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小胖墩,待過幾日就是花朝節了,我帶你去同州府看花燈可好?」

「好啊,你可不許唬我,若再像上次那般失約,我就,就不理你了……」

「不會了。」

白蘿似乎又陷入了夢境,極其真實的夢中,她看到穿着嫩粉小襦裙的自己正坐在一個女子懷中,貼了花鈿的粉白額頭自那人唇下逃脫,便嬌嗔著,卻無一絲不願。

那著了幾重菱花雲紗錦的貴氣女子只沉沉笑着,清靈美悅的聲音甚是耳熟,白蘿想要去看清楚,卻發現怎麼都看不見,唯獨瞧着她對自己的寵溺。

你是誰!

心中的話脫口而出,卻詭異的沒有一點聲響,白蘿有些急了,看着那個縮小版的自己一面羞窘的窩在別人懷中,立時心中就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很快畫面就變了,變成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熱鬧的夜市到處都是張燈結綵,踩着鋪滿地的新鮮花瓣,白蘿找到了追尋已久的兩道身影。

此時的自己依然梳着兩個幼稚的花苞頭,一身點了紅梅的雪段襖裙漂亮極了,她想了好久終於記起自己還真有這麼一身衣裙。

不及多想,便被那個高挑的女子拉着走到一個旁的小攤上,雖然看不到臉,白蘿卻能從她幾經挑選的動作上看出一二的重要,忽而那雙白皙靜美的手拿起了兩對白玉鈴鐺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就戴在了小白蘿的頭上。

白蘿想自己大概是歡喜極了,便拉低了那女子,一口就親了上去,毫不矯揉造作的豪放……

她這一陣寒顫還未停,便聽見那女子好聽的笑聲宛轉悠揚不住,如何都掩飾不住的愉悅,當真是聞着悅耳,莫約還有些怦然心動。

如此更叫白蘿生了好奇之心,究竟是如何的人,能笑的這般好聽?再觀那窈窕高挑的美麗背影,怎麼都叫白蘿覺得有些熟悉,她只能判斷那絕對不是她阿姐白瑾。

隨着她們一起穿街走巷,白蘿感覺前所未有的舒心,她都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那麼小女孩的一面,拽著人又是放花燈,又是扔紅綢許願,還一道去猜謎取。

這個夢似乎很長很長,之後是定格在一片燦爛煙火渲染天空之時,白蘿看到自己一身是血的倒在花叢中,懷裏還抱着那女子親手摺的花燈,血流了一地,染的那白絹花燈都變了色。

白蘿有些驚慌的後退,因為這些場景叫她越來越熟悉,甚至她還能憶起那個殺了所有人的女子,跪坐在她身邊哭的幾多傷心……

這不是夢!

她踉蹌著跑了過去,伸手拉過了那個女人,美目艷冶驚魄,涼薄的絳唇微染寒意,頸邊一粒硃砂痣殷鴻似血滴,而抱着她的手上還戴着一隻出自皇室的飄花玉鐲!

絨絨……

「啊!啊!!」

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破口尖叫,第一聲是對於現實和夢境重合的驚恐,第二聲就變了音,甚是慘然的疼嗷,顫著聲驚呼完,可憐極了。

「以前還真不知你如此厲害,傷成這般還能忍着。」

看和坐在自己身旁的衛明貞,那不明聲色的語氣叫白蘿的臉上是一陣紅來一陣白,又囧又疼,還未找回元氣的眼睛都氤氳了一層悲戚戚的水霧。

「……殿下,你還活着啊。」

話音方落,看着衛明貞黑沉的臉色,白蘿就想閉眼了斷罷了,什麼叫你還活着?她就該問你怎麼還活着!

而坐在她身邊的衛明貞這次錯估了,戳了戳著白蘿滲了一層細汗的光潔額頭,便陰沉沉的說道:「我比你活的好。」

白蘿撐著明顯虛弱的眼皮,將四周謹慎的打量了一番,才發現正身處一座不大的山洞中,頭頂是亂石陡生,身下略顯乾燥,大概是沙土,再嗅嗅空氣里瀰漫的一絲苦澀的藥草味,她便知道衛明貞為她付出了多少。

「殿下,您如此高貴的人,怎麼能為臣妾嚼那草藥捏?!辛苦你了。」顫顫的伸出一指,指著衛明貞還殘留着可疑葯汁的唇角,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想發笑。

奈何高傲如衛明貞,比那天上的花兒還冷艷,似乎極其不屑的掃了她一眼,很殘酷的說道:「確實是有些辛苦,方才掠了一把的草葉塞你口中,如何都吞不下去,只好幫了個忙。」

說罷,她還風輕雲淡的比了個手勢,演示了方才是如何幫的忙。

白蘿:「……」難不怪她總覺得胃裏幾多難受,好像堵了什麼東西!

