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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一個窮凶極惡的犯人,只能比他更窮凶極惡。

如果可以,他想用最原始的辦法——以暴制暴。

但這個男人不是普通人。

他不怕死,他活到現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一旦逼急了他,恐怕他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

徐硯不能賭,這個男人能自學割掉葉夢幽的子宮,還不知道能對顧天真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對了,我叫黃信春。」

男人笑嘻嘻地跟着徐硯走進這所小公寓。公寓不大,佈置也很簡單,徐硯把鑰匙交給黃信春。

「這套房子我一般不來住,很安全。」

黃信春接過鑰匙,在手上轉了轉,狹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暗光,「徐總,你就這麼熱心收留一個殺人犯?你不怕我半夜找過去把你給幹掉了?」

「那正好。」徐硯抬頭,黑黝黝的眸子閃過一絲殺意,「剛好我可以正當防衛,殺掉你,奪取你的心臟。」

黃信春一點沒有被嚇到,反而哈哈大笑,「徐總,我發現我開始喜歡你了。」

徐硯難掩臉上疲倦,沒工夫和黃信春開玩笑,「不管怎麼樣,我做錯的事情,不需要她來承擔。不要碰她,不然我不介意以暴制暴。」

黃信春吹着口哨,「你這房子不錯啊。」

徐硯撿起沙發上的外套,「我走了,你想報仇,隨便來。但按照協議,你不能動她。」

黃信春靠在門框邊,靜靜看了一會兒徐硯,忽然問道:「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你完全可以把我交給警察,最多我在路上自殺,匕首插進心臟,然後你老婆死。你只是做了一個好公民應該做的事情。或者,拿起你的手術刀直接割破我的喉嚨,一了百了。反正現在只有你和我,你完全可以當一個被脅迫的好醫生。」

「你想要的公平正義,我上次沒能給你妹妹。這次,不想再走同樣的路。」事到如今,黃信春的妹妹已經死了,不管她是死於葉夢幽的手術,還是丈夫的無情,還是自己的軟弱,這都不重要的。

結果已經註定。

黃信春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看着徐硯離開。

直到那大門緊閉,他才撿起手提袋中的電話,撥出了一個電話。

「恩人,謝謝你。還有,最後一次,你想我怎麼做?」

黃信春的事情,徐硯誰也沒有說。

他抽空去看了葉夢幽。

他想問清楚一些事情。

他是不是從開始就信錯了她。

葉夢幽臉被毀,那個暴發戶見到她唯一的價值都不存在了,直接提出了離婚,更沒有給葉夢幽付一分的醫藥費。

葉夢幽受了太大的刺激,本來精神就不正常,被這樣一逼,時而不正常,時而正常。

徐硯過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她正常的時候。

她捂著臉,不想徐硯看見。

但徐硯攔住了她。

「葉夢幽,我們談談。」

「你……你……你來看我……是可憐我么……」

徐硯搖頭,冷笑一聲,「可憐談不上。我想知道,當時在那個孕婦手術的時候,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

徐硯這句話打破了葉夢幽最後的希望。少年情侶,到最後落得如此地步。她失去了一切,她唯一愛着的情人卻厲聲質問她。

「連你也不相信我?」葉夢幽咬着唇,很快反應過來,「他去找你了對不對?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任何人。他就是一個瘋子!」

「你做了什麼?」

葉夢幽捂著臉,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我做了什麼?我只不過做了一個醫生的本職工作。我沒有害死她,我只是救不了她。他捅了我弟弟,我只是不想他捅他……」

葉夢幽知道那個人已經完全瘋癲了。他妹妹的死因,他根本不在乎,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泄恨的理由。

她就算再手術中有瞬間的晃神,但那只是瞬間。

根本不能改變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是她的錯。

她最錯,最錯不該回雲州。

不該見到徐硯,不該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他身上。她仗着舊情難忘,以為等待她的是美好的將來。

沒有想到,短短的三年時光,她失去了所有。

見過了葉夢幽,徐硯還去了葉麟晉的精神病院,他走了很多地方,最後回到了雲州。

他見了黃信春。

「你以前怎麼進去的?」

黃信春狼吞虎咽吃着盒飯,徐硯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接過呵呵一笑,「砍了個富二代。他家整死我,就坐到現在。」

