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飛將（8057字）
在被車撞到、魂魄欲散的剎那間，我在意識深處大吼一聲：「我要穿越，我要美女在抱、江山在手、天下無敵！」隨即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我兒醒來，我兒醒來！」我睡得正香的時候，有人在我耳邊用土得掉渣的奇怪語言不停聒噪，甚是可惡。
我憤怒地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個腦袋大、脖子粗、滿臉橫肉、虯髯濃密、活像屠夫的傢伙，看到我，肥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聲音那叫一個難聽。
我道：「大清早的你幹什麼啊？」一出口發現自己的口音變了。本來我說的是費了幾年功夫才學到的一口北京官話（普通話），現在卻變成一種憨厚的邊疆聲音，嗯，有點像山西、內蒙那一片的方言，但又夾雜着一股陝西、河南的味道；嗓音也變得如金石交擊，宛如銅鑼，十分難聽。
我是躺在床上的，再看對面彎腰站着的屠夫，一身古色古香、古里古怪地裝扮，倒也十分威武。屋裏的陳設雖然華麗，但明顯不是現代。哈！我還真的穿越了，好像還是借屍還魂的穿越類型，且靜觀其變。
那屠夫本來看我醒來十分歡喜，被我突然吼了一嗓子，又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頓時呆住，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我一看不妙，必須馬上補救。這時額頭突然疼了起來，於是我順勢捂住額頭哼哼起來。
那屠夫臉色緊張，連忙直身讓開，叫道：「太醫，快給我兒診斷！」他一口西部口音，吐出的是類似文言的句子，不過我總算高中語文不錯，能夠勉強聽懂。太醫？難道我是皇帝？或者太子？哈哈哈哈，這下發達了！
那幾個太醫給我診斷了半天，說是沒有大病，就是驚嚇過度，精神有些緊張。屠夫聽到破口大罵：「放你媽的臭屁！我兒奉先天下無敵怎會受到驚嚇？！滾！」一腳把那個太醫踹成滾地葫蘆。其他太醫連忙屁滾尿流地走了。
我一邊裝傻，一邊得意，「天下無敵」，不錯，我願望中有這一項。啊，不對！奉先，奉先，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哇呀呀！這不是三國第一猛將呂布嗎？他確實是天下無敵，但被人殺得東奔西跑、狼狽不堪，最後慘死白門樓，怎麼能夠江山在手？怎麼美女我有？慘啊。感情老天只滿足了我天下無敵的願望。我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這個屠夫一定就是董卓了。哀哀，也沒幾天好活了。你死活跟我沒關係，不對，有關係，是呂布殺死的；可是將會連累我這個身體被西涼兵殺得抱頭鼠竄，真是大罪過啊。
呂布最值得炫耀的也就是天下無雙的武藝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來湊合啥呀？
唉，我怎麼就沒有直接說我想做一個太平皇帝呢。三國亂世、血流成河的環境我可適應不來。
於是我兩眼一閉，睡了過去，希望再次醒來能夠在一個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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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后，第一個映入眼帘的還是董卓的肥臉。這讓我很悲哀。太平盛世沒去成。隨遇而安吧。
