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道別

第74章 道別

「好,」陳墨說,「就算你變得討厭我,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杜葉青笑了起來,把陳墨的雙手都拉到眼前,晃了晃,道:「你的戒指呢?」

陳墨抬起下巴,解開了自己襯衣最上面的兩個扣子,露出了被黑色的繩子串著、落在鎖骨中央的戒指。似乎出乎了意料,杜葉青有些心虛地「啊」了一聲,陳墨皺起眉,反過來摸他空空如也的手指:「你的呢?」

杜葉青的目光挪開了,盯着樓下的花園地:「三年前被我扔地中海裏面了。」

陳墨沒有說話,杜葉青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回答,轉過頭去,正看見陳墨解開了自己脖子上的黑繩攥在手裏,走到了陽台邊上。

「等等,」杜葉青站起來,大步走到他身邊,「別……」

然而戒指已經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銀色的拋物線,光芒若隱若現,很快無聲地墜入了如鏡的湖面,只留下幾道悠閑的波紋,像一個被打碎的夢境。

杜葉青惱火地轉過頭看陳墨:「幹什麼,這麼小氣?」

陳墨竟然在笑,總是黑沉沉的瞳孔被月光映得熠熠生輝,有些灼熱地盯着杜葉青的雙眼,道:「下一次換上真正的戒指。」

杜葉青愣了一下,陳墨眼中過分赤/裸的灼熱讓下意識地想移開目光,又像被磁體緊緊地吸引著怎麼移都移不了,看着看着,胸口也變得發燙了起來,話說得不留情面,嘴角卻是往上勾的:「在那之前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恩,」陳墨重複著杜葉青白天說的那句話,「慢慢來。」

杜葉青笑了笑,轉過身去,手肘撐在銅製的欄桿上。陳墨走到他身邊,輕輕勾住了他的小指。

一樓寂靜的花園裏面,換了一身白色裙子的蘭鳶走到了盛開的不知名的花群中。她似乎剛剛洗過澡,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身後,手裏提了一個花灑模樣的東西,站在花園裏面給花草澆水,映入樓上兩人的視線之中。杜葉青慢慢站直了身體,十指無意識地扭在了一起,被陳墨握在了手裏。

過了一小會,艾利克斯也跟了出來,慢步走在蘭鳶的身邊,低頭和她說着什麼。蘭鳶一時停下了動作,側過身,月光照亮了她的臉。

杜葉青臉上的笑意已經不見了蹤影,卻也沒有流露出痛苦或者難過的神色,只是面無表情地直直看着花園裏的兩人,看着蘭鳶的臉。陳墨皺起眉,順着他的目光往樓下看過去,花園裏的人似乎也因為什麼起了爭執,蘭鳶把花灑扔在了地上,轉身往房間里跑,艾利克斯快步追上她,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任由她掙扎也沒有放手。

杜葉青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着,陳墨握了握他的手,道:「在看什麼?」

杜葉青收回了目光,背過身去,靠在了陳墨身上:「看她臉上的傷疤。」

陳墨摟住他:「現在的技術應該可以……」話還沒有說完,杜葉青突然從他懷裏走了出去,在背包中拿了換洗的衣服,一言不發地進了浴室。陳墨在原地愣了一會,聽着浴室里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也跟着推開門走進了浴室裏面。

早上接近四點,天還沒有亮,因為時差原因一直處於淺眠的陳墨感覺到床面動彈了起來,等到大腦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面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

陳墨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覺得胸口一窒,安靜地坐了幾分鐘之後才慢慢回想起杜葉青昨晚說過的那些話,稍微冷靜了一點,起身去找人。整棟樓到處都靜悄悄的,一樓二樓都沒有找到杜葉青的身影,打他的手機,結果從卧室裏面傳來了手機的震動聲。陳墨想要去三樓和天台看看的時候,在樓梯處遇到了同樣急匆匆的艾利克斯。

「嘿,夥計。」艾利克斯一臉驚訝地打開了燈,「起這麼早?」

「您也很早,怎麼了嗎?」

「我在找她……等等,你在找杜?」

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睛裏面看到了相同的東西。幾秒的沉默之後,艾利克斯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聳了聳肩膀,沖陳墨笑道:「我回去睡個回籠。」

陳墨心裏還急着,忍不住皺眉道:「您不擔心嗎?」

艾利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意外的溫柔:「他們是母子,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陳墨怔了一下,艾利克斯笑着沖他眨了下眼睛,小幅度地揮了下手,真的又轉身重新回了卧室裏面。

陳墨心中有些說不出的煩亂,不知道是因為找不到杜葉青,還是看到了毫不在意的艾利克斯,或者兩者皆有。杜葉青不怎麼願意跟他提起母親的事情,艾利克斯卻對他們過去的糾葛無所不知,是因為他還不能像艾利克斯打開蘭鳶的心扉那樣么?還是因為青哥所說的橫在他心裏的那道溝?

