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的準備

喜事的準備

楊縣長臉色發灰的坐在桌邊,在他左右斜對角的是林隊長和朴軍長,兩人一個悠閑的擦拭着手中的小槍,一個摩挲着手裏的茶杯。

「楊縣長這是怪罪我們了?」林隊長用他那獨特的陰鬱聲調說道。

他死撐著沒有露出平常唯唯諾諾的樣子,朴軍長觀察了片刻,覺察到這事踩了楊縣長的底線,就放下手裏的茶杯哈哈一笑,打起了圓場:「我說老楊,你別那麼緊張嘛,往好處想想啊,我們這次也算是幫你驚出了毒蛇,這能看到的毒蛇,總比潛伏在草叢裏的毒蛇容易對付。」

「他不但是毒蛇,還是條瘋狗。」楊縣長揉揉眉心:「我跟張麻子打交道十多二十年了,那傢伙不容易對付。」

一個地方總有一霸或者說總會孕育一顆毒瘤,張麻子就是曾經巴中縣城這一片的毒瘤和惡霸,沒有成流匪之前他落到楊縣長手裏很多次,當然那時候的楊縣長也還不是縣長,而是特務隊的一個小隊長。說起來張麻子會落草成了流匪,多少還跟楊縣長有些關係,那一年張麻子替手下一個兄弟出頭,弄殘了一個糟蹋女人的富家子。

楊縣長領了令十里八村的到處抓他,結果從手底下四五個人,生生攆到了三十多人,張麻子也動了真火,乾脆帶人去把那殘疾的富家子給弄出來埋了,那家人也就不敢再追究下去。沒了苦主他們暫時能緩口氣,但是張麻子的大名也在楊縣長這裏掛了號,後面的日子兩人也沒少打交道,衝突激烈時張麻子還綁架過楊茂德。

老賬就翻到這裏,強征川軍時張麻子逃亡去了湖南,現在又回來禍害人了,這讓楊縣長很不舒服,不管他以後是不是離開這片土地,這裏總是他的老根兒,林隊長他們搜刮地皮他就忍了,但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可是一個遺禍萬年的大隱患。

在朴軍長的再三保證后,楊縣長懷着忐忑的心事走了,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后,林隊長嗤笑一聲:「你對他倒是客氣。」

朴軍長摸了摸下巴:「嘿嘿,客氣些好,以後好歹是親戚。」

「那些土包子地主老財,讓他們繳槍跟放他們血一樣,現在鬧出張麻子的事情估計想要收繳槍-支就更加困難了。」

「嘖,你這就想岔了。」朴軍長咧開血紅色的嘴笑道:「柳崗被洗劫的那幾戶地主家難道沒槍?那些人拿着槍跟拿着燒火棍有啥區別?」

「不想繳槍?那被土匪找上門,我們就不管了,反正他們有槍就讓他們自己對付好了。」

「想留槍那就要交贖款,你想想那些人還不得痛痛快快的掏錢?」

「這就叫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哈哈。」朴軍長將茶一飲而盡:「這土匪來得正是時候。」

林隊長露出讚賞的輕笑:「我早就覺得老朴你這腦袋瓜比我靈光,其實做我這行當才合適,帶兵真是屈才了。」

朴軍長擺擺手:「哎,你那位置坐上去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就我這性子要想套話,直接弄個女人來,保管祖宗八代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兩人相視而笑,頗有些狼狽為奸,臭味相投的得意,林隊長將小槍收回到槍套里說道:「哦,說起這個,我今天在外頭遇到楊縣長那個侄子了,跟他隨便打了個招呼,結果打聽到一個消息,保管你有興趣。」

「咋?他打算把妹娃子送把我?」朴軍長搓了搓手掌:「不能吧?楊縣長那慫貨回去肯定不敢說。」

「他那妹娃子是要把人了,不過不是你。」林隊長戲謔的看着老友:「十二月十號定親,好像是老二叫茂蘭,還客氣了下請我們去喝喜酒。」

朴軍長殘暴的眼睛眯了眯:「哼,本來還想留到年後的,真是他奶奶的過不得清凈日子。」

「你到底是想咋辦?」林隊長有些好奇,好像沒誰家會一股腦將幾個閨女嫁給同一個人吧。

「還能咋樣?」朴軍長舔舔下唇:「明搶唄,只要楊縣長不知聲,他弟弟家不就是個普通的地主?」

朴軍長這一次清剿槍-支,遇到合眼緣的女人玩了不少,從少女到□□啥樣都碰到過,也就是在張麻子哪裏吃了點虧,其他的地主富戶很少有拒絕他的,畢竟能巴結上一位高官是難得的際遇,那些上趕着倒貼的女人,如果不是他挑剔得厲害,大概九、十、十一姨太都輪不到楊家姐妹。

「可是、、李部長哪裏、、。」

「嗨,我又沒睡他干閨女。」朴軍長不在意的揮揮手:「而且現在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嘿嘿,保證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啥主意?」

