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迎親

第二章 鬼迎親

本以為這照了相,事兒也就完了,該把這劉福堂在給拉回棺材裏。可那該死的和尚一句要守一晚上。劉玉厚也不管我,幾個人帶着劉福堂的屍體丟在床上,把我也是硬生生的塞進了這院子後面,三層樓房的第三層新房。

呼,長長的吐一口氣,我朝着角落衣柜子那邊擠了擠,端著張椅子坐了下來。遠遠的看着躺在床上蓋着好好的大紅被子的屍體,實在是想不通,一向心疼我的奶奶,那天到底聽了和尚和孫姨說了什麼,竟然會答應我嫁給死人。

奶奶總是疼我的,怕有什麼隱情吧。

我心裏想着,眼睛打量著電燈照的通透的房間,轉頭,正好對着衣柜上一面大大的鏡子,看見自己穿着大紅衣裳,那妝畫的怎麼看,怎麼彆扭。

不會是,照着畫屍體的奠妝給我弄的吧?抬起手,對着鏡子有些鬱悶的狠狠的擦擦自己臉上的腮紅。

怎麼能打這麼厚一層,看看手上紅紅的印記,又抬起頭來,卻在那鏡子中自己的右後手邊,那靠着床的地方,有張帶着笑容的臉!那臉眼睛開的老大,嘴唇微微在笑,蒼白的面孔和那新打的牆面一般,兩腮之間的紅團團,簡直是喪葬標配坑爹妝。

他真的是在看着自己。

雙手扶住椅子,我猛地轉過腦袋,劉福堂?呼...劉福堂還在那裏好好的躺着屍。倒是床邊上,那床和床頭櫃之間擺了兩個紙人,像是一男一女,全都齊全的臉沖着這邊。特別是那男性紙人,身子完全隱在柜子遮住的地方,一個腦袋半帶着點脖頸像是悄悄的露出來一般。

剛剛...看到的是紙人嗎?怎麼,一開始沒注意到這裏面還放着兩個紙人呢。這說是婚禮,卻一半喜事,一半白事兒,那和尚是說這場婚禮,按照舊習俗辦,陰間也會有一場,主要是慰藉先人。

不對,剛剛那張臉,是個人臉,不能有錯。我搖搖頭,再次轉身,盯着自己身後的鏡子看,鏡子之中是自己。右後方,卻沒有那兩個紙人!

我連忙轉頭看看身後,有紙人,在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的身後,沒有紙人。

「喝酒!喝酒!福堂啊!喝酒!」

「爺爺,您也多喝一點!」

本是安靜的門口,敬酒熱鬧的聲音應該在遠處的院子才是,卻像是突然被放大了一般,在耳邊爆炸一般的響起。

「砰!」

一聲清脆的響聲,本是關着的門似乎是被人用腳踹開,三三兩個穿着各式各樣衣服的人走了進來,有穿着清代秀才長袍掛着辮子的,有穿着民國中山衣的,他們簇擁著穿着新郎衣服一個男人,說說笑笑衝進了房間。

新郎我不認識。

但是他的眼皮是用透明膠粘著,頭髮濕漉漉的,臉上左邊微微有些浮腫,右邊消瘦。我咽了口口水,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床上,那前一秒還好好躺在床上的劉福堂,不見了。

「新娘出去和我們喝酒哦!」

「請新娘子出去!」

......

我想尿尿。

我真的想尿尿。

劉福堂的爺爺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至少從表面上看上去是這樣的。因為我知道這個人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下田被蛇咬死了。看看他的腳,爛的和那和了水的觀音土一樣,坐在劉福堂的身邊,看着桌子邊上這一圈只有清明掃墓在墓碑上見過的人,和手上抓着的紅包裏面的冥幣,我知道自己碰到鬼迎親了。

「張穎。」劉福堂忽然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啪嗒一個小瓷酒杯放在了我面前,一股子帶着清明祭拜時香火和鞭炮煙味兒夾着酒味兒沖鼻而起,到也比身旁時不時飄來的腐爛的味道要好聞。

