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鬼與籃球【七】
第二節明洸的情況好了很多，按照莫詔淵之前說的——噢，對於明洸眾人來講那其實是紀尋昇說的——加強防守、猛搶籃板的戰術，給對手名苑高中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莫詔淵粗略的計算了一下，第一節的時候名苑高中命中率大概有60%，到了第二節，整整下降了15%，命中率只有可憐的45%。
可是就算這樣，上半場結束的時候明洸高中的比分還是落後，40:44，還差四分。
「怎麼辦......」紀尋昇有些着急，他拉着王應博，急切的說道，「隊長，下半場讓我上場吧！」
「不要急，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打下去的。」王應博倒是很有信心，「按照你說的戰術，我們第二節得分不僅沒有落後，反而比名苑多得一分，這是一個好現象，如果繼續保持的話，下半場反超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可是......」紀尋昇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看着隊友打得那麼激情，他也很想參與其中；看着隊友努力咬着比分、努力追分，他也很想盡一份力！
「你崴了的左腳還沒有好吧？」王應博說着，拍了拍紀尋昇的肩膀，「沒關係的，你在場下看着我們的比賽，然後告訴我們該怎麼打，這樣就可以了。」
紀尋昇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熱熱的，內心深處涌動着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淡淡的，一點一點的牽引着他的心。
「我知道了......」他抿了抿嘴，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忪怔，半晌才露出了一個和緩的笑容，「我一定會努力，努力觀察比賽的！」
「嗯！」王應博也點點頭，回以一個爽朗的笑容。
等到第三節開始之後，莫詔淵發現紀尋昇很明顯的，專註了許多。並不是說他之前看比賽不專註，而是......
「角度變化了么......從一個觀眾，變成了一個......」莫詔淵眯了眯眼睛，並沒有出聲，「分析點評的角色。」
「怎麼感覺小淵心情挺不錯的樣子？」170問道。
「唔，有點吧......」莫詔淵沉吟了一下，語調並非十分確切肯定，而是帶着一點自己都不知道的猶疑與茫然，「他是為了之前跟明洸隊長——那個叫什麼來着的，說的那句話吧！」莫詔淵指的是紀尋昇之前和王應博說的「我一定會努力，努力觀察比賽的」，雖然並未明說，可是170無疑是一個可以完全理解他的人。
「所以呢？」7170的聲音帶着點溫情，卻也莫名的有些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酷，矛盾的讓人難以言說。
「感覺有些奇妙吧！」莫詔淵動作細微地搖了搖頭，他看向紀尋昇，這個十七歲的男孩子此時正聚精會神地盯着球場上的身影，追隨着那顆橘紅色的圓形球體，那樣認真的模樣，讓莫詔淵的目光都放暖了許多，「為了隊友而努力，雖然年紀還小，卻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人覺得格外感動呢！」
170沉默了一會兒，雖然他目前沒有出現實體，不過莫詔淵卻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也隨着自己、落到了一旁的紀尋昇身上。
「是挺讓人感動的。」過了好久，170才答了一句話，不過很快就轉了話鋒，「不過這話讓小淵說出來，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
莫詔淵沉默了一下，最終笑了笑，那笑容淺淡得讓人感覺不到多少真實的喜悅。「有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挺奇怪的。」他說，「一直以來都沒什麼特別大的感情起伏，就算表面上情緒激烈，可實際上，內里的自己完全是在冷眼旁觀。」莫詔淵的聲音有些寡淡，給人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就連對祈澈也是這樣的嗎？」170問道，語氣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覺，「你喜歡他嗎？或者說——你愛他嗎？」
莫詔淵的眼神又一瞬間的空泛，溫祈澈......他的眼前劃過一個清秀俊逸的面孔，一雙桃花眼勾人得緊，縱然是冷著臉都會讓人感覺到三分的笑意。
莫詔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170的問題。他對溫祈澈，是格外不同一些的，溫祈澈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帶動他情感、影響他決定的人，雖然那影響其實並不大，幾乎只能用微乎其微來形容。可是——喜歡，愛？莫詔淵不確定自己對溫祈澈到底有沒有這種感情，縱然有，他也分辨不出，他對於溫祈澈的喜歡，究竟是因為這個人，還是因為溫祈澈那和他十分合拍的性格和近乎無條件的對他好。
