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02
「冰纖，伺候小公主沐浴更衣。」
待得將李果兒接回冰玉宮，越天泠懷抱糰子步下肩輦，本欲將糰子交給冰纖伺候，沒成想兩隻小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袖口不放。
「聽話。」越天泠撫了撫糰子的頂發，算是安慰。
「姐姐……」被冰纖抱在懷裏的糰子小小的身子努力地向外抻著，小手執拗地拽著越天泠的袖口不放，嘟著小嘴，皺着小鼻子，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包着淚，氤氳地望着越天泠，似乎下一刻就會流出淚來。
若是糰子真的大聲哭鬧，或許越天泠就能狠得下心強行把袖口從小手裏拽出來，偏偏……
任誰被這麼小小的一團安安靜靜怯怯懦懦滿是希翼地望着，也會心軟得一塌糊塗吧。
「罷了。」越天泠揉揉糰子軟軟的頂發，又把糰子從冰纖懷裏抱了回來，「姐姐抱你去。」
「姐姐……」小糰子重回姐姐的懷抱，埋頭扎進姐姐懷裏，聲音悶悶的，「別丟下囡囡……」
「嗯。」抱着糰子的手緊了緊，越天泠感到一陣陣心酸，「不丟下囡囡。」
姐姐，永遠都不會丟下你，果兒。
清漣池水氣氤氳，偌大的一個溫池往日只有越天泠一人獨享，今時不同往日，池中除了越天泠卻還有一個小糰子。
「姐姐，囡囡怕……」小糰子雙臂緊緊摟住越天泠的脖子，小身子整個都掛在越天泠身上不敢撒手。
「不怕，水不深的。」越天泠溫柔地拍拍小糰子光溜溜的後背，彎著腰想要把糰子放到池水中。
「不要！不要！」糰子反應激烈，小短腿用力踢踏，似乎很害怕下水。
越天泠被小糰子折騰的額頭出了一層薄汗，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命冰纖取來一個矮矮的小浴桶，把小糰子扔到浴桶里好好洗涮一番。
洗白白換新衣。
越天泠看着眼前身着粉嫩裙裳的小糰子，滿意地點點頭。
「囡囡餓了吧？」越天泠把小糰子攬到自己懷裏，摸摸糰子的小肚子，「和姐姐一起吃飯。」
小糰子臉蛋兒紅撲撲的，靠在越天泠懷裏，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桌上一道道精心烹調的靈食，小嘴不由自主地吮著自己的大拇指。
越天泠見糰子這饞貓兒的模樣，輕輕一笑，撥開糰子嘴裏的拇指，從儲物鐲里取出一顆小指尖大小的靈果塞進糰子嘴裏。
「好吃嗎？」越天泠問。
「好次！」糰子小臉兒鼓鼓的，口齒不清道。
恭敬站在一旁侍候的冰纖見此，不動聲色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默立不語，可心中卻是翻起滔天巨浪。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公主隨意喂進這所謂的「小公主」嘴裏的靈果，可是對於鍊氣期修士來說珍貴無比的青靈果。
這青靈果作用堪比鍊氣期修士服用的極品聚氣丹，蘊含大量精純的靈氣，在修鍊時吃上一顆可助修士快速進階，更為可貴的是，若是擁有靈根卻還未能引氣入體的修士服用了這青靈果，可助修士引氣入體直接進入鍊氣一層的境界。
越國皇宮的靈果園裏只有一棵青靈果樹，這樹三十年結一次果，每次結果不過百顆，因公主是越皇唯一的女兒，又是萬中無一的火靈根，極受越皇寵愛，這才得了三十顆青靈果，平日裏也只有在突破進階時才會服上一顆。
卻沒想到，這萬分珍貴的青靈果卻被公主拿來做了這「小公主」的零嘴……
想到此處，冰纖已然對這冷宮出身的「小公主」另眼相看了。
越天泠「伺候」糰子用過靈食，抱着糰子去了自己的修鍊處所——冰粹軒。
越國皇宮的所在分佈着大大小小三處靈脈，靈脈之上各有建築，除卻越皇所居的坤天宮，屬這冰玉宮中的冰粹軒靈氣最為濃厚，最末一處便是供其他皇子王孫修鍊的厚德殿。
姐妹二人行至冰粹軒，越天泠打出一道法訣破開在冰粹軒所設的禁制，待她牽着糰子的手進得冰粹軒，禁制恢復如初，隨行的冰纖等宮女盤腿靜坐在冰粹軒外，默默守候。
「姐姐，這是什麼？」糰子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看看這裏，瞅瞅那裏，好奇地指着地上的蒲團詢問越天泠。
「這是蒲團，打坐用的。」越天泠揉揉糰子的頂發，答道。
「打坐是什麼？」糰子又問。
「就像這樣。」越天泠盤腿坐在一隻蒲團上，脊直頭正，雙手結印，雙目微閉，舌舔上齶。演示片刻，越天泠睜目對糰子微微一笑，誘導道，「囡囡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做？」
糰子點點頭，學着越天泠的樣子坐在另一隻蒲團上，雖不是十分標準倒也學得七七八八，再經由越天泠一番指正，儼然一副打坐修鍊的模樣。