董卓字仲穎，隴西臨洮人，生於公元145年。勇猛而有謀略，臂力過人，能夠左右馳射。少年時知名西涼，為羌胡所敬畏。壯年時征討反賊邊章、韓遂發家，在西涼擁兵自重，隨着東漢中央政府衰弱，董卓漸漸不再服從調遣。公元189年，何進為誅宦官，召四方豪傑入洛陽。董卓率強兵入洛陽，掌控朝廷大權，殘忍好殺，貪婪無極。最後為王允和呂布所殺。我對董卓記得最深的就是他妻掠公主、殺戮百姓、焚燒洛陽的惡行。真是「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
現在他那張我萬分厭惡的老臉上洋溢着關懷，道：「我兒可感覺好些了？」我被他一口一個「我兒」叫得很鬱悶，心道：我是你老子！勉強應個聲是。說多了錯話雖然不存在露餡的問題，但總是讓人疑懼。
董卓大手拍打着我的肩膀，歉然道：「我兒，都是為父不好，不該拿金印擲你。」看來董卓真有亂扔東西的壞毛病。記得歷史記載他曾用短戟擲呂布，惹得呂布心中暗恨他。估計這老小子是什麼順手就扔什麼。我崩出兩個字：「無妨。」這兩個字有些無禮。不過董卓粗人，沒有什麼講究，見我不介意他用金印打在我眉心將我打昏，便高興起來。
閑談了一會，董卓都是說些瑣事，我也不敢問到底這是什麼時代，所以甚是無味。董卓見我神情怏怏的，以為我還有所不快，便慨然道：「我兒，最近為父新從附近郡縣搜集到十幾個美女，個個美若天仙，一會讓你自行挑選一個帶回家。」美女？我興趣頓時被釣了起來。古代美女到底有多美？是不是電視劇那種質量呢？我是斜靠在床上的，並非睡下，看看身上，穿戴很整齊，免去了暴露我不太熟練如何穿這種古代衣服的尷尬。便翻身下床。
董卓見我臉色好起來，也很高興，心道：小兔崽子就是見不得美女！不過這種風流倜儻的勁兒很像老夫，哇哈哈哈哈！於是牽着我出了屋。我也大體上弄明白了今天的事情經過。就是今天上午呂布在董卓府上因一件小事惹他不高興，董卓便抓起桌上的金印扔了過來，正中呂布眉心，將他打昏；董卓吃了一驚，原只是一時暴躁，並非想取呂布性命，十分着緊，請太醫鼓搗了半天；下午「呂布」才緩緩醒來，還帶着後遺症。
董卓把我領到一個奢華之極的殿堂。他像一座肉山一樣堆在主位上，讓我坐在東邊。殿中站着十幾個身形彪悍的壯漢，個個挺胸凸肚，氣概不凡。尤其是董卓背後站着的兩個，更是散發着獅虎般的氣勢，兩眼凶光閃閃地盯着我，好似擇人而噬的猛虎一般。
我心中有些害怕，但隨即挺直腰板，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麼？再說了，我現在是呂布啊，可不能丟了「馬中赤兔、人中呂布」的臉。不然千古之後的讀者們還不把我罵死了。不過望向董卓時我還是盡量不去看他身後，免得目光與那兩人相撞。那兩人十分疑惑呂布今天怎麼示弱了，以前都是狠狠瞪回來的，不過都不敢放鬆，面前此人危險之極，雖說主公對他十分信任，但自己也當全神戒備。
董卓喝着美酒，拍拍手，一隊絕美的少女邁著細碎的步子快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個女樂師。哇！古代美女果然不凡！雖然化妝品比現代差，但古代沒有污染，吃的都是天然食物，保養得那叫一個好，皮膚是吹彈可破，腰肢是楊柳拂風。我眼睛都看直了。可惜的是衣服寬大，看不到身材。
樂師在大殿柱子后坐好，音樂聲起。美女們在我們眼前翩翩起舞。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我腦中突然冒出白居易的這句詩來。美！真是美！董卓見我喜歡，便笑道：「我兒可隨意挑選一個。」我連忙點頭，急色的模樣讓董卓以及眾護衛眨巴了半天眼睛。