「我不知道。」最終，他只能用這乾澀的、淺薄的四個字來回答170的問題。
他和他相處了好幾世，相戀、相伴，有的時候能夠長相廝守溫情終老，有的時候卻仿若流星般在最璀璨的那一剎生生墜落，徒留遺憾。可就算是這樣，莫詔淵也不能肯定的說自己喜歡溫祈澈，只是喜歡溫祈澈那個人。
「......也是。」170突然緩和了語調，變得無奈又縱容，「我們四個當中，也就只有你是這樣的了。」因為看不清自己，於是在自己痛苦的同時也狠狠地傷害別人。
莫詔淵默默地聽着170的話，和往常努力隱瞞不同，這一刻的170似乎一點也不避諱讓他知道些什麼——比如「我們四個」，到底是哪四個，莫詔淵心裏隱隱有了答案。
大概是之前和170聊得太認真，等到莫詔淵回過神來的時候，第三節比賽已經結束了，場上的比分變成了53:55，這個比分可以看出來明洸的防守還是相當給力的，第三節名苑只得了11分，兩隊的分差只有一球，如果第四節開場明洸能夠率先中一個三分球就可以反超。
但是，從莫詔淵的角度來看，明洸第四節的狀態，絕對不會有第三節那麼好了。因為五個上場隊員的體力已經經歷了巨大的消耗，從他們的出汗量、動作中不難察覺的沉重就可以窺見一斑半點。
再轉頭看看名苑，雖然出汗量也不小，可是比起明洸的五個，很顯然，等到了第四節，他們的體力絕對會比明洸充足。也因此，雖然比分被追到了只有兩分的分差，名苑的隊長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鎮定得不得了。
「170，名苑高中去年是什麼成績？」莫詔淵問道。
「差一點進了四強，最後被萬尚高中五分領先止步八強。」170回答，「如果不是在四強賽的時候就和萬尚高中對上，名苑本身的實力絕對可以進四強。」
「難怪。」莫詔淵輕笑了一聲，四強的實力和十六強的實力還是有差距的，不過......從明洸今天的表現來看，這個差距也不想他想像的那麼大嘛......
「如果第四節你沒有什麼好的策略的話，明洸會輸的。」170提醒道。
「你也知道，第三節的比賽我都沒有看，光顧著和你討論人生了。」莫詔淵回了一句，他臉上仍然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着急，「其實，我對紀尋昇的看法還是挺感興趣的。」
那邊紀尋昇也不負所望的，和王應博說話了。
「隊長，我已經休息好了，第四節讓我上，你們五個，至少下來三個。」紀尋昇說道，「過會兒在我們打得不好的時候喊暫停，一定要喊暫停，給你們多一點休息的時間。」
「尋昇？」王應博聽到紀尋昇的話，很明顯的怔愣了一下。
「隊長，你們的體力消耗太大了，我注意到，你們要防住名苑，實在很費勁，這樣的結果就是，你們現在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可是名苑卻還是......」紀尋昇看向了球場對面的名苑休息席，「他們的狀態雖然不說是和第一節一樣，可比擬第二節還是沒問題的。隊長，或許你們在場上注意不到，但是——」
「名苑的教練已經發現了明洸加強防守的戰術，並且做出了應對。」莫詔淵冷淡的說，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第三節明洸仍然努力防守，消耗了巨大的體力，可是名苑卻沒有拚命進攻，而是故意讓明洸隊員消耗體力。」
「在第三節，名苑只得了11分，並不完全是因為你們防守得好，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拚命進攻！」紀尋昇說道，「雖然第三節的分差縮小到兩分，可是等到第四節你們已經體力不足、而他們還留有餘力的時候，他們可以簡簡單單的再次拉大分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應博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很認真的思考了紀尋昇說的話，然後他點了點頭，「我們五個人都下場，你帶着二年級和一年級上場——尋昇，你的腳沒問題了吧？」
「完全沒問題了。」紀尋昇笑着回答。
「那就交給你們了。」王應博帶着之前上場的四個人一起坐下，又點了兩個二年級的和兩個一年級的籃球隊隊員，說道，「你們五個，就算不能打敗名苑，至少也不能讓他們把分差拉得太大——不過我相信你們可以反超的，這場比賽，明洸不打算輸！」
「是，隊長！」五個人——包括紀尋昇——一起大聲的喊著，眼睛亮亮的，盈滿了鬥志。
「你覺得他們可以贏嗎？」170問道。
「誰知道呢......」莫詔淵嘴角微微勾起，臉上的表情無疑是放鬆的。
「紀尋昇。」他突然出聲，雖然在場的只有紀尋昇一個人能夠聽到他的話——當然170不算，「雖然你是一個蠢貨，不過到底不是太弱，所以，要贏下比賽，知道嗎？」
「當然。」紀尋昇轉過頭看他，無聲的說出這兩個字，臉上的笑容自信陽光，帶着青春年華最美的熾烈。帶着系統征服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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