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救援

「大家不要吵了，現在最關鍵的是救人。」

周立民排開眾人，走到一個小土坡上吼道：「現在井下還困着我們的親人，朋友，早一分救援，他們就多了一分生存的希望！難道你們忍心看着他們在底下活活悶死嗎？難道你們真想失去親人嗎？」

大熱的天，周立民喊了一會就覺得嗓子發乾，火燒火燎的，不過看到下面的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周立民覺得應該趁熱打鐵，吞了兩口唾液，繼續吼道：

「鄉親們，我是大集鎮鎮長周立民，鎮黨委書記宋達同志也來了，武裝部、民警和民兵全部都在往這裏趕，鎮裏面已經決定全力解救被困工友，不過我們的力量還是很薄弱，需要大家的幫助。被困的工友都是我們的鄉親，希望大家能搭把手。……」

眾人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還真是鎮長，看着這個年輕鎮長聲嘶力竭，滿頭大汗的在那喊話，大多數人都安靜下來，有一部分人甚至已經開始行動，準備參加救援。

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比較樸實的，沒有那麼多心思，實際上大多數人都是過來救人的，只不過這邊比較混亂，沒有統一的組織，人們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趕過來的家屬一直在和礦上鬧，所以大傢伙兒才晾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礦上的領導和李家寨的村幹部到我這邊來。」周立民繼續提着擴音器喊。

不一會的功夫，兩群人推推搡搡的過來了，互相還不服的看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尤其明顯是礦主的身邊站着十來個滿臉橫肉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大漢，手上不是準備救援的工具，赫然是木棒、鎬柄之類的兇器。

「礦上的人到我右手邊，李家寨的村幹部到我左手邊。」

周立民不想繼續激化矛盾，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處理責任人，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救人，所以關掉了擴音器，先把礦上和村裏人分開。

「現在我宣佈，成立臨時搶險救援指揮部。由宋達書記任總指揮，我任副總指揮。大家必須服從調度，以救人為第一要務。」周立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是按照前世從新聞裏面看到的礦難救援的隻言片語硬著頭皮頂上。

「現在我安排一下，礦上的人把抽水設備和鑽井設備馬上弄過來，另外把礦上所有人員召集起來，隨時準備救援。」

周立民有些口乾難耐，可沒辦法，這個時候不容他退縮，

「李家寨的村幹部分派人手去村裏安排人們收集牛奶、羊奶等流食，如果沒有奶製品，就安排人煮米湯，現在就趕緊行動。另外，礦主和李家寨書記和村長留一下。」

礦上的人和李家寨的村幹部互相看了看，也沒多說什麼。兩撥人各自商量了一會，就紛紛走了，只剩下一個滿臉油光的大胖子礦主，還有兩個中年人，應該是李家寨的書記、村長。

「時間寶貴，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只有一句話，現在一切以救人為前提，不管你們有什麼矛盾，都先放到一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誰在救援過程中拖了後腿，那麼誰就承擔相應責任。有問題嗎？」周立民沒有給幾個人說話的機會，上來就大帽子扣下。

儘管這個時候礦難的影響並不那麼大，可如果真死了人，這些人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再說誰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能把人救出來最好，之前就是缺乏統一的指揮，才難以開展救援。

礦上和村裏人的矛盾早就不可調和了，這次的礦難把矛盾徹底激化了，雙面一見面就開始吵吵，火氣越來越大，幾乎忘了救人的事兒。

這個時候周立民站了出來，讓雙方有了一個緩衝，才讓大家火爆的情緒逐漸冷卻下來。而周立民的帶頭，也讓大家有了主心骨，那個大胖子礦主首先表示，全力配合周鎮長救人。而李家寨的書記和村長也表示出人出力先把人救了，其他的問題以後再說。

正當周立民在安排救援事宜的時候，人武部長張大年帶着民兵趕到了，副書記黨群書記陳武強、副書記謝小梅、副書記紀委書記孫茂才、常委副鎮長葉媚、常委宣傳員羅林海、常委組織員劉春天和副鎮長毛宇森，以及鎮政府工作人員也大部分都到了。不過副鎮長朱燁和派出所所長鬍軍竟然還沒來。