但是每一個少女都是那麼美，我一會覺得這個好，一會覺得那個好，捨不得這個捨不得那個，猶豫難決。董卓見我臉上神色，頓時明白了，心中好笑，哈哈道：「我兒莫不是挑花了眼吧？」我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奈何？」董卓哈哈大笑道：「雖然這些都是為父新得到的寶貝，但為了我兒，就讓你挑一條魚再挑一隻熊掌如何？」我連忙道謝。咬咬牙，挑了一個有兩個酒窩、臉蛋稍微豐潤的和一個在這些少女當中腰最細的。董卓不舍地打量著兩個少女，叫她們近前，毛茸茸的大手在每人的臉蛋上摸了摸，笑道：「不錯不錯。你們要好好伺候我兒。」我恨不得把他的臟手剁掉，暗罵真是個老色鬼。便起身告辭。
董卓喝了幾杯酒，慾火上涌，揮手讓我自去。還沒有等我帶着那兩個少女出門，他就將剩下少女中的一個拉在懷裏,撕開衣服，用力揉搓雪白的**，很快粉嫩的**上已經青紫塊塊，那少女強忍着疼痛的淚水；另一個少女在董卓示意下跪在他身邊，纖纖細手在他腰下撫摸挑逗。眾護衛都知趣地出了大殿，在外面警戒。那兩名獅虎護衛站在殿門兩旁。裏面已經傳出董卓的獸吼聲和女人的呻吟聲。
董卓府上有人將我的馬牽來。那馬神俊非凡，渾身上下，火炭般赤，無半根雜毛；從頭至尾，長一丈；從蹄至項，高八尺；嘶喊咆哮，有騰空入海之狀。正是赤兔寶馬。後人有詩讚曰：「奔騰千里盪塵埃，渡水登山紫霧開。掣斷絲韁搖玉轡，火龍飛下九天來。」見到這傳說中的寶馬，我心中一陣激動，按住馬背，翻身騎了上去。醒來后一直都在想東西，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身手不錯，握握雙拳，居然無窮的力量在體內奔流。
我暗罵自己笨，既然繼承了呂布的身體，體質和武藝自然也都繼承下來了。我是天下無敵啊，何必怕這個怕那個！媽的，下次董卓那兩隻狗再敢瞪我，我就要他們好看。
低頭看到兩個仰望着我的美女，我便想下馬問董卓府上人借馬車，轉念一想何必呢，抱着美女不是更好，反正我感覺自己很有力氣。於是一俯身，伸右臂將酒窩少女抱了起來，嚇得她尖叫一聲；我的右手按在她右乳的下緣，她臉頓時紅了，隱約閃動着憤恨，可惜我沒看見。如法將細腰少女也抱了起來，她的腰果然很細。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細腰美女目光冷然，一絲表情也無，倒讓我怔了一怔。但心中興奮地哪裏還會多想，兩腿一夾馬背，策馬奔了出去。
這副身體對騎馬非常熟稔，像是長在馬背上。赤兔馬跳躍奔騰，我如騰雲駕霧，迎著一輪夕陽，平治在荒涼的長街上。騎寶馬、擁美女，我心中頓時大好，暫時把一切煩悶忘掉，哈哈大笑聲傳出老遠。
但笑了沒有多久，我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最後傻了。一個問題——我住在哪兒？
怎麼辦？回去問董卓？想都不用想，肯定會把董卓嚇傻的。自己問路？懷裏的兩個美女怎麼想？嗯，老馬識途，赤兔馬應該知道吧。於是我仍由赤兔馬帶我們走。可是這匹破馬撒歡兒似的從城這頭跑到城那頭，就是不回家。不過也有收穫，就是我從路邊稀疏的招牌上判斷出這是洛陽。《資治通鑒》我經常看，雖然從來沒有看完過，如果它的記載與歷史相符合的話，那麼董卓公元189年8月入洛陽，9月廢劉辯立劉協；190年正月關東州郡反，3月董卓遷都長安，自己鎮守洛陽；191年4月董卓留下諸將抵抗，自己從洛陽回到長安；192年4月死於長安。從荒涼的街道，稀疏的人家來看，這應該是董卓留守時的洛陽。歷史記載，董卓遷都后曾將洛陽的百姓幾乎全部遷到長安，又焚燒了除畢圭苑以外的所有宮殿。洛陽成了一座死城。
