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接近尾聲
天空中下起了一場雨。
滋潤着蒼茫大地。
我站在窗前,靜靜地瞧著外面。
後面的大豬已經把飯店裏的人全都給吃完了。
一個活口也沒留下。豆宏頁技。
然後又變回了人形。
正站在我後面吃吃笑着。
我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笑啥?」
他笑得更厲害了。說:「我覺得好笑得慌。」
我又問:「有啥好笑的。」
他說:「他們是來吃飯的,結果,全讓我給吃了。」
我沒有再說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天漸漸昏暗下來。
「你叫釋封豕,生物界中的第一頭豬。豬的祖先。」
「是的。」
「可你的飯店裏賣的都是跟豬肉有關的。」
「因為人類喜歡吃豬肉。」
氣氛沉默了。
過去了好長時間。
他說:「天黑了。」
我說:「是啊。」
「太陽從東邊落下去了。」他說道。
「在我的想像中,有一個世界,太陽是打東邊出來的。」我說道。
「或許真的有那麼一個世界。」他說道。
我慢慢地轉過了身。
面對着他。
釋封豕正在微笑着,臉上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譏誚。
「他是不是就在那個世界裏?」我問道。
「誰?」釋封豕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我的神體。」我淡淡地說道。
釋封豕的臉色變了。
變得很難看。
比死人都難看。
過了良久。
他又咧開嘴笑了。
笑得比哭都難看。
有時候。一個人十分勉強地笑,還不如不笑。
他說:「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承認道:「是的,我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氣氛又沉默了。
屋子裏的燈並沒有亮起。
路燈打外面照射進來。形成一副凄美又孤獨的畫面。
除了嘩嘩不斷的雨聲。一切都很靜謐。
「你為什麼會進神經病醫院?」釋封豕問道。
「因為我總是在想着另一個世界裏的事情。他們說這是幻想。」
「你都想到另一個世界的什麼了?」他問道。
「那個世界裏發生了什麼,我就想到了什麼。」我說道。
「所以你殺人了。」
「是的。」
「你殺了誰?」
「一個小男孩。」
「一個什麼樣的小男孩?」
「一個有九顆腦袋的小男孩。」
「你殺死他了嗎?」
「根本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只砍掉了他第八個頭。」
「他有九顆腦袋,就代表着他有九條命。是吧。」
「是的。」
「你每砍掉他的一顆頭,他就會再長出來一個,是吧。」
「是的。」
「而且他每一回長出來的頭。跟之前的都不一樣,是吧。」
「是的。」
「可你總共砍掉了他八顆頭,是吧。」
「是的。」
「所以他們認為,你殺死了八個人。是吧。」
「是的。」
「在這個世界裏。一個人能殺八個人,就已足夠說明他是個殺人魔了。是吧。」
「是的。」
「足可以槍斃一百回了。」
「是的。」
「因為你被鑒定出來有精神病,所以他們才沒有槍斃你,是吧。」
「是的。」
氣氛又沉默了。
窗外的雨漸漸地停了。
一切變得死寂一般的安靜。
好像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沉默,一直在沉默。
如果對方不說話。
我可以一直這樣站着,到天明。
生活,有時候是一種沉默。
可他終於又忍不住問了:「你為什麼沒有把那個小男孩的第九顆頭砍下來?」
「因為我砍不下來了。」
「你找不到他了?」
「不是,他每天都會來找我,伸著脖子讓我砍。」
「那你為什麼砍不下來了?」
「因為每次砍下他的一顆頭。他的功力就會增加一倍。」
「所以到了第九顆的時候,你已經沒有能力再砍下來了?」
「是的。」
「你知道那個男孩是什麼身份嗎?」釋封豕問道。
「好像已經知道了。」
「是不是一個女屍生出來的孩子?」
「好像是的。」
「是不是超級大魔王?!」
「不是。」
「除了超級大魔王,還有誰這麼厲害?」
「確切地說,他是我二弟。」
