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01

越天泠睜開眼，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床頂繁複細緻的雕花發獃。

這裏是她的冰玉宮，此刻她還是個鍊氣七層的八歲孩童，還未離開越國遠赴千里之外的九陽宗拜師修仙。

原來真的可以扭轉乾坤，從頭再來。

「果兒……」越天泠闔目輕喃，手指輕輕摩挲腕上的碧玉手鐲，有淚滴從眼角滑落。

「公主，您醒了？」有宮女守在腳踏旁，聽到動靜，低眉垂首恭恭敬敬跪在床邊。

「嗯。」越天泠應了一聲，抹掉眼角的淚，從床上坐起，自顧掀開紗帳，不待宮女伺候，趿著鞋行至一人高的鏡子前打量自己。

矮矮的個子，稚嫩的臉，藕節似的手臂，白白嫩嫩的，單薄脆弱，全不是個成人的模樣。

若能從頭再來，我一定疼你護你，助你大道長生，妹妹……

言猶在耳，越天泠幾不可聞地嘆口氣，從未如此渴望快些長大，快些強大起來。

「公主，快些更衣洗漱吧，不然該着涼了。」近身伺候的大宮女冰纖見越天泠在鏡前發獃，上前輕聲提醒。

「嗯。」越天泠點點頭，宮女魚貫上前，片刻之後便將越天泠的衣着打理地妥妥帖帖，金盆凈臉，青鹽洗牙，對鏡梳妝……

待一切打理妥當，越天泠坐上肩輦迫不及待地往冷宮去了。

「果兒，姐姐來了……」越天泠攥緊扶手，定定地地望着越來越近的冷宮宮門，面上卻是緊緊繃着，只留一片冷漠。

「公主駕到！」

門口太監宮女跪做一片，越天泠不看一眼，徑直往裏去了。

一扇又一扇的房門被推開，卻始終不見李果兒，越天泠有些慌了，快步朝最偏僻的角落行去，不待宮奴推門，徑自將門一把推開……

小小的一團似是受到了驚嚇，縮在床角抖個不停，把頭埋在薄薄的被子裏不敢往外看一眼。

越天泠一步一步走到床邊，伸手一扯就把角落裏的小糰子扯到了懷裏，小小的一團凍得冰涼瘦得硌人，抱在懷裏好似貓兒一樣沒有什麼重量，越天泠險些落淚。

「不怕。」越天泠輕聲安慰在自己懷裏抖個不停的小人兒，從儲物鐲里取出一件白色狐裘，把小糰子裹得嚴嚴實實，這才轉身往外走。

「公主，讓奴婢來抱吧。」冰纖心道公主不過八歲孩童懷抱幼子難免吃力，上前想要接過越天泠懷裏的糰子。

越天泠冷冷倪她一眼，並不說話，待得冰纖知趣躬身退後，徑直抱着糰子出了門，坐上肩輦，對懷裏的糰子柔聲道：「乖，姐姐帶你回去。」

「姐姐？」糰子這才把小腦袋從狐裘里伸出來，睜著黑黝黝的大眼睛懵懂地望向把自己抱在懷裏的人，「你是姐姐？」

「是。」越天泠摸摸糰子的小臉兒，柔柔一笑，眼淚悄然滑落臉頰，「我是姐姐。」

「不哭。」被狐裘團團包裹住的糰子掙扎著伸手小手來，抹掉越天泠臉上的淚，「姐姐不哭，嬤嬤說不哭才是乖孩子。」

「嬤嬤？」越天泠把糰子的小手重新塞回去，想必生來喪母的糰子就是被她口中的嬤嬤養大的吧，「她在哪裏？」

「不知道。」糰子皺着小臉，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們說嬤嬤死了不能再照顧囡囡了，死是什麼？」

「死呀……」越天泠抬頭望向西方極遠的天空，笑道，「姐姐也不知道呢。」

「那姐姐也會死嗎？」糰子嘬嘬自己的大拇指，一派天真，「囡囡不想姐姐死，想姐姐照顧囡囡。」

越天泠把糰子的大拇指從她嘴裏撥開，從儲物鐲里取出一顆靈果塞進糰子嘴裏，摸摸糰子的頭，溫柔而堅定道：「姐姐不會死，姐姐會一直照顧囡囡。」

糰子捧著靈果啃得開心，小嘴鼓鼓的嗚嗚囔囔道：「那囡囡也不要死，和姐姐在一起。」

「嗯。」越天泠拿手帕擦凈糰子嘴角的汁水，「姐姐和囡囡在一起，都不會死。」

果兒，姐姐發誓，此生定要護你疼你，助你證得大道，長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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