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章

第110章 章

南無教給白蓮花聚魂之法時,曾表明疑惑,分明無極宮也有聚魂之法,為何還要跟他求?白蓮花自然不能泄露姒檀之秘,只道一來多一個辦法多一重保障,二是將來若有需要,他不希望自己像蒙臣那樣,每天都守着一個壓根不記得他之人。

一個多月來,魔宮中很不平靜。若非姒檀早有準備,仔細敷衍著蒙臣,定要穿幫了。

「凄惶」重生最初尚方便曾斗膽提出質疑,蒙臣一怒之下險些將他處死。而今尚方舊話重提,且拿性命擔保,蒙臣斥他空口無憑,卻着他去查明證據,名為讓他死心,今後安分守己,實則只怕已將信將疑。

姒檀的秘密岌岌可危,驗證一切的關鍵正在白蓮花是否也能重生。

近日有宵小在玄清山外圍窺探,奈何霄霜的結界高明,它們註定一無所獲。今夜忽然大雨傾盆,嚴厲料定來人必是龍君,一跺腳出了結界,果然見他站在雲頭上。

不同於西海龍王假扮的那個他,嚴厲沒從他臉上看到半點負面情緒。一身縞素並未讓他現出柔弱之氣,反而因為雙眼中的桀驁和邪肆,讓他比姒檀更加銳氣逼人。

這就是他原本該有的樣子。但他身上酒氣濃重,似乎略有微醺。

嚴厲稍一打量他,心思疾動,二話沒說就動了手。

龍君一味躲閃,眼波沉沉地乘隙審視着嚴厲。見她氣色不佳,卻橫眉豎眼,如同見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龍君顰眉解釋:「我來不為繼續先前之戰。」

「豈有此理!當我不知你是哪個!」嚴厲手下愈發凌厲。

龍駒繼續解釋:「被你砍斷了的手臂,豈是用變身術能彌補回來的。即使重塑肉身,至少也須三五年才行。況且那廝重傷未愈,豈會自己上門來尋釁。」

嚴厲甚想不管不顧,與他拼個你死我活,卻又心知而今與他動手定要吃虧,也不可貿然躁進,壞了晧睿仙師的大計,遂強忍住滔天-怒火,臉上裝作一愣,收手站定道:「果然是你?你來何事?為何要擾亂山中氣候!」

她雖在質問,語氣表情卻萬萬已經稱不上冷厲。

龍君略一拂袖,風來雲散,雨停天霽,然後定定看着她,眼神中充滿侵略的企圖。嚴厲冷冷與他對視,表現出適當的戒備之態。

「你夫君情況如何?」

聽這一問,嚴厲恨不得在他臉上扎幾刀,看看他的臉皮究竟是有多厚,嘴上卻答道:「勞你挂念,我替夫君在此謝過。只是他縱能重生,卻將跟凄惶一樣,學識功夫,以及親友師長的一切都記不得了,還要費些時間心力,幫他從頭來過。唯恐……」

她蛾眉深蹙,後邊沉吟不說。

龍君瞭然接話道:「本當我的餘生不至無趣,孰料他會遭逢變故。倘若他真待你有情,失去記憶也完全不是阻礙。譬如凄惶雖不記得蒙臣,不也跟她相處愉快么。」

嚴厲以一聲嘆息表示煩憂,心裏如被一萬頭猛獸踐踏而過,可她必須先拿出一點誠意。

龍君問:「你打算如何報仇?」

「尚且無暇念及,總之不會輕饒了那廝。並且……」

「怎的?」

「只怕往日有些人事,真是我誤會你了。」

「譬如什麼事?」

「譬如天樞之死。」

「還有什麼?」

「贅述已無用。」

「你能想通甚好。」

「可惜晧睿仙師極有原則,心腸冷硬,若非我夫君是他衣缽弟子,東華帝君又是一方首領,無極宮的聚魂之法也不會外傳,不然你費些功夫,橫波會回來的。」

龍君深深看着嚴厲,漸漸彎起嘴角。

嚴厲簡直想剖開他胸膛,挖出他的心看看,到底是顆怎樣的心,竟叫他有這等心性,到今時今日還能對她笑得如此明朗?

