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呂布傳(15)

唯一呂布傳(15)

一匹棗紅色的馬兒繞着城牆不停的踏着蹄子,低頭垂尾忍不住的嘆息,這樣的一幅情景映着偏西的日頭顯得那樣的局促而又詭異。

緊閉的晉陽城中,街上、家中,處處都是嘆息和抽泣的聲音,這樣的一幅情景像透了一個委屈的孩子躲在被窩裏自我放逐的哭泣。

花瓣凋零的呂布府中,輝映着離開的季節,那幾個傷心的人用最緩慢的動作釘上了一口棺材的蓋子,這樣的一幅情景······實在悲傷的不能用語言來描述,安寧、永別、沙揚娜拉,沒有了再見的可能······

貂蟬、陳宮、高順、張遼,大家都站在這裏,沉默的濃烈,世界也些許的黯淡······

可是人總是要做些什麼的,一直靜止不動的不是雕像就是一張老舊的照片。終於,陳宮無力的說道:「就在這院中將他埋了吧,早早的葉落歸根也算是對他靈魂的超渡,也許爛的快了還能趕上明年春天的花季,讓他與櫻花或是迎春花一起出來透透氣吧。」

「恩。」貂蟬輕輕地答應着,算是家屬的默認。

「屁,現在才是深秋,以那小子的性格如果現在埋了,一等入了冬他就該跟着梅花鑽出來了。」高順依然一句不讓的抬着杠,不知道是跟誰,也許只是一種習慣。

他抄起鐵鍬就地挖起了坑來,一下、兩下、三下,在兩邊漸漸地堆起了半人高的土堆。「這時候你不作詩一首?」高順邊干著活邊向張遼道。

張遼聽了只是向高順撇嘴一笑,笑的卻看着比哭還要難看,接着又是良久的沉默。

「你們說我該給他陪葬嗎?」貂蟬突然眼睛直直的問道。

陳宮道:「算了吧,不過是再浪費一口棺材幾枚釘子的事,咱并州又不興這個。」

「那我又該怎麼辦呢?下半輩子都為他守孝?把這絲綢般的皮膚生生的熬成一塊皺了吧唧的抹布?」

高順聽了抬頭罵道:「他娘的,想搞男人了就他媽自己滾蛋,沒人攔着你。」

貂蟬略略的嘆息道:「唉,也許我真的應該去找關羽的,跟着那樣拉風的一個男人應該會很幸福吧?」

陳宮道:「想去就去吧,這裏有我們呢,只是每年這個時候你最好能回來看一看他,也算是我們沒看錯了人。」

高順在一旁低頭挖著土,嘴巴里嘀咕道:「**的婊子,賤人。」

「哈哈哈哈······」貂蟬突然大笑了起來,像是有什麼極開心的事一樣,笑的涕淚橫流,一點也不像一個絕世的美女:「那又有什麼用呢?就算那樣又有什麼用呢?不管我以後換多少個不同的男人,心裏又怎能抹掉他留下來的影子,它就像一塊烙印一樣,燙的人呼吸困難,跟着我每一天每一秒。也許以後時間足夠長了,傷口摸上去便不會再痛了,但只要不經意間看上一眼卻還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凹凸不平的記憶,糾纏不清的點點滴滴······」

「所以呢?」陳宮道。

「愛情死了,不是還有很多別的事情可做嗎?比如舞舞劍,打打牌,有時也去看看夕陽。」貂蟬止住了笑,平靜的說道。

「沒想到你們那麼快就找到新的牌友了,這日子還真是離了誰都能過哈。」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帶着笑意輕輕地傳入耳中。尋着聲音,四個人人齊齊的回頭望去,卻只看到空無一人的街道······

「也許是幻覺吧。」他們都是這樣想的。

「要不我們再把他抬到街上去轉一圈吧。」高順突然提議道:「以後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讓咱晉陽的百姓再看看他,也算是留了一個念想吧。」