我不敢抬頭,只敢用眼睛飄一眼這桌子。

每個人的面前都是這樣一個小酒杯,桌子中間擺着幾盤似乎已經冷掉的大肥肉和幾塊生魚,然後就是一盤一盤的祭香,蠟燭,觀音土。

每年和奶奶一起給爸爸上墳的時候,準備的也是這些東西。

「我...我去方便一下。」我站起身來,想要跑。一定是那鏡子有問題。

「你能去哪裏。」劉福堂跟着我一起站了起來,濕漉漉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冰冰涼涼:「你是我劉福堂的媳婦啊。」

「哎呀,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啊!我說什麼,走的快沒錯吧!婚宴!」就在我心裏已經絕望的時候,門口忽的響起了一非常大的嗓門。

兩個男人笑着推開門走了進來,一個有些白壯,帶着個黑框眼鏡,穿的寬大的襯衫和牛仔褲,背了個軍綠色的旅行包,還有一個高高瘦瘦,眼睛打量著周圍,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頓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這樣看別人新娘不太好,把腦袋轉到了劉福堂身上。

這兩個人應該死了沒多久,看着新潮的打扮,我下意識的想到。

「不好意思,我叫鄭瀟。這我朋友高達海,我們兩個是來玩的。迷路了,見着這有村莊,就過來了。希望能填填肚子,你們放心。我們帶了錢。」高瘦的是鄭瀟,他拍了拍壯漢子高文海,兩個人朝着我這一桌走了過來。

「雞鴨魚肉,樣樣齊全。厲害。」高文海走到桌子邊上嘀咕了一句,而鄭瀟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皮夾子,濕漉漉的,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他也疑惑的嘀咕著:「我這錢包,怎麼濕掉了?」

雞鴨魚肉?他哪隻眼睛看出來這是雞鴨魚肉了?我疑惑的看了這高文海一眼,仔細的打量了這兩人,上上下下,身上並沒有傷口。而後見着鄭瀟從自個兒包里掏出了幾張紅爺爺。我從來沒有想過,看到RMB上的毛爺爺除了有那種從心底里的喜歡還能有一種要跪下來喊一聲感謝黨又讓我見着錢上印着您了。

這兩個人一定是活人,被鬼迷了眼,才會看不清這一桌子上擺了些什麼。沒人跟他們說話,只是劉福堂的爺爺緩緩站起來,從那鄭瀟手裏,把錢給接了過去。

「謝謝,謝謝。」高文海嘿嘿笑了一聲,拉了一把鄭瀟,在那長板凳上坐了下來,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大嬸笑了笑:「謝謝,大嬸這旗袍不錯,看着像手工的,挺貴的啊。」

說話的功夫,高文海伸手從盤子夾起一根蠟燭直接放進自己嘴巴里,嚼了起來:「不錯,挺好吃的,這雞,你們自己家養的吧?哎,我就說還是鄉下好。鄭瀟,你怎麼不吃啊,你也吃啊。餓死我了,困山上兩天了。」

他這每嚼一口,我都替他默哀一次,這蠟燭的味兒,他咋,咋就吃不出來?

我盯着高文海的時候,他也盯着我,見着我死死盯着他,似乎是以為我嫌棄他吃相不好,對着我抱歉的笑了笑,伸手又用筷子夾起一片冷的透帶着泥的死魚片塞進嘴裏:「實在,太餓了,對不住,你們別都看着啊,一起吃。」

魚皮上並沒有刮掉的魚片,在他的嘴唇四周閃著光,僅僅是看看就能想到那一嘴巴的腥臭味兒。

我咽了口口水,忍着想要吐的衝動,咧著嘴巴目光轉向鄭瀟,此時他那拿着筷子的手正好伸向那一盤觀音土上,裏面還有黑乎乎的蚯蚓似是我這樣無助的求救般的蠕動。別吃啊,沒發現不正常嗎!結婚有誰穿的旗袍,批大褂,留辮子的!沒見着他們臉看着都是黑白色兒的跟那墓碑上的照片一樣嗎!我心裏着急,對着鄭瀟拚命的擠眉弄眼,屁股一下子提起來,又怕被發現坐了下來。

完了,這兩人吃了這些東西指不定比我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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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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