那股不安的感覺又浮了上來,陳墨獨自回到房間裏面,坐在杜葉青昨天坐的位置上,一邊抽煙一邊一遍一遍地想着杜葉青昨天在客廳里說的那些話,努力想把心中的動搖壓下來。外面深藍色的天空漸漸有了光亮,在陽台上無能為力地坐了兩個小時,陳墨最後還是去了一趟三樓也天台,依然沒有杜葉青的身影。

他多少知道杜葉青突然帶他來到這裏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的這些不安、佔有慾和慌亂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但漫長的分離讓有些東西深深地刻進了骨子裏面,幾乎成為了本能一樣的東西。為什麼青哥會一下子態度轉變,說出那樣的深情告白?又為什麼青哥一直不願意跟他提起痛苦的往事?為什麼天亮之前就起了床,把他一個人留在卧室裏面?昨天晚上他在失眠嗎,在想什麼時候,在後悔自己的決定嗎?

陳墨又一次在陽台的搖椅里坐下,七點了,天已經大亮,杜葉青還是沒有回來。他抽著煙,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又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心中雜草一樣瘋長的陰暗念頭。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篇叫做《托尼瀑谷》的短篇小說,不斷的得到,不斷的寄予希望,都只是為了讓主角陷入永遠的絕望和孤寂,這樣的故事情節越發地讓他的情緒走向了冰點。他再伸手去摸煙的時候,發現煙盒子裏已經空了。

八點,艾利克斯做了早飯,招呼陳墨吃飯。陳墨像往常一樣給自己帶上面具,像正常人一樣進食,甚至和艾利克斯用英語聊了十多分鐘的天。八點四十,他們一起洗好了碗,杜葉青沒有回來,蘭鳶也是。

艾利克斯去花園照料植物,陳墨找他要了煙,一邊抽,一邊整理房間,把昨天換下來的臟衣服全部扔進洗衣機裏面,再一排掛在陽台上,把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打掃了一遍。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

有一隻金色毛髮的大狗從遠處跑到了花園裏面,艾利克斯放下鋤頭和它玩了很久,又進屋拿東西喂它。陳墨坐在椅子裏,從樓上看着這些,等待的焦躁讓他的心開始凝成塊,好像在這個漫長的上午里沉進去了一樣。

十一點,遠遠地從小路的盡頭走來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高的那個左手提着一條大魚,右手提着一個大袋子,矮的那個穿着碎花長裙,背着單肩背包。神色昏暗的陳墨眼中終於有了光彩,從椅子裏一躍而起,伏在了欄桿上看着杜葉青熟悉的身影。很快,他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以最快地速度把煙頭和煙灰倒進了垃圾桶里,打開所有的門窗讓新鮮空氣進來,去浴室裏面用冷水洗一把臉,甚至灑了一點洗面台邊的香水,遮住自己身上濃重的煙味。

底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然後是蘭鳶和艾利克斯說話的聲音。有熟悉的腳步聲往樓上來了,陳墨背靠着椅子,背着光,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房間的門被推開,帶着黑眼圈、略顯疲態的杜葉青終於走進了視線之中。

杜葉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全部灌進肚子裏,走過來拉了一下陳墨的手,栽進椅子裏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去了一趟市區,累壞了。你吃東西了吧?」

