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莫將情分斬

第十七章 莫將情分斬

天帝平息自己的怒火,沉着臉看着帝無湮說道:「無湮,這件事不可胡鬧。你是八荒之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職責。」

帝無湮搖頭:「我不會讓小挽有事。八荒之主之位,陛下可另尋他人。」

「等等。」舞邪塵跑過來,疑惑不解的看着帝無湮:「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這件事和挽姜有什麼關係?」

他是真的沒有聽明白,好端端的說着怎麼就扯到挽姜身上去了,不是在討論陌上鈴嗎?陌上鈴如今在那個西鑰狐狸手中,跟挽姜沒什麼關聯啊。

「陛下要將小挽和西鑰雲里一網打盡。」帝無湮抿緊唇,嘴唇蒼白,眉眼清冷。他不在乎那個男人是死是活,相反的,若是那個男人死了,他比誰都開心。只是小挽不可以有事,天帝想一網打盡,他拚死也要護住小挽。

舞邪塵驚悚的回過頭看着沉默的天帝,努力的吞了吞口水,道:「這...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誤會...」

「朕就是這麼想的。那個孽障已經墮魔,她必須死。」天帝說着,聲音里的狠毒那麼深切。

「陛下,挽姜就算有錯三百年前也還清了,她不過是一個女子,如今更是...陛下何必一定要除掉她呢。」舞邪塵有些無奈的說道,現在的挽姜就算墮魔又如何,連腳都沒有的人能掀起什麼風浪。

「本君不會讓她死,除非從本君的屍骨上踏過去。」帝無湮淺淺淡淡的一番話,讓凌霄宮大殿瞬間陷入詭異的死寂。

舞邪塵看着眼神堅定的帝無湮,張了張口沒說什麼。

天帝皺眉,兩個人對視良久,毫不相讓,終於,天帝移開視線,聲音有些疲憊:「罷了,到那時朕可以不殺她,但是她以後必須待在仙牢裏,永生永世不得出去。無湮,你太重情義,她曾經是你的徒弟,並不意味着你要永遠護着她。她現在早已成魔,你是仙界戰神,你們的師徒緣分,早就斷了。」

帝無湮臉色蒼白的聽着,不置一詞。

天帝繼續道:「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有下次。無湮,若是你喜愛收徒,仙界有許多適合的人選,這樣吧,過幾日朕便為你尋覓一個資質上佳的徒弟,你看如何?」

「不必,我此生再不收徒。」帝無湮淡淡說完,轉身離開。

舞邪塵趕忙再次追出去,兩個人走到南天門,舞邪塵側頭看着沉默不語的帝無湮,說道:「無湮,你真的不再收徒?」

帝無湮望了眼起伏不定的雲海,淡淡地點頭。

「因為挽姜?」

「懷衣回來了嗎?」帝無湮看向舞邪塵,輕輕問了一句。

舞邪塵一愣,隨即垂頭喪氣的說道:「沒有,仙界根本找不到他在哪裏。」

三百年內,青余山懷衣閣的弟子找了無數次,仙界派人找了無數次,甚至連魔界的人都找了無數次,但是那兩個人始終是半點消息也沒有,人間蒸發般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過我就奇怪了,崑崙丘那地方到底有什麼,怎麼活生生的人掉在那裏都能消失不見,難不成還被它吞了?」舞邪塵嘀咕著抱怨道。

帝無湮皺眉,俊逸出塵的臉上有些微的凝重,他看着舞邪塵,說道:「你去一趟崑崙丘,崑崙丘地底以前關過上古妖獸,你查的時候小心點,崑崙丘上面的一草一木毒性都很劇烈,你...」

「好啦好啦,三百年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啰嗦了。」舞邪塵不客氣的丟了個大白眼給他,笑的很是得瑟:「毒有什麼好怕的,那些花啊草啊的再毒,難道比冥界的彼岸花還毒嗎?你也太小瞧我了。」

「對了,我去崑崙丘,你去哪裏?」走了一步,舞邪塵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回過頭看着青衫浮動的帝無湮,問道。

青色的身形一動,已是掠出去很遠,只餘聲音淡淡飄過來,雋逸無塵。

「去魔界。」

舞邪塵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只是帝無湮的動作太快,他沒來得及開口,帝無湮已經消失在雲層下面。

看着已經走遠的帝無湮,舞邪塵站在雲層上悠悠的嘆口氣,一隻仙鶴從眼前飛過,舞邪塵轉過身朝着崑崙丘的方向飛去,明亮的大眼睛裏有些薄霧,只聽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咕噥道:「終歸要面對的,躲不掉啊躲不掉,唉。」

魔界虛妄殿內,挽姜正懶懶的坐在雲里腿上畫畫,面前攤開的是一大張素白的紙,她認真的畫着,嘴裏塞著果子,臉頰鼓鼓囊囊的,若不是鼻間和腮邊那烏黑的墨跡,此刻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