「你二弟?!」釋封豕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
隨即又說道:「可我來到這顆星球上后,已經暗中調查清楚了,你母親只生下了你一個,並沒有生第二個孩子,你是不是在編瞎話誆我?」
「你來自那顆星球?」我問道。
「也叫地球。只不過那兒的太陽,是打東邊出來,從西邊落下去的,跟這顆星球上的運動規律恰恰相反。為了避免混淆。我已給這兩顆星球的名字前面各附加了一個字。一個叫正地球,一個叫反地球。我是來自正地球。」釋封豕說道。
「也就是說,我想像中的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乃正地球了。」我說道。
「可以這麼說。」釋封豕點了點頭。
「在我想像中的世界裏,於一個寒冷冬天的夜裏,擱一間燈光昏暗的屋裏,我母親蹲在尿盆上,流了很多黑色經血死去了。可後來,她又活了。被一個巨人將墳墓刨開給接走了。不久之後,她生下了第二個孩子。起名叫燦舜。」我說道。
又繼續說道:「有一天,我感覺到燦舜從我的想像中鑽出來了。活生生的一個人就在我的面前。每天都會來找我,伸著脖子讓我砍他的頭。把我給搞瘋了。弄得我分不清現實和想像,這才被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在精神病醫院裏,我一直努力跟這種想像做鬥爭。盡量剋制,不讓它再出現於我心中。比如,跟我在一間病房裏住着的二桃。他時常出現在我想像中的世界裏。可每當我努力摒棄掉有關正地球的想像后。我就只覺得他熟悉,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
「直到我被氫彈給炸過之後。我有關於正地球的想像,便徹底消失不見了。可我在現實中,又遇到了長有尾巴的女人。當時我只覺得她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她提醒我,說我被燒光得只剩下一副空骷髏了,卻還能喝水,還能說話,還能還看得見。並且聲音是打我臉上這顆白眼珠子裏發出來的。然後我的身體上慢慢重新長出了肌肉。當她驚喊出『生命之源』這四個字時,我立時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我才知道自己就是造物主的心臟。乃萬物生命之源。而我以前所想像中的那個世界,其實上就是造物主生存的空間。他的神體和心臟暫時分開了,只不過兩者之間還有感應。」我未免有些激動地說道。
「『生命之源』這四個字,難道就是喚醒造物主心臟的咒語?」釋封豕皺着眉頭,疑惑地說道。
「對!一旦誰發現我,難免會很吃驚,難免會情不自禁地喊出『生命之源』這四個字。造物主敢用我的稱呼來設置成對解封我的咒語,也算得上是匠心獨運了。」我不禁有些感慨地說道。
「這麼說,反倒是那母蠍子壞事兒了,嘴巴瞎叫喚。」釋封豕無不惱恨地說道。
「你也不能怪她,若換成你,難保你不是這種反應。」我微笑着說道。
悶哼一聲,釋封豕低頭沉默不語了。
過了一會兒。
「那你現在和神體之間還能感應得到嗎?」他問道。
「感應不到了。自從被氫彈給炸了之後,就再也感受不到了。」我遺憾地說道,不免有些惆悵。
「為什麼感應不到了?」釋封豕問道。
「可能是氫彈的威力太大,干擾了我們之間的磁場,但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氫彈的威力會過去,磁場會自動恢復。所以我斷定,一定是有別的原因導致我和神體無法再感應得到。」我憂心忡忡地說道。
「那個叫燦舜的人現在擱哪裏?」釋封豕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會隨時冒出來。不得不說,他實在太可怕了。」我聳聳肩膀,有些無奈地說道。
「再可怕有啥鳥用。廢物一個。我就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把你給毀了?」釋封豕氣惱地說道。
突然,屋內的中央,出現了一星燈光。
燈光正在慢慢地擴大。
搖曳不止。
原來是一根正在燃燒着的白色蠟燭。
正在懸浮着。
「天燈!」釋封豕驚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