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活死人

第70章 活死人

短短几日時間,生不如死蠱已經讓她覺得生無可戀,如果不是有這股恨意支撐著,她早就已經尋了短見!

每日,她都要割開心口。濾去心尖血,在承受這種極致的剜心之痛的同時,她也無數次的詛咒著鬼面春!

如果老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將鬼面春大卸八塊!

可是此時,鬼面春堂而皇之從面前經過,她卻連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現如今,父親母親都已經死了,唯一的同胞哥哥,也偏袒著鬼面春,更有宮氏一族九脈。幾乎全部都站在鬼面春一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鬼面春成為了眾人追捧和仰望的對象,而她宮玉芙,卻從最受寵愛的家族之女。落到了今日這般凄涼潦倒的地步。

她看着聲勢浩大的送葬隊伍漸漸遠去,更覺得忿怒嫉恨,吵著鬧着要追上去,一定要殺了鬼面春!

司洛影將她緊緊抱住,同樣忿恨的聲音說道:「玉芙妹妹,我和你一樣,恨不得將鬼面春挫骨揚灰,是她害得我們不能在家族立足……,可是,我們現在還不是她的對手,我們不能衝動……」

宮玉芙無力的哭倒在他的懷裏,聞見他身上的血腥味兒,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起來:「洛影哥哥……」

司洛影低頭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又想要了!

他伸臂將她抱起,往最近的客棧走去。

他要了一間客房,房門剛剛關上。懷裏的宮玉芙就將唇遞了上來:「洛影哥哥……」

她的唇乾裂,像正在枯萎的花朵。

摩挲在他的唇片上,有一種粗糲的酥麻感。

司洛影很快就有些心跳加速,將宮玉芙抱着放在床上:「玉芙妹妹,你,你真的又想要了嗎?」

宮玉芙眼神痛苦。口中卻帶着歡愉的呼吸:「嗯,想要,現在就要!」

她忙亂的伸手解他腰間系帶,一滴淚從眼角滾落而下:「我恨死鬼面春了!我好後悔,沒有早點殺了她……」

司洛影看她落淚,有些心疼。

俯身下去,想要用嘴唇將她眼角的淚吻去,宮玉芙卻在察看了他的身體后。突然曲起雙腿,狠狠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沒用的東西!滾!」低匠貞才。

司洛影毫無防備,被她一腳從榻上踹了下去:「玉芙妹妹……」

她狂怒:「沒用的東西!滿足不了我,你有什麼資格說愛我?」

司洛影羞慚的紅了臉,心虛的低下了頭。

這幾日,玉芙妹妹每一次要他,他都竭力配合。

可是每一次,在他最為銷魂的時候,她都會兇殘的撕咬他的身體,在他的舊傷上面又添新傷!

一次又一次,將他從雲端上面殘忍的拽下來!

開始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五次三番之後,他漸漸便有些障礙了!

宮玉芙變得越來越可怕!

他想離開,卻又離不開!

明知道繼續跟着宮玉芙,將會淪陷到更加危險的境地,可是他還是不能自控……

此時被宮玉芙一腳踹翻在地上,看着她那雙漸漸血紅的眼睛,他以商量的語氣,低聲說道:「玉芙妹妹,你讓我先緩一緩,緩一緩好不好?」

宮玉芙狂躁的撕扯身上的衣衫,然後又操起手邊的東西砸向司洛影,低聲咆哮道:「現在知道要緩一緩了?如果當初在靈堂的時候,你能控制一下,我們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都怪你!都怪你!」

「是是,都怪我!」司洛影從地上爬起來,安撫道:「玉芙妹妹你別着急,我能讓你滿意的,你再等一等……」

「我等不了了!」她狂吼,歇斯底里道:「我現在就要,現在就要,你快點給我想辦法,不然的話,我會死的……」

她痛苦萬狀,佈滿血絲的眼眶裏面滾下淚來,憤怒之後,忽而又轉了語氣,拉着他的手腕搖了搖,弱聲哀求道:「洛影哥哥,求求你,幫我想想辦法吧!去,去找一個男人……」

「不行!」司洛影斷然拒絕:「宮玉芙,你就不能稍稍控制一下你自己嗎?讓我去找別的男人?這絕對不可能!」

「嗚嗚,我控制不了呀!」

宮玉芙痛苦的嗚嗚兩聲,眸光一獰,忽然拔出腰間短刃,遞給司洛影道:「要不,你就殺了我吧好不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兒,我受夠了……」

司洛影站起身,一把將她推翻在床榻上:「宮玉芙你夠了!別仗着我喜歡你,就一再的逼我!」

「我沒有逼你!我在求你呀,求你殺了我!」

她仰望着覆壓在身上的司洛影,神色瘋狂的笑了笑:「生不如死蠱,果真是生不如死呀哈哈哈……,你不殺我,難道要我跪在鬼面春的腳前,去求她為我解蠱嗎?」

她眼中痛苦的神色愈濃,狂聲吼道:「不!我寧願死,也絕不求她!」

說話之間,她握緊手中短刃,往咽喉上橫切而下!