酒窩少女和細腰少女本來心中絕望和怨恨，現在卻對這個號稱「飛將」的男子的奇異（瘋癲？）行為有了些好奇，在懷裏偷偷打量着我。我低頭一笑，嘖地在酒窩少女臉上親了一口，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酒窩少女頓時呆住，顯然想不到我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長街之上做出這等舉動，反映過來后，臉騰地紅了，像是鮮紅的蘋果，讓我饞涎欲滴。細腰少女也吃了一驚，暗罵我的舉止淫*亂、行為醜陋。
我緊緊抱住她們，笑道：「如果不說，我就繼續親了哦！」兩女大吃一驚，又掙脫不開，其實就是掙脫又能怎樣，兩人都是奴婢身份，被抓回來肯定更慘。只得屈服地報了自己的閨名。酒窩少女名叫謝婉，細腰少女名叫孫苒兒。名字不錯，應該是大家閨秀吧，不知怎會淪為奴婢。謝婉和孫苒兒的眼圈頓時紅了。我一想兵荒馬亂的，家破人亡應是常事。剛才滿懷激情和興奮頓時全部冷卻下來。
我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我把懷裏的兩個少女當成什麼了？沒錯，我把她們當着玩具、當作物品了，就是沒有把她們當作人。唉，這可不是以前的我啊。原來少了束縛、露出本來面目的自己是這個樣子！
心中霎時掠過無數念頭：就算不再是自己，我也不會做原來歷史上的呂布。歷史上的呂布勇而無謀，喜愛諸將妻妾，公元198年英年早逝，這可不是我所想要的。我要做一個全新的呂布，做一個無論在什麼時代在什麼時候內心深處都能堅持一點東西的人。在21世紀我在臨死前才勉強變得勇敢，那麼這一次我要一直勇敢。敢於面對一切壓力、敢於面對自己。
我發誓：今生今世，我要做一個真正的勇者！
突然一陣歡呼道：「主公回來了！」我抬頭看時，卻是一處破舊的院落，門口立着十來個人，正站在兩邊焦急地等待着。原來剛才想問題沒注意，赤兔馬把我帶回家來了。我抱着謝婉和孫苒兒翻身下馬，快速打量眾人一遍。
這十來個人武藝都十分精強。其中兩人給我的印象最為深刻，一人不到三十，身材雄壯，面貌英俊，渾身散發着一股陰沉的氣息，像一條隨時彈射出去的毒蛇，這些人中他武藝最高；一人三十多歲，身材高大威武，相貌沉毅，不苟言笑，整個人像一座山一樣矗立在那裏。我根據史料記載推斷著眾人，后一個人應該是高順。他可是我心中的偶像啊。
陰沉英俊的年輕人笑道：「姐夫，太師又賞你美女了？」他一笑整個氣勢全部改變，從一塊堅冰變成一片陽光，甚具魅力。看來他就是魏續，呂布妻子嚴氏的表弟。
我點點頭，也不多言，帶着謝婉和孫苒兒踏入院中。其實也不能說是院子，四周牆壁都已經打通，和周圍院落連在一片，變成了軍營。見我過來，值勤的士兵凌亂地舉矛為禮。個個兇相畢露，身材粗壯，氣勢不凡，從單兵看確實是虎狼之卒；只是隊形不整，紀律很差，周圍不少士兵三五成團地閑聊扯淡，還有幾個人在調戲婦女，從整體看只能說是烏合之眾。我緩緩地搖搖頭。
我的住所在營地中央，也是一所院落，圍牆並未拆除，三間正屋，四五間偏房，院中、門口都站着衛兵。親兵將謝婉和孫苒兒領走去一處偏房安頓，我瞥見幾個偏房中好像都有女人，不知是否呂布的妻妾。
我的正屋很大，是個會客廳。我跪坐在主位，讓這些部曲將按位次坐好，從容道：「今天太師找我談話，他對當前形勢十分憂慮，你們有什麼感想，都隨便談談。」眾將面面相覷，不知自己主公這話何意，都不說話。
唉，中國人就是不喜歡出頭，看來古代就這樣啦。本想點將，但可惜不知道眾將的字，叫名可是不禮貌的。只得拿眼睛狠狠盯着高順，道：「誰來說說自己對形勢的看法？隨便說，不必顧慮對錯。」
老神在在、宛如石頭的高順終於抗不住我宛如有形的目光，屁股離開腳後跟，長身拱手道：「主公，順以為關東兵除孫堅外皆爭權奪利、存觀望之意，勢必自亂，形勢並非那麼悲觀。」