宋書記充當了臨時解說員，把剛才周立民的佈置和大家簡單介紹了一下，交代要大家密切配合周鎮長工作，服從統一指揮。這個時候，宋書記真正享受了一次一把手的權威，沒有人和他糾纏，沒有人提出異議，紛紛表示堅決服從宋書記指揮，全力配合周鎮長的工作。

周立民暫時把礦上和李家寨村的村民安排好，就到了宋書記安排的臨時指揮所，一番寒暄之後，宋書記宣佈召開臨時黨委會議，其他非黨委成員列席。讓大家出謀劃策，看看怎麼安排救援活動。可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望着周立民。

周立民抬起頭髮現了種情況，不由有些詫異，畢竟這裏屬他的資歷最淺，遇到這種突發事故怎麼也輪不到他指揮。可看這架勢，一個個的都好像嘴裏生瘡，沒辦法說話似的，如果自己不安排，估計這幫人能沉默到天黑。

實際上鎮里的這幫人哪個不是在官場上混了十幾年的，都明白，這個時候出頭可不意味着出彩，即使把這起突發事故處理好了，也落不著好，畢竟性質在那擺着呢。如果處理不好，肯定還得背黑鍋。所以全都保持出沉默，不做出頭鳥。既然你周立民已經安排上了，那就負責到底吧，所以都望着周立民不說話。

宋書記見這樣下去也不是回事，一直拖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反而讓情況更糟。如果最後真的鬧大了，自己這個一把手肯定要承擔責任的，所以等周立民喝了幾口水之後，宋書記發話了：「剛剛立民鎮長已經宣佈了，成立了臨時搶險救援指揮部，由我任總指揮，立民同志任副總指揮，我再補充一下，所有班子成員都為副總指揮，下設工作組，由張大年同志擔任組長。」宋達掃了一眼班子成員，見沒有人提出異議，接着開始提要求，「我在這裏強調一下，這次救援工作，所有人員必須服從指揮，全力以赴，如果有拖後腿現象，發現一個處理一個。」說完還用自以為很威嚴的目光掃視了一圈。

孫茂才皺皺眉頭，暗想，這次臨時黨委會議，讓宋達和周立民倒是出了風頭，班子成員竟然一個發言的都沒有，完全讓他倆掌握了形勢，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不過他自己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多說，有鬼自己知啊，這段時間從李家寨煤礦老闆李福手裏前前後後贏了小十萬。這個時候冒頭頗為不智，所以他眼看着眼前的情況卻無奈何。

掃了眼陳書記、葉媚和羅林海，發現他們也沒有說話的意思，他也沒辦法，也就默認了這種情況。

眾人都沒有搭茬，畢竟這個時候不是爭奪利益，而是要推卸包袱，所以都沒有反對宋書記的提議，任由他發揮，倒是讓宋書記好好享受了一次一把手的權威。

宋達也心裏暗爽，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了，看着班子成員一個個認真聽着自己講話，手上還不停的記錄，讓他突然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雙目炯炯有神的又掃視了一圈，宋達大手一揮，振聲總結：「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麼定了，下面請立民鎮長安排具體工作。」

周立民看了一眼還略顯得意的宋書記，拿起手中的本子，沒有矯情：「既然宋書記點名了，我也就不推辭了，下面我簡單分下工，會後請各位同志抓緊時間佈置工作。」

「陳書記負責動員現場黨員幹部群眾，協調不同單位之間救援人員。」

「謝書記負責安撫現場群眾，尤其是被困礦工家屬，防止其情緒過激。」

「孫書記負責維護現場秩序，對於趁機搗亂的人員，一旦發現，嚴懲不貸。」

「葉副鎮長負責組織協調，保證各方面救援人員的有機整合，和救援物資的統籌安排。」

「羅林海同志負責尋找記錄救援現場感人事件和英雄事迹，為後續宣傳做好準備。」

「我和張部長同志負責救援一線指揮。另外劉春天同志和毛副鎮長作為機動，哪裏需要哪裏去，現在先和我去救援現場。」

周立民安排完之後，看了一下大家，然後徵詢意見：「大家還有什麼補充嗎？」周立民現在說話開始越來越老到，根本不提是否可行，也不說什麼請大家批評指正。不給其他人反詰的機會，提出意見那是有益補充，提不出意見，那就得按照他說的辦，佔據了主動。

