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何以解憂

第七十四章 何以解憂

小暢坐在木椅上靜靜地發獃.陽光透過稀疏的梧桐葉照下來.形成道道光柱.空氣中細小的灰塵隱約可見.

枯黃的樹葉接二連三地落下來.在空氣中打着輕盈旋兒.落在水泥地上.還被秋風拖拽著.發出吱吱的聲音.像是秋天演奏的略帶傷感的旋律.

小暢伸手接住一片落葉.仔細地端詳著上面複雜而又滄桑的紋理.

韓爵一步一步慢慢像她走過去.臉上帶着溫暖的笑容.

他悄無聲息地坐在她身旁.她一轉身.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沉默良久.韓爵笑道:「好久不見.」

這些日子裏沒日沒夜的思戀與擔憂.瘋狂的尋找與牽掛.都化作了這一句話:好久不見.

小暢把手中的梧桐葉遞到他眼前笑道:「秋天就要盡了.」

韓爵輕輕握住她的手笑道:「是啊.這個夏天過得很快.連秋天也都匆匆忙忙的.我找了你好久.沒想到你就在巴黎.還記得上一次來巴黎嗎.」

「記得.」小暢抽出手插在大衣口袋裏說:「短短半個月就發生了很多事情.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你被韓哲拖到巷子裏暴揍的那次.我還不知死活地去打抱不平.最後被韓哲嚇得半死.現在想想我當初還是挺講義氣的.」

「後悔嗎.」

小暢搖了搖頭說:「我做過許多令自己後悔的事.可是那一次絕不後悔.相反.我很為我當時的勇氣都感到自豪.因為我很多時候是一個膽小的人.」

「可是我後悔了.」韓爵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說:「如果時間能倒退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會緊緊地抓住你的手.勇敢地把你追過來.」

小暢頓時怔住.韓爵扳過她的肩膀說:「小暢.你一直都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只是我一直把這份感情深埋在了心裏.」

「是因為當時我身邊有陸其淵嗎.」

韓爵一時語塞.陸其淵並不是主要的原因.他后來之所以刻意和小暢保持距離.更多的是對查理?宋的顧慮.他走進她的生活本就是別有所圖.只有遠遠地避開她.才能不讓她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韓爵不打算再瞞着小暢了.深吸了一口氣對她說:「小暢.我並不是一個君子.我喜歡的人不管她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是否結婚.我都會去爭取過來.其實當初我接近你是受人指使的.我曾經和你說過.當年我在巴黎最孤苦無依的時候.有一個人救了我.他叫查理?宋.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答應幫他做一件事.無論多難都會做到.后來他讓我接近你.想辦法讓你愛上我.我沒有辦法拒絕.可是我沒想到自己會對你一見鍾情.」

小暢的眼帘抬起.怔怔地看着韓爵.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便被吞噬到漆黑冰冷的眸子中.

她微微笑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並不認識這個叫查理?宋的人.」

韓爵已經感覺到了她的防備.心中不由一緊:「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所以一直暗暗地調查.卻沒有查到任何頭緒.只是隱隱覺得這應該和陸其淵有關.查理?宋不願意看到你和陸其淵在一起.想把你拉到他那一邊.直到上次.你的媽媽把從前的淵源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查理?宋就是十六年前和陸紹文策劃綁架案的另一個兇手.他應該是想通過我來控制你.最終利用你來對付陸其淵.」

韓爵不自覺地向小暢又靠近了一分.他心裏很害怕小暢知道這一切會一把將自己推開.像仇恨陸其淵那樣仇恨他.

但他又怕連恨都沒有.因為恨作為與愛對立的感情.是同樣刻骨銘心.終身難忘的.

小暢聽了之後卻沒有多大的震驚.反而微微笑道:「原來Medea把從前的事都講給你聽了.有沒有被嚇到啊.我是個把自己的真面目埋地這樣深的心機女.」

「我是嚇傻了.」他伸手撫過她額前的頭髮心疼地說:「可你非但不是個心機女.反而是個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女孩子.陸其淵他永遠都不知道你對他的付出.」

小暢的刻意揚起的嘴角這時無力地垂了下去.收起了臉上蒼白的笑容.