朴軍長指了指外頭:「張麻子。」

林隊長挑了下眉毛:「你說嫁禍?」

「知道當時規劃清剿地圖時,我為啥把楊家那一片兒留到最後不?」朴軍長點了點桌面:「本來想最後弄一票就直接走人,老子還不信楊家能出川找我去。」

「不過現在既然有張麻子這麼好的借口,不用一用豈不是浪費了。」朴軍長有些激動的搓著肥厚的手掌:「我那水靈靈的黃花菜。」

「他家也有不少槍哩,硬來的話怕是要整出大動靜。」

「嗯,所以我們這樣、、」

朴軍長靠近林隊長耳邊嘀嘀咕咕的說起話來,屋外頭曾經的江大少奶奶端著茶盞屏息站着,裏頭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她便微微前傾身子想要聽清,可惜還是只斷斷續續聽到幾個詞,貼得離雕花木板門近了,便擠壓出一陣輕微的吱嘎聲。

「誰在外面?」

她嚇得趕緊蹲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片刻裏頭的人嘀咕一句:「起風了吧。」

楊茂德這邊也正跟楊縣長他們說起茂蘭訂婚的事情,聽說居然把茂蘭許給了伍哥,楊縣長沉着臉色評論了一句:「胡鬧!」

但又想一想自己曾經打算將茂蘭介紹給朴軍長做小,便緩和了語氣:「他沒家沒業沒錢沒勢的,茂蘭嫁給他哪裏能幸福?」

「而且年紀也差太多了吧?」楊茂泉也嘀咕著補充一句。

「人家要啥沒啥,但是有愛情。」大伯娘用譏諷的語氣說:「一個大院裏頭住着,你妹妹該不是懷上了吧?這奉子成婚現在也算是新潮。」

「大伯娘你這說的是啥話?」楊茂德也冒了火:「伍哥雖然年紀大,但是為人忠厚可靠,他在我家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為人啥樣大家都看的清楚明白,茂蘭嫁他也是我和我爹挑選的,跟二堂姐的自由戀愛可不一樣。」

他那嫁了商戶的二堂姐才是真正的奉子成婚,大伯娘在一旁烏鴉笑豬黑,忘了自己啥顏色,被楊茂德的話堵回來氣得直翻白眼。楊縣長想起朴軍長在他壽宴上放的話,便覺得不管嫁誰,趕緊打發出去是正經,三個丫頭能走脫一個是一個:「啥時候結婚?日子定了?」

「明年開春暖和了才能翻修院子,所以大概定了初夏的時候。」

那就是還有小半年,楊縣長有些惆悵的點點頭,那時候他也許已經被調任出川了:「嗯,到時候訂親酒我會回去的。」

現在已經十一月底,離十二月十號茂蘭定親不過十幾天時間,楊茂德決定留到那個時候跟大伯一起回去,於是轉話問起了張麻子的事情,這才是現在對他最有威脅的。

楊家大院的人不用操心張麻子又或是朴軍長他們,大家齊心協力的為即將到來的訂婚宴做準備,伍哥把楊茂德送進縣城,也從縣城把早就置辦好的定禮運了回來,到這個時候大院裏的人才知道了,楊老爹把茂蘭許配給伍哥的消息。

真心恭賀的有,背後說酸話的有,好奇打聽的也有,不過明面上都歡歡喜喜,幫着阿祖她們籌備宴席要用的東西,茂蘭這幾天每走幾步遇到個人便被恭賀道喜,從一開始的緊張羞怯,到現在的坦然自若也沒用太長時間。

「黃豆奶奶你回去安了天魁嫂子的心,上回你家娶天忠嫂子的時候,那席上的菜不是弄得挺好?」茂蘭拍拍老太太的手背:「這回的事交給她我放心。」

黃豆奶奶也笑眯了眼睛:「哎哎,她就是沒見過大場面,上回老二娶媳婦說破了天去,那也是農村裏的人辦的席面,哪能跟二小姐比?」

「回頭還是讓大廚房的人給她打下手,你放心,那耗牛肉和鹿肉還有海鮮這些她不會弄的東西,我嫂子都弄到小廚房去做了,她只要把席面上的大菜做好就行。」

楊茂德在縣城裏頭尋了有門路的大戶,收購到了一些比較稀有的食材,準備給妹妹訂婚宴上添菜,當然數量不多大概只夠主要幾桌的席面上用。這從內蒙那邊來的耗牛肉,風乾的兩整隻梅花鹿,還有乾貨的鮑魚與海參,這些東西別說天魁嫂子,便是茂蘭她們也從沒見過。

阿祖被趕鴨子上架的推了出來,列出的菜單除了普通的十大碗,還添了干撕耗牛肉,番椒蒸鹿肉,蒜蓉粉絲釀鮑魚和海參枸杞燴鴿蛋,這四個菜放在小廚房做,掌勺的阿祖表示壓力山大。

點豆腐、做魔芋、躥苕粉、熬糖稀,除了這些最最重要的還是殺豬,前兩年主刀的都是陳誠,再前幾年主刀的是郝師傅,不過現在陳誠被關起來了,郝師傅也沒臉再來楊家,所以楊老爹派人去三星場上尋了個姓錢的殺豬匠。

十二月里也該殺年豬了,為了茂蘭的訂婚宴也不在乎提前個十幾天,除了留下新鮮的肉當天做菜,其他的該腌的腌該熏的熏,茂蘭開了倉庫門看着別人搬出新買的粗鹽口袋。那一邊伍哥帶着人將新砍伐下來熏肉的松柏枝壘在院角,兩人隔着一個大院壩的距離對望了一眼,這些天他們連面對面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此時一切都不重要了,兩人相遇的視線里都是滿滿的歡喜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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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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