在座的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好說的，周立民的安排還算合情合理，都點頭接受了。

見到眾人點頭，周立民合上本子，站起身來，雷厲風行的交代：「那好，既然這樣，那就請宋書記坐鎮指揮部，大家都抓緊時間開始救援。」說完帶頭走了出去。

宋達和周立民默契的刻意淡化了怎麼處理沒到現場的朱燁和胡軍的問題，而是把大家的吸引力先集中到救人這個首要任務上來，當然他們肯定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只不過現在時機不對而已。

安排好之後，大集鎮班子成員都按照會上的分工去忙乎了。周立民和張大年、劉春天、毛宇森直接去了現場指揮。

到了現場，周立民拿着礦上提供的圖紙，開始想辦法救人。這個時候，礦上已經把相關設備和其他物資都弄過來了，而李家寨的百姓也拿各種流食做好了準備。

周立民沒有和大家商量怎麼做，而是直接指揮安排，從抽水到打通風孔，再到投放食物，搶修井下入口，一切都井井有條，而且看樣子，效果很不錯，讓張大年幾人佩服不已。

一直忙乎到晚上，在周立民的指揮下，救援工作已經看到了希望，通過通風孔聽到了井下礦工敲擊管道的呼救聲，說明底下還有人還活着，這樣大家都興奮起來，加快了工作進度。

實際上能這麼順利，主要還是因為李家寨煤礦的煤層比較淺，現在的井不深，所以才能這麼快打通了通風孔。

「周鎮長，我老張算是服了你了。如果不是你，這次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退伍軍人出身的張大年略顯粗豪，這個時候很興奮，有些失態的挑着大拇指稱讚周立民，「周鎮長，這次如果真能把人都救出來，我個人給你慶功！」說完扭頭大喝，讓眾人加快救援進度。

周立民對得到張大年的認同很高興，按照楊開順的介紹，張大年是惟一一個敢在陳泰在任的時候和他頂着乾的。而且為人正直，雖然粗粗咧咧的，不過卻是個值得一交的人。雖然只是在這次救援中取得張大年的好感，這畢竟是個良好的開端，只要稍下功夫，不難將張大年拉到自己這邊。

「是啊，京城大學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啊。肚子裏有乾貨啊！」旁邊毛宇森也在一旁附和，「鎮長，您以後可得多指點一下我們啊，讓我們這些大老粗也進步進步。」

毛宇森早就想找個機會和周立民好好談談，這兩年他被陳泰這幫人欺壓的很慘，可他上面沒人，根本無力抗衡，而且毛宇森天生謹慎，說白了就是膽小怕事，知道陳泰他們這麼干，早晚得出事兒，不想受牽連，所以只能乖乖受着。

這次陳泰倒台，換個新鎮長，毛宇森是最高興的，總算盼到了機會。他沒有主動去找周立民去彙報工作，倒不是不想投靠周立民，只不過想矜持一下，趁機多要點甜頭。

可周立民都來半個月了，竟然沒開過鎮長會議，也沒有找他談過話，而是不聲不響的控制了辦公室，據說這幾天在村裏調研，也取得了村幹部的支持。讓他有些坐不住了，一旦周鎮長在大集鎮站穩腳自己再靠過去，充其量是錦上添花，那樣根本不能指望周鎮長能提攜自己。而現在雪中送炭，在周鎮長需要人的時候靠過去，那效果就大大不同了。

這次和周鎮長一起救援，更讓毛宇森見識到了周立民的能力，如此年輕的鎮長辦事卻沉穩老辣更讓毛宇森堅定了投靠周立民的決心，所以有些不顧顏面，甚至故意貶低自己去奉承周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