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塵埃初定

65.塵埃初定

梨珠的屍首讓人去好好安葬了,深瀲也讓人送去了原楚國的境地安葬,青芫的冤情洗刷乾淨,一切都塵埃落定。

空氣里有了初夏的氣息,玉湖裏的芙蕖都半展開了粉嫩的花瓣,滿湖岸花紅柳綠越發顏色濃郁。

顧陌寒負手立在窗前,斑駁的陽光灑在他高挺的鼻子上,白皙的肌膚映出一小片陰影,他望着窗牖上掛着的紫水晶風鈴,眼神里流露出貪戀的目光。

一支帶着彩色翎羽的小箭嗖的飛來,在窗前直直下落,鈴鈴鈴…撞擊的紫水晶薄片猛地發出聲音,

「哎呀~」小箭落地伴隨着一聲驚呼。

彩色翎羽是祈兒的箭矢,顧陌寒挑眉,朝外道:「祈兒,你過來,爹有話問你。」

千兮一身夏日裏的青衣薄衫,烏亮的長發被墨綠的綢帶綁着,額頭上還掛着幾顆汗珠子,他進屋來乖乖跪好,回話道:「爹爹,祈兒不是故意的,是舅爺爺射過來祈兒才用劍擋的。」

「沒問你這。」顧陌寒走了幾步,蹲下身來:「祈兒,怕不怕爹爹打你?」

千兮有點懵,遲疑半餉才點了點頭,小聲道:「怕…」

「好,那爹爹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哪裏?」

「我…這…祈兒不知道。」千兮低頭。

顧陌寒深吸口氣,指了外面道:「好了,你出去吧,好好練功。」

長生大師站在門口,正好聽到了全部談話,三日前禾漪絡身上的毒完全解后,便不告而別。他年紀大了不懂得情啊愛啊的,卻也是看得出顧陌寒整天都悶悶不樂的,連帶着祈兒都整日裏提心弔膽,生怕一個不小心,糟了他爹不滿意。

他將走到門口的孩子又拉回去,邊走邊道:「絡兒心裏記掛的無非就是孩子…」然後眯了眼湊到顧陌寒耳邊:「祈兒知道他娘去了哪裏,就看你審不審的出來…」

顧陌寒眼眸一亮,隨即又鐵青了臉,指著千兮厲聲道:「跪下!」

千兮被唬的一跳,眼巴巴瞅了顧陌寒道:「爹爹,不是祈兒的錯啊…」

「讓你跪就跪!還敢不聽話!」

顧陌寒聲色俱厲,眉眼裏都是冷氣,長生大師投了個同情的眼光給呆若木雞的孩子。

「怎麼又發火…」千兮垂頭低聲反駁,卻還是照着他爹的話,提起衣擺小將雙腿擱在了硬實的地磚上。

長生大師捋了捋白花花的鬍鬚,寵溺的點點孩子額頭:「祈兒,不是舅爺爺不幫你,你那箭能隨便亂打的,若傷了你爹怎麼辦?」

千兮抬頭,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可憐「可祈兒…」

「好了,祈兒,有什麼事與你爹說,舅爺爺有點乏了啊…」長生大師一搖一晃的出了門。

「爹爹…」

「閉嘴。」顧陌寒冷著臉走到一旁開始處理事務。

千兮憋屈的很,忍了半天,眼裏的霧氣才散。他一大早起來練劍,還沒來得及喝口水,看來沒有娘親真的是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只有顧陌寒時不時挪動竹簡的聲音,李福過來換茶也是不敢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進來又默默的出去。

「跪直了,雙手背到後面,再敢將手拿到前面,看不打你!」

千兮沒敢吭聲,悻悻然將才伸到膝蓋處的手縮了回去。

茶盞換了一杯接一杯,千兮將腿不停的換重心,可時間久了,不論換那一條腿都是疼,每當想要揉揉腿時,他爹就一個凶煞的眼光飛來,簡直是苦不堪言。

顧陌寒估摸了時辰,便起身向外走去。

千兮看他爹出去也沒理他,慌了神,忙扯了他爹衣擺哀哀道:「爹爹…您去哪裏…」

顧陌寒停在門前,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伸出手揪了他耳朵,微微用力擰了一圈才看着他癟著嘴要哭的表情道:「小東西,怕疼可不行,爹教你讀書,教你練武,到最後你還不向著爹,爹現在就想拿你出出氣,你再疼也給我受着。」說着一手拖了他一手抓了柜子上放着的藤條。