陳墨若無其事地笑道:「恩,艾利克斯做了早餐,吃完之後還把房間打掃了一遍,昨天的衣服也都洗了。」

杜葉青看了一眼陽台上的衣服,笑了起來,轉過頭再看陳墨的時候,心臟突然不適地跳了一下。

陳墨臉上還帶着笑,像以前很多個日日夜夜那樣深情又溫柔地注視着他。杜葉青忍不住微微皺了一下眉,陳墨嘴角輕動,問他:「怎麼了?突然皺眉。」

杜葉青看着他:「你打了香水?」

「不喜歡?」

杜葉青站起來,搖搖頭,把陳墨摟進了懷裏面,低頭吻了一下嘴唇:「喜歡。」

陳墨的動作有半秒的遲疑,杜葉青敏感地察覺到了,眉頭一動,把頭埋進他的頸間,嗅着那有些奇怪的香水味道。

「你抽煙了?」杜葉青抬起頭,仔細地打量着他的臉,「眼睛裏面這麼多血絲,怎麼回事?」

陳墨一閃而過緊張的神色,握住了杜葉青的手,很自然地說:「時差,有點失眠,沒什麼。」

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小細節,但杜葉青回想起心理醫生說的那些話,心一沉,推開了陳墨,轉身去找自己昨天放在床頭柜上的煙,早就連煙盒都不見了蹤影。陳墨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喊了一聲:「青哥。」杜葉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繞過他,在房間里轉了幾圈,找到了被放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裏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全是煙灰和煙頭,幾乎是一包半香煙的數量。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杜葉青轉頭看着陳墨,陳墨站在床邊,抿著唇,挪開了目光。

杜葉青的怒火燒了起來,手握成了拳頭,想要照着眼前人的臉狠狠地來一拳。陳墨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麼一樣,快步走到他身前,拉過他的拳頭:「生氣的話,揍我。」

杜葉青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肚子的火無奈地熄了下去,輕輕捶了下他的肩膀:「昨天晚上說的話已經忘記了?」

「……給我一點時間。」

「我沒有這個打算。」杜葉青說,「讓我猜猜,我起床之後你就醒了,然後邊抽煙邊等我回來?為什麼要抽這麼多煙,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在想些什麼?」

陳墨沒有說話,垂下眼,替杜葉青整理有些亂糟糟的衣領。

「我再猜猜,在想我和蘭鳶會做些什麼?覺得我會拋下你不再回來了?」杜葉青注視着陳墨的臉,「或者,想把我囚禁起來,讓我永遠離不開你?還是暴躁得想一把火燒了這裏?當然,你不說,我也可以永遠猜下去。某年某月某日的早上,陳墨又瞞了我什麼事情,又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就像他當年把我騙到法國去那樣……」

「……都有。」陳墨的動作停了下來,聲音不易察覺地發着抖,「都有。「

杜葉青「恩」了一聲,等着他。

「在想你是不是又後悔了,後悔昨天說的那些話。在想五年前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原諒我了,還有,在嫉妒艾利克斯。」陳墨一個一個地說着,「還想從飛機上撒九千九百朵玫瑰向你求婚,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愛人,想讓你下輩子都只愛我一個人,不要從我身邊離開一步,又害怕你生氣……」

後面的話消失在了杜葉青的吻裏面,兩人緊緊地擁抱着彼此,倒進了陌生的、柔軟的雙人大床裏面。陳墨急切地撫摸著杜葉青的身體,咬他的嘴唇、耳垂、喉結,喘息著低聲道:「你生氣了。」

杜葉青翻身壓在他上面,一隻手按着他的額頭,認真地望着這雙漆黑的眼睛:「你不該騙我的,五年前也是,今天也是。不要再騙我了,這些已經是我承受的極限了。」

陳墨緊緊地抱住了他,頭埋進了他的脖頸之間,悶悶地說了一聲「對不起」,杜葉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下次不要這樣的,我也會注意……」

…………

中午的時候,依然是蘭鳶和杜葉青掌廚,把燒烤的器具全部搬到了花園裏面,開了一個小小的家庭燒烤派對。杜葉青帶回來的那條幾乎有一米長的大魚被做成了各種形狀的魚片,再加上牛肉、羊肉和各式各樣的蔬菜啤酒,擺滿了三張桌子。這頓飯一直從十一點半吃到了下午兩點,四個人把三張桌子的東西全部吃了個乾淨,邊吃邊聊天,氣氛難得的火熱。艾利克斯途中不經意地問蘭鳶:「你們母子兩早晨做了些什麼?」蘭鳶也笑着回答道:「一起逛了會花園,散了會步,遇到了隔壁要去市區買東西的艾倫,便搭了他的順風車,去市區喝了咖啡,買東西。葉青還陪我做了面部護理,美容師還誇我保養的好,是吧,葉青?」