「許久未見甚是想念,我來主要是想找你喝酒。可是山外有結界攔阻,我若是以禮求見,霄霜真人必定不肯容我進山,若我強行闖入,恐會讓霄霜真人元氣受損。只好拿山中生靈的性命相脅,逼他放你出來。」

心知他顧忌霄霜的身體,是也想霄霜能早早修復炎之靈,嚴厲以退為進道:「我夫君離不開我。你找別人喝去吧,慢走不送。」轉身就要躍下雲頭。龍君迅速攔到她前面,伸出的手中提着一隻小酒囊,上面描畫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

龍君悵惘道:「無人陪我,我也無人可找。」

嚴厲心念電轉,料想他雖有些耍無賴的架勢,之前言行卻頗有耐心,與他性情極為不符,必定他除了探究白蓮花的狀況,還打着別的算計而來。

而他痴愛的桃花,或許就是突破他心防的弱點!

嚴厲遂幽幽嘆口氣道:「你如今已貴為神尊,豈會連陪你喝酒的人都沒有。」

「我早跟你說過,世上能與我相配之人,唯有你。能與你相配之人,唯有我。我們兩個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話當年聽來讓人心下震動,如今卻委實可笑。嚴厲按捺性子等后話。

他道:「幾百年來,我一向都是自己釀酒,自己喝。後來造出卻邪上天,常跟南無共飲。彼時覺得佳釀有人共享,實為平生快事。再後來遇見你,在大荒山跟你三五不時對飲閑話,又是另一番美妙滋味。而今南無已死,凌柯與你我不共戴天,能陪我喝酒的唯有你。」

嚴厲毫不客氣地譏諷他道:「我婆婆假扮我那些年間,顯然沒少陪你喝酒。」

龍君眼波一鷙,卻聽嚴厲又說道:「當日在血池,我脫魂飛過溟河黑水,瞧見凌柯那廝給你看我當年寫的備忘錄,上面有一大片空白之處。」

龍君明顯一愣,似乎沒料到她會提及這事。

「今晚我真不便與你喝酒。」嚴厲道:「當年沒將你的話記錄下來,定是我不想記得它們。可是不知為何,而今我卻又甚想知道,當時你說的究竟是些什麼話。」

龍君再度露出笑容,「既是今晚不便,那便明晚你來凌陽山,我把那些話再對你說一遍。」

嚴厲假裝踟躕了一下,這才好聲應承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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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及心機,論及偽作演戲,嚴厲自認十個她也不及龍君。

但她深信白蓮花的話——與武力相較,思考和計劃是更加強大的武器,一個人若是處心積慮去做一件事,總能有點成效。

用功一個多月,她首先學會的是用五官和肢體表達情緒。

自然,這得歸功於白蓮花。

「面帶愁苦要怎麼做?你教教我,免得我誤事。」聽她這麼問,白蓮花看她一會兒才指點她。她又問別的。白蓮花逐一解說。她用足心思,很快便學會了,個多月來常常對鏡練習,已能收放自如。

其次是察言觀色。這是門大學問,白蓮花以她熟識的數個人為例,給她詳細解說。

「父皇母后和公爹婆婆都不會害我,說他們無用。」

於是白蓮花就以龍君為例,又是細細一通解說。

嚴厲認為南無受龍君脅迫,難免日後不害她,也須說一說。白蓮花卻篤定道:「縱是他真信了我的話,有心做回凌柯,也萬不會害你。」

嚴厲不以為然。

白蓮花雖篤定什麼,也給嚴厲仔細說了說南無,之後他卻好幾天都沉默寡言。見他反常,嚴厲心知他只怕洞悉她的心思,審時度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因而鬱鬱寡歡。

嚴厲私下拜請道:「公爹請去開解開解他。」

「開解個屁!等給他聚完魂,自然就煩惱盡消。」

嚴厲一驚,「公爹不會是說……他真會失憶?」

「唔,」霄霜摸著下巴道:「失憶倒是不會,驕矜一下是肯定的。」

嚴厲深感迷惑,「老夫老妻的,孩子都有兩個了,他還有什麼好驕矜的?」

霄霜笑得諱莫高深,還真挑了個日子跟白蓮花獨處半日,爺倆在聽澗石上品茗長談。然後嚴厲發現,白蓮花變成心情十分愉悅的樣子,問他有什麼喜事,他卻一味搖頭,一字不漏。

嚴厲無心深究,只管悄悄打着自己的主意。

而今機會終於來了,她豈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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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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