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園說志向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園說志向

?兩天後,柳寒帶着人馬返回揚州,揚州還有一大票事等着他,衛振一案的案犯還關在牢裏,抄了數百萬銀子還要送帝都,這些都要等到他回到揚州去處理。

船還沒靠岸,他便很意外的看到句誕和顧瑋站在碼頭,心中不由有些納悶,顧瑋到下面的縣巡查,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可倆大欽差親自到碼頭來迎接他,這個舉動還是有些驚世駭俗。

「呵呵,子民老弟,這一趟辛苦了!」

柳寒剛踏上跳板,還沒下船,句誕便笑呵呵開口了,他急忙下船,還沒踏上岸,便抱拳施禮。

「兩位大人親自來接,下官誠惶誠恐!」

上岸后,柳寒便沖倆人深深一躬,句誕呵呵笑着:「子民,這就見外了,你老弟在吳郡大展神威,還吳郡一個朗朗青天,我們來接一下是應該的。」

「大人過譽了,為朝廷效力,乃柳某應盡的職責,況且,朝廷方略早已擬定,柳某不過照方抓藥罷了。」柳寒依舊很謙虛,絕不肯將大帽子帶上。

句誕哈哈一笑,沒有再繼續,柳寒又向顧瑋施禮:「顧大人才是勞苦功高,巡視五縣,推動稅制,着實辛苦。」

顧瑋含笑道:「辛苦命,說來還是子民老弟,八面玲瓏,朝廷的差事辦了,可誰也沒得罪,佩服,佩服。」

柳寒苦笑下:「大人這是誇我呢,還損我?」

「你說呢?」顧瑋故意反問道。

「那,就當大人誇我好了。」柳寒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就像吞了粒黃連丹似的。

顧瑋和句誕微怔,三人相視,忽然同時大笑起來,句誕拉着柳寒向回走,沒有馬車,揚州城內外,水道縱橫,就算是官衙距離碼頭也不遠。

到了屋裏,三人隨意坐下,柳寒問道:「兩位大人,朝廷是不是又有差事了。」

句誕顧瑋相視一笑,句誕笑道:「聰明!朝廷秘旨已經到了兩天,就等你柳大人回來了。」

「哦,不知這次又是什麼差事?」柳寒小心的問道。

句誕正要開口,顧瑋卻笑道:「子民猜一猜。」

柳寒皺眉:「大人是要考考卑職,這個卑職卻不擅長,朝廷的事,太多,猜不過來。」

顧瑋微微搖頭,大有深意的笑道:「子民是藏拙了。」

「所見相同。」句誕笑道:「今晚咱們為子民接風。」

「大人,還是不要了吧。」柳寒苦笑下:「離開吳縣時,已經喝了好多。」

「咱們不去外面,就後院,就咱們三個。」顧瑋說道:「這事辦完,咱們恐怕就該回京了。」

「回京?」柳寒微怔,隨即露出一絲喜色:「朝廷決定了,要動他了?」

顧瑋微微點頭。嘆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也算惡貫滿盈了。」

句誕也嘆口氣:「盛懷這次是難逃了,走吧,咱們喝一盅去,子民,這次吳郡幹得漂亮,裏外,朝廷上下,都滿意,這可不容易。」

柳寒隨着他起身,顧瑋也起身,一塊向後院走去。

「我就不如子民了,這上下左右得罪了一大堆人。」

「大人,您做的事和我不一樣,我那是打掃房間,您要難上一百倍。」

無論是稅制還是前面的鹽稅,顧瑋都得罪了不少人,朝中的貴人,下面的士族,還有揚州的商家,被他得罪了個遍。

句誕呵呵笑了,三人中就他沒事,一身輕鬆的來,一身輕鬆的回去,不過,這次隨着盛懷倒台,塞外大捷,皇上恐怕有足夠的底氣改組尚書台。

等回到帝都,尚書台恐怕就該大變了。

「子民,你在吳郡辛勞,知不知道揚州的事。」

在小花園裏剛坐下,顧瑋便含笑問道,柳寒搖頭:「這還有啥大事?大人就別打啞謎了。」

顧瑋微微一笑,提起茶壺給他倒了杯水,然後說:「你在吳郡奔波,揚州可被人趁機佔領了。」

柳寒有些納悶,他沒有收到這方面的報告,顧瑋看他的神情,心裏有些詫異。

「你真不知道。」顧瑋微微搖頭,有些惋惜的告訴他,就在他在吳郡期間,張滎在揚州迅速重建了鹽業商會綢緞商會糧食商會等等,各商會現在又重掌握在他們手中。

柳寒恍然大悟,難怪張滎沒到吳郡去,原來留在揚州辦這事,可還不得不說,他們機會抓得真好,當然這也是他們有的深厚根基所至。

「怎麼,有沒有為他人作嫁衣的感覺?」句誕笑道。

柳寒搖頭:「都是為朝廷效力,那來嫁衣之所,如果說我是作嫁衣,兩位大人又是為何呢?這膿包總是要擠的,擠了膿包,朝廷得了好處,百姓得了好處,那有什麼不好。」

「這話說得好,」顧瑋讚賞的點頭,下人送來酒菜,顧瑋沒有理會,繼續說道:「只要對朝廷有利,對百姓有利,那就是對的,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柳寒不由樂了,句誕也笑起來,顧瑋察覺到用詞不恰當,連忙解釋:「這也算是一種替天行道,我們讀聖賢書,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安邦定國,濟世救民嗎!」