徐硯在黃信春的面前坐下,「說出來吧,你想要什麼?別說什麼公平正義,你我都清楚,你妹妹的死,她自己是最大的主因。」

黃信春抹了一把油膩膩的嘴巴,喝了一口水,歪著腦袋看了一眼徐硯,「徐總,你一向喜歡把所有的錯誤都推給別人嗎?」

「我去見了葉夢幽,她盡到了醫生的職責。」

「她沒有。」黃信春眸光冰冷,「她如果盡到了,我妹妹不會死。」

「我看了她的病歷,你也應該仔細研究了,她本來不能要孩子,執意的結果只能是死。」

黃信春搖頭,「可我類似我妹妹的病,不也有活下來的嗎?」

徐硯沉吟,「手術有風險……」

「胡說!」黃信春怒氣勃發,一把掃乾麵前的餐盒,「不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死的不是你的親人,當然你可以隨便說!」

徐硯冷眼看着地上狼藉一片,聲音冷冷,「我只是客觀陳訴了一件事實。黃信春,你妹妹的死,大部分是因為自己。她受過高等教育,她應該知道丈夫和孩子都不是衡量一個女性成功的標準,但是她卻把這個當成了標準。」

「你知道嗎?徐總,有的人明明沒有殺人,他只用說幾句話,幾個動作,就能比我這個殺人兇手更加十惡不赦。」

黃信春捂著臉,痛哭出聲。

「她婆婆逼她要孩子,他丈夫也逼她,同事也說她,最後整個社會都在逼迫她。她做錯什麼了?只不過是因為她妥協了這些無形的兇手而已。徐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黃信春抬起頭,眼神有些可憐巴巴,「給我一支煙吧。」

徐硯蹙眉,「你應該知道你肺癌……」

「我知道。臨死人之前的要求,就不能滿足一下嗎?」

「我已經不抽煙很久了。」半晌,徐硯還是從屋裏找了一包受潮的煙扔給餓了黃信春。

「我的獄友,也是故意殺人進來的。他和我很談得來,因為他也有一個妹妹。他妹妹挺好的,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上學成績也很好,可惜高中一次晚自習下課,他因為趕工沒去接,被人欺負了去。後來,那群人已經被抓到了,可警察局有個頭的兒子是她同班同學,他把一切都說了出來。所有人都說妹妹……她沒有做錯,做錯的是那些禽獸,可是最後她還是自殺了。徐總……」黃信春抬起頭,吐出一個煙圈,「你說那些亂說話生事的人,是有罪還是無罪的?別說什麼良心的審判,我等不到了……所以,乾脆一了百了,全部解決掉就好了。」

「你怎麼解決掉我?殺了我?還是砍掉我的手腳?」

黃信春笑,眸子深沉,「我說過,毀掉你最想要的東西。你現在,最想要的不就是我的心臟嗎?」

「你……」談不下去,徐硯被逼出了怒氣,「不要以為,我會被你威脅。這個世界上,她不缺你這一顆……」

「可是,她要死了,不是嗎?」黃信春桀桀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她快死了,而我想親眼看着她死!就如我妹妹的死和你沒什麼關係,你太太的死和我關係也不大,不是嗎?我們只是做出了一樣的選擇——那就是冷眼旁觀。」

砰——

徐硯抬頭,狠狠一拳,揍向黃信春。

徐硯過來看顧天真的時候,顧天真正想拿手機看看微博。

不知道為何,她手顫抖得厲害,手機都拿不住,直接滾到了地上。

徐硯幫她撿了起來,放在她的手上,還握了握她的手。

她瞧見了他的手上有傷痕,還包紮過。

「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

徐硯的話題轉移到她身上,「你怎麼樣?」

顧天真顯得有些興奮,「剛剛,教授說找到適合我的心臟了。真好。」

顧天真眉眼彎彎,徐硯微微一笑,「很開心嗎?」

「嗯。」顧天真點點頭,「我想好好活着呢。」

徐硯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顧天真淺笑的美好的容顏上,沉默依舊。他想了太多,現在的他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黃信春根本不會救顧天真。

他不過是在玩遊戲,他就想看他痛苦就是了。

可笑,他能掌控所有,但最後卻還是讓她受到了傷害。

「你今天怎麼了?臉色很不好。」

顧天真抬起頭來,摸了摸徐硯的額頭,「好冷,你怎麼了?很冷嗎?」

徐硯點頭,一把抱住顧天真,狠狠摟緊。懷裏塞了溫暖的一團,他的身體和心卻沒有溫暖起來,他伏在顧天真的肩膀上,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是很冷。」

「多穿一點啊。別感冒了。是不是太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耳邊傳來顧天真絮絮叨叨的聲音,徐硯閉上了眼睛。他一點不嫌煩,反而覺得這輕聲細語,溫柔如清風拂面,他的心慢慢灌入一片暖流,他終於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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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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