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事迹敗露（下）

母子倆抱着哭了好一會兒，顧陌寒輕咳一聲嗔怪道：「祈兒，還不快給你娘見禮，準備哭什麼時候去的。」

千兮抹了眼淚就跪地上磕頭，禾漪絡連忙將他拉起來，瞪着顧陌寒道：「就你禮大，我兒子我心疼。」

顧陌寒養了孩子這麼多年，哪次孩子敢不聽他話，這次也習慣性板起臉道：「祈兒，這麼不聽話！」

「我…」千兮正乖巧的站在他娘身邊，聞言瞧了瞧他爹不好的臉色，果斷一撩衣擺雙膝噗通跪地，磕了三個頭道：「孩兒見過娘親。」

禾漪絡一陣氣悶，拉起孩子給他拍了拍膝蓋道：「傻孩子，以後娘在，你爹他不敢打你，不用聽他的。」

顧陌寒頓感顏面掃地，賠笑道：「漪絡，孩子寵不得，你看他還敢拿劍傷你了，依我看這個錯不能放過他。」

千兮往禾漪絡後面縮了縮，犟道：「那祈兒不是不知道她是娘嗎，爹爹也不告訴祈兒。」說着想到了什麼，紅著臉，頗不好意思的給他娘解開穴道。

顧陌寒臉更黑了，大步過來，衣袂帶起的聲響嚇得千兮直往後退。

「娘！祈兒錯了，娘原諒祈兒…娘要救祈兒。」他索性躲在了禾漪絡和長生大師的後面，兩隻手緊緊抓着禾漪絡的披風。

禾漪絡見孩子與自己才見面就這麼親近，心裏開心，伸手將孩子摟在懷裏，說道：「陌寒，是我們裝梨珠在先，錯的是我，你是不是也要我跪下。」

顧陌寒一愣，旋即在石凳上坐下，哭笑不得道：「漪絡，你也太護兒子了吧。」

禾漪絡拿出手帕給兒子擦眼淚，並不打算理顧陌寒。

顧陌寒無奈的搖搖頭，便瞧見侍衛將梨珠帶了出來。

梨珠看到殿門口的幾人身形一震，發瘋似的抽了侍衛的劍直奔顧陌寒。

顧陌寒反手截了她的劍，咚的一聲丟在地面，後面的侍衛蜂擁而上將她團團圍住。

梨珠兩眼通紅，哈哈笑道：「禾漪絡，你自詡聰明又如何，還是敗在我手上！就算我殺不了顧陌寒，你也別想和他過的長久！」

禾漪絡將千兮往長生大師懷裏一推，揚起披風快走幾步過去：「梨珠，我對你怎樣你心裏清楚，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梨珠？」顧陌寒臉色鐵青，踢起地上的劍拿在手裏，劍鋒越過眾人抵在梨珠下巴上：「你說的話什麼意思！」

梨珠躲也不躲，瞥了眼顧陌寒，狠厲道：「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對我娘做了什麼！」千兮甩開長生大師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臉色煞白：「你是不是下毒了？」

梨珠沒有答他的話反而說起了別的：「顧映祈，你與你娘十幾年未見，說到底還是你爹的原因，你爹想讓雁國成為他的附屬國，為讓你舅舅禾昌邑登上王位，所以才派人劫走了你和你娘，才使你流落在外……」

「住口！」禾漪絡到底是聽不下去，她不久將離人世，並不想讓兒子恨他父親，所以他拉過兒子囑咐道：「祈兒，別聽她的，以後好好聽你爹爹的話。」

千兮一頭霧水，雙眸不停轉動，禾漪絡繼續搖着他道：「祈兒，聽到了嗎？」

千兮點點頭，眼光卻是不由自主的瞟到一旁站立在銀杏樹下，面色沉沉的顧陌寒。

「禾漪絡！你哥哥是被顧陌寒殺死的！難道你不恨他！」

顧陌寒和禾漪絡兩人都是一震，梨珠接着說道：「你哥哥死時還惦記你，你卻還和殺死他的人在一起！」

忽的一陣風吹過，搖曳起滿樹的花葉，發出嘩嘩的聲響，有幾片海棠的花瓣吹落在禾漪絡垂在胸前的長發上，搖搖欲墜。

她後退一步，雙手捂胸開始劇烈咳嗽，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染上些許嫣紅。

「絡兒！」顧陌寒面色沉痛的抱起他，喃喃道：「對不起。」

長生大師板著一張臉，從顧陌寒手裏奪過禾漪絡。「絡兒一生為你，你卻為她做了什麼？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資格碰她！」