杜葉青點了點頭,艾利克斯又問:「聊了些什麼?」

蘭鳶只是笑,一個勁地喝酒,杜葉青也沒有回答。短暫的冷場之後,話題又轉到了別的方向,吃吃聊聊,中途啤酒喝完了,蘭鳶又搬出了珍藏的昂貴紅酒,喝到最後,反而是她自己喝了個爛醉,臉頰發紅,暈乎乎地拉着杜葉青不放,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叫他的名字。陳墨最先站起身,開始收拾狼藉的桌子。一邊的艾利克斯也過來幫忙,把空間留給了杜葉青一個人。

杜葉青把蘭鳶扶起來,想送她回房間里去,蘭鳶抱着他的手臂不願意動,臉上全是汗,眼角紅紅的,眼線和睫毛膏有些暈了,在杜葉青的白色襯衣上面留下了深棕色的痕迹,嘴裏混亂不清地說着「沒醉」「不要走」「後悔」,杜葉青低聲安慰了幾句,把她整個橫抱了起來。這個動作似乎讓蘭鳶覺得頭很暈,她停止了抵抗,乖乖地把臉埋進了杜葉青的胸前,露出了靠近耳側的半個巴掌大的傷疤。

一米六五的人,體重意外的輕,卻幾乎壓得杜葉青喘不過氣來。他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傷疤處挪開,胸口發悶,小心地把蘭鳶抱進了卧室裏面,放在床上,用涼毛巾替她擦臉。

陳墨和艾利克斯目送杜葉青的背影消失,短暫的沉默,艾利克斯突然道:「她很少去美容院。」

陳墨把垃圾全部裝進垃圾袋裏面,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那道傷疤,現在的技術應該能夠治癒吧?」

艾利克斯搖搖頭:「她不願意,她說這是她應得的。真是……說什麼應得不應得,像小孩子一樣,頑固得怎麼勸都勸不了……」

兩人又陷入了無言,安靜地想着各自的心事,把燒烤之後的狼藉收拾了個乾淨。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他們一起把桌子往回抬的時候,杜葉青獨自走了出來。

艾利克斯問:「她呢?」

「睡了。」

杜葉青幫忙抬了桌子,什麼也沒說,轉身回了樓上。陳墨追上去的時候,看見他在收拾他們為數不多的行李。

陳墨有些發愣:「不打算道別?」

杜葉青「恩」了一聲,很快就收好了所有的東西,背上了背包。陳墨皺起眉,擋在了門中間:「伯母醒來會很傷心吧。」

「我知道,」杜葉青微微側過頭去,不讓陳墨看到自己的全臉,眼角流露出極度悲傷的表情,「我不知道要怎麼道別。我本來也沒資格來這裏,她說過,想和我斷絕母子關係,最好永遠不要再見面……」

陳墨怔住,沒料到蘭鳶竟然說過那樣的話:「那個時候說的話,現在還能作什麼數?」

杜葉青搖頭:「她到現在還留着那道傷疤,肯定也沒有忘記那個時候說的話。我都告訴你,她婚禮的前夜,發生火災的時候,我被壓在了倒塌的實木衣櫃下面,她衝進來救我,我心如死灰,跟她說要麼讓我死在這裏,要麼放棄和那個男人結婚,她一直在哭,答應我這輩子都不跟人結婚,把我從柜子下救出來的時候,被燃燒的碎木砸中了臉頰……」

陳墨的心沉了下去。

「事後我悔不當初,恨不得自己就死在那場火災裏面。我去醫院看她的時候,她說,我們還是斷絕母子關係比較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她就退出了娛樂圈,孤身一人來了瑞典。」杜葉青苦澀地笑起來,「我連說對不起的資格都沒有,本來只想帶你過來看一眼,留下過夜已經是越界了,現在就走吧,再待下去會打擾她現在的生活。」

陳墨皺眉:「你有沒有想過,她跟你想的其實是同樣的東西?」

杜葉青只是搖頭,沒再說什麼,從陳墨的身邊出了門,去一樓和艾利克斯道別。陳墨快步跟上了他,忍不住又道:「真的就這麼走了?」

艾利克斯倒是笑呵呵的,一點不在意的樣子:「沒關係,下次再來玩。」

杜葉青寒暄了幾句,帶着陳墨離開了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的木屋。

一路無言。到達市區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了,晚上都沒怎麼睡覺的兩人到達了疲憊的頂點。陳墨提出來在酒店裏住一晚再回去,杜葉青堅持訂了夜間航班,在機場的咖啡館里隨便吃了一點東西,趕着上了回j市的飛機。

短短兩天的時間,不管是對於陳墨還是對於杜葉青來說,都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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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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