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4

Chapter 104

從小年,跨到除夕,似乎只是一轉眼的時間。

溫馨因為紀星宇知道了她的過去,無法放下心裏的芥蒂,始終沒有接受他。

溫言白天幾乎都呆在醫院陪伴溫言,晚上換成紀星宇。也是想給紀星宇機會。

不管溫馨現在是什麼態度,在整件事情里,紀星宇並沒有犯原則性的錯。即使有錯,他已經用最大的誠意來彌補了,這樣的男人,當然值得原諒。

所以,她相信,紀星宇最終能感化溫馨,只不過需要時間而已。

蔣青芸被提起公訴,不只是葉楓的案件和李小萌的案件,也包括她經濟上的一些犯罪。不到一個星期,判決的結果就下來了,除了經濟懲罰,果然是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喬正明打電話告訴溫言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的釋然。但更多的,她仍然只是覺得悲哀。因為一切都無法挽回。

不可挽回的,或許還有她和凌鋒之間的感情。

溫言後來才知道,溫馨出事的前三天,喬正明和凌鋒去了香港太子路光影森林酒店,去實地探尋,七年前,李小萌案件的事發現場。他們其實已經大體還原出同樣的犯罪過程,要找到當時酒店的那幾個住客資料,不是難事。

凌鋒已經知道溫馨是受害者,也知道紀星宇這個證人處於什麼樣的境地。所以才一直沒有去要求紀星宇出面作證。他一直在查證蔣青芸行賄的經濟犯罪證據,也很快有了結果。僅僅是這一項,也足以扳倒她。

溫言想起來,就覺得難受。

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都不跟她說。如果她知道了這樣的真相,她肯定不會再去找紀星宇,溫馨或許就不會出事……

一開始她無法理解,後來,她想起溫馨出事那天,溫芷晴對她說的話,她很容易就能想到,溫芷晴一定早就知道凌鋒和明安是同一個人,也知道她和凌鋒在一起,所以,她肯定去找過凌鋒。

這或許就是他們之間的感情,開始出現裂痕的根源!

他們在警察局遇見的那天,分別的時候,他只對她說了兩個字,「保重。」

一直到現在,他們處於這樣一種不痛不癢的情形,雖然同在一個城市,卻互不聯繫,也不解釋。

他這是什麼意思?

突然讓她搬出來,也沒有跟她說分手,兩人就這麼一直耗著嗎?

溫言想起來就覺得氣。看着窗外煙花綻放,璀璨絢麗,她卻莫名覺得心冷。

這個年,一定是她過得最難受的一個年。

所幸,除夕這天,溫馨已經出院,他們一家三口和往年一樣,都跟她一起,陪着溫芷晴過年。溫家一如既往很熱鬧。

中午,他們一家吃完團圓飯之後,溫言想着晚上得整晚陪着他們守歲,心裏莫名感覺到窒悶。一吃完飯,就找了個借口,一個人跑出來了。

溫言已經和全琿約了好幾次,想要跟他詳細講述最近一直重複在做的夢,聽聽他的專業分析,可一直有事耽擱了。

於是,她決定去找他,所以直接把車開到全琿了工作室去。

她只是覺得無聊,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能在他的工作室遇見他。到了他樓下,她才給他打電話,結果,他竟然還在工作室里忙,讓她直接上樓。

溫言下車之前,突然想起厲錦程。

雖然厲錦程後來很少找她,她直覺感覺,她和全琿應該是已經在一起了。每次她給全琿的電話中,似乎感覺到厲錦程都在場。

溫言前兩天接到厲錦程的電話,知道她已經回澳門去陪厲夫人過年去了,不然,她可以和她一起來找全琿。也能避免她胡思亂想。

想起那一次在凌鋒家,厲錦程莫名其妙地吃了一頓飛醋,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去找全琿?

想來想去,她最終撥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立刻傳來厲錦程很慵懶的聲音,「凌鋒沒回澳門。」

溫言感覺她像是在睡覺,她無奈一笑,「誰說我找他?他回不回澳門關我什麼事!我找你。」

電話那頭,厲錦程正躺在床上,翻動了一下身子,渾身酸痛難忍。

溫言聽到了她發出「嘶」的一聲,心裏一驚,「你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兩次見到你,你都是一身的傷?」她問過好幾次,厲錦程每次都言辭閃爍,拒絕回答。

這次,厲錦程一如既往,迅速轉移話題,「你找我什麼事?」

「找你申請一件事。」溫言知道厲錦程不想說她到底遭遇了什麼事,也不再問,「我這段時間,一直做同一個夢。想要找全琿去尋求一點專業的意見。希望能得到你的批准。」

電話那頭,有片刻的沉寂,許久,才轉來悠悠的聲音,「這個為什麼要跟我說?你自己小心點就好。」

「……」溫言還想說什麼,電話里已經傳來忙音。

她坐在車裏,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下了車,走進旁邊一棟高樓。

全琿的工作室,在一棟商住兩用的大廈裏面。

溫言坐上電梯,很快到達了頂樓。

到了全琿工作室門口,她剛好遇到一個中年男人從工作室里出來。他站在門口,對着裏面的人又是鞠躬,又是道謝,幾乎是感激涕淋。

因為凌鋒的病情,溫言沒少來過這裏,也認識這個病人,也是一個嚴重的抑鬱症患者。中年男人看到溫言,沖她笑了笑,「來找全博士的吧?他是我見過最負責的心理專家。你找他找對了。」