「來,跪這兒,自己將褲子脫了,雙手舉起來。」

千兮瞧着他爹咻咻的揮着藤條,不知所措,只知道木訥的揉耳朵。

顧陌寒拿藤條照着他胳膊就是幾下,嗖嗖的幾聲劃過,入肉的聲音悶悶的,他連連抱着胳膊使勁揉,嘴裏喊道:「…別打這裏啊…」

「呵,你還有理了,快點照我說的做!」顧陌寒捏著藤條,嗖嗖又是幾下抽過去。

千兮手忙腳亂的捂了這裏又捂哪裏,又怕他爹打在臉上,躲閃的模樣又憐又傻,「…爹爹打人好歹給個理,您這火發的好沒道理…」

顧陌寒又提起藤條劈頭蓋臉抽過去:「想打你就打你,拿你出氣你沒聽明白?你也不用哭着喊著求饒抹眼淚的,今兒個就只管抽你!」

密密的藤條像一張網似的,千兮簡直就差抱頭鼠竄了,梗了脖子嗷嗷叫,「呃…嗷…別打臉…」

「脫褲子!」

千兮扛不住責打,哆嗦著伸手去脫褲子,褲子一落,藤條就長了眼似的全都穩穩咬上他後面光裸的肌膚。

霎時劇烈的疼痛集中來,藤條攜風就抽起一道油皮「喔…嗷…嗷嗷…嗷嗷…」千兮大腦一陣空白,嗓子裏止不住冒出慘呼,嚎叫着趴到地上,疼的身子直打顫。

「跪好跪好!手舉起來,嚎個什麼!」顧陌寒停了手裏的東西,用腳踢踢孩子伏在地上的胳膊。

千兮緩了半天才爬起來,手背輕輕蹭著後面滾燙的肌膚,啞著嗓子可憐兮兮道:「爹爹氣還沒消么?」

「沒消。」顧陌寒甩出冷梆梆的兩個字。

千兮帶了哭腔道:「爹爹能不能不打人啊…」

「嗖嗖嗖…」

「嗷嗷………」

「嗖嗖嗖…」

「喔……嗷嗷……」

孩子低低的啜泣惹的顧陌寒心裏不是滋味,一把丟了藤條往外走。

長生大師坐在院子的薔薇花架下喝酒,朗朗清風徐徐吹過,他鬍鬚輕擺喝的搖頭晃腦的。

「咳咳…舅舅…」顧陌寒隨了禾漪絡叫他。

長生大師聞言頭也不回道:「怎麼,捨不得打了?」

顧陌寒也過去倒了杯酒喝,「漪絡再不回來,孩子怕是要恨我了。」

「哦?」長生大師瞧着他滿臉落寞,笑道:「換做你爹打你,你恨么?」

顧陌寒拿酒的手一頓,脫口道:「我爹?我哪敢…」

「這不就得了,你們年輕人就愛多想,孩子又打不死,再打也是你兒子,快去,再打幾下就該有人忍不住了。」

千兮一隻手揉後面,一隻手揉膝蓋,跪的腿生疼,坐着屁股又疼,沒他爹發話又沒膽量站起來,只好膽戰心驚的不斷瞅著外面,顧陌寒沒多會就回來了。

「爹爹!」千兮眨著亮晶晶的眸子,惶恐的不知覺向後退。

顧陌寒不可聞的嘆口氣,若說之前知道孩子瞞着他時心裏是氣的,可眼下打也打了,孩子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

「祈兒,爹問你,你娘走時和你說了什麼?」

「說……額……沒說什麼…」千兮暗自猜測他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可之前答應娘答應的好好的,遂搖了搖頭。

「當真沒說什麼?」顧陌寒咬牙切齒。

「沒…嗷嗷…」

顧陌寒一藤條直接由上而下貫穿整個傷口,千兮大叫着手捂了後面說什麼也不拿開了。

顧陌寒啪啪啪,又快又急的三下全招呼上了他的手,手上肉少,疼的他心尖都是顫的,「嗷嗷嗷……我拿開!拿開!別打手!」

「舉起來,捧著這個。」顧陌寒將桌案上的花盆放在他手心:「敢弄掉了,將你手打爛!」

千兮內心崩潰,害怕的手打顫,哪裏還捧的住花盆,顧陌寒每抽一下,他就全身一抖,沒幾下就大汗淋漓,胳膊酸軟麻痛。

「疼不疼?」顧陌寒用指尖戳戳他臀峰上一塊破皮處,疼的他嘴唇都差點咬破,那是他傷的最嚴重的地方,以為他爹好歹是心疼了,憋回慘叫,搗頭如蒜道:「這裏最疼…」

「好。」顧陌寒只淡淡一句,藤條便揮的又快又狠,咻咻的專往他剛剛戳的地方抽。

「啊——嗷——」急急的幾下,抽的千兮長大了嘴,揚起脖子從嗓子眼裏冒出小獸一樣的慘呼,砰砰砰…花盆落地,他脫力跌倒在地上頓時嚎啕大哭…

長生大師拿酒杯的手一抖

「哇哇…爹爹…饒命…饒命…」

顧陌寒沒曾想這麼厲害,趕緊放下藤條,「祈兒…沒事吧!」

千兮將手伸到後面摸到了一手黏黏的血,看着嫣紅的血,嚇得臉色蒼白:「哇哇哇…都流血了…爹爹饒命啊…饒命…」

顧陌寒給孩子按趴下,擰著眉看他傷勢,後面紅紫腫脹,腫了一圈起來,卻只有剛剛幾下打在一處的地方滲出了血,他用的是巧勁,斷不會傷了孩子,沉了臉罵道:「就這點出息!」

親自動手將花盆移開,給孩子打橫按在膝頭,用手拍了幾下:「爹知道你知道你娘去哪裏了,你不說爹可再打了啊。」

千兮驚魂未定,實在是怕的緊了,最終在他爹的拷打下說了真話:「娘說你們有必要冷靜一下…便出去散心了…哥也知道…爹能不能不要這麼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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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深深映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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