孫堅？我又捕捉到一點信息。孫堅死於191年冬。他為董卓大患的時候乃是191年初，根據現在天氣來推斷，大約是二月份。
想到這裏我突然很是鬱悶，這麼說我馬上就要和孫堅對上了，董卓肯定要我去對付他，但對這個江東猛虎我可實在沒有把握。反正史書記載我是大敗了的。
我便接着他的話，問道：「可孫堅驍勇非凡，善於用兵，我方如何應付？」眾將都詫異地望了我一眼，這還是我首次對眾將明說忌憚誰。一個傻大黑粗的將領叫道：「主公！您方天戟天下無敵，怕他何來？孫堅所將中原羸弱如何能敵我并州鐵騎，管教他有來無回！」魏續道：「歸善不得胡說，主公從來沒有自居天下第一！而且并州鐵騎也少提。天下第一這個名頭實在要不得，西涼兵中多有武藝超常之輩，為了一個虛名得罪這麼多人實在沒有必要；現在西涼勢大，并州僅僅主公這點兵馬，還不停遭到削弱，如何還能提什麼并州鐵騎、落人口實？」看不出來，魏續這個人還有點頭腦。
我點點頭，表示魏續說得對，狠狠瞪了這個叫歸善的傢伙一眼，他連忙縮起脖子。呂布麾下將領都是桀驁不遜之人，必須嚴厲對待，否則容易出事。無法將這些人對號入座實在是個麻煩，總要找個人問問。就說自己有些失憶，但找誰呢？
魏續見我今天明確同意不爭天下第一，頓時送了口氣。但其他幾個將領失望之色卻溢於言表，我頓時回過味來，呂布威名遠揚，眾將拜服，靠的就是天下無敵這個名頭，如果沒有這個名頭，沒有這個榮譽，現在這些部曲將何必服我？於是淡淡道：「天下無敵自然不能自居！但如果是眾望所歸又當別論。布縱橫北疆，實在寂寞之極，會盡天下英豪亦是人生快事！」語音雖然平淡，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淋漓盡致。眾將包括魏續、高順皆拜服道：「主公神威！」
我一笑道：「這幾日我們要勤練兵馬，我估計很快太師就要派我們出戰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就各自散了吧。」眾將轟然應諾，正要魚貫而出。我道：「高順留下。」眾將都怔了一怔，十分奇怪：主公向來不喜高順，今日竟似對他十分欣賞，但說是欣賞，卻又十分無禮地稱呼高順姓名。實在讓人費解啊。
高順心中有些惱怒，但面上不形於色，主公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惠，且有一種天生的讓人樂於追隨的英雄之氣，就算他再無禮自己也會忠心耿耿、誓死不渝。
我請他坐下，苦笑道：「高順，你可知我為什麼直呼你的姓名而不叫你的字？難道我不知道應該如何禮貌嗎？」高順瞪大眼睛看着我，道：「屬下不知。」我低聲道：「因為我把你的字忘記了。」高順即便再鎮靜也不由驚詫道：「這怎麼可能？」我抬手一壓，示意他聽下去，道：「我今日被太師用金印擲中眉心，昏迷片刻，醒來后雖然身體無礙，但往日記憶失去很多。比如你們所有人的字，比如我妻妾子女的姓名，比如如何行軍打仗，甚至剛才我連這個住所都不記得了，還是赤兔馬帶我過來的。」看着高順越瞪越大的眼睛，我道：「這件事我只說給你一人知道。雖然我朦朧記得過去對你不太好，但一個更加堅定的聲音告訴我：你是我最可信任的人！」高順砰地拜倒，前額觸地，聲音哽咽道：「主公！」
我走過去把他扶起來，跪坐在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別哭。我們說正事。這樣吧，我問你答。」高順抹著激動地淚花，道：「是。」
我道：「第一個問題。你字什麼？」高順倒豆子般道：「末將字長平。今年三十三歲。乃五原郡九原人，和主公是同鄉。十年前因與人爭訟而殺人，罪當死，是主公救了我，收為部曲將，追隨主公至今。」除了諫言，高順平時向來沉默，現在竟然一口氣說這麼多實在是異數。我心道呂布救他應該是在并州刺史丁原帳下任武官的時候，問高順，說是時任鄉里游徼的時候。也就是捕快。那時呂布才十七八歲，已經驍勇冠於并州。