「不要!」司洛影急忙將她的手一把抓住!

他憔悴的臉上慢慢浮上了狠絕之色,看着身下痛苦萬狀的宮玉芙,他咬了咬牙,終於道:「好!我幫你!」

……

鬼面春率著一族九脈,前往宮氏祖墓群。

宮氏也是數百年的望族,有着宮氏宏偉的地下墓冢群,用以埋葬亡故的族人。

她對於族中事務並不熟悉,偏偏身邊的八大長老又全部都遇害,剩下的全部都是平輩的兄弟姊妹,對於下葬禮儀,根本就沒有人熟悉!

身邊雖有祭司等人,卻也都是做不得主的樣子,事事都要問她的意見!

她被問得急了,便乾脆套用了從前慕容皇室的下葬之儀,倒也把宮北庭與八大長老的葬禮辦得十分體面風光,更是令族中同輩刮目相看,頗為折服!

宮南剎一直都在暗中看着鬼面春,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她是他的妹妹沒錯,可是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來的尊貴大氣,雍容氣魄,卻絕不是一個十四歲女孩能夠有的!

他的心裏掀起一陣一陣的巨浪,這是九公主,這就是公主!

不管她承認不承認,他認定了這就是他的九公主!

鬼面春一個回頭,正對上他熾熱的目光,秀眉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你看着我幹什麼?」

「啊?沒有!」他急忙掩飾,垂下目光道:「我只是很好奇,你把他弄到哪裏去了?」

鬼面春看了看漸起的暮色,輕嘆一聲道:「你是問剪戰天嗎?你放心,他在我的手裏,我會將九公主生前所受的苦痛,百倍千倍的還給他……」

宮南剎跟着她往前面走了幾步,又問:「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天黑之前,宮裏面等不到他回去,肯定會有所警覺!」

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是穹蒼國最負盛名的少年將軍,以你的威名與兵力,相信應該無人能敵吧!」

他卻英眉蹙攏,一臉擔憂的說道:「他手裏有一支十分精悍的黑甲護衛,個個身手了得,裝備精良,據說他們身上穿着的黑甲與手中兵刃,都是從北邊採集黑鐵晶礦鍛鑄而成……」

她聽他說來說去,神色反而輕鬆起來,笑呵呵讓他附耳過來,如此這般的一番叮囑,最後問:「都聽明白了?」

「這樣……真的行嗎?」他始終還是有些顧忌。

這段時間,正是因為忌憚剪戰天身邊這支黑甲護衛,他手握兵權卻也不敢動彈!

生怕打草驚蛇,失去了為九公主復仇的機會!

今日聽鬼面春說用沉水能令黑鐵護甲變得豆腐渣一樣脆弱,頓時有些將信將疑:「九公主,事關重大,你確定咱們能一舉成功嗎?成功之後,又當如何?國不可一日無君呀……」

對呀,殺掉剪戰天很容易,可是,殺掉他之後呢?

帝位空懸,勢必會引起天下大亂!

到時候局面動蕩,可就不是他們兩個人能夠控制得了的!

鬼面春陷入了沉思,全然忽略了宮南剎口中那一聲『九公主』!

而宮南剎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更加炙熱滾燙,一直壓抑著的情感正在蘇醒,欲成澎湃之勢。

鬼面春思慮良久,終於說道:「宮南剎,你放手去博吧!事成之後,你來做這穹蒼國的……」

「那怎麼行?」他低聲叫了起來,左右看了看,見並未有人注意到這邊,才又道:「皇權與江山都是你慕容皇室的,我怎麼可以……」

鬼面春此時已經不知不覺,將自己放在了九公主的位置上,見宮南剎推辭,急忙說道:「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這新帝之位,你不坐誰來坐?」

宮南剎看着她,忽然靜默不再言語。

她察覺到他的異樣,抬眼看去,卻見他眼眸中情意流轉,一雙手也不知何時放在了她的肩頭,溫暖的手掌正緊緊握着她的肩……

她感覺到肩頭上的手正在慢慢用力,將她一點一點往他的懷裏拉!

一種十分怪異的氣氛,籠罩在兩個人身周!

恰在這時,宮瑤芝的聲音忽然突兀的響起:「家主!」

宮南剎受到驚嚇一般,急忙將手從她的肩頭上面收回,然後輕咳兩聲,有些慌亂的說道:「那我先下去了!」

幾乎不敢抬眼看一眼面前的鬼面春,他低着頭快步的轉身離開。

鬼面春回想了一下剛才與宮南剎談話的內容和氣氛,頓時也心生懊悔,當真是昏頭了么,這樣的紕漏也敢出?

