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求婚

回到j市后，陳墨本來策劃着把工作暫時拋下，和杜葉青一起正兒八經地過一個月的蜜月，無奈杜葉青堅持要做完翻譯公司的事情，回來第三天就又飛了首都，一直到四天之後才回來。

兩人的事情暫時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郝子謙也只當杜葉青出去工作，難得過了幾天還算清凈的日子。回來的那天是晚上八點左右的飛機，陳墨開車去飛機場接到了杜葉青。在首都的日程趕得很緊，杜葉青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但興緻還不錯，上車的時候跟陳墨說了好一會話，反倒是陳墨一直在旁邊「恩」「恩」「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杜葉青盯着他的側臉，打量他身上的衣服——看得出經過了精心搭配的休閑裝，閑散裏面帶着不突兀的正式感，不太像陳墨平時會穿的衣服。

「今天怎麼穿這身？」

陳墨專心地盯着路，頭也沒回，笑道：「當然是因為要接你啊。」

杜葉青回了一句「是嗎」，靠在座椅裏面，被車廂舒適的晃動弄得有些昏昏欲睡。陳墨通過後視鏡看着他，突然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歐洲？」

「回歐洲？」杜葉青微微皺眉，「之前預計待一個月左右就回去的吧。」

陳墨加快了車速，把車窗全部搖了上去，替昏昏欲睡的杜葉青打開了空調。一段時間的安靜，杜葉青終於聽見陳墨輕聲問他：「能留下來么？」

杜葉青嘴角悄悄地翹了起來，感興趣地看着陳墨的表情：「法國那邊的子公司才剛剛建起來，這個時候跑路會被師姐揍死的，我自己也投了不少錢在裏面。」

「公司交給我替你管。」陳墨毫不猶豫地說。

杜葉青笑意加深了，道：「隔山如隔行，何況還在法國，你怎麼替我管？」

陳墨不高興地抿起唇：「不相信我？」

杜葉青笑道：「我考慮考慮。」

陳墨點點頭，把車開上了高架。車廂里又陷入了沉默，杜葉青靠在窗戶上，睡意越來越泛濫，正半睡半醒的時候，又聽見陳墨道：「之後想做什麼？」

「……」杜葉青遲鈍了一會，「恩？」

「之後的事情，」陳墨道，「做翻譯？做演員？或者去哪個學校當老師？」

杜葉青的腦子裏一時間沒有轉過來，有些發愣。

「繼續做演員吧，你天生就該站在鏡頭前面，」陳墨的聲音裏帶着幾分讓杜葉青難以置信的驕傲的味道，「《一夢三十年》就差那麼一點了，我想讓你再拿一次小金人。」

杜葉青瞳孔輕微地收縮了一下，不知道是為了陳墨說的話還是為了他說話的語氣，睡意醒了個徹底：「你……」

「簽到我公司來，我來做你的經紀人，恩？」

杜葉青愣愣地看了他好幾分鐘，突然噗地笑出了聲，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笑得整個人都團在了座椅裏面。陳墨受傷地瞥了他一眼，杜葉青忙握住他一隻手，道：「沒，我沒有笑你的意思，只是，噗哈哈，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陳墨不怎麼高興地「恩」了一聲，聲音已經低了下來：「不願意么？」

杜葉青重新坐直了身體，聲音不知覺中變得溫柔了起來：「願意啊，陳氏家主做我的經紀人，怎麼會拒絕？」

這句話讓陳墨的臉色緩和了下來，悄悄地迅速看了一下杜葉青的表情，道：「那就是答應了？翻譯公司我幫你照看，你不要回歐洲了，就留在這邊繼續演戲，我來做你的經紀人，什麼都不用你操心，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杜葉青「唔」了一聲，沒有說話。

半分鐘的安靜，陳墨忍不住輕咳了一下：「怎麼？」

「有點非常微妙的感覺。」杜葉青笑了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說這樣的話，好像一下子就年輕了好多歲。」