「好吧.我裝不下去了.明明無比痛苦.卻要讓身邊人安心.裝作開心的樣子真得很累.」小暢無力地低下頭說:「我現在倒是挺感謝Medea把我爸媽送到新加坡去渡假.要是他們看到我不自在又要愁眉苦臉的了.愛上陸其淵是我這輩子犯得最大的錯.不僅傷害了自己.還作弄出一些蠢事.讓我的父母擔心.」

韓爵知道她的情緒陷入了低迷之中.便伸手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感情的事就像是命運的走向一樣.是不受控制的.不過你這樣傷害自己就不對了.就看看你的爸媽.如今都已經過了六旬.還能陪你多少年呢.雖然你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但他們對你百般疼愛了這麼多年.和親生父母沒有兩樣.當初你住院的時候.你爸媽在你病床邊哭地快暈過去了.你怎麼忍心讓他們為你操碎心呢.」

小暢聽他句句說得懇切.且都說出了她心中的愧疚.眼淚不由簌簌落下.哽咽起來.

韓爵見她此時是有感情牽掛別人.心裏便鬆了口氣.慢慢伸手握住她的左手腕.

小暢全身立馬一僵.隨後想抽出手腕來.卻被韓爵緊緊握住.

韓爵看着白皙的腕上那條粗陋的傷痕.心如刀絞:「為什麼不同意做二次修復手術.不僅是你爸媽.還有我.還有Medea.我們日夜盼着你能夠好起來.你難道就忍心看着我們傷心難過嗎.」

小暢看着他滿是擔憂與痛苦的眼神.突然想到那個晚上陸其淵把她按在牆壁上時痛徹心扉的樣子.一股恐懼將她周身籠罩.全身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韓爵以為她只是不敢面對被自殘的左手.但為了讓她勇敢地跨出這一步.便把她摟得更緊了.

小暢求饒似的地看着韓爵.可憐巴巴地說:「因為我做錯了事.做錯了事就要得到懲罰.」

「傻瓜.」韓爵痛苦地咬了一下牙:「錯的不是你.是查理?宋設下了圈子想要拆散你們.是陸其淵失去理智才會那麼殘忍地對你.小暢.你醒醒吧.這些都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懲罰自己呢.」

小暢此時驚慌失措.腦子全都是陸其淵當時辱罵和**她時的畫面.什麼都聽不下去.突然捂住耳朵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放開我.你別碰我.」

韓爵立馬鬆開她.小暢一下子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雙手緊緊地抱着自己瑟瑟發抖.顫聲說:「陸其淵.你不可以這麼對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韓爵想要扶她起來.卻又怕碰到她之後她會更加失控.便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說:「小暢.你別怕.我是韓爵.不會傷害你的.」

小暢揮手怒打他:「走開.不要過來.我再也不相信你的甜言蜜語了.我恨你.我恨你.恨不得把你的心掏出來.」

韓爵既不離開又不還手.任她發泄.

她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發泄.

韓哲和一個外國男人聞聲趕來.見到小暢情緒失控.正在扭打韓爵.便讓外國人趕緊去叫醫生.自己對韓爵說:「快點把她抱回房間.不然她接下來就要傷害自己了.」

韓爵抬頭看到來人竟是韓哲.驚愕了一瞬.來不及說什麼.一伸手便把小暢抱了起來.跟着韓哲回屋.

被抱起的小暢反應更加激烈了.一面大聲尖叫.一面用僅有力氣的一隻手狂打韓爵.在他臉上抓出道道血痕.

來到房間里.醫生已經準備好了鎮定劑.小暢看到醫生正在試推針頭.突然笑了起來:「對.就這樣.給我個痛快吧.不要讓我在這樣毫無意義地活着.我情願??????情願當初和爸爸一起??????死了.」

針頭拔出.人已經軟軟地倒在了韓爵的懷裏.

此時Medea匆忙趕到.焦急地問韓爵:「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突然發狂了呢.」

韓爵擦掉了小暢眼角的淚水.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想讓她勇敢地跨出一步.卻使她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Medea走過來輕輕給小暢掖好被子.低低地嘆了口氣:「這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她的養父母和我以前也想了很多辦法面對現實.她一開始會失控.后來又學會了偽裝.裝作什麼都沒事的樣子.反而更加令我害怕了.」

就算是與世隔絕.就算是斬斷和過去一切的往來.可要重新開始卻並不容易.有些東西一旦毀壞了.就再也好不起來.就算是重新拼湊起來.卻還有無法消磨的痕迹.

韓爵心情沉鬱地走出來.順手關上房門.抬頭看見那個孤絕的背影.連忙叫住他:「韓哲.我們談談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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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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