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救不盡的苦命人唐暖本以為自己做足了準備，可是真正出來才知道，為什麼當時祖母對着她笑個不停，原來知道和真正見到是不一樣的。

唐暖驚訝而敬畏地看着一位婆婆生生地把東西的價錢壓到了一半才買下來，她看了看蘭喜手裏拿的那些東西，這些都是她剛剛買的，她還覺得自己買得便宜，可是如今看來怕是貴了不少。

其實這也怪不得唐暖，她原先的那些首飾都是極其精緻的，而一些小玩意也都是唐遠山細細挑選過的，能被送到她面前的，怎麼可能是這幾文的東西。

那位婆婆買的是一個木雕的小動物，買下后遞給一直在她身邊眼巴巴看着的小孩，小孩一手抓着木雕，一手抓着老婆婆的手，邁著小短腿一蹦一跳地跟着老婆婆走了。

那小孩雖然一身布衣，可是長得玉雪可愛，梳着包包頭，一會低頭看看木雕，一會看看老婆婆，咧著嘴笑個不停。

蘭喜說道︰「那孩子這麼可愛，怕是個女孩兒。」

唐暖笑道︰「杜叔，我們先找一家店吃點東西吧。」

杜叔正是唐老爺子替唐暖安排的車夫，其實他的年紀也就三十多歲，可是瞧著格外穩重，一路上話不多，卻事事安排妥當很是可靠。

「往前走不遠處左拐的小巷子裏，有一家麵館。」杜叔開口道。

唐暖點頭，「那我們就去吃面。」

既然唐暖做了決定，杜叔就帶着她們三人往麵館走去，麵館的位置有些偏，賣面的是一對老夫妻，而且這裏的面並不是麵條，倒像是蒸好的麵餅，切成了大拇指粗，半個指頭厚，吃起來很有勁道，湯里有青菜和肉絲，味道很鮮。

不僅有面片，還有自家腌制的小菜，唐暖自己就吃了一碗，格外的滿足，蘭樂也吃得滿臉是汗，而蘭喜幫着剝了糖蒜給唐暖。

唐暖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帶着點蒜味卻不難吃，唐暖在家中是不吃蔥姜蒜這一類的，如今嘗起來覺得不差，只是就算如此，她也只吃了兩顆就不再動了，倒是杜叔很喜歡糖蒜，一口一個。

這家麵館開了很久，人來人往吃飯的很多，可是像他們四個這樣的並不多見，難免有人多看幾眼，唐暖一開始在外用飯的時候還有些羞澀，可是後來也就習慣了。

四個人吃完，杜叔又打包了一些糖蒜和小菜類這才準備離開，誰知道在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領着一個孩子進來了，那個孩子正是他們在街上見過的，他手裏還拿着那個木雕。

「爹，面。」中年男人伸手揉了揉孩子的頭，他的臉色有些不好，「行。」說着，就看了看店鋪內的位子，現在已經沒有空桌了。

他就帶着孩子和人並桌，男人只點了一碗，可看着孩子吃東西的樣子，又要了一小碟子肉絲給他倒進去。

「爹吃！」

「爹不吃，你自己吃。」說着，男人就低着頭不再說話了，小孩這才點頭又繼續吃了起來。

唐暖看了一眼，覺得這家人挺愛惜孩子的，可杜叔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

因為天色已晚，他們今夜就在這裏休息，杜叔已經找好了客棧，入住的客棧是本地最大最好的，價錢自然是最高的，吃飯的時候杜叔經常帶唐暖吃一些比較有特色的，有大酒樓也有一些偏僻的小店，而住宿的時候，杜叔只會選那些最好，位置也是最繁華的。