「青哥偶爾也應該依賴依賴別人。」陳墨用有些抱怨的語氣說，「不要總是把我當做後輩……」

「你還學會說起我來了？」杜葉青挑眉，「在喜歡自己攬責任這一點上，你才是該好好反省的那個吧。」

陳墨微微低下了頭：「……恩。」

杜葉青笑道：「好了，我明天去找師姐商量一下，能留下來就留下來。我也想多跟你呆一會。」

陳墨總算是笑了，湊過來杜葉青嘴角邊親了一下：「那就這麼說好了。你睡吧，到家后我叫你。」

杜葉青點頭，把座椅放下來了一點，準備重新醞釀一下睡意，腦中卻一直在循環著陳墨說的那些話，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心臟卻在胸腔里撲通撲通地跳着。他望着高架遠處星星點點的城市燈光，發了好一會的呆，然後慢慢意識到這看起來不像是回公寓的方向。

「這是在往哪開？不是說回去么。」

陳墨道：「快到了。」

杜葉青微微皺眉，搖下車窗，像辨識出這裏是哪個區，可惜天已經全黑了，時隔五年，很多的城市樣貌也忘得差不多。杜葉青乾脆掏出手機，打開百度地圖定位了一下。

正好車子下了高架，地圖顯示他們快要進入度假村了。杜葉青挑眉：「這麼心急？」

陳墨只是笑：「去放鬆一下，你這段時間太累了。」

杜葉青不是很喜歡這種地方，也沒說什麼，看着車子駛進度假村裏面。這邊到處都是路燈霓虹燈，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晝一樣。現在的時期應該不是旺季，停車位卻全部停得滿滿當當，一閃而過的咖啡館裏面居然全是人，路人有不少穿着夜宴服的年輕女人，有些還帶着精緻的面具。杜葉青「嘖」了一聲，道：「這麼多人，是不是被包場了？」

「可能吧。」陳墨說着，把車開到了主別墅的區域。越接近主別墅人越多，男男女女，舞池裏、泳池裏、花園裏，除了服務員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帶着各式各樣的面具，看上去像假面晚會一類的東西。除此之外，更具有視覺衝擊性的是，整個別墅周圍全部是盛開的玫瑰，而且不是被剪下來的沒有根的玫瑰花，而是移植過來的一株一株的活的玫瑰，乍一看如同廣闊的玫瑰花海洋，有那麼一瞬甚至讓杜葉青忘記了呼吸，連車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都不知道。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的車門被人拉開了，陳墨不知何時帶上了黑羽面具，優雅地彎著腰，朝杜葉青伸出了一隻手。

杜葉青愣愣地看着他，終於有點回過味來了，心臟開始激烈地跳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陳墨的手上。陳墨一直在微笑，緊緊地握著杜葉青的手，在他站起來的瞬間把他摟進了懷裏面。

「陳墨……」

有什麼柔軟的東西罩在了杜葉青的臉上，陳墨低頭，在他面具下方露出來的臉頰處輕輕地印了一個吻，和他十指相扣。

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圈穿着服務生制服的保鏢，陳墨拉着杜葉青往前走，保鏢們自動為他們讓出了路，不遠不近地護在他們的身後。節奏感極強的金屬樂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變成了悠揚的小提琴。狂歡的人群也隨之變得安靜，竊竊私語着，大部分的視線都投向了正門的方向。

到這裏，杜葉青終於完全明白過來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陳墨為他準備的。

杜葉青走過無數次紅毯，被無數的視線注視過，卻從來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的緊張和激動，心臟咚咚地跳着，甚至連手心都開始冒汗，然後被陳墨更加用力地握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陳墨卻突然停了下來，在上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側過身，湊到了杜葉青的耳邊，聲音裏面帶着笑意：「你在緊張？」

人群裏面隱約有人在吹口哨和起鬨，杜葉青的耳根有些發紅，被完美地藏在了黑夜裏面：「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我還沒換衣……」

後面的話消失在了陳墨的吻裏面。這麼久都過去了，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和溫度，杜葉青卻如同初吻一樣生澀了起來，甚至在陳墨的舌頭探進來的時候不好意思地往後面縮了一下，避開了陳墨的嘴唇，有些慌亂地低聲說：「這麼多人呢。」

陳墨笑了起來，在尖叫和口哨之中重新握住了杜葉青的手。人群為他們讓開了通往別墅的路。陳墨拉着他一直走到了台階的最上面，燈光把這所有的一切都忠實地照得如同白晝。杜葉青微微側過頭去看陳墨的臉，後者臉上的笑意已經收了起來，面具之後深邃的瞳孔被燈光映得微微發亮，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望着杜葉青的雙眼，托著杜葉青的手單膝跪了下去。