溫言也沖他笑了笑,算是回答。她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頹廢憔悴,眼前的人,精神了不少。

這種變化,讓她心裏的某個弦,莫名被牽動,心裏突然萌生一個念頭。

一直到全琿把她迎入工作室,招呼她坐下來,她還在沉思著。

「想什麼,這麼認真?」全琿給她泡了杯咖啡,一邊詢問她。

溫言接過他遞過來的咖啡杯,說了聲「謝謝」,立刻說出了她心裏突然萌生的念頭,「我決定,去美國讀心理學的學位,回來后,拜你為師。」

全琿看着她,表情愣怔了片刻,「為什麼突然會有這種念頭?心理學是一門很嚴肅乏味的學科,你一直做形象的,很光鮮靚麗的職業,你會受不了心理學這種工作帶來的陰暗和沉重。」

溫言搖了搖頭,「以前我也覺得,一個人的外表,會影響一個人的內心。外表精心修飾的美麗,會讓一個人快樂。現在發現,外表對內心,只是一種很微小的影響。遠不及內心對外在的影響那麼大。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他不講究外表,但很有可能他很快樂,只要他內心健康;相反,大多數外表光鮮華麗的人,內心其實痛苦不堪,這樣的痛苦和身體上的病痛一樣折磨人,甚至更甚,因為這樣的心病,無跡可尋,更難醫治。」

全琿靜靜地聽着她講完這一番話,陷入沉思,像是很有感觸。等她講完,他笑望着她,「你說那麼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想親自做凌鋒的治癒者?」

「……」溫言心裏一滯,是這樣嗎?

坦白來講,她一直懷疑,凌鋒是因為介意他自己的病情,所以,才在他們感情的路上,一次又一次止步。如果有一天,他能被治癒,他是不是就不會計較那麼多?同樣,溫芷晴也不會再那麼堅決地反對他們在一起?

「溫言,你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勇敢的女性,說實在的,我真羨慕凌鋒。如果有人成為我的治癒者,我一定不會……」全琿話沒說完,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看了手機屏幕,又看了一眼溫言,沒有迴避,直接按了接聽鍵。

「厲小姐,有什麼事?」他的聲音很客套疏離。

「……」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

「行了,沒什麼事,請你不要打擾我工作。」全琿說完,立刻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有些冷峻凝重。

溫言看向他,心裏很詫異,為什麼這樣的對話,會出現在一對男女朋友之間?

「全琿,」溫言想起他接電話之前說的那句話,「作為朋友,我很想告訴你,錦程對你的心思,一定不比我對凌鋒的心思少半分。我一直覺得,她就是我做不到的自己。所以,我一直把她當朋友,也希望你們兩個在一起能幸福。」

全琿星眸微眯,斜睨着她,「你是陽光,她是黑暗。黑暗讓人自由,可沒有人不嚮往光明和溫暖。」

溫言臉上的表情僵住,被他這樣的比喻震住,旋即反駁他,「你只說對了一半。確實,嚮往光明和溫暖,是人的天性。可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半陽光,一半黑暗。因為一天24個小時,白天和黑夜,各佔一半。所有人都是一樣,沒有人例外。」

全琿冷笑,「你忘了,地球上有很多特殊的角落,有極晝極夜這種特殊的地理現象?同樣,有人生來就被黑暗淹沒,有人卻一直被陽光籠罩。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心理患疾病的人。不然,要我這樣的人做什麼?你剛才不是也說要去修讀心理學,做治癒者嗎?」

溫言被他反駁得說不出話來。

她有些不解,他們今天怎麼討論起這麼嚴肅的話題?想起她此行的目的,她把話題轉移到了她最近一直在做的夢上面。

之前,她已經在電話跟他講過這個夢,這次,她簡單重複了一遍。

她一講完,全琿就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懷疑,夢裏的小男孩就是凌鋒?」

溫言搖了搖頭,「不是。我跟凌鋒認識就這一年的事情。不可能會有夢裏這樣的事情。不過,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和凌鋒相處久了,把我們生活中的一些情境,折射到夢裏去了?我和他確實有一項很奇怪的癖好,就是很喜歡睡在地毯上,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原因。」

全琿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夢是人潛意識的擴大和具化,可以是個人經歷過的事情,也有可能是某種渴望。你一直做這個夢,說明你心裏一直在想他。」

「……」溫言當然不能否認她心裏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被他這麼直白地指出來,還是有些難受,胸口像是猛然被什麼堵住了,說不上話來。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夢裏的男人,可能是另外一個人?」全琿突然問了一句?

溫言脫口問出,「可能是誰?」

她看着全琿,腦海里不期然地浮現另一個人的身影,從模糊,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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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者,治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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