若是只有杜叔的話，就不必如此，而他帶着三個姑娘家，自然是要以安全為上。

次日出城的時候，唐暖沒想到再一次看見了那個孩子，可這次那孩子卻被一個中年婦女抱在懷裏哭鬧掙扎。

「這是怎麼回事？」蘭喜和蘭樂對視了一眼，說道︰「怕是孩子調皮，所以孩子的母親……」唐暖卻不這麼覺得，那孩子一直哭喊著「父親、母親」，若這個女人真是他的母親，他怎麼也不可能會如此。

「杜叔，攔下她。」唐暖還在馬車上，她剛剛是聽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這才推開了車窗看了出去。

「是。」對於唐暖的命令，只要不涉及到她的安全，杜叔都不會阻止的，很快就把那個婦女攔了下來。

那婦女戒備地抱緊了孩子，問道︰「你是誰？攔着我幹什麼！」

這邊的動靜使得街上不少人停住了腳步，都看向了杜叔他們。

唐暖看了看情況，忍不住下了馬車，蘭喜和蘭樂護在她身邊，那中年婦女見杜叔不說話，聲音更大了，理直氣壯地指著杜叔罵了起來。

唐暖看不過去，上前直接擋在杜叔的身前，說︰「這位嬸子，我想問您一件事。」她長得漂亮，態度又好，一時間周圍的人更加好奇了。

「我昨日見過這個孩子兩次，只是孩子身邊跟着的都不是您。」唐暖的聲音溫和有禮，讓人生不起惡感。

中年婦女聞言，臉色變了變，說道︰「我家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盯着我家的事情幹什麼，這怎麼不是我家孩子了，你知道個啥！」

唐暖皺了皺眉頭，等那中年女人說完才又道︰「這孩子怕就是這個城裏的，怎麼也該有認識他的人，你到底是不是這孩子的家人，我是不知道，可是總歸有人知道的。」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也都明白了，又聽見唐暖接着說道——

「畢竟這孩子年紀小，還不知道事，若萬一是……若是我誤會了，那我定會向您賠罪的。」

「這姑娘說得也有道理，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現在的拍花子那麼多。」

「問問清楚，有誰認識這個孩子的。」

「把孩子臉露出來看看。」

「對了，有人認識這個女人的嗎？」

「沒見過啊。」

「不是這個城裏的人吧。」

周圍有心急的婦女直接上前奪過了那個哭喊不停的孩子，「哎呀，這可憐的，這女的一定是人販子，該死的，把她送官！」

「放屁！」那女人聽見送官心中一慌，怒道︰「這孩子是他們讓給我的！就是城東王家的，你們不信去問！」

這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唐暖一時沒有想明白，看向了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杜叔，倒是蘭喜和蘭樂明白了過來，她們雖然很早就在唐暖的身邊伺候，卻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她們接觸了不少旁的下人，知道的並不少，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家生子，也有不少是被賣進唐府的。

「姑娘。」蘭喜有些擔憂地叫了一聲。

唐暖看着沉默的眾人，問道︰「讓孩子？」

中年女人把孩子奪了回來，說：「你們去問啊，我還拿了五兩銀子給他家娘子補身體。」

「呸。」有個心直口快的婦人忍不住道：「他娘早就死了，怪不得說有後娘就有后爹。」

唐暖這下明白了，不由得沉默，而昨日帶着孩子去吃面的中年男人，這時匆匆趕了過來，唐暖有些麻木的聽着他和眾人解釋，然後眾人終於散去。

那個中年女人抱着孩子狠狠瞪了唐暖幾眼，可到底顧忌著杜叔，所以只罵了一句，「咸吃蘿蔔淡操心。」就抱着哭鬧的孩子離開了。

中年男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低着頭匆匆離去。

「姑娘，上車吧。」蘭喜小心翼翼地說道。

唐暖的唇緊抿著，只是點了下頭就重新上了馬車，杜叔很快就駕車往城外走去，馬車的速度畢竟比兩條腿快，竟追上了早先那中年女人和孩子。讓杜叔停了車，唐暖看着車窗外的中年女人，那個孩子已經哭累了，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