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鬼與籃球【八】
信念這種東西，說起來實在玄乎的很。有的人覺得信念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信念說來也只是存在於人們心裏的一種意志行為的基礎；可如果真的覺得信念一點用處也沒有，那也是大錯特錯的。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擁有強烈信念的人，能夠創造怎樣的奇迹。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第四節以紀尋昇為首的一二年級五人隊員，和名苑的首發隊員來說，是不佔優勢的，就算名苑的五個人已經打了三節比賽，而紀尋昇他們才是剛剛上場的。
明洸的隊伍里，紀尋昇算得上是正式首發隊員，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打比賽，其他的兩個二年級的隊員，去年還是替補，但也多多少少打了幾場、上了幾分鐘；可是一年級的那兩個，那真的完全是沒上過球場的新人替補了，當然，初中的經歷不算。
就是這樣的一支隊伍，在紀尋昇的帶領下，竟然一直咬着比分沒讓名苑拉開分差，不僅如此，在第四節進行了五分鐘之後，明洸和名苑打平了。
63:63.
這樣的比分，足以證明現在上場的這支以紀尋昇為首的隊伍，有多麼的努力，必勝的決心、為了不辜負隊員的努力而堅持奮鬥的信念，讓他們變得無比強大。
「嘟——」哨音吹響，裁判員喊道，「明洸，請求暫停。」
「啪——」籃球落地的聲音，彷彿被無限放大、無限放慢，如同一道雷霆，在名苑隊員的耳畔響起。名苑的隊長抬手擦了擦汗，卻因為胳膊上也滿是汗珠而毫無作用。汗水從額頭上流下，滲入眼眶，裏面的鹽分讓眼睛感到了陣陣刺痛，可這一切都比不上心中的難受。
名苑的隊長今年已經三年級了，他是一個優秀的籃球隊員，去年他才二年級的時候，也已經成為了名苑的主力。他可以清楚的記得，去年的四強賽，因為率先和王者萬尚對上，而折戟四強賽。明明擁有四強的實力，甚至可以爭奪季軍的隊伍，卻不得不止步八強。
那場比賽，那五分的差距，彷彿前方的道路上驟然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高聳入雲的山峰，那種無力的感覺，名苑隊長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如今......
明明對方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籃球弱旅，在比賽前他甚至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學校——可是，他有莫名其妙的，在比分被打平、對方叫了暫停的這一刻，感覺到了去年那相似的無力感。
如今還只是在八強賽......
名苑的隊長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鎮定下來。
這一場比賽，名苑不能輸。作為有四強水準、可以爭奪季軍甚至是亞軍的名苑，不能在八強賽就被淘汰！
而明洸那邊，也是同樣。
「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人覺得我們不自量力什麼的——但是，我還是要說。」紀尋昇咽了咽唾沫，飛快而隱蔽的朝莫詔淵那邊瞥了一眼，然後說道，「我覺得，我們參加市籃球賽的目標，就是冠軍！不管最終我們能夠取得怎麼樣的成績，但是，我們的目標毫無疑問是全市第一！」
「說得好。」王應博點點頭，十分認同紀尋昇的話，「就像尋昇說的，不論最後我們能夠走到哪一步，我們的目標都應該向著冠軍而去。」
「所以——這一次的比賽，絕對不能輸！」
交戰雙方的思想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統一了，沒有一個人想輸，但是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勝利者只有一個，而另一方，註定會成為失敗者。
因此，當最終的比分定格在71:70的時候，所有人的情緒都很激烈。
明洸的人笑了，那樣自豪、那樣驕傲的笑容，眼睛裏甚至有了點點淚花。他們激動的擁抱，一起大聲笑着，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們的喜悅。
而名苑那邊，則是一片靜默。
名苑的隊長很努力很努力才讓自己不要哭出來，那種夢想被打破、現實的殘酷毫不留情的在眼前犀利的展現出來的感覺，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輸了......我們輸了......」哽咽著的話語，空泛的眼眸，還有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不知不覺間留下來的淚水。
「隊長。」高大的大前鋒走到隊長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前鋒的眼睛也有些紅，不過他還能勉強維持住相對鎮定的聲音，「沒事的，沒關係的。」
