銀子,就送了一次?」

「兩次,一次三十萬兩,一次兩萬兩。」盛懷這次很爽快,回答得乾淨利落:「他當上尚書令才幾年,已經夠了。」

柳寒想了想,忍不住嘆口氣,這潘鏈也太能撈了,這才幾年,單單一個盛懷就三十二萬兩銀子,若再加上其他州的進項,恐怕有百萬銀子的進項。

當初齊王那麼大的聲勢,可在當今繼位后,卻沒有什麼人事變動。

在大晉當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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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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