我又一一問了剛才部曲將的名字，包括魏續、宋憲、成廉、郝萌、侯成以及親衛首領秦誼、陳衛等。剛才那個傻大黑粗的傢伙是宋憲宋歸善。
成廉字緒飛，長的人高馬大，但一副面孔總是鐵青色，好象有人欠着他三百吊錢似的，颳得光溜溜的下巴上不小心剩下兩根鬍鬚，顯得很是滑稽。
郝萌字松年，身子胖大，眼睛很小，可能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便總是瞪着，瞪得溜圓，由於很為自己的不識字自卑，便總是做出一副文縐縐的樣子，說話咬文嚼字。
侯成字士行，腦袋很大，嘴巴也大，老是咧著大嘴樂呵呵的。
我問起張遼，高順說張遼現在隸屬於董卓的女婿牛輔，獨領一支三千人的并州兵馬。
我這邊一共五千兵馬，騎兵兩千，全部駐紮在這個靠近洛陽東門的地方。
至於我的妻妾子女，高順說都已經送到長安去，妻子嚴氏，妾曹氏，閨名高順當然不知道；嚴氏給我生了一個女兒，今年五歲，小名叫蓉兒。
需要問的事情實在太多，晚飯時我不得不強留高順一起用餐。晚飯後，我們繼續傾談，一夜未眠。隨着高順提供信息的增多，我記起的事情也逐漸多了，一些他沒有告訴我、我從歷史書中也沒看過的東西慢慢進入我的腦海，讓我很是奇怪。難道呂布的記憶有些還殘留在這個軀體里？
整整幾天，我都是和高順、魏續等人混在一起，聽他們談論行軍打仗的事情以及外邊的形勢。我逐漸擴大接觸面，這些部曲將，他們下面的屯、什、伍的頭目，我也多所接觸，親切談話，指點武功，一起吃飯。我也不再住在那個大院子裏，而是在這五千人中一片一片的住過去。當然，言多必失去，談話大多時候都是我引導着他們說，我只需要傾聽就可以了。雖然只有短短十天左右，但我在軍隊中的影響更加潛移默化。以前大家是敬畏，現在就又多了那麼一絲絲愛戴。呵呵，行軍打仗咱是不太懂，但收買人心這招只要是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人幾乎都會。為什麼呢？因為你不會把他們當奴隸看，而是愛護他們、尊重他們。就是所謂的愛兵如子。
天下形勢我自然也派人詳細探聽。年初，關東諸將欲立漢宗室、幽州牧劉虞為帝。但袁術、曹操都不答應。劉虞是個儒雅長者，壓根就沒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也堅決拒絕。袁紹、韓馥等又請劉虞領尚書事，代替朝廷行使官員任命權，劉虞還是不答應，甚至揚言要逃奔到匈奴去。袁紹等只得作罷。
孫堅軍隊從魯陽向北前進到梁縣以東，有進犯轘轅關、威脅洛陽之意。玄菟人、中郎將徐榮率軍出擊，雖然擊退孫堅，但沒有動搖其根本實力，而且徐榮為孫堅所傷，傷勢嚴重。孫堅很快收攏逃散的士兵，形成八、九千人的隊伍，繼續向前進逼，與代替徐榮掌兵的李蒙再戰，敗李蒙，攻下陽人城。董卓向來對孫堅十分忌憚，見形勢如此，連忙召集麾下將領大會於畢圭苑。我令魏續等諸將統兵於營，自己騎着赤兔馬，帶着高順以及秦誼、陳衛、李黑等親衛赴會。據高順說，秦誼自小孤苦，流落江湖，少年時曾為盜賊，聞名五原，後為呂布勇武折服，誓相跟隨。秦誼性機警，有大勇，呂布甚親信之。陳衛也是五原郡九原人，自小家貧，性格粗豪，喜好與人搏鬥，少年時即與呂布交好，后呂布跟隨丁原響應何進誅宦官的號召起兵進長安，陳衛從之。以我的觀察，秦誼如果好好教導，可為大將之才。而陳衛，亦悍勇過人。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如果呂布有統帥的樣子，不是自己老衝鋒陷陣，他手下定能有不少英雄出現。草莽間埋沒了多少豪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