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顛覆

第四十六章 顛覆

這些天,趙百川一切都看在眼裏,趙玉榫的勾當,趙貔貅的野心,趙家一乾親信的牆頭草行為,儘管如此,趙百川仍然沒有做任何作為,因為如今這樣一個滿是漏洞的趙家,即便是趙百川搬回來,也起不了任何效果。

他趙百川的威望,還能壓住如今這個蠢蠢欲動的趙家多少年?五年?十年?

「你們趕去卓家,明天以趙貔貅的性格,肯定會對趙匡亂下手,保住他,就當是還了老夫所欠他的,雖然這輩子是很難還的清了。」趙百川停下了擦拭黑刃的動作,對眼前的李柏與薛猴子道,至於為什麼留下這兩人,除了趙百川沒有人知道。

李柏皺了皺眉頭,似乎感覺眼前這個自己認為早已通鬼神的老人下了什麼覺悟,自己這個小卒子即便是在這裏把話說的多麼漂亮,都沒有什麼效果可言。

「還不快滾。」趙百川笑罵着,這次沒有涉及任何利益,但又是最大的利益,因為無論是李柏還是薛猴子,再留在趙家,無疑就是被趙玉榫親信玩死的下場,反而這下兩人終於自由了。

李柏默默點了點頭,沒有言謝,更沒有磕幾個響頭,當年無藥可救的自己正因為遇到了眼前這個老人,才能走到這一步,一路下來,他沒有給過老人任何許諾,卻把每件事都做了漂亮,老人也從未李柏說過他到底看上了李柏的那一點。

這兩個或許早已嚼爛的答案,註定要爛在肚子裏。

薛猴子抓耳撓腮一陣,他何嘗看不透眼前這偌大的局,最後斗膽沖趙百川拱了拱手,頭也不回的跟着李柏離開,如果薛猴子要是斗膽再回一回頭的話,就有可能看見趙百川沖他拱手的模樣。

都是緣分,又或者孽緣。

兩人走後,這個趙百川最願意待着的茶房僅僅只剩下了趙百川一人,又或者還有這把多年沒有開光的黑刃。

一個男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趙百川身後。

「你是來殺我?」趙百川說着,又默默擦起這把黑刃,似乎怎麼都不會滿意。

趙百川身後沒有應答。

「你到底在賣着什麼招牌?放任著趙玉榫這頭黑虎咬死你?這可不是我所認識的趙百川。」余斗金默默說着,這個被稱為趙家鎮門三虎之一的男人,或許對趙百川有着莫大的怨氣,卻是打心底里恭敬這位老人,因為這位老人為趙家,又或者為了這個看似動蕩實則是搖籃的時代付出了太多太多。

「那是二十年前人的趙百川,如今的趙百川已經老人,再過幾年,說不定這把黑刃我都揮不動了,我可不想坐在輪椅上老態龍鐘被一些小輩譏笑着斬了腦袋。」趙百川淡淡的說着,眼神中有一絲笑意,似乎這天晚上,趙百川似乎很健談。

余斗金微微動了動嘴喃喃了一句什麼。

「走吧,光憑他們兩個說不定守不住趙匡亂,就當我這個老頭子最後拜託你一次,從今晚往後,趙家你是去是留,全看你個人意願,跟了我這麼多年,埋沒你了。」趙百川說着,鎮門三虎中,他只擁有一位,另外兩位,同樣在兩個老人手中,那才是趙家真正的命脈,至少趙玉榫所爭奪的位置,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家族故事,就像是個濃縮著時代的故事一般,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所爭奪的是多麼可笑的東西,就像是不知道自己是個多麼可笑的人一般。

余斗金沒有做聲,也沒有離開,似乎是誠心想要看着眼前這個很多很多年前手持黑刃的殺神的隕落。

「難道你不想見一見那個趙匡亂嗎?」趙百川說着。

余斗金微微搖了搖頭道:「等你死了再去見他也不遲。」

趙百川大笑,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摸了摸鬍子道:「我趙百川雖然到了老不死的地步,但也不是幾把刀幾桿槍就能扳倒下去的地步,小鬼,擦亮眼睛給我看清楚了,什麼叫寶刀未老。」

「我拭目以待。」余斗金說着,似乎並沒有覺得這個笑話可笑,默默的消失在了黑暗中,無影無蹤。

房間再次空曠起來,但似乎今天不會少來客,無論是抱着什麼樣的目的。

房門再次打開,這一次出現的仍然是一個老人,這個老人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無袖牛仔的漢子,所露出的兩個胳膊甚至比一個正常人的大腿還要粗壯。