「很好。」越天泠滿意地點點頭，稚嫩的臉龐露出與其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之態，諄諄善誘，「真聰明，如果囡囡能堅持一個時辰的話姐姐就給囡囡好吃的靈果吃哦。」
「嗯！」有靈果吃，糰子果然聽話，乖乖打坐。
不過半個時辰，越天泠聞到一股惡臭，心下一喜，睜目一看，果見大量腥臭的黑色液體順着糰子的毛孔排出，粘滿肌膚，不過片刻工夫，白糰子已然變成一個黑乎乎的泥糰子。
「青靈果果然不同凡響。」越天泠心道，回想自己當初修鍊時，以極品火靈根的絕頂資質，也足足用了一日的工夫才做到引氣入體，達到鍊氣一層的境界。
粘稠的液體糊在身上，糰子不舒服地皺起了眉頭，似是要從修鍊中脫離出來。
越天泠見此，忙安撫道：「囡囡，乖乖不要動，再有半個時辰就有靈果可以吃了。」
靈果的誘惑是強大的，糰子聳聳鼻子，果然又舒展了眉頭，再次沉浸在打坐之中。
半個多時辰過後，體內再無雜質排出，糰子慢慢睜開雙眼，眼睛黑亮更甚從前，透著一股靈氣，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姐姐，咧嘴一笑，歡歡喜喜伸出短短的手臂就要往姐姐懷裏撲，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是姐姐香香軟軟的懷抱，沒想到……
「姐姐？」糰子黑漆漆的眼睛圓圓地瞪着，張著小嘴，不解地望着跳到一旁躲著自己的姐姐，眼淚委屈地在眼眶裏打着轉。
「誒！」越天泠見糰子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咬咬牙，快步走上前去，忍着噁心把糰子抱到懷裏，「囡囡別哭。」說着，飛快地躍出冰粹軒徑直往清漣池奔去。守在冰粹軒外的宮女見公主一陣風似的從眼前刮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趕忙去追。
「姐姐壞……」被姐姐重又抱在懷裏，所有的害怕和委屈隨着噙在眼眶的眼淚一起，奔涌而出，糰子抽抽搭搭地哭訴著，「姐姐想不要囡囡，姐姐壞……」
眼瞅著糊在糰子臉上的黒液被淚水沖刷成兩道黑漆漆的痕迹，越天泠抻着衣袖，抹也不是，不抹也不是，只得柔聲道：「囡囡不哭啊，姐姐沒有不要囡囡……」
姐姐只是被囡囡熏著了……
「真的？」泥糰子睜著哭得有點發紅的大眼睛，天真無辜地看向越天泠。
「真的。」越天泠點點頭，終是抻著袖口給糰子擦了眼淚。
「姐姐最好啦！」泥糰子高興地往姐姐懷裏蹭。
越天泠別過頭去，不忍心再看自己被蹭的黑漆漆的裙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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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水怎麼變黑了？」
泥糰子被越天泠再次扔進浴桶里，不消片刻功夫，清水變泥水，糰子睜著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越天泠捏捏糰子的小鼻頭，故作嫌棄的模樣，皺着鼻子道，「都怪囡囡太髒了，又臟又臭……」
「囡囡不臟！囡囡不臭！囡囡之前洗凈凈了！」被姐姐嫌棄，糰子小臉兒漲得紅紅的，大聲辯解道。
越天泠把糰子從浴桶里撈出來，指著浴桶里黑乎乎的髒水，故意捏著鼻子道；「你自己看看臟不臟，聞聞臭不臭。」
糰子看看浴桶里的髒兮兮的水，再看看捏著鼻子一臉嫌棄的姐姐，呆愣片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越天泠：「……」
小糰子：「囡囡以後一定，一定白白的，香……香香的，姐姐……姐姐別不要囡囡，嗚嗚嗚……」
越天泠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當真懊悔不已。
「囡囡不哭。不哭啊……」越天泠趕緊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糰子抱在懷裏，輕輕拍撫著糰子的背，哄著，「姐姐要囡囡的……」
「姐姐嫌囡囡臟，嫌……嫌囡囡臭，嗚嗚嗚……」糰子緊緊摟着越天泠的脖子不撒手，生怕被姐姐丟開。
「姐姐逗囡囡玩呢，並不是真的嫌棄囡囡。」
「真的？」
「真的。」
姐姐怎麼會不要果兒呢？
不管果兒變成什麼樣子，姐姐都會伴在果兒左右，直到果兒永得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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