如果用鬼面春的身體,與宮南剎有點兒什麼,那她真的該去下地獄了!

宮瑤芝看出兩人神色有異,待宮南剎慌裏慌張離開之後,又見鬼面春神色恍惚似有沉沉心事,不由得出聲問道:「家主,你和南剎在談什麼?怎麼你們都好奇怪……」

鬼面春急忙收斂心神,正色說道:「沒什麼!說一些家族內部的事情!」

她生怕宮瑤芝看出端倪,急忙岔開話題道:「對了瑤芝姐姐,賓客都送走了嗎?」

「嗯!都送走了!」宮瑤芝疲累的揉了揉太陽穴,又回道:「按照你的吩咐,今日先讓八大長老府的人都回去了,改日你有時間了,再讓他們一一進府中議事,順便選舉出新一任的宮府主事長老!」

鬼面春點點頭:「你也累了這麼多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宮瑤芝笑道:「家主這些天才是真的辛苦呢!我備了轎攆在前面,讓他們抬你回去好嗎?」

鬼面春回頭,看了看被暮色慢慢掩攏的墓冢群,眼中有些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稍作遲疑,抬步往轎攆走去。

……

剪戰天被鬼面春用酒樽砸暈之後,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四周又黑又悶,他試着呼救,聲音悶悶的根本傳不出去!

他被人關在了一個極其狹窄封閉的匣子裏面!

「有人嗎?春兒,春兒你放我出去!」

他使勁拍打四壁,卻無人應答。

四周安靜得可怕!

他閉上眼睛,眼前好像又浮現出那支霓凰幻象……

那支舞,是九公主生前最愛的一支舞!

她說過,她只跳給他一個人看!

而現在,鬼面春卻無比嫻熟的在他面前起舞……

借屍還魂,看來是真的了!

他苦笑了笑,覺得心口有些發悶,不由得蜷縮著身子,咳嗽起來!

頭頂上方忽然傳來沉重的吱呀聲,一絲夜風帶着涼意撲面而來,湧入肺腑,惹得他更是嗆咳不止。

過了好一會兒,他總算平復了一些,抬眼看去,卻見漫天星斗的背景下,鬼面春一身陰戾,正冷冷的看着他。

他心中大喜:「春兒,春兒你還活着?你是來救我的嗎?」

她輕嗤一聲:「我來看你死了沒有!」

藉著稀薄的夜色,剪戰天終於看清楚了,他是被鬼面春關在一樽海底沉香木的棺槨當中了!

他看了看四周新土,苦笑着說道:「春兒,你這是要將我活埋嗎?」

鬼面春將手中一隻包裹粗暴的砸給他:「想死?我偏不讓你死!」

包裹跌落進棺槨當中,一包肉乾和一隻水囊從裏面散落出來。

這些東西,足夠讓剪戰天的生命維持個三五日。

她一腳踩在棺槨的邊沿,俯身看着裏面的剪戰天,眼神冷得如同淬過寒冰:「剪戰天,你將我剝皮拆骨的時候,將我們的孩子從城樓上面摔下來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我……」

剪戰天伸手抓住棺槨的邊沿想要站起來,卻被鬼面春一掌壓了下去:「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吧!以一個活死人的身份,呆在商夫人的棺槨里,直到我同意你死的那一天!……,哈哈剪戰天,你有沒有想過你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皇權與江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落入別人的手中?」

剪戰天張了張嘴,望着她在夜色的暈染下顯得十分蒼白的臉色,答非所問的囁嚅道:「春兒,你……還會來看我嗎?」

「當然,我會來看你的痛苦,看你的掙扎,看你的煎熬哈哈哈……」

鬼面春仰頭笑了起來,凄冷的聲音,將叢林中的夜鳥驚得撲啦啦飛起。

她俯視着棺槨中的男人,恨意洶湧:「剪戰天,我要將你在意的東西全部都毀掉!你不是很寵愛月妃嗎?我告訴你,月妃已經被我燒成了一片劫灰;你最在意的江山和皇權,也會迎來新的帝王;你的餘生,都將在這不見天日的棺槨當中,靠我給你的食物苟延殘喘……」

他好像有些不甘心,奮力還想要從棺槨當中站起來,卻發現丹田內氣息全無,體內重要的氣穴與筋脈全部都被阻塞隔斷。

氣息根本無法在全身無礙的流淌,更別說以武力來反抗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只要你能解氣,能解恨,我願意做這活死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沉重的棺蓋砰一聲壓了上來。

他雙耳嗡嗡一陣顫鳴叫,迷迷糊糊當中,感覺到她的腳步聲正越走越遠!

黑暗中,他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然後,一切都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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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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