「好吧。」陳宮幾人都點頭同意了。

於是,在太陽下山之前,一切都準備妥當的喪隊就出發了。走過一條條熟悉的街道,有上萬的百姓沿街相送,紀念著這個曾經如此不同尋常的男人。

高順看着天邊飄近的烏雲道:「今天的天氣好像不怎麼好啊。」

陳宮道:「從他死的那天起這裏的天氣就沒好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在天之靈呢。」

高順道:「要不我們就快點回去吧,早早的埋了,省的到時候先讓雨給他泡爛了。」

「恩,這樣也好。不能讓大家就這樣淋著雨跟我們到處瞎跑啊。」陳宮答應一聲就引著隊伍向呂布府轉了回去。

并州的秋天是很少有這樣陰沉的天氣的,連綿不絕的雨滋潤着大地,像透了江南的雨季。街上的人們都緊緊地簇擁在呂布棺槨的四周,這使得喪隊的行進速度變的十分的緩慢,龐大的隊伍到最後還是沒有跑過那從天而降的大雨。

高順不停的晃動着雙手,催促着抬棺材的士兵,順道還大嗓門的呼喝着驅散了沿路的百姓。漸漸地,整個隊伍都奔跑了起來,在雨幕里野蠻的衝撞著。

「快點!快點!你們沒吃飯啊!」高順吼道。

······

「注意!注意!抬穩了!找死是吧?」也是高順的聲音。

······

「你!你!當心!當心!哎呀,我干你娘的!」終於,在高順不斷的催促下,一個年紀稍輕的士兵腳下一軟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原本四人抬的棺材也因為少了一角的支撐而滑落到了地上。

「呀!」突如其來的禍事一下子讓眾人都急成了一團,張遼和陳宮趕忙上去幫着扶起了棺材,高順在一旁則氣的瞪圓了眼睛,幾步上前抓住那個士兵就老拳相向道:「我草你個不爭氣的東西,讓你給我偷懶。」

「大人,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他任由著高順碗口大的拳頭砸向自己的面門,頭昏眼花的認錯道。

「錯了?錯了!還知道錯了?」高順依然一刻不停的揮動着拳頭像是要發泄完這幾天來的陰霾之氣。

「嗚······錯了······對不起······呂布大人······」那士兵一嘴的牙都被打掉了,只能嗚咽著說道。可是這樣的告饒仍然不能阻止氣昏了頭腦的高順,他就像在面對着一個多年的仇人一樣,下手毫不留情。

「夠了!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一個聲音道。

高順正打的興起,此時聽到有人要阻止他便怒不可遏道:「是誰敢管本大爺的事了,找死是不是?」

「難道連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了嗎?還真是健忘的可以呢。」那個聲音淡淡的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你是······」高順終於放開了奄奄一息的士兵,向著聲音傳出的方向問道。

「呵呵呵呵······」那聲音笑而不語。

這時候,貂蟬、陳宮和張遼也停住動作一起回過了頭來。喪隊的士兵們也都望向了這裏,連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人也努力的抬頭看着那個同樣的方向。漸漸地,整條街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點上,就像傳說中的萬眾矚目一般,一個纖瘦的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個人所過之處,沿路的人都為他讓道,這個人出現的地方,看見的都不住的驚呼。像是有一股莫名的磁場一般,人群的空隙慢慢移到了高順的面前。

「又見面了,你個沒牌品的傢伙。」我笑罵道。

「呂布!」

「呂布!」

「呂布!」

「呂布!」不禁喊出這個名字的有高順、張遼、陳宮,還有看到和聽到這一切的每一個人,不一會兒,整個城市似乎都驚呼了起來,那是一個雜亂到幾乎讓人聽不清的聲音,那是一個整齊到像是一個小號發出的低吟一般的聲音,那聲音甚至大到連千里之外的曹操行營里都能聽的到。

「啊!來人啊!」曹操從夢中驚醒。

「大人。」帳外的侍衛急忙應聲道。

曹操擦掉滿頭的大汗向外面問道:「爾等可曾聽見有什麼響動嗎?」

「稟報丞相,幾日來各路諸侯並無任何異動。」

「那并州可有什麼消息嗎?」

「據探子所報,并州現在群龍無首,高順等人正忙於穩定人心,近來也無任何可疑舉動。」

「哦,方才某好像聽到有人在山呼什麼,但又不像是萬歲什麼的。」曹操撫著額頭自問自答的想了一會忽然道:「快去叫劉皇叔過來議事。」

「丞相,皇叔他可能已經睡下了。」

「廢什麼話,把他給我從被子裏拖起來,就說某擔心夜長夢多,計劃要提前了。」

「諾!」那侍衛再也不說話了,轉身向劉備的營帳走去,他知道,真正的戰爭現在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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