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分手

剩下沈冰，病房只有我和她，我握住沈冰的手，想欠起身，一陣劇烈的疼痛背部襲來，胸部纏了繃帶，我呲牙咧嘴沒敢再動，沈冰忙摁住我的肩膀說，「別動，你背部刀傷很深，流了很多血，幸虧沒有傷到內臟。睍蒓璩曉」然後拉了拉我被子，理了理我頭髮。

「你身體剛剛恢復，怎麼能給我輸血呢，看臉色白得跟紙一樣，我身體能扛得住，你不能這樣做。」我嗔怪道。

沈冰沒有說話，牙齒咬着嘴唇，望着我，目光很深情，突然她抓住我的手，低下頭，眼淚像一串串珠子滾落下來，不停地搖著頭。

我忙摸了摸她的頭，搖搖說：「冰冰，別這樣，我沒事，為了你，我死都值。」

「可是，你死了，我咋辦，你想過沒有。你怎麼這麼冒險呀，多危險，如果王超和馬漢不及時趕到，那後果........」沈冰突然哭出聲，用手捂住了眼睛，淚從指縫間流了出來轢。

我笑笑說：「傻樣，我算過命，牛鼻子老道說我命硬，沒事的，幾次事件，不都平安過來了嗎？」

「是的，雖然過來了，可你身上留下了多少後遺症呀，每遇下雨天你鎖骨和頭都痛，現在又是後背，你到底把自己當不當人呀，我可不想你這樣。你知道嗎，你在搶救室里，那麼多人為你着急，萬一你醒不來，大家怎麼辦？」說着，沈冰傷感地不停拍着我的手。

「乖，我好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把他拉到懷裏，她順從地過來，輕輕靠在我的身上，她的眼神告訴我，她愛我，不想失去我，她趴我懷裏，身子一顫一顫的，過了好一會，平靜下來，輕輕說：「路舟哥，我要你，不能沒有你，經歷了那麼多，我們再不要分開，以後一起平平靜靜過日子好嗎？酡」

「嗯嗯，我身體里流着你的血，我們永遠不分開，我要照顧你，一輩子讓你開心，要讓你穿世界上最好的衣服，做最幸福的女人，讓人人都羨慕你，羨慕有個深愛你的老公。」我不停地撫摸著沈冰潤滑的頭髮說。

沈冰乖巧地把頭偎貼在我胸部，像個溫順的小貓，經歷了那麼多，嘗盡了人間酸甜，沈冰像一塊精緻的小翡翠，我真怕一不小心掉地上，摔得粉碎。

「等我的工程全部完工，我要舉行一個盛大的開業典禮，然後我們就結婚，婚房就選在咱們的『四季洞房』，在那裏建一棟兩層小閣樓，背後青山，前面是草地，圈個小院子，那就是我們的家，那裏永遠屬於咱倆，沒人打擾咱們，你看書備課，我做飯，過普普通通老百姓的日子。」我繼續說。

「嗯嗯，我們不要那麼多錢，只要平安、幸福、安靜就好。」沈冰重重地點點頭，溫柔地撫摸着我的臉頰，慢慢滑到下巴，最後到嘴唇，尖尖的嫩指觸碰着我的鬍子，無比珍惜的，忘情的，不帶羞澀的，將頭伸過來，輕輕地吻了下我的唇，那感覺美妙得心在顫抖。

都說愛情是美妙的，但當你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那種愛似乎被賦予了另一種色彩，觸手可及，就在你面前，就像一棵樹，枝繁葉茂，搖搖曳曳，根扎得很深，你隨時伸手摸一下，它都在你的手心裏。

雖然經歷了生死考驗，但我還沒自戀到自己愛情有多麼的偉大，我只覺得越發平實，很滿足，今生有這樣一段愛情，死而無憾。特別是昨天最後那一刻，當我們不顧一切沖向對方的時候，我們都知道我們的愛情是互相用生命換來的。

自從我重傷之後，王超馬漢背着我去了田家幾次，甚至半夜破門而入，尋找田老二的蹤跡，我知道后大發脾氣，臭罵一頓，便打發了回去。我知道他們是好心，為我好，但我不想讓他們捲入進來，他們年輕路還長，必須摒棄以前不良習氣，塑正人生。

田老二仍在潛逃，沒有抓到，警察還在尋找他的蹤跡。

我爸知道我出事後急急趕來，看到我這樣，心疼得偷偷流了幾次淚，我把沈冰的情況全部告訴了他，我能看得出爸爸心裏的矛盾，爸爸畢竟只有我這個獨生子，他很希望抱個孫子，然而知道我可以不惜生命去維護自己的愛情時，爸爸感動了，妥協了，他不想再傷害自己的兒子，臨走時拉着我的手說：「兒子，爸爸祝福你，你是個男子漢，爸爸支持你。」