歡呼聲再一次掀起了新的□□，杜葉青內心最深處的什麼東西在這個時候被觸動了，胸腔里被難以言喻地感情充斥了起來，許許多多回憶的斷片從腦中一閃而過，最終定格在陳墨要將人吸進去一般的雙眼上。四周嘈雜的聲音變得遙遠了起來，陳墨的另一隻手中舉著黑色的小禮盒，一對男款對戒親密地貼在一起，如同扣在一起的兩個小環。陳墨從裏面取出一枚，小心地戴在了杜葉青的無名指上，低頭認真地在戒指上印上了親吻。

「我愛你。」他說。

這三個字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隨着人群的驚呼，四周所有的燈光都暗了下去，杜葉青抬起頭，站在高處的他清楚地看見纏在每一株玫瑰花上的紅色霓虹燈同時亮了起來，整個別墅瞬間陷入了巨大的玫瑰花構成的星海裏面，如同到了夢幻的世界一般。紅色的溫柔的光映在了杜葉青臉上，遮住了他有些發紅的鼻尖。陳墨在看着他，一隻手環住了他的肩膀。杜葉青抿起了唇，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暴露了什麼，一言不發地從禮盒中拿起了另外一枚戒指，戴在了陳墨的同樣的手指上。

陳墨嘴角顫動了一下，杜葉青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溫柔地貼上了他的嘴唇。有人在鼓掌，有人在歡呼，有人在尖叫，有人在自拍，預備好的煙花把氣氛推向了另外一個□□，勁爆的音樂再一次響了起來，甚至有一架小型直升飛機停在了兩人身邊，有服務生模樣的人過來請他們上去。杜葉青在短時間之內受到了太多的衝擊，鬆開了陳墨的肩膀，有些茫然地看着這架直升飛機。陳墨道：「還有準備了一個小小的道具……」

直升機載着他們飛到了別墅的上方，杜葉青順着陳墨的指示往下看，下一秒就驚訝地睜大了眼。那片把整個別墅都包圍起來了的花海過於龐大，飛到了一定的高度才呈現出它們真正的模樣——「iloveyou」，在黑夜的地面上生機勃勃地閃著紅色的光。杜葉青幾乎挪不開目光，不可思議地喃喃道：「你這是準備了多久？」

陳墨笑道：「你出差的這幾天，時間有點緊，費了點功夫。」

「你真是……」杜葉青鼻腔發熱，握緊拳頭，一拳砸在了陳墨的肩膀上，「我……你……真是……」

陳墨握住了他的拳頭，聲音溫柔得讓人難過：「我沒什麼想像力，只能做出這樣狗血又俗套的東西出來，不過，等到我們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的時候，肯定能想出更浪漫的辦法來。到時候讓青哥指導我，好么？」

杜葉青感動得一塌糊塗，「恩」了一聲，偏過頭去，認真地看着底下的花海，像地面上興奮的女人們一樣忍不住掏出手機開始拍照：「我已經能猜到明天的頭條了。」

「其實……」陳墨的聲音弱了下去，「我請了很多人過來。」

這句話讓杜葉青一下子敏感地抬起了頭。

「唔，公司里所有當紅的明星，我的同學和朋友，陳羽，你……你的朋友。」陳墨誠實地說。

「我的朋友？」

「郝子謙，倪寧，宋茗，楊鈞林，陸醫生，沈蓮……」陳墨一個一個地往外報名字，「不過我們都帶了面具，青哥，應該沒有關係吧？」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故意裝無辜，這裏面隨便找一個出來，不用說，絕對一眼就能認出他們兩個。杜葉青看了一眼開着攝像頭的手機，迅速地把手機關掉了。

陳墨有些討好地勾住了他的無名指：「在生氣？」

杜葉青拿手機戳了戳陳墨的手，道：「蜜月取消，明天跟我一個一個地上門解釋吧。」

陳墨露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幾乎可以稱為燦爛的笑容，眼睛甚至彎成了月牙的形狀，瞳孔深處折射著霓虹燈的溫柔的紅色，扣住了杜葉青的手掌。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