「這話在理,」柳寒點頭,隨即又笑道:「讀書人就當存有這個志向,就像道典所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句誕拍手鼓掌:「說得好,朝廷要的就是要安民,為官就是要為百姓負責。」

三人慷慨激昂一番,柳寒覺著心裏有些膩味,這顧瑋還好說,名滿天下,可句誕這樣說,就顯得有點怪了。

夏日裏坐在這小花園,享受習習暖風,看着滿園繁花,那滋味可比什麼都舒服。

喝着小酒聊天,乃人生一大快,句誕即興作詩,顧瑋乘興相和,柳寒也隨口抄襲一首,讓倆人佩服不已。

三人都沒提明日緝拿盛懷之事,聖旨交給柳寒看過,宮裏點名讓柳寒出面緝拿盛懷,柳寒依舊沒問,句誕顧瑋在揚州,他們若沒有準備,他們還是句誕顧瑋嗎。

不過,聖旨上沒有說拿了之後怎麼辦,是在揚州審還是送帝都廷尉府,若是前者,麻煩就多點。

這一頓酒,一直喝道深夜,句誕醉了,被下人扶回房間,顧瑋也有七分醉意,柳寒倒絲毫不掩飾酒量,跟喝水似的。

「今年的春糧已經收上來了,你知道嗎,增收了多少,足足兩倍,銀子也達到四百萬兩,這才一個郡,如果揚州六郡全數推行稅制,僅揚州的歲入便可達到千萬兩,若再加上冀州徐州荊州,朝廷歲入便可超過兩千萬兩,如此,朝廷便有銀子安置流民了。」

柳寒有幾分疑竇:「可大人,這只是一個方面,銀子只是安置流民的一個要素,必不可少的要素,但安置流民還需要土地,這才是關鍵,沒有土地,流民還是沒辦法安置。」

顧瑋喝了口酒,點點頭:「這話對,總有辦法的,哼,其實,不是沒辦法處理,從士族手裏奪,天下士族,那家沒有多佔土地,只要朝廷肯查,肯定能查出來,只要將這些土地拿回來,安置流民的土地便有了。」

柳寒眉頭微皺,瞬間又展開,露出一絲微笑:「您這話說得對,只是清查土地可不是小事,這士族的力量強大,他們恐怕沒這麼容易擺平。」

「那有什麼,敢呲牙者,掰之!」顧瑋信心十足。

柳寒神情凝重,顯然沒有他這樣有信心。

從前朝到現在,上千年了,皇帝換了很多,士族巍然不動,樹大根深,枝繁葉茂,要動他們,就算皇帝也得掂量掂量。

「乘風上青雲,展我平生志!」顧瑋漫聲吟道。

「顧兄這是,只覺蒼天方潰潰,欲憑赤手拯元元,好志氣!」柳寒大笑起身:「我不喜歡現在的詩,矯揉造作,毫無男兒氣概。」

「這詩詞與風氣有關,本朝初年,勇武之氣盈朝,詩詞多有殺伐之音,現在承平日久,男兒氣少了,脂粉氣自然就多了。」顧瑋也嘆息道。

「只覺蒼天方潰潰,欲憑赤手拯元元!」顧瑋喃喃道,有些怪異的看着柳寒,柳寒沒有留心,坐在椅子上,看着蕩漾在水面的半月,嘴角還有淡淡的微笑。

「想什麼呢?」顧瑋問道,柳寒回頭看着他:「我在想,這天下流民都該感謝顧兄。」

「感謝我?以後不罵我就好了。」顧瑋幽幽嘆道。

「罵你?你作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了?」柳寒笑着打趣道。

顧瑋一笑,半響才幽幽嘆道:「人言可畏,這世間顛倒黑白的事少嗎。」

柳寒微怔,不由敬佩的看着顧瑋,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一句人言可畏,道盡人生滄桑。

月光如水,澆灌在滿園花瓣上。

第二天,柳寒帶着上數百虎賁衛走進了揚州刺史府,盛懷似乎料到了,他端坐在大廳,看着柳寒。

「盛懷盛大人,聖旨到,起來接旨吧。」

盛懷慢慢站起來,走到門口,看着滿園的陽光,輕輕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柳寒淡淡的說,他身後的曲路的目光就像兩把刀似的,恨不得颳了他。

「你不懂,你不懂,人在江湖,那能隨心所欲。」盛懷平靜的轉身跪下:「臣盛懷恭迎聖旨!」

柳寒展開聖旨,照着念,聖旨很嚴厲,盛懷的罪名足有十八款,匿喪不報,只不過排在第七位。

盛懷的神情始終很平靜,沒有喊冤,周圍的下屬也沒言語,每個人都那樣平靜,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

「拿下。」

曲路上前一巴掌將盛懷的官帽打掉,魏豹將木枷給盛懷帶上,盛懷滿頭白髮,風一吹,凌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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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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