我流着淚看着爸爸離去的背影，心裏比什麼都難受，默默自責自己的不孝，可是我再沒有其他的路可選，既然選擇了沈冰就要接受她的一切。愛情有時候很幸福，有時候也很心酸，品嘗甜蜜的同時，也要承受她的苦澀。

那些日子，我躺在醫院一個多月，沈冰一直陪伴着我，細心照料我，我感動得要死。閑下來，沈冰模擬講課，我真誠做她的學生。沈冰講得很認真，發音圓潤標準，字詞句講解得清晰透徹，恍惚間，我彷彿看到是肖梅站在講台上授課。毋庸置疑，原來的那個沈冰閃亮回來了，她的記憶力好得驚人，初三課本所有的課文她不但一字不落背誦出來，而且對難點、要點、語法分析得非常透徹，我驚嘆，果然是名牌畢業，有的是真才實學，心裏多了幾分敬慕。

在我住院期間，羅宇和小楊隔三差五來看我，羅宇這小子行政混了幾年，簡直變成了活寶，搞笑的廢話張口就來，一串一串的，病房裏成天歡聲笑語。四個人親得像兄妹，其樂融融，那種經歷過無數次事情后結成的友情，那種感覺，真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只用一個眼神，一個笑臉，一句嬉笑怒罵完全足夠了。有時候我甚至幻想，假如我們兩對情人能生活在一起，那該多好。

***

秋季開學時間快到了，沈冰即將走講台，我也差不多快出院了，醫生說無啥大礙，出院后好好休息就可以。出院那天，羅宇來送我，他笑呵呵地警告我，希望下次他看到我是笑着從小街走出來。我一想，羅宇這小子記性真好，可不是嗎，自從來到小街后，每次出山都是心酸的，不是被打傷抬出來，就是被警察帶走，或就是辭職流着淚水離開的，真他媽沒有一次是光榮自豪地仰著頭的。

王超開車專門把我和沈冰接回小街，沈冰在汪校長那正式報了到，汪校長高興之餘嘆氣說，學校又有三位老師跳了槽，小王老師做了一名鄉政府計生幹部，何老師丟棄鐵飯碗端起了泥飯碗，去一家水泥廠當了一名銷售員，大王老師本來寫一手好毛筆字，加入了銀州市書法協會書，被調到縣文化館專門搞書法創作。

真他媽市場經濟大潮下教師隊伍的流失令人擔憂，沈冰的到來解了汪校長燃眉之急。

沈冰成了初三英語教師，她的首場秀獲得滿堂喝彩，孩子們反映非常好。沈冰人長的漂亮是一方面，主要還是因為她豐富的知識和純正的發音贏得了孩子們的喜歡。

為了給沈冰壯膽，我坐在孩子們中間旁聽了她講課，沈冰似乎天生就是一個做老師的料，很鎮定，講得很出色，無可挑剔，無愧六級英語的高材生。

與此同時，我的工程進展很不順利，重新開工一個多月的大汗廟再次失火，據公安現場勘察，這次失火屬自然着火，可能由雷電引起，我非常懊惱，金鎮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下令停工，說等等再看。

隨之小鎮也傳言四起，有人說我修廟驚動了大汗，大汗可能不高興了；有人說蒙古族盛行密葬，大張旗鼓在他安息處建廟，違背了大汗遺願，大汗動了怒；有人甚至把沈冰也扯了進去，說給大汗修廟的人必須是行善積德、多子多福之人，由於沈冰不能生育，大汗拒絕我為其建廟........

真他媽聯想夠豐富的，沈冰太冤枉了，我們只是戀愛，為什麼讓無辜的姑娘去承受。

各種傳言還是被沈冰聽到了，她壓力很大，一直刻意迴避我，再沒走出過校門，有幾次我強行敲開她的宿舍時，她正偷偷落淚，不管我怎麼解釋，她都沉默無言。

兩個多月後，我接到沈冰轉給我的一封信，沈冰提出分手，讓我不要再來找她，她的心已經全部放在了孩子們身上，她決定終身不嫁，孑然一生，並給我送上真誠的祝福。

看完信，我幾乎要崩潰，為什麼，為什麼，難道連上天都不同意我們走在一起嗎？難道我們真的愛錯了嗎？

一場風暴再次襲來，我真的再也無力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