老人走向房中,看着仍然在擦拭著黑刃的趙百川,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百川,怎麼你也想跟着這個時代一起滅亡?」

趙百川抬起頭,看着這個老人,起初恭維的神色已經一點一滴的慢慢退下去,又或者這可有可無的落差感,早已不重要。

「月老,在上一次時代覆滅的時候,我這個老骨頭就該死了,又熬過了二十多年,看的東西夠多了,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況且把趙家交付在趙玉榫手上,對現在這個已經漸漸抓不住該抓住利益的家族來說,不算壞事。」趙百川淡淡的說着,眼神中雖然帶着悲哀,但同樣有着一絲堅定不移的東西。

月老人嘴唇有些微微的顫抖,身旁那個形入虎的男人慾要衝出去,像是一頭暴怒無比的野獸一般,喘息聲巨大的。

「其實趙家在你手中,比在那個心容易被蠱惑的傢伙手中,要好的多,既然你誠心放手,我也不攔著,也攔不住,規則往往比法律要更加重要,趙家會記住你這個人物。」月老人淡淡的說着,一隻手就攔住了這已經掙脫枷鎖的猛獸。

月老人看趙百川沒有任何錶示,暗暗嘆了口氣,背着手帶着這頭猛獸離開,有些遺憾,但趙家真的會記住這個趙百川嗎?別說他不信,就連趙百川都不信。

「真是個笑話。」等月老人與另外一位虎將離開之後,趙百川喃喃著,臉上掛滿了諷刺,別說為了趙家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致命的疤,就算是留上十道百道,也沒有什麼意義可言,因為對一個下棋人來說,是不會體會一個棋子的感受的,就如同他與趙匡亂一般。

或許,或許,他已經與這些不明白一顆棋子喜與悲高高在上的傢伙不同了,至少,至少有那麼一絲對趙匡亂的愧疚,這份愧疚,讓趙百川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一些東西,無條件退出時代的舞台。

即便是他仍然沒有做出什麼功業來,也不值得被銘記,甚至比不過當年一鳴驚人的趙驚雷,但趙百川這個名字,被遺忘了也好。

趙百川是如此想着。

房門再次打開,看打開門的動作就能看出進屋人的性格是多麼的莽撞,但儘管如此,趙百川那擦拭黑刃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趙蠻腳步急促的走進茶房,如同他的性格,他的名字一般,總是做不到寵辱不驚的地步。這也註定了趙蠻的地位,如今的地位已經是做到了頭。

一個統領趙家的人,可以沒有什麼武力值,但一定得有一個腦子。

在趙蠻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另一個男人,趙覆海,趙匡亂的親叔,趙驚雷的親哥,或許是因為那個趙驚雷實在太過驚艷了點,以至於讓這個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變的那麼的黯淡無光。

儘管這個男人在趙百川的眼中不缺任何東西,怪就怪那個趙驚雷蓋過了他全部的才氣,以至於讓人徹底忽略了這麼一個人。

「怎麼?趙蠻你也想來試試?」趙百川甚至沒有抬起頭,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這一把黑刃上,似乎要把這把黑刃擦到可以斬斷一切才會善罷甘休。

趙蠻苦笑的站着,他知道趙百川這一句是調侃,如果說這個結局有一個最不想看到的人,那麼一定就是趙蠻了,在趙家,趙玉榫跟趙蠻是死對頭的事人盡皆知,趙玉榫上位后第一件要做的是什麼,同樣人盡皆知。

如果說趙百川這座大山倒下的話,那麼趙蠻在趙家的地位可以說是岌岌可危了,而且上位的人,是趙蠻最不希望看到的人。

「這麼做值嗎?」趙蠻極力控制着自己漸漸失控的情緒,如果就是因為這個倒下,自己也未免太冤太可笑了點。

「沒有什麼值不值的,既然走到了這一步,要記住,不單單隻是一個趙玉榫想要我亡,是整個趙家,是這個時代想要我這個老東西入棺材,你以為單單一個趙玉榫有跟我分庭抗爭的勇氣?是外人點燃了趙家這攤火,或許此刻,趙家我的親信們,估摸著已經死的七七八八了,你以為趙玉榫真的有這般的實力與魄力?」趙百川不緊不慢的說着,那帶着傷痕無比蒼老的臉沒有露出太多多餘的神情,這是由歲月所積累下來的定力。

趙蠻苦着臉,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趙百川可以如今走的灑脫,但他可就慘了,在絕對的利與弊面前,沒有人會考慮眼前的趙百川到底是不是悲觀,到底是不是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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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摩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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