顧陌寒整個人僵住，他的確對不起禾漪絡，害她在外面吃了這麼多苦。

禾漪絡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如今我也算了了心愿，舅舅，我們走…」

「娘…」千兮抓住漪絡訥訥道：「祈兒自記事起便沒有見過爹娘，祈兒到處受人白眼，如今娘回來了為什麼還要離開祈兒…」

禾漪絡頓住，閉上眼睛最後又抱了抱兒子，她心裏何嘗不難過，可就算她沒有中毒，顧陌寒殺了她哥她也是無法在這裏待下去的。

禾漪絡最終抽齣兒子抱着的手臂。「我們走吧…」

「等等！」不遠處的草叢裏走出個女孩子，長長的湖藍色裙擺在青草地上發出窸窣的聲響。「我這裏有你的解藥。」

「深瀲！」

梨珠看到來人，面色猙獰，欲衝破圍着她的人，卻又被劍給逼了回來。她冷笑道：「深瀲，你別忘了你的命在我手裏！」

深瀲抿了抿唇角，微微扯出一個向上的弧度，笑容明朗清澈。她將梨珠給她的盒子捧在手裏，一字一句道：「君上，王后中的是晚蝕之毒，世上只有一顆解藥，你若自殺，我便將這解藥給你，一切便都結束。」

顧陌寒臉色一悸，強裝鎮定道：「你如何證明你手裏的是解藥。」

「君上可以不信，那我這就吃了。」深瀲將藥丸拿在手中。

「慢著！」顧陌寒不敢拿禾漪絡的生命做賭注，慢慢將劍架上自己的脖子：「一言為定。」

「住手！」禾漪絡驀地出聲，她回過頭，臉色白的瘮人，扶著長生大師，一步一步向前走。

千兮一邊看着爹一邊看着娘，最後看了深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深瀲搖頭不說話，烏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千兮看。這時梨珠趁著眾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一躍而起，劍刃橫上了禾漪絡的脖子：「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千兮十分惱怒，正欲上前被他爹拉住：他急道：「爹爹，祈兒有把握殺了她！」

「不許去。」顧陌寒聲音都帶着絲嘶啞，「你有把握殺了她，若她也有把握殺你娘怎麼辦，糊塗腦子！」

千兮不做聲了，手指將劍柄握的緊緊的。

「你到底要怎麼樣？」顧陌寒臉色冰的彷彿要將人挫骨揚灰，深遂的眸子也中帶着狠厲的光芒。

「要怎麼樣？」梨珠反問了一句，陰測測笑道：「我要你們全都去死！」

她的聲音尖銳濕疣。在天地間層層回蕩起來，深瀲感到腹部不適，蹲下身來疼的滿身是汗，她知道梨珠給她下的毒發作了。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人，你們不會想到也有今天吧！」梨珠自顧自的說着話，整個人十分不正常。

僵持了好些時候，深瀲壓下疼痛靠在離她最近的千兮身上，手裏的刀抵在千兮后腰部。

「深瀲？」千兮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深瀲壓低嗓音道：「千兮哥哥，我幫你，解藥你拿着。」

深瀲將盒子從背後遞給千兮，雖說她是挾持千兮，卻是整個人都是倚著千兮身上。

「你…為什麼？」千兮等了半天沒等到人回話，剛抬頭，一絲殷紅便從衣領處暈染下來：「你怎麼了？」

「沒事，我突然覺得我已經是可憐之人了，便不想你也傷心難過…所以…咳咳…」深瀲拿帕子擦乾淨血，正了正身子朗聲對着梨珠道：「我幫你殺了顧映祈，你快將解藥給我！」

梨珠笑的更燦爛了，仰天大笑道：「哈哈…今天我要讓你們也嘗嘗骨肉分離，切膚之痛！」

深瀲慢慢靠近梨珠，伸出手來要解藥，梨珠一隻手仍然握著劍，另一隻手指着她道：「解藥就是…」

深瀲猛的放開千兮，一劍直刺梨珠心窩，梨珠笑容僵在臉上，慢慢滑倒在地。

深瀲也支持不住了，吐了一大口血，倒在地上。

「深瀲！」千兮突然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抱住她，語氣傷感道：「為什麼，好好的，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做？」

深瀲伸出手摸千兮的臉，嘴角含笑道：「我是楚國人…我父母皆在…在十幾年前的四國戰爭中死去…我騙了你…對不起…之前都是我的錯…好在你沒事…咳咳…」

「別說了！別說了！我給你找解藥！」千兮手忙腳亂的翻著梨珠的衣服，深瀲拉住他的手：「別找了…沒有…咳咳…你記住我叫華渠…」

千兮用袖子擦她嘴角的血，「華渠？那簪子是…」

深瀲又吐出一大口血，含糊的說着「…千兮哥哥…我…我愛…愛你…」

禾漪絡準備拉她兒子起來，聽到最後一句話縮回了手，拿眼神問著顧陌寒怎麼回事，顧陌寒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認識。」

禾漪絡給了他一個白眼，小聲道：「怎麼當的爹！」

顧陌寒被噎住說不出話。

「絡兒，是真的解藥！」長生大師一直在研究解藥，現在確定是真的開心的不得了，將葯遞給禾漪絡道：「漪絡，快吃了，快！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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