隊長祁紹鈞，還有大前鋒佟光昱，他們都是三年級的學生，今年的市籃球賽，是他們高中最後一次了。去年止步八強之後，背負着上一屆前輩的期望與夢想，他們是怎樣努力訓練的，是怎樣堅持着、告訴自己來年一定要打入四強、甚至季軍、甚至亞軍；可是，現實卻是，這一次的名苑，還沒有進入八強，就被人生生斬斷了夢想。
十六強。
全市參加籃球賽的一共有六十三所學校，對於一般的學校來說，十六強已經很不錯了。可是對於名苑這樣一所實力僅次於萬尚、和延和路高中不相上下的學校來說，十六強只能是一種恥辱，一種無望的痛苦。
「我們輸了啊......」祁紹鈞終於忍不住蹲下身子，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手上一片冰涼，才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然流淚的事實，「名苑......名苑......」
那種整顆心都被生生撕扯的感覺，今年比去年更加強烈。
「並不是我們太弱，對方很強大。」佟光昱安慰著祁紹鈞，他知道，雖然隊長看起來很堅強很能讓人依靠，可是他一直都是一個敏感的、感情豐富的人，會因為這次止步十六強而哭出來也是......挺正常的吧？這樣想着，佟光昱乾脆在祁紹鈞身邊坐下，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我們並不弱，這一次的比賽打得很好，不是嗎？」
祁紹鈞默不作聲，不過那一聳一聳的身子卻讓佟光昱很輕而易舉的知道了對方正在抽抽搭搭的哭鼻子。
他抬頭，看向其他隊員——大部分人都是眼眶紅紅、鼻尖也紅紅的樣子，不過因為之前劇烈運動而導致臉上紅紅的，所以看着並不十分明顯。而休息席那邊，名苑的教練緊緊地抿著嘴唇，臉部肌肉十分緊繃。替補隊員們大都低着頭，有些乾脆兩個人抱在了一起，或者埋在對方懷裏、或者伏在對方肩上，默不作聲的掉眼淚。
佟光昱也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難受得很，可是這次的比賽他們儘力了，他們所有人，都做到了自己所能夠做到的最好，這樣還是輸了，那也沒有辦法了。
「名苑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王應博說道。
「嗯。」紀尋昇點點頭，他看着明顯陷入傷感的氣息之中的名苑眾人，忍不住走了過去。
「你們很強。」他對着一個名苑的隊員伸出手，臉上的佩服是絕對的真心實意，「這次比賽有復活賽——我覺得你們可以去試試。」
所謂的復活賽，其實是讓那些意外在前期就被刷下來的強隊能夠有進一步的可能性，等到四強出爐之後，這些因為意外在前期就被刷下來的強隊可以申請與四強中的某一支隊伍對戰，若是勝利了，就可以頂替對方進入四強。不過，也不是隨便哪支隊伍都可以參加復活賽，所謂「強隊」，必須是三年之內曾經獲得冠亞季軍的隊伍。去年名苑止步八強，但兩年前的比賽名苑是季軍，三年前更是打敗了延和路奪得亞軍。因此，名苑是有資格參加復活賽的。
「謝謝。」名苑隊員與紀尋昇握手，眼中的再次閃現了亮光，「你們會進入四強的，對嗎？」
「當然。」紀尋昇其實心裏有些緊張，不過他還是用一種十分肯定的、十分有信心的語氣回答了名苑隊員的問題。
「在半決賽中等着我們吧！」名苑隊員雙眼亮晶晶的看着紀尋昇，戰意再次燃燒。
紀尋昇回到明洸的休息席之後，看到了莫詔淵似笑非笑的樣子，他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問道：「幹嘛這樣看着我？」
「蠢貨。」莫詔淵的聲音清朗磁性，略帶笑意的話語在耳邊打轉，讓人忍不住覺得整個人都酥□□癢的。
「幹嘛又叫我蠢貨啊......」出乎意料的，紀尋昇居然沒有生氣，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了內心莫名的......甜蜜？哦，天哪，他一定是搞錯了！實在是莫詔淵帶着笑意的那句「蠢貨」配上他那張精緻的臉蛋上的似笑非笑太迷人了，才會讓他有這樣的錯覺！
「紀尋昇好感度：93%，上升1%。」
「蠢到去安慰戰敗的對手，不是蠢貨是什麼？」莫詔淵笑着看向紀尋昇，半晌又補了一句，「不過，挺好的。」
紀尋昇對於莫詔淵的彆扭程度已經有了充分的了解，分分鐘腦補出了他沒有說明白的意思——莫詔淵覺得他安慰名苑隊員的行為有點「蠢」，當然，是加引號的蠢，可是同時莫詔淵又覺得他這樣挺好的，也就是說，莫詔淵喜歡這樣的他，於是「蠢貨」就變成了一個類似昵稱的東西。
哦，天哪，紀尋昇已經快要被自己的腦補打敗了。
「紀尋昇好感度：94%，上升1%。」
「我這次的表現怎麼樣？」紀尋昇問道，聲音壓得低低的，「我是說，我們——我們明洸？」
「還可以。」莫詔淵眨了眨眼睛，在紀尋昇略微有些失望的眼神下，不高不興地改了口，「好吧，今天表現得挺好的。」
紀尋昇於是笑了出來，眼睛亮亮的，滿臉都是青春特有的張揚。帶着系統征服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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