雲里默默的看着挽姜手下一片狼藉的紙,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手裏捏著一枚果子遞到挽姜嘴邊。

「唔,不要了。」挽姜咽下口中的果子,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揮開的手,然後捧起自己的大作洋洋得意的笑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雲里你看,這幅丹青墨畫如何?」

「......」

「不好看嗎?」見雲里用奇怪的眼神瞅著自己,挽姜懷疑的問道,她覺得她自己畫的很不錯啊。

雲里靠着椅子,慵懶的覷著挽姜,笑的意味不明:「挺好看的。」

挽姜樂滋滋的捏了捏雲里的臉頰,頗為讚賞的說道:「嗯,公子眼光不錯,奴家也覺得此畫甚好。」

雲里一臉黑線,他捉住那隻搗亂的小手,道:「杏花又給你看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了?這些話哪裏學的。」

「人間的戲本子上都是這麼說的,那些公子小姐沒事就喜歡評詩賞花花前月下,雲里,要不我們也試試?」挽姜戳了戳雲里的胸膛,雙眼期待的看着他說道。

「都老夫老妻了,還學這些做什麼。」雲里淺淺一笑,將挽姜不安分的手握緊,那雙手冰冷刺骨,似乎永遠都捂不熱。

「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衣服穿少了?」雲里皺着眉,看着挽姜身上薄薄的紗裙,眼神很是森然。

挽姜縮了縮脖子,笑的一臉無辜:「我不冷的,真的,是你太熱了。」

雲里正想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娘子,殿門卻突然傳來大護法的聲音:「尊皇,八荒之主無湮帝君來了。」

雲里微微一怔,手停在半空沒了動靜,他低下頭看着懷裏突然安靜下來的挽姜,眼神一閃,恢復了一貫的慵懶淡漠。

「他來做什麼?」

大護法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他說他要見娘娘。」

「挽挽?」低聲細語的呼喚,如沐春風般的柔情,像是怕驚嚇到她。

挽姜眼眶通紅,她將頭埋進雲里的胸膛,聲音沉悶的響起:「雲里,我不想見到他。」

雲里摸了摸她烏黑的秀髮,嘴角微漾:「挽挽,不用害怕,有我在,不會讓他傷害你。」

挽姜不吭聲,使勁揪著雲里身側的衣袍,原本清雅素白的長袍已經皺成一團。

「挽挽,他要見的是你。」雲里輕聲提醒道。

最終,挽姜抬起頭,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道:「走吧,我去見他。」

「不怕了?」雲里挑眉,笑道。

挽姜瞪他一眼,哼了一哼說道:「本姑娘為什麼要怕他!堂堂魔界魔尊當本姑娘的保鏢,誰敢欺負我?」

「娘子威武。」雲里邪氣一笑,俊臉湊近挽姜,肌膚相近,挽姜頓時羞紅了臉。

雲里大笑着抱起挽姜,兩個人一邊斗著嘴一邊走了出去。

帝無湮靜靜的站在魔界外一片枯石碎木之間,青衣墨發,風度傲然,端然玉樹,容華天成。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頭微微低着,眼眸深沉,鼻樑挺拓,大風吹起他的發,在這樣窮山枯水之間,竟絲毫不能掩蓋他身上的仙人風骨。

挽姜眉目不動的看着帝無湮,他似在出神,連他們兩個到了都沒有察覺。

「師傅...」

聽到這個聲音,帝無湮高大俊挺的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他猛然點抬起頭,臉上的色澤在看清楚挽姜那雙腿時變得毫無血色,蒼白至極。

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挽姜,他唯一的徒兒,此刻面上含着淡淡的嘲諷,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帝無湮想走過去,卻發現腳下像是有千斤重,邁一步,都是艱難。

「小挽...」他心痛的看着挽姜的腿,看着那張原本清麗脫俗的容顏變成妖冶和魅惑,漆黑的眼眸里墨色深沉,凝滿傷痛。

西鑰雲里嘴角微勾,眸色冷如水,寒如夜:「帝無湮,本尊當真是低估了你,這一聲小挽倒是叫的熟稔親切,當初那般對挽挽,今日本尊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有何顏面來到這裏。」

「我...原以為小挽在十殿地獄里已經...本君真的不知道小挽還活着。」若是他早一點知道,何至於三百年都待在八荒一步未出。

挽姜玩弄著自己艷紅如血的裙子,纏着青絲繞啊繞,聽到帝無湮這麼說,她忽然嬌俏一笑,眉梢眼角都是嫵媚動人的笑意,眼神落在帝無湮身上,道:「不知道我在這裏?是啊,師傅當然不知道,否則,我即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師傅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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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魂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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