她全然不知道,憤怒的目光配着她那張生無可戀的臉,有多滑稽凄慘,勾的衛明貞想也沒想,便熟稔的伸出一指颳了刮她都快能掛油瓶的秀氣鼻頭。

手還未來及收回,便被有些獃滯疑惑的白蘿一把抓住了,緊緊的捏著那支細弱似無骨的手腕。

「我,我們以前是不是相識?」

對上那雙和夢裏一模一樣的冶麗鳳目,白蘿似乎還能看見最深處的一片顫慄寒光,似乎是在遲疑又像激動,可是很快她就失望了。

「哦?記起了什麼?」

大抵連衛明貞都沒想到自己會這般冷然,盼了那麼久的念頭,卻在這一刻遲疑了,這不是她的風格。待看到白蘿搖頭的瞬間,她只微微抿了抿唇,和著那股苦澀的葯汁,當真是苦到了心裏。

白蘿疑惑了,她看不明道不白,衛明貞的那雙美麗眼睛裏,卸下往日的高傲后,會在瞬間有那麼多的變化,失望?自嘲?迷茫?……抑或是心痛?

「記起什麼?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在經過片刻的靜默后,衛明貞忽而揚聲笑了,然後在白蘿看來之際霍然起身,頭也不回消失在了雜草橫生的洞口,背影藏不住的蕭索。

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后,右腰上的刀傷還在隱隱作疼,她忽而想起夢中倒在血泊里的自己,似乎是左邊的腰腹上被捅了一把匕首。

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那裏,在她十幾歲后的記憶中,不巧那裏還真有一道不甚明顯的傷疤,她曾問過她阿爹,卻沒得到任何答案。

難道……她那道痕迹真的是那麼而來的?那她以前真的認識衛明貞?還有……等等!

她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摸向腰間的手又探了探,然後又往上移了移,只隔着一層薄衫貼著肌膚,還真是有幾分涼意快人呀。

衛明貞你,你!居然,居然把她的衣服全部給脫了!

待衛明貞抱着用滴水觀音葉子包的野果回來時,便瞅見靠石壁抽搐的白蘿,場面全然詭異失控,她是一邊咬着蓋在身上的外裳默默流淚,一邊又像是碰到了傷口,疼的直嗷嗷。

難得見到如此場面,衛明貞頓足眯起了眼睛,嗯,還真是蠢的可以又可憐並可愛……

使了手段,才將白蘿又乖乖的送到了之前躺的衣物上,拍了她想摸傷口的手,仔細檢查發現沒滲血才鬆了手。轉身拿過尋的野果,挑了個小紅果子就往白蘿的嘴邊喂去。

彼時衛明貞是一言不發,白蘿還有些沒底兒,可見有吃的了,終歸是忍不住了,張口就去吞,末了還不小心的碰到了衛明貞的指尖,微微一愣對上那已經泛著異光的丹唇,立馬就裝作不自知的吃東西去了。

「甜么?」衛明貞虛目看着眼放亮光的白蘿,隨口問到。

白蘿直點頭,還是頭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野果子,笑盈盈的回道:「好甜!」

不過才說完,她就泄氣兒了,因為她總覺得衛明貞笑的有點怪,生怕人剋扣了她的果子,可是當下一秒又一顆送到了嘴邊后,她才深深自責怎麼能渡君子腹呢。

看着跟只大胖貓一般福臉自爽的白蘿,衛明貞只覺心底多少還是舒服了些,喂著人的動作還順帶輕柔了幾分,中間還自己嘗了幾粒,不時跟白蘿交流起來。

靜謐的空曠山洞裏,一時間少了太多的無聲硝煙,似乎這還是她們見面後頭一次這般和諧。

「你究竟讓南夜去了哪裏?」對於衛明貞說去接的人,白蘿還是很好奇的,究竟是重要到了什麼程度,需要南夜親自去?

努力架着火堆的衛明貞只挑了挑細眉,回了句:「你的吉祥哥。」才這麼說完,衛明貞就覺得有些不得勁兒,大致是發現了那股子醋味,想要開口解釋。

卻不料白蘿來勁兒了,一聽到顧吉祥的名字忙驚喜道:「去接吉祥哥了?殿下你可沒唬人吧?那可是要到天都城去?」

她這停都不停的一連串有聲興奮后,直接導致衛明貞面色陰沉的可怕,捏著兩塊打火石,立時打的丁丁框框。

「南夜殺人的手法更加爽利些,派他去沒錯兒。」

所以?白蘿瞪着眼看向衛明貞,好半晌才幹巴巴的說了一句:「殿下你就別口是心非了。」

若真的是派人去殺顧吉祥,又何須遣南夜去,隨便一個殺手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顧吉祥,那都是綽綽有餘,所以明顯衛明貞在撒謊。

衛明貞:「……」

大概是怕衛明貞以為自己會誤會她,白蘿忙又加了句:「死鴨子嘴硬。」

衛明貞:「…………」

好吧,白蘿扶額,暗搓搓的躺回了原處默默自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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