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舒夜的美麗與聰慧，很快在楚大嶄露頭角，韓冰對她也額外多了一層關心，正像姐姐對妹妹一樣。

職業是能影響人的，做了輔導員之後，韓冰明顯變得婆媽起來，在大事小情往往表現得過度操心。這並不會給韓冰帶來什麼心理負擔，女性的天性就是母性。於是，韓冰把業餘時間的一大半都投入到班集體的管理上了。她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能使得她的學生在大學四年，在學業上能少走一些彎路，在感情上能少受一些傷害。

與韓冰不同的是，六年後舒夜的班級管理風格卻多在宏觀層面上的，她以培養起高度自治的班委為工作核心，而並不像韓冰那樣事必躬親。

韓冰的這種主觀努力並不能使得一些事情就不會發生，她只是以自己的智慧與人格魅力教給同學們一種在任何情況下都不灰心喪氣、不絕望的態度。韓冰自己，也正是這樣的。

一晃在楚大的七個年頭過去了，韓冰碩士研究生也畢業了，她選擇了留校。在這個學校里她度過了她人生中最青春的時光，他人的青春時光用來揮霍，而她，卻是用來等待。韓冰並不後悔，別人都知道等待的苦澀，卻不知道等待中亦有甜蜜。

然而，令韓冰驚訝的是，畢業工作后的楚大似乎完全變了一個樣。

由學生變成了教師，對於這種轉變，韓冰是做了一定心理準備的，然而她的準備顯然還不夠。如果韓冰長相貧乏，才識平庸，這種身份的轉變並不會引起多大地震，可是事實正好相反，韓冰是經濟系乃至全校最美麗的年輕女教師，這讓她很快成為學校內外特殊人群關注的焦點。

這個特殊人群就是說媒群體，無論是在鄉下，還是在城市，在各個單位都少不這樣一群人。這些人往往會把一個人說得天上有、地上無，可一轉身又能把這個人說得一無是處，甚至惡言相加。

在韓冰走上工作崗位沒多久，就不斷有系裏各層次的領導夫人來說媒。韓冰委婉地拒絕了她們。

系裏的應付完了，然後是外系各種托關係找來的，最後是校長夫人。韓冰一併拒絕了，這一次，韓冰的謙和、禮貌態度並沒有換來相應的回報。

韓冰固然美麗，固然聰慧，可是校長夫人親自上門居然無功而返，韓冰着實得罪了大學院子裏的這一群三姑六婆，她們積累的怨氣，開始碎嘴，很快，關於韓冰的各種不利謠言流傳開來。譬如說韓冰有心理毛病，有身體殘疾，更有不堪的說不要看韓冰外表聖潔，其實早已和市裏、省里某領導的公子混成一起，一時間，各種污水潑向韓冰。這應了中國的那句古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韓冰依然沉靜以對。她並不為自己的事難過，她難過的是想不到聖潔的大學校園居然有如此醜惡的一面。

韓冰的沉靜更是刺激了這些三姑六婆，謠言越來越難聽，韓冰正常的工作與生活完全被打亂了。那一段時間，韓冰真得感覺很是痛苦，很孤獨。她一個人，在楚大苦苦支撐著，等待着林曉。時常有不明真相的人在她後面指指點點，而與韓冰原本關係好的同事也漸漸與她疏遠，只是偶爾遇到說上一兩句勸她早點結婚的話。韓冰一開始不在乎，到後來卻不能不在乎，她算是見識了什麼叫人言可畏了。

那一段時間，韓冰對二○○○級班級也疏虞管理，但她與舒夜一直保持着親近的關係。

一天，青藍湖畔，同樣面臨愛情方面諸多煩惱的舒夜問起輔導員老師韓冰的愛情，韓冰就給她講述了她的故事。

聽完故事後，舒夜淚流滿面。舒夜為韓老師的等待而感動。

二○○四年的七月，韓冰突然向校方提交辭職，八月，韓冰飛往美國哈佛大學深造。了解韓冰的人都知道韓冰的出走，實在是一種忍無可忍。

波音747飛機上，韓冰望着機艙外漸漸模糊祖國大陸，眼淚流了下來下了，韓冰輕聲地說道：「我會回來！」

韓冰心裏還有一句：「林曉，我會回來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